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有人把懒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这难道不是一件应该惭愧的事情吗？”秦舜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吐槽。

    “你都不惭愧我为什么要惭愧？”但裴青时显然并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难道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做饭没那么好吃的秦舜：“……你做得好吃你倒是天天做啊, 你都不做再好吃有什么用？”

    “因为好吃的饭菜是奖励。”裴青时歪理一堆一堆的, “奖励怎么可能天天有？”

    秦舜说不过裴青时, 转头跟季西池求助：“季哥，你是老板，看到员工在你面前明目张胆地说自己偷懒，你就不生气吗？不管管吗？”

    季西池边吃菜边看了眼裴青时, 示意她说点什么。

    “季哥。”裴青时接收到他的意思了, 笑着道, “你帮我，我可以把给秦舜做饭的时候省下来，这样本来只能给你做一顿的机会, 就变成两顿饭的机会了，好不好？”

    最后那句“好不好”尾音上扬, 软绵绵的, 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季西池筷子微微一顿, 为难地对秦舜道，“你要不要再想个理由来说服我？”

    秦舜：“……季哥你怎么这样啊？你以前明明都是帮我的。”

    “那只是你的错觉。”季西池说，“你快想理由。”

    秦舜并没有意识到不对，还真的在想理由，等他终于想到一个理由的时候，才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季哥, 我觉得小裴的话有问题，她……菜为什么没了？”

    “季哥吃完了。”裴青时忍不住笑出声。

    秦舜真的是个傻白甜。

    “季哥你……”秦舜震惊地看着季西池，“你不是, 晚上不爱吃东西吗？”

    季西池每顿饭吃多少都有定量，不会过多也不会过少。别人都以为他是自律，为了保持身材。

    但裴青时知道，他跟她一样，只是不喜欢吃东西。只不过她是因为没有需求，他则是因为生病，胃口不好。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以保持身材为借口罢了。所以今天晚上，他吃这么多，还真让她有点意外。

    然而秦舜显然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他才放心地没去管桌上的饭菜。因为裴青时和季西池都吃得少，平时这种量的饭菜，一大半都会落进他的肚子。没想到今晚被季西池坑了，一眨眼啥都没了。

    “今天刚好饿了。”季西池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好了，你去洗碗。”

    秦舜：“……”

    饭没吃饱，还要洗碗，秦舜非常委屈。可是左右看看，他不可能让季西池去干活，裴青时又做了饭，也不能叫她，只得自己去，他还是不甘心，端着碗走到门口又回头问裴青时：“小裴，明天有事吗？”

    疯狂暗示明天继续做饭。

    裴青时冲他笑笑：“有事呢，明天薄荷直播那边过来跟严越签合同。”

    秦舜：“……”

    他走两步又回头问：“后天呢？”

    裴青时简直快笑死了：“后天要彩排，大后天正式开播，还要不要问大大后天？”

    秦舜：“……”

    默默进厨房洗碗去了。

    裴青时每次看到秦舜吃瘪就心情大好，她转头凑近季西池，很小声地说：“秦舜一直这样吗……”

    她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眉眼弯弯，鼻尖的小痣为她的甜美增添了几分俏皮。唇瓣水润饱满，一看就很软……季西池喉结滚动了几下，猛地站起身来。

    裴青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吃了你做的饭，当然要干活。”季西池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我修图去了。”

    裴青时：？？？

    这就是季西池成功的原因吗？做什么事情都那么敬业，做一行像一行。

    裴青时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懒了？最后得出结论，她确实懒，但当咸鱼实在太快乐了，仅向季西池致以敬意。

    “敬业”的季西池房间的灯光亮了一整晚，第二天严越的网店就搞好了，连罗科见了都称赞不已。

    罗科还是很给季西池面子的，很快就派了专人过来跟严越签合同，并且交代一些细节，还做了简单培训。

    到开播这天，也按承诺给了首页推荐。

    严越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时间没跟别人接触过，第一次直播，虽然不用直接跟人面对面说话，但还是有很多不习惯，紧张得表情都是僵的。

    “没关系。”这事是裴青时一手促成的，自然要来给他加油打气，“也许根本没人看。”

    严越：“……”

    “小越，你别跟小裴一般见识，她就是这样，不会说话。”季西池安慰道，“尽喜欢说大实话。”

