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第二天中午， 柘西便在微信上给卫枫发了消息，说自己回来了。

    卫枫看到消息后，给柘西打了电话。

    “我打算带着梨儿去南方玩两天顺便去看看你，”卫枫弹了弹烟灰，“我坐朋友的私人飞机去， 可以带上小晨晨， 你想接着养的话，我就给你送过去。”苏墨尘搬去苏宅之前把小晨晨放这边了， 卫枫一直帮着养到现在。

    “好， 麻烦卫叔给我送过来。”看不到她人，看到谐音像她名字的猫也好，而且当初养这蓝猫也是为了苏墨尘……

    “我大约后天下午到你那， 你一会把你的住址信息发我微信上， 我到时带着梨儿和晨晨过去找你。”

    “好的， 卫叔。”挂了电话， 柘西接着便把自己之前的住址信息发给了卫枫。

    万黎哲当天中午没走， 他留在了方家， 和柘西他们一起用的午餐。

    方子清去探班任初妤了，没在家，方先生去会好友了， 也没在家， 中午吃饭的人只有柘西、万黎哲还有方子澈他们三个。

    李嫂简单弄了个四菜一汤， 有荤有素， 营养均衡。

    “后天我卫叔过来，”柘西吃了个七分饱，放筷轻语道，“我明天收拾一下之前的住处， 以后就住那了。”

    “你想搬去那住？”方子澈眉眼间隐着诸多不舍，他焦急劝慰道，“卫叔来了后，你完全可以让他住在我家里，反正房间多得是，而且家里有李嫂，想吃什么都很方便……我觉得你没必要非得搬走。”

    “这样有些不太方便，”柘西温声道，“我觉得还是让卫叔住在我那比较好。”

    方子澈轻皱眉头，兀自喃喃道：“可是……我不太想让你搬走……”柘西去国外工作一走就是半年多，好不容易才回来且愿意住他家，现在突然要搬走，方子澈自是不愿……虽然两家隔得不远，也是可以经常见面，但是感觉不一样。

    万黎哲微撇了下嘴，心里轻叹啧声：得，还是那么爱黏柘西。

    柘西浅笑了一下：“没事的时候，我会经常过来蹭饭的。”

    方子澈听后表情松懈了些许：“嗯……那我明天过去帮你一起收拾卫生。”

    柘西轻点头，他是好意，柘西也不好拒绝。

    那你们俩好好打扫，”万黎哲放下手中的碗，“我就不跟着瞎凑热闹了，反正我也不是擅长做这事的人。”

    第二天用了早餐，方子澈就和柘西开车去了那边的小区。房间并不是很脏乱，柘西去国外后，请的保洁阿姨每月都会过来这里打扫卫生。

    上楼之前，柘西和方子清去了一趟超市，采购了很多食材和日常用品。放好东西，二人就开始清扫房间。方子澈虽是一个大男生，干活却是耐心细致，边边角角擦得很干净，最后都是柘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干……

    “可以了，很干净了，”柘西走过去，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歇歇。”

    “柘西姐，”方子澈接过水没喝，将瓶子放在了地板上，随后坐了下来，“我有问题想问你……”

    “嗯……你问。”柘西也顺势坐在了他身侧。

    “如果那个苏墨尘……一直不回来，你会继续等吗？”

    柘西出国之前就和方子澈说了她俩是女女朋友关系，后来苏墨尘的身份、苏家的事，包括最后苏氏被吞并苏墨尘出走的事，方子清也都一一告诉了他。

    “她不回来，我就去找她，”柘西眸色渐深，“如果找不到，那我就继续等着。”

    方子澈沉默半晌，最后低沉问道：“就一定非她不可吗？”

    “嗯。”柘西音量不高，目光却很坚定。

    方子澈偏头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子澈，”柘西走向落地窗那，看着窗外凋零的树木，“我一直把你当弟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哦。”方子澈低头看着地板。

    方子澈从来没对自己正式表白过，但他的在意和举动，早就超出了正常的友谊范围……柘西出国前之所以特意和他讲自己与苏墨尘的事，就是希望他能收了这份心思，以免日后受伤，因为她永远无法回应他深厚的情意。

    安静过后，方子澈起身走了过去，他望向柘西，恳求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们俩真的没可能了，”方子澈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你的下一个人选能不能优先考虑我？”

    “没有下一个，”柘西语气绝决，“我之前以为自己只是不喜欢男生，后来我才发现，我也不喜欢女生，直白来讲，我喜欢的人就只有苏墨尘。”

    “这样啊。”方子澈呢喃着，眼里含着几分受伤。

    柘西侧过身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走，去吃午饭。”

