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晚上,筱原时也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到附近一个偏僻的酒馆去跟夏油杰见面。
以学生的身份作掩护,他轻而易举的就给夏油杰搞了点高专的情报,但那些情报是他故意筛选过的,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信息。
他在高专待了一星期,用强硬手段治理了三年级所有学生,并且取得了夜蛾正道的信任。
三年级的学生们对他怨声载道,但时间久了也就开始习惯,并且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敬佩和信赖,在路上见到他,甚至会给他鞠躬。
意料之中,毕竟他这个人是靠脸吃饭的,他天生适合跟人社交,但凡跟他相处久了,就没人会不喜欢他。
除了五条悟。
“西原,你跟悟见面了?”
筱原时也点头,用手指点着桌子叹气,“他变了好多啊。”
“变了吗?没有,悟以前是什么样子?”
“他以前很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跟别人接触,总是缠着我,因为总是没有安全感,所以需要别人陪。”
“那还真是稀奇啊。”夏油杰笑起来,“我们可没见过那样的悟,悟在我们面前一直是很不正经的,而且话很多。”
果然让五条悟离开是对的,如果跟他在一起,那五条悟永远都是臭着脸的小屁孩。
人总是要长大的。
谈到这儿,他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准备出去点杯酒喝。
此时在酒馆外面,五条悟正在陪歌姬和硝子逛街。
逛了没半个小时,五条悟便开始抱怨,抱怨脚痛手痛头痛,嚷着要喝奶茶。
“好累啊……真的有必要逛这么久吗,你们女孩子好麻烦,挑一双高跟鞋需要跑十几家店吗?”
歌姬怒了:“我没有让你来!这是闺蜜出行,你凑进来干嘛?!”
歌姬原本是想跟硝子享受闺蜜之夜的,谁知道五条悟硬是插了进来,死电灯泡。
“那怎么行,你们两个女孩子这么晚出来逛街很危险的,我要保护你们~”
“呵呵呵,你是为了蹭我们的奶茶喝?”
“啊哈哈,被发现了耶。”
歌姬对他的厚脸皮习以为常,骂都懒得骂。
“你要一辈子这么人渣下去吗,那么有钱为什么要蹭我们的奶茶?”
“如果谈了恋爱,也许就知道怎么尊重女孩子了?”硝子点了支烟,“喂,五条,要不要给你介绍女孩子?”
五条悟听了这话,突然敛了笑容。
“不需要,别再提起这个话题。”
硝子和歌姬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见对方语气突然变得冷淡,便默契的再没开口。
此时五条悟路过酒馆门前,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两杯波本酒。”
波本酒?
他一愣,突然意识到这是筱原时也的声音。
就算是在闹哄哄的酒馆里,就算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他也能辨认出筱原时也的声音。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不由自主的环视四周,试图寻找那声音的来源。最后他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
他心脏猛地一沉,正想要追过去,却看见了那人的脸。
不是筱原时也,是新来的那个风纪委员,叫西原佑作的那个人。
他这才发现,这两个人的背影如此相像。
“你们两个先回学校。”他将手里的购物袋塞给歌姬,“我有事要去办。”
筱原时也从酒离开后已经是深夜,他不想回学校,便独自开车去了东京的墓园。
他想要去拜访一下自己的坟墓。
两年前的他假死,五条家为了骗过五条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具假的尸体,冒充成他死亡的样子。
最后甚尔回收了那具尸体,并且将他埋在了这儿。
“还挺像样啊……”他蹲下来,摸着碑上的名字。甚尔那么抠门的人,居然花大价钱用上好的石料给他立碑,算他有良心。
埋在这儿并不是他的本意,如果让他选的话,他希望埋在横滨,希望埋在织田作之助旁边。
毕竟他这辈子作恶多端,而织田是个好人,如果他的坟墓能挨着织田的坟墓,没准能沾点光。
墓碑还算干净,但他见墓前的花已经蔫败了,便随手折了几支路边的雏菊,放了上去。
就在此时,他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喂,凶手,你在干什么?”
