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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她一想起,她喜欢的少年就在身后,所有的畏惧就变成了勇气。

    舞台下的掌声经久不绝,他们比肩而站,灿烂耀眼,共享这场盛大的青春盛宴。

    如果恶魔太顽劣,而你太胆怯,如果神明没有从天而降,把你从深渊救赎——

    那就用力奔跑。

    昏昧喧嚣的尽头,是亮眼天光。

    管它熙熙攘攘,平庸荒凉,用尽一切奔向光。

    第 47 章 初雪、甜吻和你

    校医小姐姐给她父母打了电话, 让她耐心等待,交代完就去内室整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医务室里一片寂静,冷风吹来大礼堂的乐声, 余霜看了眼窗外,咬着牙把右脚塞进小皮鞋, 然后扶着墙,悄悄地溜了出去。

    “喂。”

    余霜回过头, 只见昏暗走廊走出来一个人, 她没打算理他, 又瘸腿往前艰难得挪动。

    男生见她不理会, 挑了下眉, “班花,啊……前班花, 你腿怎么了?瘸了?残了?废了?”

    余霜深吸一口气:“关你什么事儿?”

    陈子毅嗤了声。接着就听到游戏队友说了句什么,应该是让他去中路, 陈子毅说下了。

    步子渐近,几秒后, 那个挺拔的身影半蹲在面前:“去哪儿?”

    进了礼堂, 为了不影响大家看表演,陈子毅背着余霜去了最后一排。

    光线很暗,没人注意到这儿。那同学见她脚受伤, 主动让出位置, 陈子毅把她轻轻放下。

    余霜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别扭了会儿,就被琴声吸引了。

    那人被光笼罩,是全场的焦点。

    她值得,余霜心里说。

    ……

    梁烟跟着全场鼓掌, 坐她旁边的同学说弹得也太好听了。

    梁烟笑了笑,有些骄傲道:“她是我妹妹。”

    姜念和陆北炀的钢琴吉他合奏,把全场的气氛调动到最高点,纵使结束,犹觉余韵绕梁,来学校巡视的各级领导,校长主任、全体师生都啧啧赞叹。

    可以说,这两个人给清宁二中争光了。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各班的节目打分。

    姜念下场后,并没有着急回座位,而是跟着那道谢完幕就匆匆离开的黑色背影进了后台。

    她看着他把吉他还给另一个男生。

    哦,难怪他把她送到化妆间后,就没了人影。

    原来是去借吉他了,然后藏在梯子旁边,等到了时候再出现,把她一点点从黑暗中拉出来。

    这人可真坏。

    姜念笑了笑,追上去扯住他袖子,杏眸晶亮:“陆北炀。”

    男生愣了下,然后挑眉看着她,好整以暇。

    姜念抿抿唇,知道他不想听到谢谢那个词,于是笑着说:“原来你还会弹吉他啊?”

    他说:“也就只会这种乐器。”

    陆北炀已经把口罩取了下来,露出深邃的眉眼。

    “还挺好听。”

    “你也不赖。”

    再商业互吹下去,就要错过颁奖典礼了。

    姜念清晰地听到前台传来他们获得全年级一等奖的声音,精致好看的眉眼间流露出喜色。

    “你不去吗?”姜念询问着看向他。

    男生单手插着裤兜,没动,他的本意就是陪姜念走上舞台,克服恐惧,并没有想过获奖与否。

    如果能得奖,自然再好不过,这是他的小姑娘应得的,他只不过起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姜念:“听他们说前三名的奖品之一,是校领导亲自颁奖和合照。”

    男生懒懒掀眸,平淡的面容有了一丝波澜。

    大礼堂乌泱泱一片人,贵宾席在正中靠前的位置。

    只见席间坐着一个面容英俊气质稳重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能象征身份的私人高级定制Sartorio Napoli西装,面前一杯袅袅的龙井茶,礼仪小姐守在一侧,二中校长亲自接待。

    那时离姜念他们刚谢幕不久,四周的掌声渐渐平歇,校长感慨了句:“这些小年轻还挺优秀的。”

    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挂掉电话,冷嗤一声:“优秀?他担得起这个词吗?但凡他能有点身为陆家继承人的自知之明,就不会在惹出这一堆麻烦后,让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周围有视线看过来,又顾忌地收回。

    中年男人意识到失态,整理了下脖子上的领带,脸色黑沉。

    校长面露疑惑:“这……莫非刚刚那个戴口罩的男生是令公子?”