    严越：“…………”

    秦舜蹲在地上，不想看他俩：“季哥，你这还不如不说呢。小越，我跟你说……”

    “秦哥你还是别说了。”严越忍不住笑起来，“我怕你说得更可怕。”

    秦舜：“……”

    几人互相看看，一起笑出声。

    普通的安慰对严越没用，只会让他更加紧张，这样另辟蹊径的插诨打科，倒是让他放松了许多。

    直播准时开始。

    裴青时还真没说错，一开始根本没人看，她不禁有点担心，怕打击严越的积极性。

    但严越比她想得更稳重，反而比开播前冷静。

    也是，这两年躺在床上，他别的可能没学会，忍受寂寞的能力那绝对是练出来了。很多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前会忐忑不安，等真正开始了，就会淡定下来。

    裴青时没有出现在镜头前，只是站在严越对面，同时用手机看直播效果，记下一些注意事项。

    季西池则站在窗外，看着裴青时。

    她明明站在角落，身上却在发光。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像裴青时这样，明明很咸鱼，却会很多很多东西，明明很咸鱼，却总能带给人很多很多正能量，明明很咸鱼，却那么……那么可爱。

    就这样不知道看了多久，季西池都忘记了时间，有人忽然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季西池微微皱眉，随即叫了秦舜过来，叮嘱道：“我有点事，离开一下，你在这里帮小裴看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秦舜先答应，然后又不太放心，“你要去哪里？”

    “《慢生活》今天录制，于雪不知道为什么也回来了。”季西池看了专注的裴青时一眼，不想打扰她，压低声音说，“我担心出什么意外，过去看看，有事会通知你们。”

    凡是跟沈年相关的，秦舜都不放心：“跟姓沈的一沾上准没好事，要不还是我去。”

    季西池面色微微一沉。

    “对不起，不是姓沈的，我是说沈年。”秦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道歉。

    “我去。”季西池没有跟他多争辩，但神色明显有些严厉，“保持联系。”

    秦舜知道那句“姓沈的”让他不高兴了，不敢多说，只得答应。

    裴青时想起《慢生活》也是今天录制，还是因为严越直播间第一个观众。

    那个观众看到了严越的介绍，问他老家的鹭泉村是不是在《慢生活》录制的鹭泉村，严越说是。那个观众又问，今天有没有看到他们来录节目。

    裴青时这才想起沈年他们今天要来，眼皮突然就跳了两下。

    按照她之前总结出来的规则，炮灰反派和主角天然对立，气场会互相压制。输的那方，总会多多少少受到点伤害。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她原本还决定这次等他们来录制，要做个实验。

    结果这几天一直忙严越的直播，她竟然忘记了这事。

    裴青时看了眼严越，经过第一次互动后，他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刚开始回答网友问题还有点磕磕巴巴，几次过后，就顺畅多了，没有再怯场。弹幕不多，但严越的情况一目了然，大部分网友都很友好，说的都是鼓励的话。

    情况比预料得还要好。

    严越在书中根本没出现过，不属于任何阵营，所以只要不直接跟男女主作对，他的生活就会很平静，受主角光环影响比较小。

    直播有平台保驾护航，有房管帮忙管理弹幕，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是沈年那边的事情更重要一点。

    裴青时决定先去节目组看看，她总是不太放心。

    但裴青时还是等到严越这边的直播告一段落，暂时没有观众互动的时候，跟他简单说了下才离开。

    她一出门，秦舜就迎了上来。

    “季哥呢？”裴青时没看到季西池，随口问了句。

    “今天《慢生活》录制，于雪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也回来了，季哥有点担心，说过去看看。”秦舜说。

    “什么？”裴青时一惊，她之前没看到季西池。还以为他是不耐烦在这里等，所以先回四合院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去见沈年了，“于雪姐为什么回来？”

    “我也不知道啊。”季西池现在都还没回来，秦舜其实也担心，“每次季哥遇上沈年总没好事，我们要不过去看看？”

    “好，走。”裴青时没有废话，跟胡婶说了下，又问清楚这期录制地点，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季西池是大反派，于念恩是bug，都是受主角光环影响比较大的存在。想到刚才眼皮跳那几下，裴青时就不免担心。