深夜在墓园,突如其来的声音会将你吓得魂飞魄散。
“谁?”
他立即起身,面前出现了五条悟的欠揍的笑脸,对方穿着白日里的T恤,在夜里也不舍得拿下墨镜。
筱原时也纳闷:“凶手,你刚刚叫我凶手?”
“对啊,你是谋杀喜久福的凶手,绝不原谅你。”
幼稚死了,仿佛他弄坏了一个喜久福就罪无可赦了一样。
他没听见脚步声,估计五条悟是用瞬移过来的。
“我问你呢,你刚刚在干嘛?”
筱原时也定了定神,说道,“我是来看一个朋友,但路过这个坟墓,见墓碑周围太冷清,就想给他献几支花……”
“献花?”五条悟瞥了一眼墓碑,表情很漠然,似乎对坟墓里人很是蔑视,“给他献花,没这个必要。”
筱原时也觉得他神情不对,故意问道:“五条同学认识这个人吗,那你也是来扫墓的?”
“扫墓?”五条悟冷笑,随即脚一抬,整个人就这么坐在了墓碑上,“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给这个人扫墓?”
筱原时也满脸问号。五条悟就这么坐在他的坟头,姿势极其嚣张,而且笑容满面。
要是现在有点音乐,他怀疑五条悟会直接在他坟头蹦迪。
“……你在干什么?”
妈的,五条悟就算恨他,也不必这么折腾他的墓碑。
“这就叫折腾啊?实话告诉你,我不光是像这样坐在墓碑上,我偶尔也会骑在墓碑上呢。”
“骑?”
好怪的字眼。
“对啊,骑他。”
更怪了。
五条悟低头,盯着墓碑上的名字,语气戏谑却冷漠,“我呢,一直很想骑在这个人身上,但他活着的时候我没能骑他,那等到他死了之后,我骑他的墓碑也是一样的,对?”
“……你变态啊?”
甚尔就不该给他立碑,这块石头摆在这儿,只能成为五条悟的发泄对象而已。
他正想着,五条悟已经从墓碑上跳下,伸了个懒腰,神色和态度恢复如初。
“太晚了,该回学校了,回见。”
筱原时也觉得很不爽,但还是礼貌的邀请他:“刚好我也要回学校,我可以开车送你。”
“不用了,车太慢了。对了——”
对方说到这儿,突然压低声音,并且凑近他,“我明天准备逃课哦。”
这是在向他示威。
“你敢——”
但没等他话说完,对方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上午,五条悟果真没去上课。
五条悟除了日常执行任务,几乎不出现在学校里。通常一节课上到一半,他才会来到教室,也不打招呼,也不向老师道歉,大大咧咧的找个座位坐下,开始打瞌睡。
“你就不要管五条了。”硝子劝说他,“五条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会改的。”
不会改吗?不一定。
一个小时后,筱原时也在宿舍找到了他,他正坐在床上打游戏,屋子里还算干净,但弥漫着一股甜食的甜丝丝气味。
“哟,凶手。”对方停下游戏,抬头嘲讽他,“你还敢直接来找我?”
“五条同学,你记住,我将对你的行为举止进行审查和评定,以此来判断您在毕业后是否有资格成为高专的教师。”
“啊?只让我当老师吗?”他咧嘴,“其实我比较想当校长呢。我如果去把校长暴揍一顿是不是我就能接管这所学校了?”
“出言不逊,记过一次。”
对方毫不在意,“随便记,我无所谓的。”
“这个月的学生津贴扣光。”
“随便扣,我有的是钱~”
他突然意识到,五条悟对待陌生人就是这种态度——绝不妥协,毫不在意,从不服从。
那么,当初为何那么听他的话?
仅仅是因为喜欢他吗?
喜欢他啊……不过那份喜欢早就不在了。根据夏油杰的说法,五条悟现在恨他恨得要死,恨不得去刨了他的坟墓。
呵,没有刨他的墓,而是去骑他的墓。
他正出神想着,对方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发什么呆?”
