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8章 028 借刀杀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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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瞧着像要下雨, 今天有阳光明媚。

    霍权熬了?一宿总算看完御史台前两年积压的折子送进宫去了?,双眼发胀发涩,脑袋隐隐泛疼。

    他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 直到被走?廊的说话声惊醒。

    “你听说了?韩御史弹劾赵驸马的事没?”

    “来的路上听好几?个?大人?在说,半个?时辰前韩御史进宫求见皇上被皇上骂出了?宫。”

    “他是自讨苦吃,赵驸马和静娴长公主感情深厚, 而静娴长公主又有太后撑腰, 皇上最?是听太后的话,他对付赵驸马哪儿有胜算?”

    忽然,说话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仓促细碎跑远的脚步。

    霍权揉了?揉眉心?, 起身走?了?出去。

    冬荣和丁大霸着房门两侧,两人?神色泰然, 丝毫不见疲惫, “收拾收拾回府。”

    两人?拱手, 进屋收拾屋子, 点心?扔掉, 茶叶和官印放书篮里,还?有罗忠的那本账册,两人?手脚麻溜, 几?下就把屋子恢复了?原样。

    关上门, 丁大要禀报韩风的事,“大人?, 奴才查到...”

    “什么事回去再说。”霍权看了?眼四周, 眼神警惕, 丁大反应过来,这儿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微微颔首,止住话题不说。

    这会儿院子里没什么人?,工部负责修缮,御史台的人?还?得收拾残局,刷房梁屋檐围栏时滴落的油漆够他们?忙活好多天。

    一路出去,遇到好几?个?御史舔着笑?跟霍权打招呼,昨天还?避如?蛇蝎,今天又恢复了?热络。

    这就是官场。

    霍权不喜欢,态度说不上冷淡,却也难掩疏离。

    御史台回聂府的路上要经过长安街,那是京城最?富庶的街道,一间小铺子就要卖上万两,非地位高?还?买不到。

    武安侯在这儿也只有两间铺子。

    这条街卖的东西也贵,来此?闲逛的多是达官贵人?。

    而今天,街上涌出了?很?多乞丐。

    他们?端着破碗,围在一处新搭的篷子前,最?前边开路的丁四粗着嗓门大吼,“让开,让开!”

    乞丐们?回头望望,纹丝不动。

    破破烂烂的衣服辱人?眼球,丁四抬高?嗓音,又怒吼,“聂大人?路过。”

    霎时,乞丐们?蜂拥往街边跑去,速度过快,直直冲进店铺里,惹来掌柜破口大骂,“知道这道门槛什么做的吗,撞坏了?你拿命也赔不起,还?不赶紧滚。”

    掌柜脸色铁青,把乞丐轰出门,自己也抬脚走?了?出去,纳闷给驸马报信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韩驸马不知吃错什么药,竟在街边搭篷子施粥,引来这么多乞丐。

    寸土寸金的街,被这些乞丐玷污了?。

    闹哄哄的街霎时清静,霍权觉得自己残暴不仁的名?声是洗不干净了?,他掀起帘子,偷偷看了?眼。

    清和的阳光下,韩风站在草篷前,阴郁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绝望...还?有难过。

    韩风也看到了?自己,扯了?扯嘴角,大声吆喝,“施粥了?,施粥了?。”

    乞丐们?唯唯诺诺地走?过去,但不敢一窝蜂的挤,全都默契的顺着街道排队领粥,这样就不用担心?挡着贵人?的道了?。

    乞丐们?安心?了?,可愁坏了?铺子里的掌柜,他是赵梁身边的人?,隔壁两间铺子都是静娴长公主的,长公主教给驸马打理。

    韩驸马此?举,分?明在向他家驸马示威。

    试问,这么多乞丐在门口站着,达官贵人?们?哪儿敢来光顾啊,偏偏韩驸马有官职,普通巡视的官差根本拿他没辙。

    赵府。

    房门轻掩的屋内,传来男人?冷哼不屑的声音。

    “他韩风恐怕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恶心?我了?。”

    屋中央,小厮低头嗤笑?,“也是他倒霉,聂凿把御史台积压的折子都送进了?宫,多得皇上大发雷霆,韩驸马还?敢这时候进宫弹劾你,皇上不拿他撒气拿谁撒气啊...”

    静娴长公主是经常进出皇宫的人?,了?解的情况自然比寻常人?多。

    韩风是自作孽不可活。

    小厮又道,“说来还?得感谢这位聂大人?,要不是他送那么多折子坏了?皇上心?情...”语声未落,迎面就砸来个?茶杯。

    咚的声,直直砸到小厮额头上,额间顿时腥红一片。

    小厮知道自己犯了?忌讳,跪地求饶,“小的错了?,他聂凿什么身份,哪儿值得驸马你感激他。”

    他忘了?,聂凿的侍卫当街踹了?驸马一脚。

    驸马胸口的淤青到现在还?没散呢。

    “滚。”赵梁冷喝,小厮仓惶而逃,出门时不往捡走?地上碎裂的茶杯。

    韩风在长安街施粥的目的霍权猜到了?,不过是丁大告诉他韩风和赵梁的恩怨后。

    韩风有个?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双方父母乐见其?成,就在谈婚论嫁时,那位姑娘和丫鬟上街被好色的赵梁看到,将其?掳到了?自己府上。