    陆开耀看向舞台角落,哼了声:“我是他老子,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他整理下西装起身,“我去处理一些公务,你代我颁奖。”

    校长连忙应声,站起来迎送。

    ……

    姜念踩上舞台阶梯,发现旁边的男生身形微顿,她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贵宾席有人影移动。

    男生脊背绷着,像把蓄势待发的弓箭,漆黑碎发遮住眉间翻涌的情绪。

    他声线透着股冷意,“我一会儿来找你。”

    说完,迈着步子离开了大教堂。

    他目光锁住那道被人簇拥而出的身影,脚步不停,校园大道安静的角落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私人助理守在一侧,只见车窗落下,后座赫然坐着一个穿着旗袍裹着貂,妆容明艳的年轻女人。

    陆北炀浑身的血液就像沸腾一样,大脑嗡鸣作响,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

    他攥紧拳头就要上前,恍惚间想起那夜的场景,那时候他还住在陆家,说不清是第几个父亲因为忙于应酬投宿在外的夜晚,他打完游戏有点渴了,下楼找水喝,佣人已经休息,客厅昏暗一片,传来玻璃碰撞的声响,他的母亲喝得烂醉如泥,躺在沙发上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气愤,恼怒,失望,难过,慌乱,甚至感到了一丝背叛。他想把他的母亲晃醒,质问她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对父亲,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可他什么都没做,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面临至亲的人不忠时,他又能做什么呢?

    最后他只是把被子盖在沈禾身上后就走开了。

    后来陆北炀在沈禾面前越来越沉默,陆开耀经常忙生意,父子俩相处的时间很少,再加上脾气都很倔,父子关系越来越差,餐桌上父子俩说话不过三句就能吵起来,掀桌摔碗是常有的事儿。

    有一次他们因为一件小事吵得很凶,陆北炀说要搬出去,陆开耀气得直喘气,最后冷笑着说好,父子俩甚至拟定好协议,陆开耀承担他十年内的所有消费,十年后要他偿还三十倍,否则就得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并且从陆家族谱永久除名。

    不得不说,陆开耀确实是个很精明的商人。

    如果陆北炀没还上钱,他凭什么放心把他这些年用命打下来的江山托付给一个废物,届时他将重新定夺管理公司的最佳人选;如果陆北炀还上钱,那么纵使考虑到十年内的通货膨胀率,他也能净赚好多倍。

    不论协议的结果如何,对他都有利。

    就这样,年轻气盛且尚未成年的陆北炀,搬出了陆家……

    陆北炀忽然觉得双腿就像灌了铅,每上前一步都如千斤重。

    他眼看着黑色轿车隐没在夜色深处。

    心脏也一点点沉入冷海,浑身血液好似被冻住。

    喘出的冷气化作一团白雾,朦胧了他冷冽的侧脸。

    他握紧的双拳砸在绿地的假山上,那拳的力度特别狠,手腕上的弧度还很瘦韧,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夸张得爆起。

    腮帮子紧咬着,像是要把牙齿咬碎嚼进肚子里。

    有血从指缝间漫出,连口腔也有股铁锈般的味道,他却像是一点也不知道疼,满腔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

    紧接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把他整个吞噬。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败品,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狗,被他们无关紧要地抛弃。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有可无的存在。

    蓦地,手腕被人握住,那温度源源不断地蔓延到四肢百骸,冰冷坚硬的心有了一丝裂缝。

    “陆北炀,你还好吗?”

    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看他,莹润清澈的瞳孔晶亮,只映着他的身影,秀眉微蹙,显而易见的担忧。

    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瞳孔幽深,流露出浓浓的自我厌恶,见到她那一刻,压抑着的阴沉冷戾缓慢地瓦解。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的少年不那么难受。

    陆北炀走后,她也立刻追了出来,最后班长上去领的奖。

    她身上披着阮小萱硬塞的厚棉服,棉服微敞,依稀可见礼服掐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摸到几颗奶糖,老张给的,她还没来得及吃。

    “姜念,我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轻笑了声,眼底是姜念从未见过的颓丧。

    口袋里的手顿住。

    昏黄的路灯照亮这一片,有什么从夜空掠过,轻盈地落下。

    ——清宁市迎来了初雪。

    干净、洁白。

    一如眼前的她。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呀。”

    姜念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鸦发上一枚蝴蝶发卡展翅欲飞,流苏扫过她雪白柔软的脖颈。

    “听说人在难过的时候吃什么都是苦的,我不信。”

    “陆北炀,我可以吻你吗?”