他回过神,“没事。”
五条悟一手拿着游戏手柄,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我总觉得,你发呆的时候,很像我以前认识的某个人。”
“什么?”
“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对方懒洋洋的打个哈欠,“风纪委员大人,麻烦您离开,我要去洗澡了。”
“你——”
“你难道要留在这儿看我换衣服吗?”
“……”
“原来你有这种癖好啊,我倒是不介意被人欣赏。”对方煞有介事的开始撕扯上衣,“那我要开始脱了——”
筱原时也见此,光速退出宿舍。
五条悟的身材他是见识过的,全身的肌肉线条比他好上一万倍,他妈的。
当他离开宿舍往教室走的时候,周围散步的学生突然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同时发出意味不明的嘲笑。
他觉得不对劲,“怎么了,你们笑什么?”
意识到不对,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不知什么时候他后背被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踢我”。
绝对是五条悟干的。
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他。
午休过后,筱原时也给五条悟拨去电话:“你如果再不来上课,我就去拆了你的宿舍。”
“不要。”电话里传来对方撒泼的声音,“人家不喜欢上课嘛~那些课程太弱智了,我想要请假,好不好~”
恶心死了,他都能想象五条悟在床上一边打滚一边说这话的场景。
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轻浮?以前板着脸不爱说话,现在是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
不过是过了两年,性格就变了这么多。
“要请假的话给个理由。”
“因为我的喜久福被你杀死了,我很难过,所以我要请假,就这样。”
“这算理由?”
“不算吗?你要是不满意,那你就随便给我编一个理由好了。”
筱原时也恼火的听着这话,但又想了想,突然有了个主意。
于是他语气突然变得和善:“这样啊,那你想请几天假?”
“嗯……三天。”
“没问题。”他痛快答应,“我这就给你写请假条。”
不出他所料,当天下午五条悟就杀回了学校,火冒三丈的将那张请假条怼到他脸上。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那是他给五条悟写的请假条,在请假原因那一栏写的是:五条同学因为要在家守寡,特此请假三天。
对方隐忍着怒气,“守寡是什么意思?”
“是你说的,你是因为喜久福死了才请假的。”筱原时也语气平淡,“你看,喜久福死掉之后,你伤心的像是没了老公一样,你难道不是在宿舍为喜久福守寡吗?”
这张请假条传遍了整个高专,一整天都有学弟和学妹跑来嘲笑他:“五条前辈,听说您成为寡妇了?”
歌姬和冥冥也听说这事了,当场给他发来贺电,“没关系的五条同学,第一次守寡都会不习惯,多守几次就好了。”
“好了,别生气了。”筱原时也摸摸他的头,语气带着宠溺,“去上课,小寡妇。”
对方火了,“找死啊,叫谁小寡妇?”
“那好,老寡妇。乖,去上课。”
好软,他一直喜欢摸这小子的头发,他养过无数只宠物,没有哪只宠物的毛发能有这种程度的顺滑。
都成年了摸起来还是这么软……趁这个机会多摸几下。
“五条同学,如果你接下来的一周能乖乖去上课,我就马上把请假条销毁,如果你还继续逃课,那这张请假条就继续在网站上公示,这是本校的规定。”
教室里有几个学生正在值日,听见二人对话,笑成一团。
五条悟无视众人的嘲笑,双手撑在桌上,俯下身子将面孔凑近筱原时也,再近一点嘴唇就要碰到他的额头。
最后他轻轻吐出三个字,“算你狠。”
筱原时也尽量忽略他身上的气息,后退并且微笑:“我说了,当坏孩子没有好处的。”
“风纪委员大人,你今后要当心,最好不要有什么把柄被我抓到。”
“放心,我从来就不给敌人留把柄。”
是吗?
五条悟想起昨晚在酒馆的情景,不由得起了怀疑。
走出教室后,他悄悄给五条家的线人拨去电话。
“高专新转来的那个西原佑作,他不对劲,给我查一下他的底细。”
背影那么像筱原时也,而且也喜欢喝波本酒……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