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
一个月两千出头的工作,用三百万买点儿喜欢的,犒劳自己。
沈陆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有钱真好。
沈陆扬收起手机,一边数钱一边往办公室走,路过21班的时候听见里面少见的喜气洋洋的。
他没听错,这节可是谢老师的数学课。
沈陆扬好奇地站住,听了一耳朵。
詹静妙的大嗓门隔着八百米远也能听见,一边稍微收敛地在那儿“鹅鹅鹅”,一边起哄道:“谢老师你最近看着心情特别好,是不是谈恋爱了?”
呦嚯,小姑娘你胆子挺大啊,谢老师的玩笑你也敢开。
谢危邯略低的声线传过来,和沈陆扬之外的人说话时,温润中总带着无法忽视的距离感,但这次,语气里的兴趣掩盖了这种距离感,他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又是他的詹大课代表,继承了沈老师的优秀品质,英勇无畏地说:“老师你最近笑得次数特别特别多,而且笑得像谈恋爱了一样,不像我们沈老师——”
沈陆扬眉梢一挑。
这就开始拉踩了?他可要不乐意了。
就听詹静妙一本正经地评价:“——哪天看着都跟热恋100天了似的,幸福到冒泡,哦对,除了上周,他失恋过一天!”
班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的“鹅鹅鹅”,看样子詹课代表不是第一次在班里说过这事儿,都快成段子了。
沈陆扬没忍住,走到班级门口,彰显存在感地咳了一声。
在全班,包括讲台前的谢危邯都看过来时,他瞅着詹静妙说:“谁说我坏话来着?”
詹静妙捂住嘴,被善良可爱大方的沈老师逮住了也没有害怕,边忍笑边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姿势,又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
沈老师在神圣的数学课上,也能教育到他们,甚至可以当着谢老师的面把人带走——这是他们彭哥用血与泪的教训给21班学生们的警示。
班级同学集体乖乖坐好,假装没笑话过他们“天天恋爱失恋一天”的沈老师。
沈陆扬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只是过来刷了个存在感,准备走的时候对谢危邯做了个吃饭的手势,意思是“谢老师中午我还想吃那家需要拼单才免配送费的外卖”。
谢危邯没有刻意隐藏嘴角的笑意,微微颔首,意思是“吃”。
沈陆扬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冲他摆了摆手,步履轻快地回了办公室。
周五的办公室整个都透着一股名为“胜利就在前方”的坚定不移,再熬个周六,就能放周日单休了。
理科组老师们干劲儿十足。
沈陆扬坐下,看了眼课程表,他还有一节课,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刚要拿练习册刷会题,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宁婉姝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沈陆扬不解地抓了抓头发,是有事儿不方便在电话里说,才要发消息?
他点开,从第一条开始读。
-宝贝,妈妈问你件事情。
-振哲说那天看见你和……谢家的那位,在茶庄……
沈陆扬耳根一热,暗喊沈振哲不地道,居然告家长。
-妈妈没别的意思,你不要紧张,虽然你们都是Alpha,但爱情是不分性别的,我永远支持你的喜欢。你父亲那边有我,我去做心理工作。
-虽然谢家的势力确实很大,以后会对你有很好的助力……
-但妈妈有点担心,你那么单纯善良,看人的时候总会只看到好的一面。
-妈妈想见见谢危邯,你们什么时候方便?
42
沈陆扬盯了那句“妈妈想见见谢危邯”足足十秒, 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妈误会了!
-妈,我和谢老师不是那种关系,那天是急中生智迫不得已。
当然也没有很迫。
还挺, 刺激的。
宁婉姝见他回复的还算平和,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沈陆扬戴上耳机, 跑到谢危邯椅子上坐下, 又往右蹭了蹭, 猫角落里和宁婉姝解释。
“妈,那天是特殊情况,我懒——呃, 我车不方便, 谢老师送我过去。”
“宝贝, 我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很让人害羞,但你不能避着妈妈,至少让我了解一下对方的为人, 我也好放心。”
沈陆扬脖子都热了, 初高中的时候连小手都没拉过,没想到成年工作了,反而感受了一把被妈妈“抓早恋”的尴尬。
“妈, 真没有, ”沈陆扬都忍不住笑了, “我谈恋爱肯定告诉你, 而且我喜欢漂亮姑——”
沈陆扬顿了顿,眼前忽然闪现出谢老师坐在他现在的位置, 用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 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神。
心跳一乱, 后面的话怎么都没说出来。
宁婉姝却听出来了, 恍然道:“你喜欢女孩子呀?妈妈倒是认识几个长得漂亮的女性Oga,和你年龄相仿,哪天妈妈把照片给你发过去,你看看?”
下课铃忽然响了。
沈陆扬声音提高了点儿:“真不用,妈,我现在工作多忙呀,和人家谈恋爱都没空陪她,那不是耽误人吗。”
“那怎么能是耽误人呢,”宁婉姝不赞同地说,“你们各自有工作,距离虽然远了点儿……你如果担心这个,我明天就让你爸给你换个工作,你爸也是的,怎么能耽误儿子谈恋爱呢……”
沈陆扬扶额,哭笑不得:“妈,我真不着急,你那些漂亮的Oga还是留给别的良人,我现在脱离世俗的欲望,一心教书育人。”
宁婉姝见他语气坚定,只能暂时放弃,又关心地问几句,末了,不死心地又问:“你和谢危邯,真的不是在谈恋爱吗?”
“妈!我和谢老师清清白白……”沈陆扬声音低下去一点,想到什么,堵住她的话,“妈,你不能带头捏造我俩的绯闻,你儿子以后还要找媳妇呢。”
宁婉姝闻言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妈妈还想着,你如果喜欢谢危邯,就把以后要送给你妻子的镯子,换成腕表呢。”
沈陆扬忍不住乐:“你可以先给我,我也想戴。”
宁婉姝笑了半天,无不答应:“等定制好,我让秘书给你送过去。”
沈陆扬不放心地叮嘱:“妈,你千万要和我爸解释好,我和谢老师没谈恋爱。”
宁婉姝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沈陆扬放下手机,余光忽然看见一双熟悉的长腿,不知道站在一旁多久了。
他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狭长眼眸。
“谢老师!”沈陆扬“噌”地站了起来,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谢危邯在椅子上坐下,“在和你妈妈打电话?”
“嗯,”沈陆扬攥了攥手机,还是弯腰在他旁边小声说了实话,“沈振哲和她告状,说了咱俩……那天在茶庄的事儿,我妈误会了。”
怕谢危邯不高兴,他又快速解释:“现在她已经明白我们的关系了,不用担心。”
谢危邯垂眸,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忽然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陆扬怔住。
对啊,他们是什么关系?
“嗯,大概是……”他抓了抓头发,拿出之前的思考结果,试探着说:“超乎普通朋友进阶成最好朋友的,关系?”
谢危邯不置可否,只笑着看他,微暗的眼底看得沈陆扬觉得他答错了。
但是正确答案他又不知道。
沈陆扬不得不顾左右而言它,眼神飘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老师,你家里在催婚么?”
谢危邯笑了声,反问:“你妈妈刚才催你谈恋爱了?”