    姜念剥开一颗奶糖,含在嘴里,眼神懵懂明亮。

    他垂眸,凝着她。

    在这个初冬寒夜,他清晰地听到心脏那处柔软地塌了下。

    姜念踮起脚尖。

    细雪伶仃,不知谁的睫毛颤了下,雪花轻柔地落在上面,片刻的温存后,化作一点湿润,微凉。

    恰好校园正放着一首歌:

    ……

    此刻已皓月当空爱的人手捧星光

    我知他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

    感同身受给你救赎热望

    ……

    让樱花偷偷吻你额头

    让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嗯,是甜的。”他说。

    ……

    第 48 章 他的掌心是温暖的。

    元旦联欢晚会后, 莘莘学子迎来了三天长假,放完假就是期末了。

    张岳明让大家合理安排好时间,劳逸结合, 养精蓄锐,收假后好全力以赴备战期末。

    ……

    姜念洗漱完, 跟姑姑说了声中午和朋友一起吃饭,姜敏笑了声, 说你姐也老早就出去了, 俩人说不定能遇上。

    姜念去了小区附近的早餐铺, 她买了三个奶黄包, 在街道边站着。

    空气中是新雪清冽的味道, 路面上覆盖着浅浅的一层雪,泛着晨曦的微光, 金色的梧桐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有种萧瑟悲凉的意味。

    陆北炀来的时候, 就看到街道边站了个少女,脖子上还裹着昨天那块红色的围巾, 小脑袋上戴着一顶白色毛线帽, 羽绒服也是奶白色的,帽子上一圈软乎乎的绒毛,看起来很暖和。

    姜念垂着头, 盯着某处, 腮帮子一动一动, 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奶黄包。

    忽然视线里多出一双白色的球鞋。

    姜念愣了会儿抬头,因为早起,脑子还有些迟钝,瞳孔里划过一丝惊诧, 好半晌才说出那句话:“怎……怎么是你?”

    陆北炀盯着她看了会儿,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来的?”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扶着那个老太太过马路的时候。”

    姜念愣了下,那岂不是在十五分钟左右,她还没到早餐铺前?

    姜念压下脸上的红,“那你怎么不叫我?”

    陆北炀啊了声,瞥了眼地上,“这不,怕打扰你看蚂蚁搬家嘛。”

    “……”

    姜念讪讪笑了笑,见他瞄了眼自己手上的包子,问道:“你没吃早饭吗?”

    陆北炀:“给谁买的?”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话,空气中尴尬地安静了几秒。

    姜念哦了声,应道:“给阮小萱买的。”

    她和阮小萱约好了逛街,站在这里要等的人也是阮小萱,没想到等来了陆北炀。

    男生淡淡道:“你怎么只吃一个?”

    姜念手上有两个口袋,一个里面装着两个奶黄包,另一个是自己正在吃的,还剩小半个,正冒着热气。

    连自己吃多少个都这么清楚,算是印证了他刚刚说的那句“早就来了”,姜念便也没有多惊讶,回道:“我早饭吃得不多。”

    “能吃饱吗?”男生轻哂了声。

    他怎么老是纠结于这个问题,姜念正疑惑着,男生已经把那两个小黄包拿了过去,往她包装袋里硬塞了一个,“你再吃一个,剩下这个归我。”

    “啊,可是——”

    她想着这是给阮小萱买的,后来想想等会儿再去买两个。

    哪知男生却像是知道她所想,下巴往旁边点了下:“不用买了,她已经在吃了。”

    只见街道北角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

    “宋丑成,你说好只吃一小口的!”

    “可不是亿小口吗?”

    “你——你个无赖!”

    两个人打打闹闹着走过来,阮小萱见有人在,收敛了些。

    姜念一副茫然的表情。

    阮小萱赶紧解释:“哎呀,我昨天不是发了朋友圈嘛,说今天要去逛街,打卡春熙街新开的那家奶茶店,搞活动买一送一,他从昨天晚上就缠着我非要和我一起拼单,甚至还用鸡蛋灌饼收买我,然后我一下子没忍住就答应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

    姜念看了眼陆北炀。

    阮小萱心知肚明,“至于陆大佬为什么会出现这儿……”

    她眼睛转了转,“你自己问他。”

    说完,去逮宋成了。

    陆北炀轻咳了声,“你朋友她怕你落单,所以问我要不要一起。”

    姜念哦了声,“原来你也喜欢喝奶茶呀?”

    “……”

    两个人走在后面,姜念把原来那小半个奶黄包吃完,吃另一个的时候,咬了一口后,顿了顿。

    “怎么了?”

    “……我吃不下了。”

    她早上一般没什么胃口,为了健康才勉强吃一点。想想这点儿都吃不完有些矫情,便舔了舔唇,想着两三口解决,哪知旁边的旁边的男生微挑了下眉毛,低声道:“你早上的胃口怎么跟个猫儿似的。”

    说着,长臂一伸,把她手上的奶黄包拿了过去,当着她的面儿一口闷了进去,好像生怕她又夺回去。

    姜念:“……?”

    那个,我吃过的。

    男生似是毫不在意,清俊的脸上腮帮子鼓起,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姜念揉搓了脸,心想不对,他为什么要在“胃口”前面加个限定词?!