    这期《慢生活》的录制主题跟水果相关。

    鹭泉村有好几片果园，节目组选了一片，准备让嘉宾去浇水、施肥、维护……反正就是体验一下果农的生活，看着还挺有意思，也远不如第一期那么累。

    但嘉宾们都不太放心，他们上期开始录制前，导演也说很简单，随便锄两下，有剪辑素材就可以。还说剩下的活会让工作人员帮忙弄完，后期剪辑成嘉宾的功劳。

    可结果呢？镜头一开，根本停不下来，锄地锄了整整两天，一个个累得半死，好多人手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呢，更别提晒黑后的恢复。

    而且因为他们得罪了季西池，还不能反抗。

    这次大家都学乖了，不仅绕着季西池家的四合院走，还决定敬业一点，先去果园看看。他们不相信导演组，要亲自看过才放心，反正明天才正式录制，今天发现不对还能跟导演提前谈判。

    一群人到了果园倒是没发现节目组有什么猫腻，却看到有一片果树出了问题，树枝大面积被折断，残花和刚结出来的小果子落了满地。那些印记都还很新，这几天天气好，无风无雨，周围的果树也没问题，很显然是被人为破坏的。

    节目组急忙将这事告知了村委会，免得到时候说是他们给弄坏的。

    鹭泉村的主要经济来源并不是水果，以前甚至没有大面积的果园，是鹭泉山庄建好后，游客多了，本地水果需求增大，才开辟出了几片果园。

    跟那些专门种水果的村子不一样，鹭泉山没有谁家会有一大片果园，都是好多家拼在一起。

    村委派人来一看，被破坏的那片，正好是于雪家的果树，便通知了他们。

    果园当然不是于雪家的主要收入，但那也是自家的财产，出了这种事，不能不管。

    于雪家人都不在本地，宋狄又在上班，她只能将恩恩交给爷爷奶奶照顾，自己赶回来处理。

    毕竟是年轻人，不喜欢磨磨唧唧，顾忌这顾忌那，一看到果树确实被破坏了，于雪就直接报了警。

    村子里日常就是这些事情，辖区警察已经有经验了，很快就从人际关系和村民提供的线索中排查出嫌疑人是村子里一个老流氓。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流氓跟于雪爸妈好多年前就有过矛盾，两家关系一直不好，几十年时有摩擦。于雪爸妈离开村子后，他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这次《慢生活》过来录制，村长说要选一片果园，有补贴。

    老流氓家的果园没被选中，心里不爽，昨天喝多了，路过于雪家的果园，想到之前的矛盾，一时想不过，便冲进去搞了破坏。

    裴青时在去果园的路上碰到节目组一个工作人员，给她说了事情经过：“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老流氓也承认了，现在正在商量赔偿的事情。”

    “于雪姐有带孩子回来吗？”裴青时比较关心这个。

    如果于念恩真受沈年影响那么大，她担心两人面对面，恩恩又会出意外。

    “没有。”工作人员肯定地说，“于雪一个人来的，没看到小孩。”

    裴青时这才松了口气。

    有警察在，村长他们也在，节目嘉宾应该也不会当众干什么。

    “真的是那人每次一出现，准没好事。”秦舜嘀咕一句，压低声音问裴青时，“你说，会不会是他干的？”

    工作人员就在旁边，他没有直接提沈年的名字。

    裴青时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摇摇头道：“应该不至于。”

    沈年虽然格局也没大到哪里去，但她总感觉这次的事情不是他做的。

    最大的可能，还是世界规则的自动调整。

    不过，秦舜说得对，他们是反派阵营的人，一遇到主角就没好事，刚好符合她的推测。

    所以，还是要让季西池离沈年远点。

    果园不太远，很快就到了，已经能看到一大群人看热闹的人。

    于雪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季西池就站在他们旁边，沈年和戴萱站得老远，场面看着还算平和。

    裴青时这才彻底放下心。

    但是心还没落稳，变故陡生！

    不知道于雪说了句什么，那个男人似乎被激怒了，狠狠推了于雪一把。

    他们站的是一个小斜坡的顶端，于雪没有防备，直接栽倒下去。

    季西池反应很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但地势关系，他没能稳住，反而被于雪带着一起往下滑。

