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9章 三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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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脖颈间的柔软一触即离。

    “诶!”少女抬手去推,“不可以亲这里!”

    少年仍她推搡,岿然不动。

    “那可以亲哪里?”他哑声问。

    “哪里都不行!”

    遭到拒绝的裴远时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他闷声说:“师姐真小气。”

    清清气恼道:“说我小气?那我也亲你,你乐意吗?”

    裴远时低低地笑,他用额头蹭女孩的耳尖:“乐意呀。”

    清清被他弄得十分痒,她扭动起来:“你这是,慨他人之康……”

    “师姐那么爱护我,对我再慷慨一些,不好吗?”他在她耳边用气声说。

    “你,你……”清清猛地向后跌坐,接着连滚带爬地从榻上下来。

    榻上的少年仍保持往前倾的姿势,他注视着她,不甚明亮的昏黄烛光下,他的双眼更黑,长眉更浓,高挺的鼻梁在脸侧投下阴影。

    他噙着笑意:“我什么?”

    清清如临大敌,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他低声追问。

    “是不是……”

    少年深深地凝视着她,他此刻的眼神让清清觉得,他好像比自己更想面对这个问题。

    他不说话,却全是无声催促,他迫切地想将答案说出口,那些已经在心中过了无数遍的话语,统统说与她听。

    好像一个早已背完整本书的小童,只巴巴地等待先生来考校,在被念到名字的一瞬,已经足够欣喜与骄傲,迫不及待地准备迎接表扬和赞许。

    只可惜,清清不是先生,裴远时更不是什么乖巧小童,他要的远远不止那点口头赞美,她也绝不会轻易让他尝到甜头。

    她察觉到了什么。

    心依旧跳得很快,脸仍在发热发烫,但她却突然有了笃定,在迷乱的心潮中,这点笃定让她不再那么慌乱。

    她已持到那根看上去最吓人的教鞭,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童,要他知道,想得到嘉奖,得需付出多大的努力。

    女孩深深地吐息,她看着少年炽热的眼神,缓慢地、恶劣地开口。

    “我想说,你是不是睡不着呀?怎么大半夜还赖在师姐房间不走呢?”

    裴远时被扫地出门了。

    清清听着雨打屋檐的响声,将脸深埋在松软被褥中,嗅着清新干净的棉花气味,过了很久才慢慢有了睡意。

    她想,一墙之隔的另外一个人肯定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女孩在心里偷偷笑了。

    三月会在三月初十举办。

    三月刚至,寨中人们便忙碌起来,他们在宽阔的坝子中用木头搭建起高台,鲜艳的布料裁成旗帜,美酒一坛坛地送往族长所在的吊楼,猪羊之类的牲畜也拉出来不少。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欣喜,他们互相点头致意,轻声说着“茹布查卡”,比平日里更虔诚专注。

    三月初七,清清发现寨中的男子不再起早贪黑去往北山,他们留在村寨,帮忙准备节庆。面罩也全部摘下,露出或粗粝或深邃的面容,她在吊楼上看着,觉得道汀果然是其中最俊美的。

    他们看到清清时,都十分惊讶,忙于祭祀太久,竟然不知道村中何时来了个陌生汉人女孩。双方之间有短暂而友好的交流,苏罗人都是大同小异的淳朴好客,他们热情地邀请她参加三月会。

    “和我们一起,庆祝茹布查卡赐予苏罗的一切!”

    其实用不着他们邀请,第二天,族长便找上了她。

    她发出邀请,要师姐弟二人务必来参加苏罗人一年一度的盛会,清清自然欣喜答应了。

    族长又问候了几句,类似于在寨中的生活可还习惯,有无任何不便之处,清清都一一答了。

    最后,女子才柔声询问:“之前拜托道长的事,现在如何了?”

    清清回答道:“已有眉目了,今日寨中太热闹,不方便做事。等三月会过去,我会把它完成。”

    古拉玉迟疑道:“……眉目?”

    清清笑道:“我观中有一门道术,可探寻他人记忆,我前几日用了这个方法,看到了令妹的一些生前片段,我想,其中有些便是她执着徘徊的原因。”

    古拉玉顿了顿,随即露出温和笑意:“是吗?真是劳烦了。”

    二人陷入沉默,古拉玉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她视线放在空中某个点,怔怔地出神。

    半晌,她如呓语一般开口:“记忆中……看到的阿丹是什么样子的?”

    清清轻声答道:“她很白,很瘦,眼睛十分漂亮,发髻上喜欢戴一朵红色山茶花。”

    古拉玉露出一丝微笑:“阿丹她的确很漂亮。”

    清清静静地说:“她似乎有喜欢的男子。”

    古拉玉垂下眼,她轻轻地说:“嗯。”

    三月十日那一天,所有苏罗人都聚在了那株杜鹃树下。

    树旁已经搭建起高大的木台,摆放了长长的桌子,撑起的旗杆上装饰着花朵,空气中弥漫清冽酒香。

    每个人的身上都涂抹了鲜艳色彩,他们脖子上戴着鲜花编织而成的花环,双臂尽可能地戴满了银饰,行动间,叮叮当当一阵脆响。

    受邀的两个外乡人脖子上也挂了花环,清清不觉得有什么,但一看到裴远时面无表情地佩戴着红红黄黄的花,就觉得十分好笑。看一眼便笑几声,最后都不敢多看。

    在这大好日子,莫鸠终于开了金口,允许裴远时出门来,还千叮万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譬如绝不能饮酒,不能随便动用真气,不能受凉受冻等等。

    太久没出现在寨子中,村中人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少年,女孩们好奇地打量他,时不时窃窃私语,朝他投来火辣的眼神。

    频频投来的视线终于引起清清的注意,她咦了一声,问身边的古拉朵:“待会儿喝完了酒,是不是每个人都要跳舞?”