    ……

    不愧是节假日,春熙街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些店铺门口的圣诞树还没收,看起来很喜庆。

    几人来到奶茶店,被店员一句“只有情侣购买本店奶茶,才能享受第二杯的半价的待遇”给搞懵了0.0

    阮小萱当即反应过来,挽着宋成的手喊了句亲爱的。

    宋成这辈子都没被这么温柔对待过,他硬着头皮应了声诶,

    店员本来还有些怀疑,但看着宋成耳朵和脖子红透的模样,便没多说什么。

    轮到姜念和陆北炀的时候,店员忍不住多瞥了几眼。

    两个人并肩站着,眼神都在看别处,就是没看对方。

    姜念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紧了紧,心想今天又不是情人节,这搞活动怎么还只限情侣了呢?她心里把奶茶店老板吐槽了百八十遍。

    明明很短暂却又好像无比漫长的一阵沉默后,姜念正准备开口说不是,旁边传来男生低沉的嗓音:“小心。”

    他伸出手,轻揽了下她的肩膀,避免她被旁边的人撞到。

    店员抿嘴笑了笑,问道:“两位喝什么奶茶?”

    点完奶茶,确认第二杯确实是半价后,姜念还有些懵。

    正常流程难道不是先问他们是否是情侣吗?

    店里面人挺多的,阮小萱旁边只有一个空位,陆北炀让姜念坐下,自己站在一边。

    奶茶正在制作中,姜念看了眼点单台。

    凡是进来一对男女,店员都会照例问一句俩人是否是情侣,好几对不是互亲一下证明,就是靠着肩膀,脸上甜蜜地笑着,说当然是啦。

    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店员小姐姐什么都没有问。

    姜念没再多想,把奶茶钱转给陆北炀。

    阮小萱和宋正点开手机APP,搜索附近的影城,姜念也凑过去,挑选着影片。

    旁边桌传来克制的叫声:

    “你看他,好帅啊有没有?”

    “我DNA动了,去问他要微信啊。”

    “不、不好。”

    “这个小哥哥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诶。”

    陆北炀正站在角落接电话,他身量很高,在姜念印象中他好像不喜欢穿厚衣服,比如现在,白色加绒卫衣外面就随便披了一件黑色夹克外套,工装裤的版型很正,把双腿拉得很长。

    光是站在那里,就跟海报里跑出了的流量鲜肉似的。

    姜念看到那个女生在朋友的怂恿下,走了过去。

    那女声和男生说话,男生侧身听着,神情寡淡,高高的眉骨下,那双眼带着疏离。

    紧接着他说了句什么,抬眸和姜念的视线撞上,清冷的眉宇柔和了几分。

    姜念有种偷看被抓包的心虚感,下意识抓起小木桌上的杂志挡脸,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女生也看过来,还冲她尴尬地笑笑。

    女生灰溜溜回了座位,看样子是没要到微信。

    后来出了奶茶店,姜念吸了口珍珠,终于憋不住,趁阮小萱他们不注意,扯着陆北炀的袖子,小声问:“你刚刚和她说了什么呀?”

    男生掀了掀眸,笑看着她:“你猜。”

    “我要是猜的到,我干嘛问你呀?”姜念嘟哝了声,抱着奶茶吸。

    ……

    后来,xx奶茶店不那么忙的时候,店员小姐姐和同事聊到那天早上接待的两位客人:

    “两个人特别养眼,所以我记得很清楚,男生的目光一直留意着女生,见人来了,小心翼翼护着,生怕把她撞着了。”

    “两个人看起来有些别扭,虽说没挑明关系,但那躲闪的眼神里藏着的爱意,挡都挡不住。”

    “嗯……他们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是学生。”

    大家都是刚刚离开学校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听完纷纷表示磕到了。

    —

    来到影院,几人去取票。

    姜念注意到旁边的一个小男孩,他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盯着那张卡通电影海报,小小的五官愁眉紧锁,然后转身坐在等候区的矮凳上,偷偷抹眼泪。

    “怎么了,小朋友?”姜念很有亲和力,小男孩放下防备心,抽嗒着鼻涕说出来:“我答应过弟弟,等卖完花,攒够钱就带他来看电影的,可是我把钱弄丢了。”

    姜念正想摸出手机,手臂被人碰了下,接着旁边弯下另一道身影,“小朋友,如果你掰手腕赢了我,我就帮你买下那两张票,怎么样?”