沈陆扬点头:“她可能觉得我在学校里天天不出去,没什么机会见到Oga……”
谢危邯眼底微动,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换了个方向:“扬扬喜欢什么类型的伴侣?”
伴侣两个字相比于男女朋友,正式了不止一星半点。
沈陆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刚穿书的时候,也是这个位置,因为原主藏的一张美女图片胡言乱语,和谢危邯说他喜欢“大胸御姐高跟鞋”这个类型的。
就在刚刚,他也想和宁婉姝说他喜欢漂亮姑娘,但这句话他没说完,就被迫哽住了。
他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了。
以前看见漂亮姑娘的照片会多留意几眼,看见短视频也会点个赞什么的,但最近……好像一直没注意?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了。”
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教导主任朱伟锋走了进来,看着他们说:“下午第三四节去开会,各位老师别忘了,都要到位。”
姜暖雨直接扔了笔,皱起眉:“又开什么会?”
朱伟锋:“最近连抓了十几个高二年级早恋的,学校马上校庆,校领导生气——”
弓婉钧喝了口热牛奶,忙的脚不沾地还开会,也不大高兴地说:“校领导是想告诉我们不要办公室恋爱么?给我们开什么会。”
朱伟锋:“……”
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
宗蔚晴是班主任,对这种事情自然比科任老师要关注,问到点子上:“朱主任,是全体大会吗?”
沈陆扬清楚地看见姜暖雨把刚捡起来的笔又扔了。
谢危邯在他耳边解释:“要写会后总结,很长。”
“靠,”沈陆扬也在他耳边小声说,“不写会怎么样?”
谢危邯笑了声,看了眼两人之间微不可查的距离,低声说:“扣工资。”
沈陆扬也想扔笔。
“是全校教师都要参会的,在大礼堂,张校长和李副主任主持。”朱伟锋给宗蔚晴解释。
理科组老师们虽然都很愤怒,但理智尚存,等朱主任出去把门带上,才集体爆发出“这是不是有毛病”的不满。
沈陆扬觉得朱伟锋能听见。
但姜暖雨这些有资历有实力的老师不管这些,有毛病就说,你如果批评我,那我就要和你“讲道理”了。
沈陆扬羡慕不已,想当初他在朱伟锋手里把彭俊同学捞出来,废了多大功夫,最后还是直接上车跑了。
第五节是物理课,沈陆扬讲完昨天的作业,还剩几分钟下课。
想起朱主任的话,沈陆扬看着这群青春躁动天天起哄的学生,放下手里的练习册,靠在讲台上,笑着问:“宗老师给你们说了吗?等会儿我们去开会,讨论你们早恋的事儿。”
“没说呀老师,谁早恋了?”
“那你们这消息有点儿闭塞了啊,”沈陆扬敲了敲桌子,“不是连着抓住十几个了吗?咱们班没有?”
底下响起一阵阵起哄声,沈陆扬顺着大众视线看了一圈,集中在几对儿身上。
但这种不一定准,像他上学的时候,俩人多说句话多讲道题都能传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来。
“你们这个眼神,”沈陆扬乐了,“别吓唬我啊,咱们班真有?”
底下又是一阵起哄。
沈陆扬拍了拍手,等声音弱下去才说:“老师作为过来人给你们点儿建议,一点点。”
“谈恋爱这种事,真的不着急,你有早恋的时间多刷几道题,考个更好的大学,以后挣更多的钱——哎对,挣钱多香啊,谈什么恋爱。”
向磊嬉皮笑脸地喊:“那以后不就晚了吗老师,错过了缘分,遗憾终生。”
“我的天,”沈陆扬下巴点了点他,“向磊同学说的好,错过了就遗憾了。”
“但还有一句话,那叫是你的怎么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放弃高考他也不是你的,你们才多大,就‘遗憾终生’了。”
“说实话,百分之九十能称得上是‘遗憾终生’的凄美爱情,都是编的。”
说到这沈陆扬cue了詹大课代表一句:“你给詹静妙一支笔,她十分钟能给你编哭了。”
“老师你早恋过吗?”
沈陆扬看向中间排提问的小胖子,义正言辞问心无愧:“没有,我高中的时候都认真学习,哪有时间搞这些。”
“那为什么还是一个月两千?”
沈陆扬指了指他:“你信不信我当场哭出来。”
班里一阵笑。
沈陆扬跟着他们笑了会儿,低头问詹静妙:“对了,你们班那个舞台剧怎么样了?”
詹静妙比了个OK:“出现了点小问题,解决中。”
下课铃一打,班里立刻躁动起来,沈陆扬帅气地摆了下手:“奔跑,茬茬们。”
班里鬼哭狼嚎地往外窜了一大波人。
沈陆扬临走和詹静妙说:“解决不了问问你们宗老师,或者问问我,都行。”
詹静妙点头:“好的沈老师!”
开会前沈陆扬看姜暖雨什么也没带,觉得自己拿笔又拿本儿的动作实在有点儿傻:“姜老师?姜姜?不带点儿东西吗?”
姜暖雨一脸厌世,路都懒得走了似的:“你想被提问吗?”
沈陆扬果断放下。
老师开会也有提问环节?还让不让人活了。
兰江五中大礼堂就在高二年级教学楼顶楼,沈陆扬觉得这地方布置的就跟个大号电影院似的,只不过台阶没那么高,相对来说后排更容易摸鱼不被发现。
他碰了碰谢危邯的胳膊,压低声音:“谢老师,我们坐那儿。”
谢危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靠后排靠右侧最里面的两个位置,很隐蔽。
沈陆扬仗着腿长走的快,很容易地占了那两个地方,他坐在了里面,谢危邯坐在他旁边。
弓婉钧在他们前排,看见谢危邯时愣了一下:“谢老师怎么来了?”
沈陆扬趴在前面高出一截的椅背上,随口问:“不是年级大会吗,谢老师也得到场。”
弓婉钧还要说什么,旁边的姜暖雨恹恹地打断了她:“沈老师第一次来,谢老师陪着。”
弓婉钧恍然大悟。
沈陆扬没听懂这俩人的哑谜,转头低声问谢危邯:“她们说什么呢?你为什么不能来?”
谢危邯自然地微微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小于无,沈陆扬甚至感觉到他耳朵轻轻擦过了谢危邯的脸。
有点凉,谢危邯的体温好像一直都是微凉的。
“这种会我可以不来。”
“你有特权?”
“算是。”
沈陆扬狠狠地羡慕了:“我如果在学校再教五年书,我是不是也可以不来?”
谢危邯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玩味地说:“我第一年就可以不来。”
沈陆扬震惊,偏头看他,低声喊:“谢老师,你是不是还不用写总结?”
谢危邯点头,淡淡地说:“是,没有写这种东西的经验。”
沈陆扬清晰地感受到了来开会的老师是何等的沧桑,特别是高三年级的老师,有这时间多思考思考学生成绩,也比干这个强。
沈陆扬自己也很迫切,他在学校的时间很少玩手机,比学生上课还自觉,除去日常聊天,有时间就刷题,有时间就刷题。
他需要快速大量地积累经验。
“我也不想来,”沈陆扬边说边往谢危邯那边贴,不注意两个人已经靠在了一起,他满眼期待,像个索要奖励的狗狗,不停甩着尾巴,“谢老师,下次能带我一起逃会不?”
