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4章 被下药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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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楚斯年是要靠这种方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吗?即使他刚才险些溺死在冷水里?

    秦昭一眼不错地看着瑟缩成一团的楚斯年,伸手拧开了温水龙头。

    温热的水哗啦哗啦从浴缸中溢出来, 秦昭抱着楚斯年, 一起坐进了浴缸里。蒸腾的热气,让楚斯年的肌肉有一瞬间的放松, 但是随即又绷地更厉害。

    “不行……热……”楚斯年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耳朵尖红得更厉害, 挣扎了几下, 又因为药效而迷迷糊糊地向后倒去。

    秦昭坐在浴缸里, 长臂搂住楚斯年的双肩, 以防止他意识不清地沉入浴缸溺水。虽然两人都穿着衣服, 但是这样的距离,对于此时的斯年而言还是太近了。他紧紧拧着眉心, 无助地抓住身后人坚实的手臂, 手指骨节发白,既像是抗拒,又像是挽留, 全身的肌肉都不自然地紧绷着。

    秦昭知道, 楚斯年是在害怕。

    在秦昭眼中, 楚斯年无论什么时候, 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 总是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古板和礼貌,即使是笑,也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他整个人,好像穿着一件看不见的冷冰冰的铠甲,痛也好, 乐也好,都缩在自己孤独的铁甲之后,从来不肯示人半分。所以,即使被药效折磨地这样难受,楚斯年依旧要倔强地选择最体面的方式,独自承受。

    秦昭也只能在他意志最薄弱的一瞬,才能看见他无意展露的恐惧,害怕,犹豫。

    秦昭很庆幸只有自己能看到楚斯年的脆弱,又很心疼看到楚斯年的脆弱。

    “让我帮帮你,可以吗?”秦昭小心翼翼地问。

    “……不,不行……”楚斯年咬着嘴唇,仍想挣扎什么,但是脸颊却被秦昭温柔地捧住,他不得不直视着秦昭的眼睛。

    “我只是想帮你。”

    深邃而明亮的深褐色的眼睛,琥珀一样的色泽,闪烁着从未有过的蜜一样的温柔。楚斯年的嘴唇动了动,一瞬间的犹豫,秦昭已经扣住他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滑入他的指缝,手心与手背相贴,然后缓缓没入水中。

    浴室里渐渐氤氲起潮湿的水雾,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自尊,所有隐秘的念想,所有苦苦压制的渴望,似乎也随着逐渐蒸腾起的雾气而失去了原本敬畏分明的界限,软软地坠入水中,漾起一圈颤栗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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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抱着楚斯年走出浴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楚斯年早已经窝在秦昭的臂弯里累得睡着了。直到秦昭轻手轻脚把他放进被窝也没醒。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瘦削的蝴蝶骨在在薄薄的睡衣下显出清晰的轮廓,完全是自我保护的姿态。

    秦昭轻轻地叹了口气,跪坐在楚斯年身边,用毛巾一点一点擦干他的头发,然后拿来药棉,重新帮他包扎伤口。

    不是是不是稍微被弄疼了一下,楚斯年轻轻地哼了一声,动了动。秦昭连忙停下包扎,对着他膝盖的伤口小心吹了吹。

    “呼,呼,吹吹就不疼了?乖。”

    简直就是哄小孩的语气,效果却出奇地好。楚斯年温顺地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在柔和的光线下投下小小一圈灰色的疏朗的圆弧。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尾和唇角还带着一点尚未褪进的迤逦的嫣红。

    秦昭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楚斯年柔软的脖颈和脸颊。

    他一向以为楚斯年是从容的,冷静的,矜持的,甚至还有些过分的理性和峭硬。却从不知道,原来他也会像小孩子一样,怕疼。

    幸好,幸好。

    秦昭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心中被一种从有过的,温热的,酸楚的,又怜惜自责的情绪填满了。

    楚斯年被细微的动静惊扰,稍稍睁开眼睛。

    或许是由于床头壁灯柔和的暖橙色光线,又或是温暖蓬松的被褥终于给了他几分安全感,澄澈的黑眼睛终于卸去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迷迷糊糊地,乖顺地看了秦昭一眼 。

    像是被小猫爪子在心口软软地踩了一脚,秦昭不自觉地眯起俊美的眼睛,像是哄小孩似地轻轻揉了揉楚斯年的柔顺的头发。虽然楚斯年身上的燥热已经退了,但是他毕竟受了伤,又泡了冷水,加之楚斯年平日就有点病恹恹的体质不算太好。秦昭真的担心他明天会发烧。

    “喝口药再睡,好不好?”