    姜念瞬间就明白了陆北炀的意思,这个法子既能帮到小男孩,还不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他眉宇稍扬,下颌线条冷冽落拓,看起来很认真。

    “可是你比我高这么多,力气肯定也比我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小男孩有些动摇,于是两个人蹲在地上,把手肘放在矮凳上,进行了一场力量的比拼,刚开始小男孩龇牙咧嘴,使出浑身力气,可见陆北炀并没有放太多水,直到过了会儿才渐渐倒下,他表情从淡然到惊讶,最后一副唉声叹气地模样。

    小男孩拿着票欢欢喜喜地走开了。

    姜念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男生好整以暇看着她。

    姜念眨眨眼,“笑你演技还挺好。”

    陆北炀丝毫不谦虚:“那是,也不看陆爷是什么人,那点儿演技难得到我?”

    姜念独自去了趟洗手间,早上看电影的人不算多,她经过安全楼道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韩松。”

    人影掠过,姜念下意识想上去打声招呼,结果刚走近几步,她就看到楼梯处,一高一低两个亲密接吻的身影,其中就有她的表姐——梁烟。

    他们吻得忘我,即使有路人从旁边经过,他们也毫不在意。

    姜念有些不可思议,以至于忘了挪步。

    直到一只长臂伸过来,触到额头,把毛线帽翻上去的部分拨下来,彻底挡住她的视线。

    接着姜念的手就被人牵住。

    姜念弄开挡住的帽子,迷茫地睁开眼,男生正牵着她往放映厅走。

    其实从他指尖摸到她额头的那一刻,她就猜出他是谁了。

    因为陆北炀虽然穿得不厚,但他的掌心却是温暖的。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很冷,其实心是炽热的。

    第 49 章 “暗、暗示什么……” ……

    走进放映厅, 光线一下子变暗。

    电影尚未开始,四周有点嘈杂。

    陆北炀忽然回头,盯着她的脸看。

    姜念也随之停下来, 眨眨眼。

    他轻啧了声:“我发现你这人还挺叛逆。”

    姜念:“嗯?”

    她想到赵浪生日那次,撞见孟凌雪和另一个男生激情热吻, 那场面让人面红耳赤,后来陆北炀说少儿不宜, 连忙拽着她走开了。

    也难怪陆北炀笑骂她叛逆, 有了先例, 姜念脸皮也厚了起来, 居然没了撞破他人暧昧场面的羞耻感。

    她眨眨眼:“我也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啊, 总是让我遇到。”

    陆北炀微挑眉,沉默半晌, 低声道:“说不定是上天在跟你暗示着什么?”

    狭窄的过道走进一对友人,她们聊着天儿, 陆北炀为了让她们,往旁边靠了下, 姜念被那句话搞懵了, 也下意识后退,以至于后背贴着墙。

    两个人距离很近,陆北炀垂眸看着她, 眼底一层浅淡的阴影, 瞳孔反射着荧幕的光, 很亮。

    姜念的目光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落在他的薄唇上,唇形很漂亮,二十四小时前她还感受过它的温度。

    “暗、暗示什么……”

    方寸之地, 温度迅速攀升。

    身后路过的几个人、电影开篇的广告,交谈的人声、以及柔和昏昧的灯光是最好的屏障,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陆北炀忽然凑近,鼻翼就快贴在一起。

    姜念连忙捂住嘴。

    然而男生停在大概十厘米的距离,勾起唇角笑了声,显露出几丝恶劣的意味,嗓音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让你没事儿少往那些隐蔽的地方走。”

    “……”

    位置在中间,视野很好,见姜念他们回来,阮小萱说了声:“你们怎么才来?”

    她把爆米花递给姜念,眼神打量表情古怪,姜念把半张红透了的脸都藏进围巾里,心想幸亏光线不好。

    姜念这个人看电影的欲望不大,都听他们的,于是阮小萱他们挑的是一部鬼片。

    陆北炀对鬼片兴趣不大,从电影开始就在旁边玩手机。

    赵浪在他们几个死党的群里发了一张图片,是昨天元旦晚会的舞台上,他和姜念合奏的场面。

    何振宇:说真的,我这音乐白痴听了,都心潮澎湃。

    张志明: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老般配了。

    慕容浩:危险发言哈,小心陆爷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赵浪:我怎么觉得……这戴口罩的兄弟有点儿眼熟呢?

    何振宇:这年头不都兴什么神秘感嘛,老装逼了。

    陆北炀扯了下唇,打下两个字:是我

    接下来一排都是省略号和问号。

    陆北炀退出群,又去了二中的贴。

    帖子是新出炉的,飘红加精,楼层已经突破一千。

    楼主放的那张高清图正是赵浪转发的那张。

    只见舞台灯光的照耀下,少女穿着雪色礼服端坐在钢琴旁,脖颈修长,侧颜俏丽,像一朵湖边盛开的莲,高雅圣洁。

    抱着吉他的少年坐在一旁,目光正好投在她身上,像是仰望月亮的朝圣者。

    评论相当丰富多彩。

    !!!!!!(兴奋到面目全非)

    首先是曲子,只有一个词能形容我的心情——惊为天人,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看博人传的时候,其次是两个人同框的场面,就很好磕,有木有?

