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93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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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旁人对顾砚书说这番话,顾砚书少不得会与那人嘚瑟一番:

    他家小鹿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然而当这话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顾砚书不仅不敢搭话,甚至还开始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了起来:

    皇帝说这话,到底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还是想要敲打让他什么?

    然而还不等顾砚书想明白,皇帝便话锋一转,说起了旁的事儿:

    “近来朕让底下的人,将各地方将所辖范围内田地丈量出来的事儿,你你说了?”

    “的确有所耳闻。”

    顾砚书微微点了点,此事在皇帝下令的当天,便登上京都日报,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顾砚书若说不知道,就显得太虚伪了一些。

    随后,皇帝又问:

    “那你也应当知道,朕此举的含义?”

    顾砚书微微点了点头:

    “为了推举摊丁入亩?”

    虽是疑问,但语气中却满是笃定。

    “没错,的确是为了推举摊丁入亩。”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给了顾砚书肯定的回答,而后又感慨道: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前些日子朕还为了天齐近年人丁稀薄,税收逐年下降而头疼不已,底下竟然也没有一个能为朕分忧之人,谁知道没过几日的功夫,温四便递了这摊丁入亩的法子上来,解决了这个麻烦。”

    说着,皇帝又看了顾砚书一眼:

    “温爱卿说,这法子,是你给他的?”

    顾砚书拿不准皇帝这番话的用意,此刻也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向下说:

    “是儿臣给他的。”

    谁料顾砚书这边刚点头,那边皇帝便对其赞赏了一番:

    “法子不错,计划书也很详尽,倒是比朕手底下那帮子酒囊饭袋,好多了。”

    这话皇帝能说,顾砚书却不能接,连忙低声回道:

    “……父皇过奖了,儿臣与朝中的大人们相比,还差的很远。”

    “哪里差的远了?要朕说,朕手底下的那些人加一块儿,都及不上你分毫。”

    谁知皇帝却不善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等顾砚书反驳,便继续道:

    “不管是你拿出来的玻璃肥皂之类的小玩意儿,还是望远镜活字印刷,亦或是前些日子的牛痘疫苗,还是这些日子的摊丁入亩的法子,就是给朕手底下这些人十个脑袋,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想出来。”

    这话顾砚书更是没法接了:

    这些东西,给顾砚书十个脑袋,他也同样想不出来。

    能够如此轻松的拿出来,不过是占据了比天齐土著生的晚了几百上千年,知道了前人的经验而已。

    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回上一句:

    “父皇过奖了,儿臣也不过是侥幸想出了这些东西而已。”

    顾砚书虽然没见过皇帝几面,但从自家小鹿以及温清霄等人的描述中,对皇帝的性子也算是了解。

    知道皇帝向来不会做无用之事。

    就在顾砚书思索皇帝与他说这番话倒是是为了什么的时候,便又听到了皇帝声音:

    “朕今日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问你的主意。”

    顾砚书微微垂眸,回道:

    “还请父皇吩咐。”

    谁料皇帝却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反而问了顾砚书另外一个问题:

    “想来你也知道,天齐的边疆,历来便不是十分安稳,你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天齐地大物博,地势占据天然优势,水土肥沃,物种繁多,但兵力薄弱,柿子自然是要挑软捏。”

    这个问题,即便是天齐的三岁小儿,也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没错,柿子要挑软的捏。”

    皇帝点了点头,赞同地重复了一遍,而后又问:

    “那你知道,我天齐边境最为不安稳的,又是什么时候吗?”

    “十七年前?”

    顾砚书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说话时,不忘抬眸看了一眼皇帝的神情。

    在看到皇帝脸上肯定的表情后,便知道自己应该是说对了。

    而后,顾砚书便收到了皇帝一个“继续”的眼神,只能开口接着说道:

    “十七年前,西境发生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旱灾,西境域内颗粒无收,时年秋日,西戎便联合西境内三个国家一起,向天齐发战争。”

    因为秦戮的缘故,在厉王府的书房之中,近年来在天齐发生的大小战事,都有详细的记载。

    顾砚书在得空的时候,偶尔也会翻看一下秦戮放在书房之中的手札。

    而顾砚书现在所说的这一场战争,是秦渊上位以来,遇到的第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

    当时西戎等国家因为旱灾,几乎都饿红了眼。

    上百年来,其他国家早就已经养成了缺什么便来天齐抢的习惯。

    那一年,天齐又是一个难得的丰年,秋收时的粮食,都比往年多了不少,这更是刺激了西戎等国脆弱的神经。

    故而那一次,西戎等国,来得极为疯狂,动作中透着一股与天齐不死不休的意味在里面。

    最终这场战争终止于天齐让出小半壁江山。

    而也是那一年,西戎的大帅,以及天齐彼时最杰出的将领,在疆场上同归于尽。

    许是那位将军与西戎大帅玉石俱焚的决心吓退了周边蠢蠢欲动之人,也或许是因为天齐让出的那小半壁江山,足够养活西境内的几个小国。

    接下来的几年,天齐便迎来了一个难得的休战期。

    彼时的战争情况到底如何,顾砚书无从得知。

    但仅仅是从书房中,秦戮的手札上面所记录的天齐牺牲的将士,以及割让出去的领土,便足够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了。