    那位姑娘不堪受辱,上吊死了?。

    父母告上公堂,却因赵梁有静娴长公主撑腰被打得半死,没多久父母也死了?。

    后来,韩风买凶杀赵梁失败,韩风和静慧长公主成亲进了?御史台。

    赵梁天天在韩风巡城的时候调.戏良家妇女刺激他,两人?没少打架,但赵梁带的人?多,次次吃亏的都是韩风。

    冬荣在旁边听得啧啧嗤鼻,“赵梁这玩意还?能活到现在,韩御史也太没用了?,买凶杀人?都能失败,买的都是什么凶啊...”

    换了?他,掐住赵梁脖子一拧,任他九条命都活不过来。

    唏嘘不已的霍权听到这话,差点没反驳他,你家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转而想?想?现在自己就是聂凿,骂聂凿就是骂自己。

    他感慨,“所以啊,人?还?是要多读书学礼仪道德。”

    “没用。”冬荣笃定道,“赵梁骨子里就是个?好色之徒,劝他读书不如?劝他投胎,看看下辈子能做个?好人?不。”

    霍权:“......”

    “大人?,要不韩御史的两千两你就收着,官印给他用用...”冬荣气愤,“实在看不惯这么没用的。”

    果然不能期望冬荣会想?着做好事。

    霍权稍做沉吟,“赵梁知道我在背后帮韩御史,报复我怎么办?”他也很?想?为?民除害,但他也想?活命。

    看来他也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就他?”冬荣不屑地翻白眼,“也就敢欺负无权无势的良家妇女,哪敢报复大人?你?不等他动手奴才就能拧断他脖子。”

    冬荣鄙视得只剩下气音。

    霍权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脖子,紧紧盯着冬荣粗壮的手臂,依稀能看到肌肉跳动的纹理,霍权艰难地转过视线,就听冬荣自告奋勇道,“大人?,要不多问韩御史要五百两,奴才直接把赵梁的人?头送过去。”

    官场规矩多,大人?把官印借给韩风恐怕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还?是直接杀了?了?事。

    霍权心?惊胆寒,“天子脚下,杀人?可是重罪。”

    “奴才保证做得滴水不漏。”

    “不行,我说过今后不能动不动就杀人?,你有没有跟着李先生?学礼仪道德?”

    “没有啊,奴才不是天天跟着保护大人?吗,哪有时间。”

    霍权:“......”

    他倒是忘记这茬了?,扬手欲让冬荣去找李先生?,可想?到他昨晚一宿没睡,而且冬荣若天天花时间学习,谁保护他。

    沉吟片刻,霍权道,“你先下去休息,今后多看我怎么行事的。”

    冬荣和丁大他们?,只有自己亲自教。

    冬荣和丁大走?了?,霍权简单洗漱后爬上床睡觉,心?里琢磨着韩风的事,赵梁丧尽天良,肯定很?多朝中大臣都知道,但御史台没有任何有关此?事的记录。

    可见世态炎凉,人?情冷漠。

    他若能借此?伸张正义,为?民除害的话,老百姓会不会额手称庆?他的名?声会不会好点?

    应该会。

    他一个?激灵,翻身起床,冬青这时候在李先生?面前聆听教诲,霍权自己穿衣服,准备去找韩风。

    既想?洗掉奸臣的名?声,做缩头乌龟不行,得办大事。

    他穿了?身黑色杭绸的直缀,姿容肃冷,带着几?个?侍卫就出了?门。

    韩风应该还?在长安街。

    就快到时,冬荣骑马追来,赶车的车夫勒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咱的铺子去了?很?多乞丐赖着不走?,老管家请你拿主意。”

    冬荣是想?杀了?以儆效尤的,深受李先生?声音荼毒的老管家不同意,让他请示大人?。

    霍权掀起帘子,想?到冬荣要休息,他出门就没叫他,没想?到仍没能让他睡一会儿,霍权皱眉,“谁的人??”

    “他们?不肯说,要不要奴才去...”

    这在大街上,不是逞口快的地方,霍权制止他,“不得乱来,先把人?轰走?,查查他们?背后的人?。”

    韩风在长安街施粥,聂家铺子就去了?很?多乞丐,两者似乎有着某种关联。

    冬荣掉头离去,霍权让侍卫继续赶车,到长安街后,并没看到韩风人?影,一群官差正在拆篷子,领粥的乞丐也没了?人?影。

    霍权问官差,“韩御史人?呢?”