    直接脑补一万字小说~

    集美,你不是一个人!男生戴着口罩看不出来,但女生是真耐看呀,那皮肤白得发光,好想问她要护肤品的链接(/ω\)

    灯光效果→_→

    楼上此言差矣,首先声明本人是当事人同班同学,表示亲眼见过,皮肤是真滴好,而且上次月考她进了年级前三十,一个脾气超好的小姐姐哦~

    一个年级一千多人呢,呜呜呜还是个会弹钢琴的小仙女/膜拜

    女生都这么优秀,男生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儿,吉他学了十年的人表示,每一个调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

    微光的映衬下,陆北炀薄唇弯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应该是到了恐怖的地方,整个影院都陷入一片惊恐的尖叫。

    他偏头看向一边,笑容登时僵了下。

    姜念脑袋轻点,眼皮阖着,将睡欲睡的模样。

    与旁边吓得五官变形,抱在一起尖叫的俩人形成鲜明对比。

    陆北炀轻哂了声,上半身故意往旁边近了近,姜念不自觉倒下来,脑袋一歪就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上有股浅淡的冷檀香,让人心里一阵安心,姜念已经困得意识模糊,闭着眼彻底睡着了。

    ……

    “哈哈哈哈哈绝了居然在看鬼片的时候睡过去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啊?”阮小萱笑得直捶桌。

    收假回校后,阮小萱一有空就会逮着这事儿嘲她。

    可令姜念最尴尬的并不是这件事。

    而是醒来后嘴角凉凉的,她一个激灵,正好对上男生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目光下移,落在他肩膀衣服上那团深色的可疑的液体。

    是的,后来姜念回想起那天电影院里面的事儿,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靠在喜欢的人肩上睡觉,那种想想浪漫且唯美的画面,而是她当着他面儿睡觉流口水的社死场面!

    ……

    经过一段忙碌的复习周,清宁二中迎来了本学期的重头戏——期末考试。

    最后一门考完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回到教室抱怨题目太难,或者扎堆对答案,然后趁班主任不在偷偷打开多媒体音乐,进行迎接寒假的狂欢仪式。

    姜念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消息,点进微信。

    陆超人:你什么时候回去?

    姜念:明天。

    陆超人:我送你。

    姜念:不用了,我已经把票买好了(≧ω≦)

    陆超人:那好[摸头.jpg]

    姜念笑了笑,心情很好。

    大概是因为陆北炀发的表情包太可爱,或者考完试一身轻松,多媒体放的歌太好听,四周的笑意青春盎然,窗外难得天清气朗又或者都有。

    不知谁起头唱了句,她也跟着他们一起唱: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

    —

    姜念买的是直达浦阳镇的车票,算上堵车时间,大概三个小时后,姜念提着行李箱下车。

    姜父和陈东实早就候在那儿,双耳冻得通红,姜父见到女儿后眼角的皱纹更明显,连忙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一个多月没见,陈东实身上的膘又添了不少,近一米八的高个儿,一百八十多斤,看起来胖却很结实,他说:“你爸他从前天就开始叨叨你要回来了。”

    姜父是不善言辞的人,许多爱女的小细节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

    “这不,今天天儿还没亮你爸就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牛肉,说中午给你包饺子接风洗尘。”

    姜念抿着唇笑笑,说:“好啊。”

    寒假放了没几天,学校就把期末成绩统计出来,沉寂几天的班群顿时炸开了锅。

    A:猜猜我们班这次的第一名是谁?

    B:那还用说,第二随时都在变,你看第一什么时候换过人?

    C:磊神yyds/打call

    D: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

    A:嘿,这回还真不是磊神表格

    E:我去,学渣仰望otz

    阮小萱: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的同桌桌考得不错!!!@姜念

    F:英语150?!@姜念

    D:文综286认真的吗?@姜念

    E:我淦,连大佬@姜念一半分数都没考到的我哇的一声哭出来,谢谢医院的WIFI很好。

    ……

    那天早上姜念正好在打扫房间的卫生,收到班群的狂轰滥炸,点开一看,好几个人都在艾特她。

    姜念一阵茫然,点开那个名为高一B6班期末成绩汇总表的文件。

    姜念:

    语文140 数学135 英语150 ……

    文综286 理综255

    班级排名 1

    年级排名 12

    这个成绩也算是给今年那个努力的自己,一个很好的交代了。

    一时有种扬眉吐气的畅然。

    姜念在群里冒完泡,随后拿起放在床头那张相框,认真擦拭着水晶镜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女人长得温婉秀美,依偎着男人,笑得一脸娇羞,男人五官周正,面庞英俊,中间的小女孩眉眼弯弯,一看就是在幸福中成长的孩子。