谢危邯低笑,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可能会扣工资。”
沈陆扬瞬间蔫儿了,往后退了点儿:“那我还是坚持一下,我觉得我能坚持。”
台上已经开始有人在说话了,沈陆扬听了两耳朵,主要说了请他们来是情非得已,学校建设需要诸位老师共同争取,我们要和谐共建美好家园……
他听了两句就不想听了,又闲不下来,再次靠过去,小声说:“谢老师,你这次是陪我来的么?”
谢危邯“嗯”了声,坦然承认。
从后面看两个人只是挨得有点近,从前面看像说悄悄话——所以这个位置选的真的很好。
沈陆扬心里麻酥酥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喊他:“谢老师。”
谢危邯微微偏头,稠墨似的瞳孔微微反射着屏幕投影的光,像面摄魂的镜子,引诱着无知的人。
他低笑一声,磁性的嗓音穿过耳膜,微微震颤:“怎么了?不记笔记?”
沈陆扬往前看了一眼,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心底某种无法言说的隐秘感无限发酵。
没人看的见——五个字像魔鬼的呢喃,一次次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
这是你们两个人的角落,只有你们。
沈陆扬勉强压抑着心底的声音,挨得太近,他鼻尖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他最喜欢的。像看见美味苹果的农夫,不自觉走进毒蛇的圈套……
他抬起手,手背不小心碰到了谢危邯的手背,细微的触感顺着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见的触碰,蔓延、滋生……
他怔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忽然紧紧抓住了谢危邯的手。
沈陆扬低着头,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了似的,抬头,看向被他抓住的谢危邯。
对方姿态优雅闲适地靠在椅子里,深色大衣及膝,挺括的肩部线条被完美地撑起,宽肩窄腰的身材比例,让他就算只是随便靠着,都像是一座精心雕刻的昂贵雕像,优雅而疏离。
被沈陆扬攥住的左手袖口戴着一只漂亮的棕色皮质腕表,此刻沈陆扬的手腕硌着腕表的表盘,那一点微弱的、几乎要消泯于杂音中的指针转动,像一簇细小的电流,顺着手腕,游走到心脏。
忽地一声,打起一个不容忽视的火花……
沈陆扬努力控制,但身体就像被抽干水分的植物,瞬间烧成一片,又被铺天盖地的浪潮,浇的湿漉黏腻……他喉结滚了滚,看着对方的眼睛也染上难捱的色彩。
谢危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唇角还挂着温润的浅笑,好像只有沈陆扬一个人在这黑暗隐蔽的角落里,悄悄滋生出渴望的草芽,并在熊熊大火中野蛮生长。
沈陆扬轻轻吸了口气,红酒香几乎是一瞬间顺着鼻腔侵袭大脑,一呼一吸间,攀附着血管游遍身体每一个躁动的细胞,酥麻的感觉蔓延到指尖、后颈、眼底……所有路过的地方都泛起宿醉的红潮。
被刻意投放的酒液浸润清澈的眼底,沈陆扬琥珀色的眼眸笼上一层湿润的醉意,像把圣洁拉下神坛,按进地狱,残忍地摧毁、玩.弄、又宠溺地,由内而外地塑造……
沈陆扬喝醉了一样,攥住谢危邯的手又紧了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不只是牵住那只修长漂亮的手,他还想……
迷醉喘息间,不经意地抬眸,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稠墨似浓郁的眼,像一片薄荷,暧.昧地贴在沈陆扬唇边,赐予短暂的清醒。
退缩感不算迟地出现,紧攥住对方的手下意识收回。
在最后一点肌肤相亲即将消逝的时候,谢危邯的手忽然离开了。
紧贴的温度悄然消失,沈陆扬心里也空了一块,像装着水的气球被倏然刺破,只余下空虚残败的躯体,湿哒哒地渴望着被重新填满。
像是在回应他急切的渴求,修长骨感的手指紧紧覆盖住了沈陆扬的手背。
沈陆扬肩膀不明显地耸起,又落下。
带着凉意的手心温柔细腻地摩挲了一会儿,又轻轻抬起,只剩余指尖那一点点的、细微的接触。
轻的几乎要感受不到的力度,在皮肤上移动着,留下一道道让人无法忽视的痕迹,沈陆扬被酥麻微弱的刺激扼住喉咙,忍不住颤栗。
另一只手攥紧扶手,用力到绷出青筋,狼狈地和身体里的另一股冲动对峙着,急促的呼吸被扼杀在喉咙里,只能从起伏逐渐扩大的胸口看出急切难耐的端倪。
谢危邯将一切收入眼底,殷红的唇角弯起让人心颤的弧度。
微凉的指尖在手背轻柔地游移,不经意般滑到手腕,冷血动物鳞片一样的触感,滑腻又粗糙,摩挲着细嫩的手腕肌肤,像一个个轻佻的吻,浅尝辄止……
指尖灵活地挑开卫衣袖口,贪婪地触碰吮.吸更加温热的皮肤,直到对方忍不住瑟缩着躲开,像在哭泣着求饶。
沈陆扬手臂不明显地抖了抖,受不了这刻进骨髓的痒意,微微皱眉,张着嘴,试图喘气。
但还是无法缓解哪怕一丁半点,他忍不住翻转手臂,将袖口里涩.情抚摸的手压在扶手上。
像封印住心底的魔鬼。
他略微低着头,在终于得来的空隙间,无声地喘息,后背渗出激动下的薄汗。
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微弱但刺激的触感让沈陆扬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压住手臂,不让它动。
短暂的安静,在沈陆扬松了口气的时候,周围的空气突然静止了一瞬。
像割裂出另一处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浓郁到近似液体的S级Alpha信息素潮汐般地瞬间溢满,一次呼吸,沈陆扬就醉的双眼湿漉,喉结滚动,渴望着什么一样,不停地吞咽口水。
袖子里的手指在他浑身发抖的时候,移到更敏感的内侧皮肤,指腹极富技巧地一下下揉过细嫩的地方,在颤栗到无法抑制之前,又会残忍地离开。
沈陆扬眼前的场景逐渐蒙上一层红酒似的薄雾,呼吸间全是甜蜜醉人的酒意,他伸着腿,鞋尖顶在左边的墙上,大腿肌肉绷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整个人却是低着头,双眼紧闭,努力反抗,却依旧无济于事,只得瑟缩着依偎身旁的男人,像在惊涛骇浪里寻求庇护的一叶小舟,茫然天真地投向暴风雨的怀抱。
阴暗的角落,所有光线都被吞没,没人能发现控制得不差毫厘的S级Alpha信息素,已经将墙角的普通Alpha灌醉到嘴唇微张,双眼失神。
弓婉钧忽然略微转头,压低声音喊:“沈老师?刚才那些你记了么?”