    方子澈没动，随后伸手握住了柘西的手腕：“我只是……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嗯……我知道，”柘西用指腹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门了。”

    室外温度挺低的，柘西里面穿的黑色高领毛巾，外面搭了件轻薄款修身羽绒服，下面配了件加了绒的休闲工装裤，整个人看起来利利爽爽的，透着几分干练。

    方子澈上身是长款呢子大衣，下身是黑色厚西裤，这种装扮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

    换好鞋系好围巾，两人便出了门，方子澈开车带柘西去了一家餐馆，这家店的特色菜“鲜锅兔”特别有名，吃过的人对此都赞不绝口，俩人也要了一份，品尝过后，确实觉得不错：这兔肉细嫩，味道鲜香麻辣兼具。

    不一会，二人的额头上便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方子澈喝了口水，压了压麻辣感：“能和我说说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吗？”竟让你如此的执着和念念不忘。

    柘西闻言一时心头复杂，她抽出纸巾拭了拭额头的汗，眸光里溢出几点回忆：“性子很冷，难以接近，但内里却藏着几分温柔，”说的时候柘西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有时别扭固执又倔强，但有时又很可爱。”

    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完完全全占据了她的心。柘西指腹细细摩挲着杯沿，点点柔情在唇边绽放……

    “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

    “嗯……等到开春的时候，”万物复苏的时节，“也算是多给她一些时间，消化一下过往的这些事。”虽然浓浓的思念之情让她一刻也等不了，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必须得等，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永久的相守。

    “遇到你这样好的人，”方子澈轻声叹了口气，“是她的福气和幸运，”话语里透着几分无奈，“老实说，我有些嫉妒她。”

    柘西笑笑没说话，吃了饭，方子澈开车送她回了住处，随后他回了自己家。

    柘西洗了澡换了睡衣便躺在了床上，枕侧是皮卡丘公仔，她伸手摸了摸公仔的小脑袋，俯身亲了亲它的小鼻子，细声轻语，对着它，又像是对着那人：“等我。”

    明天卫枫和梨儿就要过来了，柘西午休后，便换上衣服拿了钥匙开车出了门。

    她去了附近的商店和超市，买了一些适合幼儿的玩偶和零食……

    到了晚上，柘西接到了万黎哲的电话。

    “我预订了一家KTV，你要不要过来玩会？”其实万黎哲根本没指望柘西能答应过来，照常来说，柘西一般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除了你，还有谁？”

    “就咱部门的几个同事，你都认识的，”这次好像有戏，万黎哲又赶紧巴巴了两句，“反正他们也好久没见你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过来。”

    “嗯……”柘西拉开窗，夜风即刻灌了进来，她不自觉缩了下脖子，“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会开车过去……”

    “嗯嗯，我知道了。”挂了电话，万黎哲摇头失笑。离开半年，她的性子好像变了些。

    关好窗，柘西换好衣服再次出门了。

    这是一家高档娱乐场所，KTV里的配置高调奢华，里面还有一直煴的锅子，可以边吃边唱。

    柘西与几个男同事寒暄了一下，便坐在了不显眼的一角。

    万黎哲坐到了她身旁，啧声叹道：“你今天能过来，我属实有些意外。”

    “嗯哼，”柘西瞥他一眼，“你和那谁分手之后，再也没勾搭过别的女人，也挺出乎我预料的。”

    万黎哲伸手忙道：“这事我必须得解释一下，我就是纯属不想找，一心忙事业，绝对不是为了等她。”

    柘西故作配合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不信？”万黎哲眯着眼看她。

    “我没不信啊？”柘西挑眉。

    “你这表情明显就是不信，”万黎哲仰头喝了杯啤酒，扬声道，“你等着看，有机会我非得证明一下我的魅力不可。”

    “你小声点，”柘西偏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同事，“这事不是什么真善美宣言，不需要这么高调张扬。”

    他还想说什么，不巧一个男同事走了过来，弯腰询问他们想要点唱的歌曲，万黎哲刚要摆手拒绝，谁知柘西突然站起身，道了句：“我自己点。”

    万黎哲细细过滤了

    一下柘西话里的意思：她是一会要唱歌？

    啧啧，还真是转性了，之前还在北方的时候，柘西在KTV里的表现简直就是块木桩……

    柘西点了歌之后又坐到了角落，万黎哲冲她歪嘴一笑。

    “我不太想应酬，”柘西拍他一下，用下巴点了点那边，“你去陪他们吃点喝点，我们都坐在角落这样不太好。”

    “嗯……那我坐过去了？”