    她妈妈和爸爸因缘相识,后来不顾一切阻扰组建了家庭,她妈妈会跳舞,去做了舞蹈室,她爸爸经营一家小面馆,生活说不上富裕,但比下有余。

    后来她妈妈出了意外,噩耗降临,从此这个家庭被阴霾覆盖,短短几年,她爸爸多了皱纹和白发,背影佝偻沧桑。

    姜念这个生下来就被幸福包裹的小公主,被迫长大,从来是全科优秀的她,成绩一落千丈,开朗活泼的小太阳,收敛了光芒。

    “念念。”姜秋平敲了敲门,端了碗冒着热气儿的东西走进来。

    姜念回过神,抹了下眼角的泪。

    “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儿……对了,爸。”姜念咧开嘴笑,说:“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我得了班级第一,年级12。”

    姜秋平愣了下,也笑了,微微泛着血丝的瞳孔里泛着泪光:“好啊,得了第一好啊。”

    姜父走之前说他们欠的债也快还完了。

    姜念打开窗户,她的房间在北面,偏静些。

    空气中携着新雪清冽的味道。

    碗里是爸爸刚煮好的南瓜糯米小丸子,一口下去,又甜又暖。

    远处有环卫工人在打扫路边的积雪,小贩推着车开始出摊,红薯和糖炒栗子散发着腾腾热气。

    金色晨曦铺满东方天际,万物在光明中渐渐苏醒。

    一切都在回归正轨。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姜念坚定不移地相信。

    第 50 章 “念崽,我想你了。”所……

    “北炀, 你真的决定去了吗?”

    驾驶座,刘叔朝后视镜看了眼。

    记得那次商业晚会,陆北炀把王总家的儿子揍了, 伤势挺严重,听说在医院躺了十天半个月。两家人知道了, 碍于生意场上的情面,才没彻底撕破。

    这不年底了, 陆开耀做东, 打算带着陆北炀亲自赔礼道歉。

    只是印象中, 陆家这父子关系很僵, 简直就像两颗定时炸弹, 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一句话,哪知陆北炀居然应了下来。

    他懒洋洋靠着真皮座椅, 薄唇衔着丝冷笑,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宾利GT在繁华街道驶过, 霓虹映在车窗上,反衬出少年清冷寡淡的面容。刘叔眼皮跳了下, 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到了地方, 陆北炀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酒店包厢。陆开耀已经坐在位置上,俩父子坐在一起, 空气中一阵沉默。

    好在过了会儿, 王总他们也到了。王皓吊儿郎当地进来, 看到陆北炀那一刻,下意识怂了下。但想到这可是对他的道歉宴,便挺直了腰板坐下。

    两个大人说了一些场面话。菜也陆陆续续上来,满桌子的珍馐美味, 昂贵菜品。

    两人举杯相碰,陆开耀看向陆北炀,示意他开口,

    男生慵懒靠在椅子上,眼皮耷拉着,没应声。

    陆开耀声音沉了几分:“知道要说什么。”

    男生冷嗤了声,深邃的眉眼透着股冷意,他拉长音调,怪不正经地啊了声:“嗓子痛,没法说。”

    陆开耀看到他这副油米不进的模样,就想踹他几脚。

    看在他一口答应来吃这个饭的份上,勉强忍住了那口火气,说到:“就道个歉,能费你多大力气。”

    “这倒也不是费不费力气的事儿,而是这声道歉,他配吗?”

    陆开耀:“你说什么?”

    陆北炀轻嗤:“人渣也配道歉吗?”

    在坐几人俱是面色一变。

    王皓气血上涌,许是他爸在旁边的缘故,他硬气得多,啪的一声摔下筷子:“你特么骂谁人渣?!”

    “骂你呢。”陆北炀言简意赅,嚣张得没边儿。

    陆开耀怒火中烧,好在王总是个明白人,干笑几声,圆润道:“消消气,想来这俩孩子是有什么误会,皓皓,你说说当时怎么回事儿?”

    王皓道:“当时不就见那个女生喝醉了,周围没人照顾嘛,我就好心带着她去凉亭坐了会儿,哪知这家伙上来就揍我,拉都拉不住。”

    “敢情那天在凉亭里对那个女生动手动脚的都是狗?”

    “你特么才是狗!”王皓也是个脾气躁的,踹开椅子,越过王总走上前,揪住陆北炀的衣领。

    陆北炀冷笑了声,没动,眼底的寒气却让人不寒而栗:“那天挨的打还不够是?”

    王皓咽了下口水,特娘的,这人打架是真得狠,不要命得狠,他肋骨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眼睛一转,在陆北炀耳边低声道:“那女的腰这么细,长得也怪好看的,玩儿起来肯定很爽——”

    话未说完,一个拳头破空而来,王皓摔倒在地上,地上赫然是一颗带血的牙:“……我艹!”