沈陆扬睁大眼睛,想要说话,但刚张开嘴,喉咙里的哼声就要溢出,他狼狈地闭上,咬住牙,用手臂按住徘徊在手腕,不停引诱的手指。
谢危邯神色如常地看向她,低声说:“他睡着了。”
这边黑漆漆的,弓婉钧只能透过不清晰的屏幕光线,模糊地看见沈陆扬低头歪倒在谢危邯肩上,一动不动,像是听不进去开了小差。
虽然只是牵着手,但沈陆扬还是难耐地希望弓婉钧快一点转回去。
天不遂人愿。
弓婉钧又往后转了转,小声说:“谢老师,礼堂挺冷的,让沈老师别睡了,着凉感冒就不好了。”
沈陆扬期盼谢危邯说点什么,让弓婉钧转回去。
但谢危邯居然伸出没被他握住的右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而后,在弓婉钧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视觉盲区里,与他十指相扣。
沈陆扬呼吸猛地一急,张着嘴,颤得像个溺水的病人。
低沉抓耳的嗓音挨着他耳朵,一本正经地喊他:“沈老师?”
沈陆扬想要偏头躲开,又动弹不得,像件湿漉漉的衣服,被人粗鲁地抖开,甩掉水分……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被身边的男人勾走了,他眼神涣散,呼吸急促,声音含混地“嗯”了一声。
谢危邯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狭长的眼底溢满情.欲,又在抬眸间被平常的温润取代,他看向弓婉钧,示意人已经醒了。
弓婉钧放心地转回去,心想两位老师关系可真好,睡觉都要靠着。
沈陆扬绷紧的神经松懈,紧跟着又被另一种紧绷折磨,和谢危邯十指紧扣的手更加用力。
后背肌肉绷紧,手指紧攥,整个人变成一张岌岌可危的弓。
他抬起头,靠在谢危邯耳边,像在说悄悄话,但嗓音已经沙哑颤抖,呼吸喷在冷白色的皮肤上,像要烫伤:“谢老师……信息素,收回去一些,行不?”
谢危邯动作温柔地捏了捏他小拇指,低笑着问:“一些是多少?”
43
会议持续了足足两节课, 才在主任的一句“大家起立,鼓掌”中结束。
沈陆扬起立的时候差一点没站起来,两条腿像没商量好似的, 一个用劲儿一个不用,力争把他掀地上去。
谢危邯及时伸手扶住他, 像是与此无关的绅士, 体贴地在他耳边说:“小心。”
沈陆扬耳根一热, 一手撑着前面的座位靠背,一手按在谢危邯手心,勉强完成了会议的最后一步。
等老师们走的差不多了, 他才缓过来。
站起来试着蹦了两下, 没有要腿软下跪的迹象, 才和谢危邯并肩出去。
脚步还是虚的,像宿醉后的早晨,爬起来和走起来一样费劲。
沈陆扬瞟着身侧的人, 猛烈翻腾过的情绪还有些没回过神, 被快.感折磨过度的神经变得麻木脆弱,稍稍波动就心跳加速。
刚刚的一切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 转啊转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一直以为谢危邯的信息素是温柔醇厚的红酒, 优雅而迷人。
这次才知道, 酒再怎么温柔, 他也是酒,喝多了也会醉的六亲不认, 只剩下想耍酒疯的冲动。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动用这么浓烈的信息素……
沈陆扬悄悄观察, 但谢危邯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 和其他老师打招呼的时候, 是熟悉的优雅淡漠。
沈陆扬忽然想到一点。
是不是心情不好,都是男人,沈陆扬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对自己比较粗鲁,他倒是没和别人……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对方粗鲁。
他要是,有一天可以对谢老师粗鲁……
沈陆扬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打断了这个非常危险的想法。
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因为在礼堂,周围人挨得很近,刚刚除了浓度超过的信息素外,两个人什么也没做,以至于沈陆扬现在后颈还是一阵阵发烫,身体也躁动着,像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
谢危邯一直靠他很近地走着,大长腿刻意将步距放慢,像是随时准备扶住他。
沈陆扬身残志坚地走着,被这么护着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跟他说:“谢老师,不用扶我,我能走。”
他很强壮,甚至还臭不要脸地想着对谢危邯粗鲁……
“抱歉,”谢危邯垂眸看他,在无人发现的角度,安抚地揉了揉他手腕,轻声说:“我做的太过了。”
沈陆扬张了张嘴,那句“其实也挺刺激的”在喉咙里滚了两圈,还是没说出来。
刺激归刺激,有点儿太刺激了,他怕万一再有个下次,在别的什么地方,他没控制住自己,就“出名”了。
他保守地想着,还是安全点儿的地方比较好,比如谢危邯的车里和家里。
压下心底的异样,沈陆扬红着耳朵,拒绝了谢危邯送他的建议,自己打了辆车回家。
刚进门,他就冲进了浴室。
水温调到更高,烫的皮肤变红,砸在脸上,有些轻微的疼,才勉强压制住身体里因为S级Alpha信息素蒸腾起的、难以克制的、和谢危邯有关的欲.望。
脑海里的画面几番变换,最终还是定格成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沈陆扬闭上眼睛,水汽蒸腾间强迫自己想点别的,但画面就像被刻意定格,无论怎么折腾,最后都会停留在谢危邯那里。
沈陆扬怀疑人生地从浴室出来,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他刚才居然是,想着谢危邯……的?
他闭上眼睛,默默解释。
一定是信息素的原因,他在学校的时候没缓解,留到家里,自然会想起谢老师。
所以。
就算隔着很长的距离,不在一个空间,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起谢危邯。
沈陆扬心里有个声音,让他去认真探究这种微妙的变化。
不是蒙混过关,而是认真思考谢危邯今天问他的那句“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陆扬坐起来,少见的在迷茫里掺杂了害怕的情绪。
他有点怕继续往下想的结果,但又克制不住地去想。
会幻想和对方变成老头子之后的生活,看见对方就想笑,完全沦陷于对方魅力,还会一起……的关系,除了被他坚决否认的“炮友”,似乎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伴侣……?
但他和谢危邯不是伴侣,连情侣都不算,那就是——
友谊之上,恋人未满?
沈陆扬被自己的想法震住了。
他对同为男性,同为Alpha的谢危邯,产生了无限接近于“恋人”的期待?
手机响了一声,沈陆扬拿起。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能猜到他此刻情绪的跌宕起伏,及时出现,给心尖的湖泊扰得更乱。
-身体好点儿了么?
平时潇洒的回复动作因为刚才一通乱七八糟的分析变得踌躇,沈陆扬斟酌了五六七八.九十遍,删删改改,最后才选了一个情绪指向最模糊的。
-没事了,谢谢谢老师的关心!
沈陆扬盯着这条消息,五秒,“操”了一声,赶紧撤回了。
这什么团建结束告别语的强烈既视感,好像跟谢危邯认识了一天,出于对同桌情谊?的重视,生硬地告个别。
怕谢危邯发现异样,沈陆扬赶紧编了一条重新发了过去。
-没事儿了谢老师!
发完这句,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
-上一句有错别字。
盯了三秒。
沈陆扬感觉他有点儿傻逼。
算了,就这样,谢危邯不会介意的。
他躺回去,抬着手看手机。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打开了短视频软件,找到了小姐姐直播间的分类……
真白,这身材……没有谢老师白。
他滑到下一个。
小姐姐锁骨上有个蝎子文身,够酷……但是谢老师锁骨上有他牙印。
他顿了两秒,下滑。
哇,御姐,身材真好……不知道谢老师身材怎么样。
对呀,谢老师身材怎么样?