    即便皇帝掩饰地很好,顾砚书却依旧从皇帝此时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丝心有余悸。

    对此,顾砚书觉得倒也不难理解。

    毕竟当时,天齐的百年基业,差点就此毁于一旦,皇帝作为天齐的国君,很难不留下心理阴影。

    恍然之间,顾砚书又想到了初见温清霄时,温清霄所给他看过的那本,记录着当今上位以来,所有重大举动的手札。

    顾砚书的记忆力不错,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手札上面的内容,顾砚书也能记起七七八八。

    到现在,顾砚书都还记得,其中有两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其中一个是两三年前,皇帝的举动愈发频繁,野心逐渐有了显露的时候。

    还有一个,便是十七年前。

    在皇帝刚刚上位那几年,皇帝的各方面表现,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咸鱼”,颇有一股得过且过的意味在里面。

    然而在十七年前,皇帝却突然开始认真了起来,上朝的时间愈来愈早,下朝的时间愈来愈晚,休沐的日子,也愈来愈少。

    当时顾砚书还与温清霄调笑了一句,“这感觉怎么像是咸鱼翻了个身?”

    现如今,再结合一下这个时间节点,顾砚书似乎像是明白了什么:

    想来这应该便是十七年前的那场战争,带给皇帝的影响以及变化。

    “没错,朕上位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应该便是十七年前那一次了。”

    就在顾砚书心中思索的时候,皇帝便出声赞同了顾砚书的说法。

    这边顾砚书刚被皇帝的声音拉回思绪,便听到了皇帝的下一句话:

    “前几日朕突然收到消息,西境今年……遭了蝗灾。”

    “什么?”顾砚书猛地抬头看向皇帝。

    “就在丰收前不久。”皇帝直接给了顾砚书一个肯定的眼神。

    顾砚书是个聪明人,几乎不用皇帝明说,便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十七年前,西境内的几个国家,因为旱灾颗粒无收,同年便对天齐发动了战争。

    那一场战争,西境内的几个国家是抱着不死不休的决心来的。

    今年,西境又发生了蝗灾。

    皇帝虽然没有说明蝗灾的灾情到底如何,但一句“就在丰收前不久”便足够囊括所有。

    相比今年西境内几个国家的情况,不会比十七年前好多少。

    十七年前,西境可以因为无粮过冬,便起兵来天齐掠夺。

    那今年呢?

    恐怕也会如同十七年前一般?

    “西境的探子前些日子传了消息出来,说是西戎等国,已经开始点兵了。”

    就在顾砚书如此作想的时候,皇帝便给了顾砚书一个肯定的答案。

    现如今西境内各国点兵,是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顾砚书先是心下一紧,随后便很快发现了不对:

    若是西戎此时要对天齐作什么,而皇帝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家小鹿,以求应对之策吗?

    但为什么,今天皇帝却要将他单独叫来御书房?

    就在顾砚书心中如此作想的时候,皇帝便说出了他的目的:

    “天齐向来便不畏战争,以前如此,现在有了老三,更是如此。”

    “但战争一旦启动,便劳民伤财,近几年,天齐的境况虽然有所好转,却也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而后,皇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瞬,又加上了一句:

    “天齐今年气候不错,工部的人说,会是一个丰年。”

    皇帝此言一出,顾砚书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丰年,十七年前,天齐也同样是一个丰年。

    彼时皇帝以及天齐的百姓,都以为能够过一个好年。

    但西戎等国家的动作,却打破了众人的幻想。

    那一年,遭遇旱灾颗粒无收的西境各国过了一个难得的丰年,而明明在秋日里丰收不错的天齐,却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皇帝在此时提到“丰年”二字,显然是不想让天齐重复十七年前的历史。

    思及此,顾砚书忍不住低声劝说道:

    “父皇不必太过担忧,现如今,天齐早就不是十七年前的天齐了。”

    此话顾砚书也并非只是安慰。

    自从十七年那一场之后,天齐便没有遭过什么大灾,虽然大大小小的战事依旧没有停止过,但也没有再出现过接连丢失领土的情况。

    更别说后来秦戮横空出世,收复了不少领土不说,天齐也得到了不错的休养。

    可以说,现如今的天齐,完全有与西境抗衡的能力。

    这个道理,顾砚书明白,皇帝也同样明白:

    “朕当然知道,天齐已经不是十七年前的天齐了,但战事多了,总归不好。”

    顾砚书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但却不是十分肯定:

    “那父皇的意思是……”

    而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直接肯定了顾砚书的猜测:

    “朕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西境打消进犯天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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