这我对象。
郭瑶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转万花筒似的在面前四个人脸上看来看去。
“我就知道我雷达没失灵。”张楠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得意而欣慰的微笑。
在人跟前闹了个大乌龙,郭瑶尴尬极了。
“走都别愣了。”贺中鹤颠了颠肩上把人拽弯腰的书包, 拉着小书柜和塞满书的行李箱往楼梯口走去。
雁升碰了下贺中鹤的手, 把行李箱从他手里接过来。
两人留了背影给他们。
石宇杰用小眯眯眼瞅了瞅郭瑶和张楠, 很无辜地摊手,我也刚知道的啊。
三人跟了上去。
沉默着下到三楼, 石宇杰走过去搂住贺中鹤脖子拖慢他脚步, 压低声音:“你是真的狗!这么大事儿都不跟我说!不拿我当兄弟是!”
“都没跟说, 你们三个是最先知道的。”贺中鹤看了看前头走着的雁升。
“什么时候的事儿?”石宇杰使劲晃了晃他脖子, 咬着牙半天挤出来一句, “你可想好了,这是高三!”
“好高的觉悟。”贺中鹤笑了,拍了拍整个人憋得不行的石宇杰, “有数。”
“你……他……”石宇杰又吭哧了一会儿,没好气地把胳膊从贺中鹤脖子上甩下来, 推了他一把,“走走走, 找你学霸对象去进你小班去,咱俩渐行渐远了。”
“别哎。”贺中鹤其实之前就能猜到石宇杰知道后是这个反应, 虽然给他打过好几次预防针暗示过很多次了,“大休请你吃饭。”
“大休个屁。”石宇杰哼哼, “我大休的时候你还铁窗泪呢。”
“我请个晚自习假。”贺中鹤说,“行不行?”
“噢, 让我去当电灯泡照亮你俩的美啊?”
“就咱俩去。”贺中鹤笑着看了一眼雁升,“不带他。”
雁升听着石宇杰怨气冲天这一通嘚嘚也觉得好笑,都笑出声了。
“你最好是, 我得和你好好谈谈。”石宇杰说。
“成呗。”贺中鹤觉得石宇杰这跟自己家闺女瞒着他跟别人扯证了似的。
郭瑶过后也道了歉,贺中鹤压根儿没当回事儿,都是挺熟的朋友,误会这一通没影响。
小恐龙郭瑶回去给摘下来挂雁升书包上了,石宇杰非常不满意,气哼哼地觉得小丑竟是他自己。
“别介。”郭瑶其实内心还是更希望贺中鹤跟雁升好的,毕竟石宇杰长得不咋地……她过后又送了石宇杰一个小狗的挂件。
“你家是开玩具厂子的!”石宇杰很惊恐地被郭瑶摁着拴上了小狗挂件,“您别破费了,这回我又成哪顶绿帽子了!”
“这肯定没一对儿的。”郭瑶拽过去给他看。
一只小狗,肚子上印着一个字:单。
“……我谢谢您。”石宇杰笑得苦涩而惨淡。
小班。
二楼三楼是文理科小班和体育班,这个时候体育生都不上课在外头报班,一整层楼只有一个班级。
拖着行李箱和一堆东西对完座次表,贺中鹤走到中间中排的位置。
前后左右不知道也是外班新进的还是原班的,都低头学习没一个人理他,不打招呼也不帮一把,有结界似的。
明明是饭空休息时间,教室里没有一个趴桌子上的,都低头唰唰唰。
“那个,同学,麻烦胳膊一……”贺中鹤的“抬”还没说完,邻桌的女生嗖一下收了搁他桌上胳膊,连看都没看他,表情十分专注,且不耐烦。
贺中鹤挺无语地一件件收拾东西。
教室里太|安静了,是一种除了翻书写字声其他什么都没有的死气沉沉。
说实话他对小班这些人多少有点儿敬仰之心,都是智力超群用于拼搏不惧压力的勇士学霸。
想到学霸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雁升。
雁升成绩可能比这些人里的大多数都好,但他身上就没有那种沉闷压抑的小班画风。
噢,可能表面上像。
所谓小班画风就像现在他身边坐着的这些人,女生都是厚刘海五四青年头,男生都是平头板寸,人脸一副瓶底眼镜,空洞的眼神里只有学习,冬季校服上划满学习入痴时留下的黑红笔痕。
希望小班画风不存在人传人现象。
贺中鹤收拾完了东西,按理说来到新环境应该先熟悉一下新同学的,但周围没人理他,他现在不学习显得跟这里格格不入,于是心不在焉地抽了本书摊开。
小班教室画风也很不一般,后黑板一片空荡荡,墙上没贴奖状或者同学寄语之类的,整间教室显得很空。
是啊,没法贴,同学几个月一换,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留下来。
非常残酷。
在小班,除了学习以外的所有事情都是多余的。
教室前门走进来一个很壮的中年男人,脸型四方,穿着件精神老伙标配的巨丑黑色皮衣。
上头还有巨闪的亮片图案,是个哆啦A梦。
贺中鹤没忍住抿了下嘴憋笑。
四方男的眼刀嗖一下扎过来,闪电一般迅速。
贺中鹤无辜地跟他对了会儿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违背小班画风了。
四方男盯着底下学生,慢慢走到讲台上,开口声音很嘶哑:“新同学全部到齐,学习,其他事宜晚上班会说。”
说完他就出了教室门。
还以为这位精神老伙得挺有意思挺有笑点,结果就这。
NPC都比这生动啊!