沈陆扬放下手机,意识到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他居然到现在也没见过脱了衣服的谢危邯?
这,非常严肃啊!
手机又响了一声。
-今天早点睡,别熬夜了。
沈陆扬想也没想,手成功干掉脑子,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谢老师你身材怎么样?我没见过。
对面安静几秒,发过来一条语音。
沈陆扬在脑子追上手之前点开了。
泛着水汽的嗓音,像是刚刚洗完澡,或是还在浴室,比平时多了些湿润清冽,更加真实亲近。
染着笑意:“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沈陆扬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捂着脸继续莽。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为什么想起来?”
-看见了别人的,发现居然还没看过你的。
“看见了谁的?”
“看见了直播间小姐姐——”沈陆扬边说边打,字打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心跳都乱了,慌忙把这句话给删了。
他是傻逼么!
-刚洗澡,看见了自己的。
对方却绕过了这个话题。
“有新食材送过来,周末要不要过来吃饭?”
吃饭?谢危邯的饭!
沈陆扬刚要说行,忽然想起和宁婉姝的约定,只能含泪拒绝。
-周天要陪我姥吃饭,不能过去了。
对方似乎不在意,嗓音依旧低沉悦耳,含着清浅的笑。
“好,有时间再来,早点睡扬扬,晚安。”
-晚安谢老师。
沈陆扬拿着手机,愣了会儿,莫名其妙地点开了谢危邯的第一条语音。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他把手机贴近耳朵,又随便点了一下。
“看见了谁的?”
沈陆扬手指在床单上留下几道痕迹,深吸口气,想立刻冲个凉水澡的冲动无比强烈。
不对劲,他不对劲。
他好像真的对谢危邯产生了友谊之上上上上上……上的感情。
沈陆扬捂着脑门,震惊过后只剩下茫然,他看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这是喜欢么?
还是单纯因为对方的长相和性格都踩在了他的点上,所以产生了某种见色起意的错觉?
前者他会很不好意思,但是后者,他会给自己一拳。
并不简单的感情,因为对方是谢危邯,变得更加小心翼翼难下判断。
沈陆扬在手机里搜了几次,得出的答案要么说他渣,爱肉.体不爱灵魂,要么说他已经爱到病入膏肓,达到了爱而不自知的境界,要么干脆劝他享受人生,要什么狗屁爱情……
没一个靠谱的。
他想了半天,最后确定在一个人身上。
滑动微信联系人,找到目标,发了条消息。
周六,早五点二十,医务室。
方易拿手指头撑着眼皮,困得走着走着都能摔一跟头原地睡着,他怨念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眼神不亚于劳苦民众注视着万恶的资本家。
方易打了个哈欠:“所以你一大早把我喊过来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是你,会突然暴躁到睡不着?”
谢危邯手掌轻轻按着鸟笼,里面的玄凤鹦鹉倒是精神抖擞,一蹦一蹦地想要贴他手心。
“你和周家小女儿在一起很久了。”
方易瞬间坐直了,严肃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谢危邯没回答他的话,感兴趣地问:“你对她是什么感觉?”
方易的义正言辞准备了个空,黑人问号脸:“什么什么感觉,我喜欢她,还能是什么感觉。”
谢危邯若有所思:“换成具体名词表述。”
方易瞅了他一会儿,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想跟我这儿学谈恋爱的情绪,然后跑过去欺骗可怜的傻狗子?”
谢危邯的学习和模仿能力强到了变态的地步,在成长过程中,通过简单的观察就可以完成一系列人类情感的学习和模仿——他不懂,但他会。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谢危邯看了他一眼,方易觉得他在礼貌地看着一个傻逼。
“……”
想起手机里那条来自“沈大狗子”的消息,方易太阳穴开始突突。
“你想知道什么?”方易给自己开了瓶功能饮料,“我对她的感情变化?”
谢危邯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方易对他这种昨天晚上一大把时间不用,非要今天起个大早的时间理念非常不理解。
但是这么多年,他悲哀地习惯了。
“我对她应该是属于一见钟情的类型,见过第一次后,会经常忍不住想起她,她笑起来特别可爱,说话声音软乎乎的……我看见什么都会联想到,‘如果送给她,她会不会喜欢’,第一次约她吃饭,紧张期待,提前好几天开始做功课……”
说到这他顿了下:“但是你不会紧张。”
谢危邯的负面情绪非常少,他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会销毁一切让自己感到不适的存在,也会极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方易一直讲到快七点,天光大亮,谢危邯才离开。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告诉他这些是好是坏,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沈陆扬了。
想到这,方易翻到那条还没来得及回复的微信消息。
-方大夫,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你有没有对你的好兄弟产生过……不该有的欲.望?
这直白的用词,方易头疼地打字。
-没有,我又不是有毛病。
一大早的,对面回的居然很快。
-那如果,那个兄弟长得特别特别特别好看,而且对你也特别特别特别好,性格也特别……
你说的这个兄弟要不是谢危邯我把手机吃了。
方易嘴角抽了抽。
-你对他产生欲.望了?
-是,完全控制不住,我是不是个畜生……他对我那么好,我却想着和他那个。
-……
方易按住太阳穴,真诚打字。
-没关系,你兄弟可能比你更畜生。
-方大夫,你这么说我就非常不高兴了,你可以觉得我是变态,但你不能怀疑他的为人。
方易额角一抽,强忍着摔手机的冲动,打字。
-没救了,火化。
-我兄弟是无辜的!
-我他妈说的是你。
-……
44
沈陆扬看着微信界面上的“我他妈说的是你”, 往后靠了靠,若有所思。
半晌,他往前凑凑, 敲了敲姜暖雨的桌子,大咧咧地问:“姜姜,脱单没有?”
姜暖雨今天心情大概不错, 嘴里咬着个棒棒糖, 闻言扔给沈陆扬一个,丹凤眼眼皮耷了耷:“没有,有事?”
沈陆扬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死心地又问:“脱过吗?”
姜暖雨:“脱过。”
沈陆扬眼睛一亮,趴在桌子上凑过去,压低声音:“有点事儿,想请教你。”
姜暖雨抬头看他, “关于谢危邯的?”
“卧——”沈陆扬震惊了,“这你都知道?”
姜暖雨呵呵,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沈陆扬没注意她的眼神, 纠结地抓了把头发,先替谢危邯解释:“是我单方面的,和谢老师没关系。”
他已经在馋身子和爱灵魂之间痛苦思考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觉,梦里都在拷问自己的良心。
但他良心不太好使,每次浮现“爱灵魂”的时候, 眼前就晃过他和谢老师在办公室、在车里、在书房、在礼堂……他没办法说服自己。
想起方易的暴躁发言, 沈陆扬决定不到迫不得已不去折磨心神俱疲的方大夫, 抓住姜老师也是个好机会。
他犹豫了一下, 斟酌着措辞, 问:“你是……怎么判断你喜欢上一个人的?”