    好在季西池够冷静，用脚勾住旁边的果树，缓了缓下坠的势头。

    现场人多，裴青时和其他人一起冲上前，手忙脚乱地将两人拉了上来。

    “你受伤了。”裴青时一眼就注意到季西池的胳膊。

    他今天只穿了件短袖T桖，手臂露在外面。这土坡上全是细碎的石头土块，好些天没下雨，干燥得很。走路当然没问题，但季西池胳膊没有保护，更何况还抓了个刚生完孩子的人，擦伤严重，一眼看过去血肉模糊，特别吓人。

    只一眼裴青时就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有澎湃的怒气从心底冒出来，直击天灵盖，眼前黑了一下，汹涌的气势连裴青时自己都措手不及。

    她还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我还好。”季西池看到裴青时手指在微微颤抖，怕吓着她，试图挡一挡自己的伤势，转头去看于雪，“你没事？”

    于雪表情痛苦，她很想表现得没事，但确实有事。裴青时检查了一下，她身上也有擦伤，手腕还脱臼了。

    那个老流氓已经被警察控制住，办案的警察也觉得面上无光，当着他们的面行凶，简直无法无天，带头那位怒道：“给我带回派出所!你俩送这两位去医院处理伤势。”

    “我只有一点擦伤，就不去了。”季西池不愿意去医院。

    他的脸太惹眼，一进医院免不了被围观，要是再被人拍了放到网上，更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猜测，他还要费力气去解释，麻烦。

    “真没事？”警察不太放心，他这伤看着可不轻。

    “真没事。”季西池摇摇头，“我心里有数，自己回去处理一下就行。放心，我自己负责。”

    警察认出他是明星，能体谅他的顾虑，也没有坚持，先派人送于雪去医院。

    “季哥你先歇歇，我去开车过来。”秦舜也是一肚子气，偏偏无处发泄。

    要不是警察在，他怕给季西池惹麻烦，早就冲上去揍那老流氓一顿了。

    “节目组的车就在旁边。”周宇凡也在，急忙让助理去开车。

    看到季西池受伤，他心脏就一直狂跳。

    这事说跟节目组没关系也没关系，非说有关系又有那么点关系，他真的太难了，为什么每次都遇到奇奇怪怪的麻烦。

    “你别藏了。”裴青时没空去管其他人，拉着季西池的手臂，“我先简单给你包扎一下，止住血……”

    可是，身边没有合适的工具，她转头想找东西，旁边忽然递过来一条丝帕。

    “用这个先包扎一下。”是戴萱，“干净的。”

    裴青时看了看，似乎在考虑能不能用，季西池抢着挡了回去：“谢谢戴小姐，但是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

    裴青时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秦舜，你过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秦舜跟她住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不需要问就知道她现在很生气，乖乖走了过来。

    裴青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把小剪刀，抓着秦舜的衣服下摆剪开一条口子。

    秦舜：！！！

    无辜无助又不敢反抗.jpg

    裴青时只是从他衣服上撕了一圈布条下来，缠到季西池的手臂上，然后还解释了一句：“你衣服料子透气。”

    秦舜：“……”

    他本来穿了件宽松的T桖，现在变成了露脐装。

    秦舜想捂一捂肚脐，又觉得这个动作好奇怪，不捂肚子凉飕飕的也很奇怪，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

    一个猛男，莫名其妙变得娘里娘气。

    围观众人想笑又不好意思，一个个憋得不行。

    只有季西池明晃晃地笑出来：“秦舜，你以后可以试试这个风格。”

    “好看吗？”秦舜带着几分期待问。

    “不好看。”季西池摇摇头，“但好笑。”

    秦舜简直想跺脚了：“……季哥！”

    小陈刚把车开过来，见秦舜这模样，差点没踩住刹车。

    “走了。”只有裴青时冷着脸，推了季西池一把，“上车。”

    几人上车，季西池看裴青时一直绷着脸，晃了晃手臂道：“真不严重，你看都没出血了。”

    “我知道。”裴青时没看他，她给他处理的伤口，当然知道严不严重。

    季西池想了想，又说：“于雪应该也没大事，就是手腕脱臼。”

    “嗯。”裴青时点点头，她也看过于雪的伤势。

    季西池有点不明白了：“那你看看秦舜……笑一个？”

    小陈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瞥了秦舜一眼。

    秦舜：？？？

    “笑不出来。”裴青时直白地说，“我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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