    秦昭把楚斯年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拿起一旁用小碗冲好的感冒冲剂,用唇试了试温度,确定不冷不烫刚刚好,才舀了一勺,放在楚斯年嘴边。

    “喝药?”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楚斯年阖着双眼,在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昭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耳垂。明明是急躁的一个人,可是秦昭此时却格外地耐心,继续轻轻地,用从来没有用过的温柔声音唤他:

    “不喝药可不行,明天发烧会不舒服?”

    一边说,一边用小瓷勺轻轻撬开他的唇齿,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喂了一勺进去。

    楚斯年闭着眼,梦里稀里糊涂被迫吞咽了一口,眉毛立刻皱起来了。

    “苦”。

    楚斯年咕哝了一声,把头往秦昭臂弯里拱了拱,小孩子一样别过头不肯喝了。

    秦昭哭笑不得地看着楚斯年。这人平日里天天嫌他秦昭幼稚,自己二十五六了还不是跟小孩一样偏食挑嘴。明明当医生还嫌药苦不肯喝,敢情他平日里一本正经劝别人良药苦口都是装的。

    现在意识不清,才终于暴露本性。

    秦昭低头看着楚斯年的睡颜,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仿佛被一汪热乎乎的水溢满了。

    遇到这个人,他还能怎么办呢?哄着呗。

    于是只好煨了小半碗蜂蜜汤水,和着药搅了搅,终于连哄带骗,一勺一勺给楚斯年喂了下去。喂完药,已是凌晨四点,秦昭轻轻地,慢慢地托着楚斯年的头,将他送回温暖的被窝。转身想拉了灯,可是手指触到开关,秦昭又停住了。

    秦昭知道,只有这个时候,楚斯年才会卸下所有防备,露出隐藏在盔甲里最柔软温顺的模样。他突然有点舍不得关灯了。

    他想,再守着他一会。

    秦昭蹲在床边,歪着头地看着楚斯年睡熟的面庞,直到楚斯年陷入深眠,悠长而缓慢地起伏着胸膛,紧紧瑟缩的睡姿终于因为舒适和安全感而微微舒展,秦昭才终于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秦昭站起身,轻轻捉着楚斯年睡梦中无意伸出的左手,想帮他塞回被子,手指无意中碰到一块冰凉的东西。

    原来是楚斯年手腕上的表。

    秦昭心中不禁暗叫一声坏了。

    刚才他光顾着在浴缸里帮楚斯年纾解,竟然忘了楚斯年还带着这块表呢!

    作为机械表资深收藏家,秦昭从来都是对日系手表不屑一顾,尤其是这种普普通通的钢带平民款,简直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所以他实在不明白,这样一款平民表,材质一般,做工一般,既不限量,也无特殊设计,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楚斯年这么宝贝?

    甚至都不是一块很合适的表,腕带太紧。

    可楚斯年偏偏把这块平平无奇的表宝贝地不行,总是是时时刻刻戴着它,睡觉都不摘,上次,他不过拿着表开了个玩笑,楚斯年就不高兴了。

    也不知刚才在浴缸里一番扑腾,这块表还能不能用。

    秦昭赶紧心惊胆战地赶紧把楚斯年的表取下来,眯着眼睛对了灯照了半天,又仔仔细细对了对时间,这才放下心。

    还好还好,没坏。

    秦昭惊魂未定捂了捂胸口,打算尊重楚斯年的习惯,帮他把手表戴回去,

    手腕翻转的一瞬,借着床头昏暗的光线,秦昭突然一顿。

    楚斯年的手肘很纤瘦,摸起来月色一样的凉浸浸。暖橙色的灯影下,他的手肘和腕部练成一道非常流畅优美的线条。

    只是,那线条却在接近他手腕内侧的部分,猝然断裂。

    在那里,横亘着三条细细长长的,相互交错的伤疤,宛若三条直挺挺僵死的蜈蚣。凹凸不平的伤痕因为时间久远,皮肉早已愈合,呈现出淡淡的,比别处皮肤稍浅的白色。

    秦昭不敢置信地盯着楚斯年的伤疤。伤疤又平又直,简直就像拿着尺子一条一条比着划出来的,可是又会有什么人,能够冷静地,手指一点不打颤地在这个致命位置,精准地划下一刀,一刀,又一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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