姜暖雨简单干脆:“想睡。”
沈陆扬难以置信:“我的姜!你怎么能这么渣?”
姜暖雨靠在椅子上,手指点了点桌面:“你都不想睡他,那你是有毛病还是想柏拉图?没欲望是喜欢么?”
沈陆扬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觉得好有道理啊。
“那……”他换了个委婉点儿的问法,“除了想睡呢?纯洁一点儿的,除了睡觉之外的感觉,就是——”
“就是看不见她会想,看见了就会忍不住笑,忙得要死脑袋里也都是她,干点儿什么屁事儿都想和她说,见她之前恨不得花几个小时穿搭,见到之后又会忐忑现在的形象符合她的审美么……”
姜暖雨看着拿起手机备忘录开始认真记笔记的沈陆扬,像个叼着最宝贝的那块骨头认真考虑用什么理由送出去的大狗狗。
沈陆扬一字一句全都记下来,期待地抬头看她:“还有吗?”
姜暖雨“嘎嘣”咬碎棒棒糖:“还想要什么?”
沈陆扬愣了愣:“就这些吗?有这些情况就是喜欢?”
这些东西也太简单了,喜欢这么轰轰烈烈的事儿,他以为他至少要记几千字。
姜暖雨垂眸看了眼:“差不多。”
沈陆扬得寸进尺,剥了糖放到嘴里,兴致勃勃地问:“那我要怎么判断?”
姜暖雨头一次见谈恋爱和准备考试似的人,职业病也犯了,开始给沈陆扬划重点:“看见他想睡么?”
沈陆扬想起谢危邯冷白锁骨上的齿痕,喉咙一紧,干巴巴地实话实说:“想。”
“记上,”姜暖雨点了点他手机,“想扒他衣服,挨着他贴着他么?”
沈陆扬唰唰记下,听见“扒衣服”,挠了挠发烫的耳朵:“……想。”
他还想做点儿更粗鲁的其实……
又说了半天,姜暖雨喝了口水,总结:“剩下的这些你挨个确认。”
沈陆扬粗略地读了一遍,指向那句“脸红心跳”:“所以我要接近他,看看我是不是会有这些反应?”
姜暖雨散漫地拿掉嘴里的糖棍:“是要去勾引他,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他如果对你也有感觉,那你就追。”
沈陆扬心跳一快,话题怎么就从判断他是不是喜欢变成了判断谢危邯喜不喜欢。
他有点儿忐忑,大咧咧的性格也变得谨慎,严肃地说:“我先把我自己研究明白了。”
姜暖雨不置可否,看样子对这节课还比较满意。
毕竟学生学的非常认真。
沈陆扬回去,认真地把姜暖雨的话总结成一个小合集。
像是“想扒他衣服”这种,在后面打了“√”,“控制不住脸红心跳”这种,在后面写上“待定”。
他有点儿压不下去的紧张,思绪像是加了翅膀,一个一个在眼前飞来飞去。
从“如果喜欢就要追?”到“万一谢危邯只是单纯地想帮他怎么办?”再到“他要努力变成优秀教师,增加吸引对方的优点”……
天马行空乱七八糟。
他从来没这么紧张纠结过,怕他只是馋身子不是喜欢——学错了方向。
更怕他答的压根就不是对方那张卷子,得不到谢危邯手里的“一百分”。
周日,沈陆扬和宁婉姝约好一起去陪姥姥赏秋景,品茶。
出发前宁婉姝给沈陆扬发消息,让他穿的帅气一点,让姥姥好好看看。
今天气温个位数,沈陆扬翻了翻衣柜,在一排舒适运动装里找到夹缝里的浅色毛呢大衣,仗着身高腿长长得好,随便搭了搭就帅气逼人。
他照镜子的时候仔细给自己打了分,满分十分,大概能得到8分——10分的标准是谢危邯。
因为谢危邯长得实在是太太太太好看了,性格脾气又都对沈陆扬的胃口,他才害怕自己是一时冲动,单纯想享受人家的肉.体,压根没有责任感。
到的时候老人家正在一间雅致的茶室里品茶,周围缭绕的熏香也遮不住早年杀伐果断的气场,她对面坐着帮她斟茶的宁婉姝,和母亲的气质截然相反,一身温婉的素色针织,看起来格外的温柔。
沈陆扬喊了声“姥姥”,又喊了声“妈”。
刚才还一脸严肃地听宁婉姝说话的老人,脸上瞬间浮现出浓浓的笑意,眼睛都弯了:“扬扬来了!让姥姥看看,快,过来坐,看看我大外孙瘦没瘦。”
沈陆扬跑到她身边坐着,让她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得出“瘦了”的结论,才抽空喝了口宁婉姝倒的茶。
喝不出好坏,只觉得甘甜,比他之前喝过的几十块钱的茶口感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给他喝还是糟践了,他觉得没有碳酸饮料好喝。
宁韵芳看着气质大变样的外孙,怎么看怎么高兴,难得从沈振哲那小兔崽子的火气里缓过来,笑着问了沈陆扬好多学校的事儿。
沈陆扬一件一件和她说,说到班里几个小同学的时候,宁韵芳笑的不行:“你小时候也是个捣蛋的,现在我们的小捣蛋鬼长大了,都会教书育人了。”
二十多岁还让人当小孩儿,沈陆扬怪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谦虚了几句。
宁韵芳顺势问道:“扬扬在学校有没有遇见合眼缘的老师啊?年龄差不多的。”
沈陆扬眼前瞬间闪过谢危邯的脸,他咳了一声,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先否认了:“没有,姥姥,我天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关注这些儿女情长的。”
换个角度,他都这么忙了,还抽空和谢危邯这个那个了……也是非常厉害。
宁韵芳和女儿对了一下眼神,拉着沈陆扬的手问:“我听说谢家那个儿子……”
沈陆扬眼皮一跳,顾不上一脑袋旖旎,赶紧解释:“你是说谢老师?没有姥姥,我和谢老师是关系好,但我俩真没在谈恋爱。”
宁韵芳闻言失望地摇摇头:“缘分没到,还得培养!”
宁婉姝同意地点头,又安慰她:“妈,我好姐妹家里的姑娘,有几个和扬扬年纪相仿,我见过几次,性格样貌都不错。”
宁韵芳“哎哟”了一声,打趣地看向沈陆扬:“来,和姥姥一起看看照片,你都二十四了,还没个动静呢,姥姥都替你着急。”
沈陆扬觉得不妙,赶紧摆手:“不用了姥,我……比较喜欢缘分!相亲太刻板了……嗯我出去接个电话。”
宁韵芳见他真的没什么兴趣,揉了揉他脑袋,就让他出去了。
沈陆扬站在走廊,喘了口气。
刚体验完被妈妈抓包“恋爱”,又紧跟着潮流体验了一把被姥姥“催婚”。
他认真地想。
现在他算是半个心有所属的状态,要严于律己洁身自好,努力用最短的时间确认自己的感情……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回去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谢危邯的微信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他的“晚安”和谢危邯的语音上。
你想判断感情,那就别躲着,不碰他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沈陆扬觉得姜暖雨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他本来就应该在今天去谢危邯家吃饭,他再约一次也是合情合理的。
说到做到,沈陆扬点出输入法,开始敲字。
谢老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找你吃饭。
谢老师,我想吃你做的饭了,下周你有时间不?
