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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萧约的角度, 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别的理由,能够让阮枝伤心得当场哭出来。

    除了她被削断的那缕头发。

    阮枝看着萧约主动递过来的那缕头发,很想说点什么, 但眼中热度不减,她没办法制止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试图开口就有种哽咽的感觉。

    萧约看着她不仅哭得更厉害, 眼眶鼻尖泛红, 整张脸都逐渐漫上绯色,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意味;且表情莫名愈发委屈可怜, 像只淋了雨的小猫。

    萧约攥着那缕头发,不知所措, 他已经实行了想到的解决方法,阮枝却反而哭得更厉害。

    情急之下,萧约不得不看向青霄长老, 稍显局促地道:“师父。”

    青霄长老:“。”

    哦,原来你们还记得我这个师父, 还记得我正在这里坐着。

    “我、我没事,嗝——”

    阮枝说着,就打了个哭嗝。

    青霄长老:“……”

    萧约:“……”

    有什么话, 当着这场面似乎都说不出来。

    青霄长老原本想严厉训斥一番, 切磋途中为了一缕头发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但看着阮枝越哭越伤心, 到了嘴边的话全部转了个弯:

    “你萧师兄不是故意的, 剑修切磋常有意外。要么,你削他一把头发,十倍奉还出了气,就算了。”

    萧约:“?”

    一把?

    萧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地上的那缕头发, 在心底换算了一下十倍大概是多少——好像也不是很多,只是都削断了不大好看,可是阮枝哭成这样又不能不管,下次要注意着千万不能动她头发……

    阮枝震惊地抬眼,泪眼婆娑地道:“身体,嗝,发肤,受之父母。一、一把头发就,不必了。”

    青霄长老听见她这话,了然:“原是如此。你将头发看得这般重要,难怪要伤心了。”

    他话锋一转,劝说道:“尘世中确有这样的说法,只是颇有些年头了,我以为你们这辈的孩子已经不在乎这些……想来你萧师兄也没有想到这点。再者说,剑修切磋,常有小伤,若是处处顾及,想必是不能专心习剑了。”

    萧约跟着点头,隐隐有些感激青霄长老的这番解释,他看阮枝似乎不怎么哭了,便顺着夸了一句:“阮师妹孝心至诚,令人感动。”

    阮枝:“……”

    我不是我没有。

    我以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古代标配,忘记了修仙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对!

    头发不是重点啊!

    阮枝猛然醒悟,紧急解释:“我刚刚不是为了头发在哭。”

    萧约:“那你为了为什么哭?”

    阮枝:“我根本就不是在哭。”

    萧约盯着她脸上的泪水看了好几秒,生平第一次难得善解人意地打圆场,当场睁着眼睛说瞎话:“风太大,伤眼睛,对吗?”

    阮枝:“……”

    她认真地看着萧约,道:“萧师兄,人,一旦撒谎,就要用一生来圆谎。希望你能明白。”

    萧约:“…………”

    哦。

    切磋中断。

    青霄长老没让他们继续,亲自下场和萧约打了一场,一招一式锐意尽显,打得风云变色,直令人喘不过气来。

    阮枝缩在回廊的柱子边,弱小可怜还无助,但能发出彩虹屁的声音:

    “这一剑气势如虹,直冲云霄,乃是当世豪士所出!”

    “这一招行云流水,如燕雀轻掠湖面,后劲却喷薄而至,实在是精彩!”

    然后。

    他们就越打越厉害了。

    萧约明显感觉到青霄长老在听到阮枝的夸奖后,整个人的灵力更加汹涌磅礴,没有先前那种尽力收敛的感觉,他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力道回击,否则剑都可能被跨阶级的修为打飞。

    ——听一句夸奖就这么振奋吗?大可不必啊师父!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且杀意迸发,越到后面越不好收场。

    从青霄殿离开。

    萧约难得一见的形容狼狈,几缕碎发粘在脸颊边,脑后的马尾都不那么神采奕奕了,有种杂乱感。

    他的衣服上还有几道破损,手背被青霄长老的“万剑朝一”划了两道。

    “阮枝。”

    萧约喊住了步履匆匆的阮枝。

    阮枝赶着回去改良丹药,闻言只是停下脚步回头,语气稍显急促:“什么事?”

    一看便不是很想闲聊的样子。

    萧约心头微涩,仍然问了出来:“方才切磋,你觉得我的招式如何?”

    “??”