    古拉朵点点头,她是这次三月会领舞的女孩,以往都是阿丹负责这一环节,但阿丹不在了,这项任务落到了她头上,她虽然练习了半个月,但还是有些紧张忐忑。

    或许是看出她的焦躁,清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古拉朵今天破天荒地穿了筒裙,头发也盘了起来,但没有丝毫违和怪异,她仍旧十分美丽。

    一声号角突兀地响起,越过嘈杂人群,在四周巍峨青山之间回荡。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敛容屏气,朝着山的方向,双手合十,高呼一声“茹布查卡”,而后恭恭敬敬地下拜。

    清清和裴远时入乡随俗,也跟着人们下拜,第一次见识原始部落的独特习俗,她既好奇,又觉得有趣。

    这一拜持续了很久,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挤挤挨挨的坝子上,竟安静得可以听到鸟叫风声。

    直到脖子都有些酸痛,才有一个女声款款而来,用清清听不懂的苏罗语,缓慢地念祷着什么。

    声音从高台处传来,她听出来,这是古拉玉在讲话。

    她不知道其中的内容,似乎是叙事,又像在抒情,时而低沉,时而高亢。伏跪在地上的人们也随之高呼,这个环节十分漫长。

    漫长到清清忍不住睁开眼到处瞄,不经意地,瞥到了身边少年也在看着她。

    她看见他花朵簇拥下的面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接着慌忙地察看四周,害怕被人听见。

    幸好没有人察觉,苏罗人都沉浸在肃穆的仪式中。清清于是又偏过头看裴远时,她朝他挤眉弄眼,用口型对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蝴、蝶、仙、子。”

    她才做了一遍,他就看懂了,少年抿起唇,眼中全是无奈,她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

    终于,在一声又一声的“茹布查卡”中,人们终于站直了身体,清清如蒙大赦,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族长的带领下,所有人都端起了面前盛满酒液的杯盏,他们遥遥地朝群山举杯,为他们心目中的山神奉上最诚挚的敬意,而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项活动清清还是十分喜欢的,她将杯子装得满当当,手臂也举得高高的,高呼山神之名的时候好像比谁都虔诚。咕噜咕噜灌完酒,一翻杯底示意给同桌的人们看,也是豪迈万分。

    同桌的苏罗人纷纷鼓了掌,外来的汉人对他们的神灵表现出这般恭敬,他们自然是骄傲又欣喜,都抢着为她再次斟满了酒。

    只有裴远时知道,早在各家各户的酒被收集到一处时,她便嗅到了香气,有事没事就在那处吊楼徘徊,想着运气好能不能尝上一口,师姐就是贪酒罢了。

    席上气氛热烈,美酒助兴,汉子们纷纷在空地处玩起了摔跤。清清且喝且看,视线在他们遒劲贲张的肌肉上流连,不由得赞叹:“真好!”

    旁边一道凉凉的声音问她:“什么好?”

    清清笑眯眯地对板着脸的师弟说:“自然是酒好,你要不要尝尝?”

    “哦~”她故意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忘了,你现在可喝不得,真是抱歉呀。”

    她抱着酒杯,笑得又坏又可爱,裴远时静静地看着,只能在心里无奈长叹。

    很快,这点无奈便被深深的警惕所替代。

    场上被支起了几根粗长的竹竿,村中少年们都聚在那处,他们排着队,轮番上场,只待一声令下,便飞速攀上竹竿,以先取到顶部彩绸者为胜。

    欢呼声,呐喊声不断从那边传来,清清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即将上场的人,裴远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那人是道汀。

    不爱穿衣服的野人今天更理直气壮地没怎么穿衣服,他□□着上身,流畅而紧实的肌肉在阳光下更漂亮,肌肤的麦色也恰到好处,不深也不浅。

    号令发出,这个戴着松石绿耳环的少年一马当先,双腿紧紧夹着竹竿,腰腹一挺,便能向上攀两三尺。一浪高过一浪的助威声中,所有人都注视着他肌肉隆起的背,和修长有力的手臂。

    毫无疑问,这一队的优胜者是道汀。

    又赛了几轮,最后,每一轮的第一名都聚到了一起,开始最终的比试。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道汀再次抓住了彩绸,他没有急着滑下竹竿,而是立在竿头,回头远远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而后,他竟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身边高大的杜鹃树之上,众人不明所以,但仍再次兴奋高呼。

    树上的花苞已经全数开放,火红鲜艳的色彩几乎将整棵树都燃烧起来。少年似乎在其中寻找着什么,枝丫抖动着,花瓣和叶片纷纷而下。

    终于,道汀跳下了树,他手里拿着一朵最大最美的杜鹃,朝长桌宴席走了过来。

    清清慢慢张大了嘴,她看着异族少年越来越近,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她身上,他终于走到了她面前,俯下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朵盛开到极致的艳丽花朵轻轻插在了她耳边。

    他身上还有热气,胸口还在起伏,手指的热度更是滚烫。他拂过她鬓边柔软的发,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只专注地看着她。

    四周陡然响起欢呼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所有人都在庆贺。

    清清手足无措,她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口中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看出女孩的羞怯慌乱,异族少年低笑了一声,他凑近她,慢慢说了一句话。

    用的是苏罗人的语言,低沉而短促,有复杂的饶舌和浓重的鼻音。

    清清没有听懂,在她疑惑茫然的视线里,道汀再次伸出手,帮她将那朵花插得更稳了些,而后摸了摸她的发顶,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如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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