谢老师,我发现一家还不错的餐厅。
……
打了十几个版本,沈陆扬没一个满意。要么觉得透着股理所当然,要么觉得太生分。
他甚至觉得,他以前和谢危邯说的那些话,都非常!不合格!
怎么能那么说话呢,一点儿帅气的形象都没有,简直是——
“你好,宁婉姝女士在这里吗?”
沈陆扬吓一跳,放下手机,抬头看过去。
一个身材高挑性感的女性Oga站在他半米远的地方,脸上的妆恰到好处,眼睛大而眼尾上扬,烈焰红唇棕色大波浪,一身性感的黑色包臀连衣裙,从长相到气质全部契合了沈陆扬之前对女朋友的期待——大胸御姐高跟鞋。
但真遇见了,他反而平静了,心脏连一点儿起伏都没有。
揣起手机笑着说:“在里面。”
伏允冲他勾唇笑了一下,嗓音是性感的烟嗓:“谢谢。”
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估计里面的话题差不多翻篇了。
沈陆扬也冲她礼貌地笑了笑:“不客气,我正好也要进去。”
他猜伏允是宁婉姝的合作伙伴,因为对方看起来比他大一些——他们这个圈子,像沈陆扬这个年纪的差不多都在家里公司有一官半职,野一点儿也都去自己创业了,都有和宁婉姝合作的基础。
像他这种烂泥扶不上墙丢学校改造的是极少数。
沈陆扬帮她打开门,绅士地让她先走,就听见里面传来宁婉姝的笑:“伏允来了?”
叫伏允的女人冲沈陆扬眨了下眼睛,而后走进去坐在了宁婉姝旁边。
沈陆扬大大咧咧地也没注意到屋里的暗流涌动,还以为没他什么事儿了,掏出手机继续研究怎么邀请谢危邯吃饭顺便蹭住。
刚点亮屏幕,他就愣住了。
刚才被突然出现的伏允吓了一跳,他手一不注意,碰到了发送!
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已经没办法撤回了,沈陆扬绝望地看见谢危邯还给他回复了一条语音。
而他发的是一句牛逼哄哄的——
-我想吃饭!
旁边还坐着姥姥,沈陆扬控制住表情,微妙地抬手按住额头,深吸一口气。
我想吃饭!
还是个感叹号。
他大概不是想吃饭,他是想吃人。
哪有这么说话的!就差拿刀怼着谢危邯威胁“我馋你身子,快脱!脱光了!我要看!我还想摸!摸完啃!”。
多大个脸呐沈老师!
沈陆扬绝望中准备语音转文字,怀着破罐破摔的心情看看谢危邯回了什么。
旁边宁韵芳忽然说:“扬扬和你差三岁,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语言,扬扬?扬扬!”
姥姥一声喊,沈陆扬吓了今天的第二跳。
他手一抖,直接点开了那条语音。
“吃个饭也这么凶?怎么了,心情不好?”
男人性感低沉的声音含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就算再不了解的人都能从宠溺的语气里听出亲昵,特别是在这微妙的场合……
沈陆扬放在额角的手慢慢放下,冲三个女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他抿了抿嘴,狂野地解释:“那个……我同事,和我开玩笑呢,我俩平时就总这么玩儿。”
话音刚落沈陆扬就闭了闭眼睛。
哈!
玩儿什么,还总玩儿,不愧是你啊沈老师!没有一次脑子能追的上嘴的!
伏允:“……阿姨,我忽然想起我有点事儿,就不打扰了。”
宁婉姝:“啊……那你忙,有空再联系。”
门打开又关上。
沈陆扬感受着两道探究期待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伏允应该就是宁婉姝小姐妹们的孩子——宁婉姝心里的儿媳妇预备役。
他捏着手机,放弃大脑:“妈,姥,其实……我早已心有所属!”
45
宁韵芳脸色渐喜:“心有所属?谁家的孩子?姥姥给你去说!”
宁婉姝也笑了, 看着沈陆扬:“怎么没告诉妈妈?这么大的事儿。”
被家里人当小宝贝的沈陆扬,真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儿,坚强地解释:“那个……我怕吓着他,想等事情有点谱儿了再告诉你们。”
两个人还要继续问, 特别是宁婉姝, 生怕他受到伤害被欺骗。
还是宁韵芳劝自己女儿:“扬扬这么大的人了, 还是个Alpha,不经历点儿事情怎么成长。”
沈陆扬觉得他姥说得对, 赶紧附和。
宁韵芳说完女儿说外孙,拉着沈陆扬的手, 严肃地问:“那孩子现在还不知道?”
沈陆扬点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是馋身子还是爱灵魂,或者大人两个都要。
宁韵芳点点头,神情颇有几分当年的风采, 冷静地问他:“扬扬,有几分把握?”
沈陆扬被问得都有点儿紧张了, 坐正了回答:“差不多……五成。”
其实没什么把握, 在他看来, 事情成了之前,把握都是0。
“五成就可以赌了, ”宁韵芳满意地看着他, “不愧是我外孙, 你先自己追追, 追不动了过来找姥姥,姥姥帮你解决!”
沈陆扬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他姥和谢危邯相对而坐,就谈恋爱一事严肃谈判的场景, 一下乐了:“谢谢姥, 我如果拿不下肯定过来求助你。”
陪姥姥一直待到下午, 沈陆扬才送她和宁婉姝回家。
其实待着的时候他也没怎么说话,就听姥姥和宁婉姝俩聊公司的事儿,沈陆扬就像绝大多数幸福的小辈一样,起了个“陪伴”作用。
什么也不说,待在一边,给长辈留个眼睛,就挺好了。
从姥姥家开车回来,不等到家,路上沈陆扬就没忍住掏出手机给谢危邯回消息。
又是一通“我这么说对不对我是不是得委婉点但是委婉会不会显得我很不重视”,快把自己臆想疯了的时候他一拍方向盘。
还是那句话,谢老师不会介意的,他不是那种人。
他随便过了个脑子,打字解释了一通,都没敢看回复,直接把手机扔到后座。
一路开回家,上楼换衣服洗澡躺下,才重新拿起手机。
居然没有未读消息!
沈陆扬自我宽慰,没人会24小时拿着手机,谢老师一定是在忙,忙着备课什么的。
仰躺着瘫了会儿,他又点开那条语音。
“吃个饭也这么凶?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发错了谢老师,刚一不小心点出去了,不是感叹号。
-如果能回到从前.jpg
想了想,沈陆扬又加了一句。
-刚刚陪我姥姥吃饭来着,没来得及回复。
他盯着这两句话得有几分钟,对方也没有回。
沈陆扬翻了个身,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犹犹豫豫了。
之前那么大大咧咧的谢老师讨厌么?
不讨厌啊。
那还纠结什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好吗?
好啊。
但是为什么还没回消息?
不是忙吗你自己刚说的。
哦,忙就不看手机了吗?
睡觉呢。
哦。
哦!