    阮枝迷茫了一瞬,照实回答,“简洁有力,后劲绵长,招招制敌。”

    萧约无声地松了口气:“我知道了,多谢。”

    “……再见。”

    阮枝一溜烟地跑了,愈发觉得今日的萧约格外奇怪。

    萧约在原地稍站了会儿,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胸中的气息略有混乱,然而却十分高兴:

    她看到了,那么因此被师父下点狠手也不算什么。

    诚然,她夸人总是尤为动听。

    阮枝走到半路又开始哭。

    她确定自己没有加可以令人哭泣的药草,完全不明白这种状况从何而来,一边反复回想着,一边掏了块帕子出来擦眼泪。

    不一会儿,帕子便打湿了。

    她低头查看,眼前模糊一片,迎面就撞上了个人。

    脑袋同对方胸口相撞,很快就分开,对面往后撤了一步,阮枝则踉跄了一下。

    “你怎么——”

    声音戛然而至。

    但足够听出来是顾问渊的声音了。

    阮枝努力想要看清,眼睛眨了眨,泪水反而滚落得更多,活像是被欺负惨了。

    顾问渊僵立在她面前。

    足有十秒,两人谁都没先说话。

    顾问渊轻轻地咋舌,终于开口:“你哭什么?”

    阮枝用袖子擦了擦脸:“因为我心里的雨还没停。”

    顾问渊:“……”

    什么垃圾话。

    顾问渊朝四周看了眼,没什么人,也没有合适的处所能让人暂且坐一坐,就这么干巴巴地站着总是有点尴尬。

    他倒是乐得不想搭理阮枝,可这人被他撞一下哭得愈发可怜,活像是被他欺负了似的,让人很不爽快。

    “你再哭,整座寻华宗都要寸草不生了。”

    顾问渊道。

    阮枝没懂:“什么?”

    顾问渊垂眼望着她:

    “因为雨水太多,草木都淹死了。”

    “……”

    淦啊。

    阮枝反问道:“你知道食铁兽为什么饿死了吗?”

    顾问渊眉梢微挑:“为什么?”

    阮枝掷地有声地道:“因为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顾问渊:“……?”

    阮枝说完就要绕过他,擦肩而过了想起今日份的任务没有完成,顶着张哭惨了的花猫脸,她不情不愿地回头,伸手握拳轻轻地捶了一下顾问渊的肩膀:“你坏坏,不让人家去找你,人家好伤心啊呜呜呜!”

    顾问渊的脸上陡然出现了嫌弃与困惑交织的复杂神色,依稀可辨认出那么几许踌躇犹豫。他硬生生忍住了回嘴的欲|望,视线在阮枝脸上逡巡了几圈,似乎在确认这话的真假:“你,真是为了这件事在哭?”

    确实是在哭。

    而且哭的很伤心,眼睛都红肿了,手指还在发抖。

    姑且理理她好了。

    “对啊!”

    阮枝破罐子破摔,开启了寻华宗的秘技——睁眼说瞎话,“自从你不让我去见你,我的心就开始渐渐枯萎。这段日子对我来说比度日如年更加痛苦,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今天我走在路上,思念起你的身影,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脆弱的眼泪!”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你,看到了我最狼狈的时候!我的骄傲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呜呜呜呜!”

    顾问渊:“……”

    他微微抬手,看阮枝哭的衣袖都打湿了。

    阮枝猛地收回视线,大步向前走去,嘴里还道:“我这就走,一定不让我烦心。今日种种,你都忘了!”

    求求你快忘了!

    这都是幻觉!

    阮枝捂着脸一路跑回住处,压根没去管顾问渊的表情,她紧急拿出原先记录的丹药配比记录,不忘记下自己现在的症状感受。

    真正交出成品是在六天后。

    这同样是外门弟子队伍启程的日子。

    阮枝去了留仙堂,将丹药交给章昀珊,又匆匆赶往玄海广场。

    此次队伍中的外门弟子共有二十人,裴逢星也在其中。

    温衍站在队首,面对弟子们,正在交代些什么,孔馨月站在他的身侧,见着了阮枝的身影,兴奋地举起手来挥了挥:“阮师妹!”

    二十人齐刷刷回头的景象简直不要太壮观,阮枝差点从相思剑上掉下来,落地时堪堪稳住身形,边归剑入鞘边走过去:“早啊,各位。”

    她视线随意扫过去,就对上了裴逢星的视线。

    裴逢星朝她点了下头。

    孔馨月紧跟着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递给阮枝一个掌心大小的金色小丹炉:“这是我从家里要来的天罡丹炉,可大可小,方便携带还不占你储物袋的空间。看你似乎喜欢这个,给你。”

    孔馨月压根没意识到上次是她的惊呼毁了那炉子和丹药,却记挂着阮枝心疼丹炉的模样,回去就传信给家中,让给送个好的炼药丹炉来。

    阮枝愣了愣:“这……”

    正说着话,孔馨月突然拐了她一下,示意她看身后。

    阮枝回头,便看见萧约御剑而来。

    清晨日光熹微,仍有薄雾。

    萧约着白衣玉冠,逆风而至,断水剑剑身上间或一点金芒掠过,将这幅画面点缀得更加好看。

    挣脱了画中出来的人停在阮枝身前两步远,抬眸和她对上了视线。

    孔馨月掐了阮枝一下。

    阮枝回过神来,问:“萧师兄……怎么在此?”

    萧约简短地道:“我随行。”

    队伍中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裴逢星,心中整齐地冒出同样的想法:

    完了。

    这该不会要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食铁兽就是指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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