    见是他,官差脸色变了?变,僵直身体道,“韩御史巡城去了?。”

    看穿着打扮,是京兆府的人?,想?到韩风未婚妻惨死状告无门的惨境,他放下帘子,吩咐侍卫直接去御史台。

    韩风巡完城就会回御史台的。

    太阳落山时,韩风果然回了?御史台,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等人?走?近了?,霍权看清是一张折子。

    “韩御史。”霍权站在凉亭里,冲他招手,韩风冷冷地瞥了?眼,继续往前走?,低头时,眼角看到手心?的折子,顿了?顿,转身上了?假山。

    凉亭外风景优美,四周站着聂府侍卫。

    “聂大人?想?清楚了??但我的钱都买米熬成粥施给乞丐了?,别说两千两,一百两都拿不出来。”韩风开口,语气讽刺十足。

    官官相护,是他天真。

    霍权不疾不徐,“韩御史坐下说。”

    韩风坐定,顺手折子丢在了?石桌上,霍权心?有戚戚,“我能看看吗?”

    “反正我也没钱给大人?,大人?要看就看。”

    折子皱巴巴的,边角略感湿润,霍权看了?眼韩风的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好看又舒服。

    他打开折子,几?行后顿觉触目惊心?,他以为?最?坏的人?就是武安侯和李恒兄弟,不成想?赵梁比他们?逊色,这一桩桩事,每一件都是重罪,谨慎起见,他问韩风,“韩御史有证据吗?”

    韩风脸色骤变,目光锋利得像尖锐的兵刃,直直刺向霍权胸口。

    “没有。”不能再冷的回答,抢过折子,起身就朝外走?。

    心?想?他还?在期待什么?以恶制恶吗?

    “韩御史。”霍权叫住他,一针见血,“赵梁是驸马,没有真凭实据治不了?他的罪!”

    要他冒着死亡的风险去伸张正义他没那个?勇气,权高?位重的坏人?作起恶来多恐怖他再明白不过,他们?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他经历过。

    “聂大人?想?要什么?”韩风静静地看着他。

    霍权想?了?个?很?好的理由,“看他不顺眼。”

    韩风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重新坐下,语气平静如?水,“活着的不敢去衙门告他,敢去的都已经死了?,我没有证据。”

    死的人?里,有他喜欢敬重的人?。

    霍权哑然。

    气氛变得沉默,霍权伸手,韩风把折子重新给他。

    看得出来,韩风用了?心?的,赵梁每一件坏事他都写得很?清楚,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又问了?句,“你不是把折子呈进宫了?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新皇是先帝的五皇子,宽厚温顺,登基后励精图治,不像昏庸不理朝事的人?。

    韩风扯了?扯嘴角,“聂大人?呈进宫的折子够皇上忙的了?,哪有心?思看我写了?什么。”这次倒没挖苦霍权。

    宫里有静娴长公主的人?,从众多折子里抽走?一份并不会引起察觉。

    上达圣听,多困难的事。

    桌上茶壶冒着热气,韩风给自己倒了?一杯,入口发现不是惯有的苦茶,愣了?下,不由得放慢速度,戳了?一小口。

    一盏茶的工夫,霍权阖上折子,抬头看韩风,“你想?赵梁死吗?”

    那是自然,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韩风没说,但额头暴跳的青筋说明了?一切。

    霍权把折子给他,直言不讳,“难。”

    那双眼,冰冷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沉沉死气,霍权于心?不忍,继续道,“但治他的罪不是问题。”

    那双眼瞬间燃起了?光。

    赵梁有罪,治他的罪并不难,轻重就在静娴长公主身上,霍权问韩风,“赵梁和静娴长公主感情和睦是真的吗?”

    他见过赵梁,相貌普通,嚣张至极,比韩风差远了?,静娴长公主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

    “嗯,静娴长公主很?信任赵梁,名?下的田产铺子都是赵梁在打理,每次赵梁闹出人?命都是她出面收拾的烂摊子。”

    否则光凭赵家,怎么保得住赵梁。

    “并不能说明他们?感情好。”霍权住在武安侯府,外人?都说李恒他们?待自己如?亲兄弟,实际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霍权想?了?想?,“罢了?,是与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大人?想?怎么试。”韩风掩饰不住心?底的激动,眼神闪烁不停。

    “奏折重新写过。”霍权说出关键,“揭露赵梁的恶行不够,要离间他和静娴长公主才行,赵梁贵为?驸马,静娴长公主下嫁给他并未自立府邸,于赵家来说何等荣耀,赵梁不懂珍惜,多次当街调.戏良家妇女,逼.良为?.娼,不止践.踏了?静娴长公主的真心?,更践.踏了?皇家威仪...”

    别说静娴长公主脸面无光,皇上看了?也很?难不动怒。

    要知道,皇室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起风了?,假山旁树影晃动,韩风攥紧手,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似的,精神恍惚地走?出凉亭。

    霍权叫他,他茫然的回头。

    “写好找我盖官印。”

    “好。”韩风呆愣地答了?句,撕掉手里的折子,大步朝直言堂走?去,很?快就拿了?份崭新的折子请霍权盖章,霍权稍作修改,然后拿起官印就往折子上一戳,耀眼的‘御史台’三个?字就落到了?纸上。

    “大人?觉得下官什么时候呈进宫合适?”语气透着恭敬。

    这两日皇上有得忙,恐怕不想?听到‘御史台’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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