    柘西嗯声点头，中途，她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就到她的歌了，是白小白的那首“我爱你不问归期。”

    柘西顺手拿起话筒，坐在中间的圆形高脚椅上。

    藏有其他心思的万黎哲在一群闷头吃菜喝酒的男人们中抬起了头，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柘西的背影点开了录像。

    应着歌曲的节奏和节拍，柘西深呼吸之后，微微启唇：“是想念—如你温柔过境，才发现—原来花开都有声音……直到我—走遍半生四季，才懂得—风景都不及你，”高潮部分，柘西闭眼垂眸，深情唱道，“我爱你—就像风走了千万里从不问归期，像太阳—升了落去不论朝夕，我爱你，就像云飘了千万里都不曾歇息，像白雪，肆虐大地茫茫无际……”

    从柘西刚一开口，所有人便都缓缓抬起了头，她的嗓音很独特，点点沙哑中带着细腻，听她唱歌是种享受，到了高潮部分，男人们跟着晃脑默唱，神情也是有所触动。

    一曲结束后，所有人都拍掌叫好，掌声久久不息……

    待大家安静后，柘西浅浅笑了一下，走过去举起一杯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她将杯中水一口闷了，“一会还要开车，不方便喝酒，这次就算是欠大家的，等空了，有机会我请你们喝酒，到时候先自罚三杯。”

    她这样说，其他人也都举起酒杯回敬了。

    万黎哲早在柘西歌毕转身之前就收了手机，所以柘西并不知道她刚才唱歌被人偷偷录像了……他送柘西离开后，便紧接着将视频发到了苏墨尘的微信上……

    虽说所有人都联系不上苏墨尘，但是苏墨尘的联系方式并没有变，也没有拉黑谁，她只是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万黎哲在发送视频之后，又接着发了一条消息：视频是在她不知情的条件下录的……她很想你，早点回来。

    万黎哲按灭手机屏幕，叹息了一声。

    柘西刚才是谎称有事，当时的情景，她是强压了情绪才没有红了眼眶……整首歌的时间里，她脑海里全都是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

    冬夜里，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路上一直听着白小白的那首“我爱你不问归期”。

    不知开了多久，她停了车，这里远离闹市的喧嚣，很安静。

    她轻摇开窗，冷风裹挟着湿意卷了进来，放下座椅，她半躺着望着皎洁的月色，泪划过眼眶，滴落在黑夜里。

    从来没这么脆弱过。

    不轻易落泪的她，竟被想念欺负成这个样子。

    她和那人半年多没见了，期间电话，消息，短信什么都没有，一直忍着，忍着，忍了那么久，那么久，最后以为终于盼到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欢喜……

    掏出手机，关闭歌曲，打开电话拨号界面，柘西摩挲着手机屏幕，按灭了，又按亮，按亮了，又按灭，反反复复好多次，最后还是轻放回口袋……

    靠着座椅阖眼，大约五六分钟后，口袋里有振动声传来，柘西迟钝了几秒，才缓缓接了电话。

    “喂。”

    “我刚到家，”是万黎哲的声音，“你干嘛呢？”

    “听歌，”柘西摇上车窗，又补了一句，“在车里听歌。”

    万黎哲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现在在哪？”

    柘西抬眼瞥了下周围：“不知道，这里挺安静，适合放松心情。”

    万黎哲沉默了几秒，最后说了句：“我去洗澡了，你记得早点回去。”

    “好。”

    挂了电话，柘西握着手机推开车门下去了。

    这里很空旷，也没什么住户。

    柘西手插着下裤口袋随意走着，偶尔会踢踏着脚下的石子颗粒。

    今晚的月并不是很圆，但是很奇怪，总感觉它能勾起人心底那股浓浓的思念之情和想要相聚的渴望……

    她再次掏出手机，借着月色划开屏幕，在电话界面输了号码（这数字她早就倒背如流，刻骨铭心），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

    她盯着那串号码，轻咬着指节背面……一次绵延的深呼吸之后，她终于拨了出去……不要怪我，只怪今晚的月色太催人……

    一秒两秒，她在心里细数着……一直到第九秒，电话才接通……

    接通的那一瞬，柘西觉得她的心都要静止凝固了……她没说话，那人也是……耳际有很轻浅的呼吸声传来……柘西将耳边的手机贴得更紧，只为将那端的呼吸声放大些许……

    十几秒钟后，柘西挂断了电话。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眼夜空，叹息一声，轻走回车里，路上她又放了那首歌……

    握着手机的苏墨尘红了眼眶，她重新点开万黎哲发送给她的视频，泪从眼角处一点一点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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