贺中鹤回头看了一眼班长卜悦然的位置。
卜悦然在他斜后方几个的座位,两人竟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苦笑一下。
这个教室中心的位置贺中鹤从来没坐过,自打上了高中,要么最后一排,要么最前边一排,再不济也是靠边靠窗的,坐边缘舒坦自在。
中间排是三人拼桌,左边平头眼镜男,身上还一股子奇怪的味儿;右边短发小个子女,头发太厚遮着看不清脸。
现在前后左右都是人,贺中鹤有种被挤中间难受巴巴的压抑感。
在一中顶端最严酷的小班,没人惯着他毛病,还带自己挑座的。
进入新班级的第一天,或者说第半天,贺中鹤唯一的感受就是紧张和焦虑。
这种紧张焦虑来源于环境和氛围,总之他做题听课都不怎么快乐。下课时间也非常神奇,自动跟周围人同步,疯狂做题学习。
甚至这一天下来,贺中鹤自己都纳闷儿是怎么能把自己紧巴巴地整这么累,脑子都嗡嗡发热。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同桌终于放下笔喝口水的时候,他从书立里抽出手机。
没管同桌一脸讶然,贺中鹤给雁升发了条消息,一个哭的小表情。
雁升这个点儿估计已经下晚自习在家了,过了一会儿回过来一个抱抱的小表情。
-下课楼梯口等你
贺中鹤觉得这紧巴巴在滚轮上熬了一天老虎油的学习生活终于有新鲜空气灌进来了,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
抱抱的小表情萌了唧的,跟雁升违和的同时也很矛盾地非常好代入。
贺中鹤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
一只黢黑的手突然从天而降,遮住小抱抱。
贺中鹤反应奇快,迅速按熄屏,把手机猛地一抽扔进桌洞。
四方男李老师手悬在空中,盯着他。
皮衣上的亮片哆啦A梦在教室灯底下闪着诡异的光。
“拿过来。”李老师说。
贺中鹤绝对是从小到大都不怕老师的那种,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对眼前这个狗熊体型的四方老师生出一丝畏惧。
非常强的压迫感。
贺中鹤没动。
“拿过来。”李老师放慢语速一字一句,俯下|身。
贺中鹤能闻到他身上一股韭菜味儿。
非常罕见地没在心里吐槽,他低着头还是不动,跟李老师僵持。
“最后一遍,”李老师一点儿面子不给他留,管他新学生旧学生家长什么来头跟谁什么关系,声音压得更哑,气流声说了一句,“拿过来,别让我把你桌子掀了。”
贺中鹤很震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手非常不听使唤地慢慢把手机递了过去。
掀桌子不能怎么地,他也不怕跟这位韭菜哆啦A梦老师刚起来。
但就是觉得怵,怎么说呢,这位老师说出“别让我把你桌子掀了”的一瞬间,给人感觉非常怪异,非常骇人。
李老师拿走手机,走到讲台上。
贺中鹤还是愣着的,不明白自己手机怎么就跑他手上了。
“给新同学们讲一下,”李老师不跟老郑一样讲话下通知要用触控笔敲讲台,直接开口,“这个班级五条规矩——靠窗那位同学请边学习边听,不要看我,我脸上什么也没有。”
他继续讲:“一,晚自习比其他班多一节,晚上十一点半放学。二,下课不允许串楼层不允许教室外逗留,除去上厕所和跑操不允许任何活动。三,年级排名较上次下降三个名次以上,退步名单公布在教室前门公示栏。四,手机坚决不允许出现在学校。”
李老师顿了顿,看了一眼贺中鹤。
“五,男女生头发长度一律不允许过太阳穴,违者由我亲自带去理发店修理至合规。”
贺中鹤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发。
非常不幸地一上来就触犯了两条。
李老师从讲台上下来,把手机放到他桌子上。
贺中鹤屏着呼吸,抬眼瞄了瞄他。
李老师一大团韭菜味儿的阴影笼罩着他,站了一会儿才说话:“明早早读课我来看时,头发必须修理妥当。”
说完他就走去了后门,出教室门的一刻,小班放学铃也响了。
贺中鹤懵逼且浑浑噩噩着拖着学到冒烟发胀的脑袋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安静地站在拐角。
身后小班的同学几乎都没出教室,都留着不知道是不是要学到十二点再回家,或者可能要在教室住一晚?
总之在非常安静幽暗的楼道里,贺中鹤站在哪儿盯着那道身影,有种地狱和正常生活瞬间跨次元的错觉。
他几乎是冲着扑过去的。
“感觉怎么样,学霸?”雁升拍了拍扑到自己身上的贺中鹤,笑了笑。
刚才回家路上拐去小区大门商铺买了一大纸袋糖炒栗子,就知道贺中鹤这一天得过得挺委屈挺憋屈,不得让他感受一下男朋友的温暖。
雁升跟他往楼下走,用小签儿插了一个栗子塞他嘴里。
“操,剥好的栗子。”还是热乎的,贺中鹤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雁升你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怎么的给我宝贝儿委屈成这样了?”雁升有点儿好笑,把一袋栗子都放他手里,“看来在小班不适应?”
“我人没了,直接给我送走了。”贺中鹤哭丧着脸,“我现在非常想念二十四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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