沈陆扬豁然开朗。
如果想确定感情,那就应该以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确定,现在这样不是真实的他。
谢危邯如果,假设,可能,对他有好感的话。
一定也不是这样的他。
那他还纠结个什么!
扔了手机,沈陆扬潇洒地决定也睡一觉,或许他醒过来谢危邯也醒了。
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
醒过来的时候沈陆扬东南西北都忘了,又冲了个澡,给自己煮了碗面还下了个鸡蛋,吃的时候才想起他睡前给谢危邯发了消息。
忘西边去了。
他一边吃了口面一边按开手机,果然有未读消息。
-什么时候来吃饭都可以。
沈陆扬琢磨着这句话,打字。
-明天行不?
周二是他们两个晚自习答疑,肯定没空,周三的话……都隔了两天了,他大概是不相等也等不了。
期待的心情就能把他按住什么也干不好。
-好。
沈陆扬没绷住一个人边吃面边乐,美的面都比平时好吃了。
嘿,好。
第二天,沈陆扬因为要去谢危邯家,没开车去学校,打车到校意外的早。
办公室里只有姜暖雨。
沈陆扬看见她,立刻窜了过去,趴在她桌子上取经:“姜姜,我今天晚上要去和谢老师吃饭,你觉得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么?”
姜暖雨转着笔打量他:“你做了什么准备?”
沈陆扬顺着她的视线看自己:“我没做什么准备,我昨天想了想,我现在有点太纠结,我应该自然点儿。”
姜暖雨点头:“可以。”
谢危邯大概就喜欢你自然点儿的,又单纯又傻的。
沈陆扬自言自语,乐观的很:“我也觉得可以。”
他今天这一趟任务艰巨,要确定他这个0经验的菜鸡对谢危邯是不是喜欢,如果有余力,还能确认谢危邯是不是喜欢他,那就更好了。
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确认呢,到时候临场发挥,他觉得他挺会发挥的。
沈陆扬刚要问姜暖雨点别的,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
谢危邯轮廓分明的脸出现,薄唇被冷风吹得色调渐浅,冷白色皮肤映衬出一种脆弱温润的美感。
看见沈陆扬的眼神,他唇角弯了弯,关上门自然地问:“这么早。”
沈陆扬眉眼舒展,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谢危邯的一瞬间,他心里“歘”地一下,开了朵红色的小花儿,
谢危邯脱下深灰色大衣,刚坐下沉陆扬就蹭了过去,拽了个椅子挪到他旁边。
笑得眼睛弯起来,尾音都是跳的:“今天起早了。”
说着鼻子动了动。
每次凑近,沈陆扬都会闻到对方身上浅淡缥缈的红酒香,他问过姜暖雨,姜暖雨说她也闻到谢危邯身上的香水味。
但她闻到的是冷调的木质香,虽然都是非常有格调的香,但和沈陆扬闻到的天差地别。
沈陆扬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还是红酒香。
他忍不住问:“谢老师,你喷香水了?好香。”
谢危邯对他的靠近没有一点异样,反而不明显地调整了椅子的角度,让他可以靠过来:“有一点,闻起来不舒服么?”
沈陆扬摇头,陶醉地半眯着眼睛:“没有,是你信息素的味道?特别特别好闻,哇,我以前就特别喜欢。”
“是。”谢危邯拉开抽屉,在靠里侧精致的木制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半透明琉璃瓶。
大概半个手掌大,形状类似一个抽象的、蜷缩沉睡的人,做工肉眼可见的精细漂亮,淡红在苍白的手指间,说不出的和谐妖异。
他轻笑着问沈陆扬:“要试试么?”
沈陆扬盯着瓶子,里面晃动着淡红色的液体因为动作而微微晃动,他眼神不自觉被波动的淡红吸引,像里面装着惑人心神的宝物。
沈陆扬看向谢危邯的脸,只有这个能把他从这瓶香水的诱惑力解救出来,他干涩地咽了咽口水。
没有过喷香水的经验,只能好奇地问:“喷哪里?”
身上有和谢危邯一样的味道。
这种未成年时候才有过的同款情节,让他有点儿控制不住的雀跃,幼稚又没有道理。
谢危邯抬手,指尖落在沈陆扬下颌,微微抬起。
沈陆扬顺从地仰起头,露出滚动的喉结,健康的肤色在晨光下泛着生命力的光泽。
如果魔鬼会同人类表达,大概会说——这块脆弱又漂亮的肌肤,是我最中意的。
带着凉意的香水喷洒在有力搏动的动脉上方,香气瞬间扩散,又在一定范围内反卷,包裹住身体。
沈陆扬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他眼前的画面多了一层红色,又转瞬消失,鼻息间的红酒香浓烈的像是谢危邯爆发了易感期,让他口干舌燥,但在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撩拨后含笑望着他失控的魔鬼,玩味地化为若有若无的、只在不经意间撩动嗅觉的香气。
沈陆扬回过神,隔空按了按喉咙,迷茫的眼底有不明显的红。
他呼吸的温度明显提高,看向谢危邯的眼睛里也沾了点自己都没发现的湿,傻兮兮地还在认真评价:“味道有点儿淡,和你身上的一样,谢老师你也喷一下么?别人应该闻不到。”
谢危邯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勾起。
他俯身,鼻尖略靠近沈陆扬的颈侧,几秒后从容离开:“很适合你。”
沈陆扬看见他贴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从这个角度看,谢危邯眼睫低垂,半遮着漆黑的眼珠,眼尾柔和的笑弧软化了轮廓的摄人,反而显得缱绻而温柔。
就像在柔和包裹舌尖的红酒,还没咽下,已经醉的想要藏起酒瓶,一辈子喝着。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心跳还是越来越快,只能转移注意力地用手扇了扇,味道还是浅淡的。
他不自觉撵了撵手指,看着谢危邯放在桌面上的手,忽然觉得好热。
想牵住,紧扣着苍白修长的手指,嵌在手心,牢牢抓住,哪也不让他去。
脑袋像被分成了两个,一个在嚣张地规划,一个在思考。
香水是不同的人嗅到不同的味道?
他闻到的就是信息素的味道,姜暖雨就是别的。
沈陆扬喜欢这个香水,会让他以最直观的方式联想到谢危邯,从Alpha最敏感的气味到这个红色小瓶子。
他刚要问哪里有卖的,谢危邯就把瓶子送到了他面前。
“送我?”沈陆扬眼睛一下亮了,摸了摸瓶子,微凉的触感也像是谢危邯的体温。
“嗯,送给你。”谢危邯食指和中指夹着瓶子,放下的时候掌心触碰到沈陆扬的手心,一触即分,只给傻狗狗心里留下了抚不平的波澜。
沈陆扬捏着瓶子,想要焐热,身体不自觉再次倾向谢危邯。
见他傻傻的,还一副沉浸在香水里出不来的模样,谢危邯勾住他指尖,轻轻捏了一下,轻笑着问:“不喜欢?”
沈陆扬几乎是一瞬间就抓住了那只手,呼吸都急了,他抿直嘴唇,皱眉抬头。
似乎还有点儿理智,知道办公室还有个大活人。
又似乎已经馋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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