    陆北炀眼底猩红,下颌冷冽紧绷,像头被惹怒的狮子:“她也是你能碰的!”

    两个人打在一起,王总和陆总两个人赶紧拉架,场面混乱。

    知道经理匆匆忙忙赶紧来:“不好了不好了,王总陆总。”

    几秒后,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出现,才彻底打破包厢内混乱的局面:“经某市民发来录像举报,王皓涉嫌□□,请跟我们走一趟。”

    王总面色一白,“这、这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警察严肃道:“谁是王皓?”

    王皓鼻青脸肿,含糊不清道:“我没有,爸,我不想坐牢呀。”

    最后王皓被警察带走,王总连连给人打了几个电话,冷哼一声,摔门离去。

    陆开耀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恍然想到什么,质问道:“怪不得这么轻易就答应来吃这个饭,原来你是别有用心。你老实交代,背后搞鬼的人是不是你?”

    陆北炀神情冰冷,俊脸上也挂了彩,平添几分不羁落拓。

    陆开耀怒不可遏,火气再压制不住,扬起手臂,巴掌就落了下去,中气十足地一声:“胡闹!”

    陆北炀趔趄了一下,在陆开耀下一个巴掌落下来之前,半空截住了。

    少年的力气已经不似当初,强劲地足以反抗。

    他清俊的侧脸瞬间红肿,五官透着浓烈的冷漠,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甩掉陆开耀的手,尽量脊背挺直地走出包厢。

    ……

    机车的声响震动天地,刺破夜空,霓虹中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头盔下少年面色冷冽,舌尖顶了下发疼的腮帮子,嘴角殷红的血迹已经干掉,衬得他肤色冷白。

    仿佛只有这种极致的快感,才能让他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

    日子缓慢地流淌,夜里又下一场雪。

    年底了,街道很热闹,面馆生意不错,可姜父和陈东实说什么好不容易放回假,让她去一边玩儿去,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帮忙。

    于是第二天,姜念在温暖的被窝赖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门口的树下,她堆着的雪人还在,姜念找来一条围巾给它系上。

    …

    陆北炀站在陆家别墅的铁艺大门外,呼出的冷气朦胧了他的侧脸,眼底情绪不明。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是除夕,也是陆北炀的生日。

    昨天陆母打电话让他回来吃年夜饭,说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他爸爸也会回来,既是过年也是过生日,按照惯例,一家人怎么也得聚在一起吃顿饭的。

    好说歹说,陆北炀这才站在了门外。

    家里的阿姨见了,赶紧过来开门。

    陆母正在摆弄桌子上的餐具和鲜花,她素来是个讲究人,另一个阿姨在端菜。

    见到陆北炀,陆母赶紧走过去,“儿子,你可算回来了。”

    屋里有暖气,她想接过陆北炀的外套,被他避开了,直接递给了家里的阿姨。

    一切都已准备好,母子俩坐在餐桌上,沈禾看着她的儿子,鼻子有点酸意,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人之间好像横了一条冰冷的隔阂,看不到摸不着,却让人心痛难受。

    她试着开口:“你爸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无所谓。”少年薄唇动了动,满脸的不屑。

    几分钟后,沈禾接到陆开耀的电话:“欧洲那边有个项目出了问题,我要连夜飞过去处理,就不回来了,你们先吃饭。”

    客厅寂静,陆开耀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里。

    卫衣袖子下的手指紧了下。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脾气再倔自尊心再强,在亲情面前也会选择一步步后退,他不过是想要一点点关心和一点点爱罢了。

    可怎么就这么难呢?

    沈禾往陆北炀的碗里夹了块牛肉,“炀炀,我们先吃。”

    陆北炀没动,紧接着沈禾又接了一个电话。

    自从嫁给陆开耀后,沈禾并不甘心于当个全职太太、享受生活,而是和朋友合伙经营了一家美容院,生意很好,开了好几家连锁。

    电话里的人很急,说美容院有个人无理取闹,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让她们赶紧过去一趟。

    沈禾只觉得抱歉,陆北炀听着那几声对不起,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烦躁。他忘了当时自己说了什么,总之沈禾走了。

    别墅里的阿姨也下班,回去吃年夜饭了。

    冬天的夜暗得比较早,餐桌上满满的菜早已冷透,蛋糕像个摆设,放在碍眼的位置。偌大的别墅只有客厅还亮着一盏灯。

    陆北炀靠在沙发上,细长的指尖捻着烟,百无聊赖地随便划拉了着手机。

    短信显示两条入账记录,金额都很可观。

    他扯了下唇一脸讥诮,也就在这种时候,他们才会表现出一如既往的默契。

    陆北炀点进微信,死党群里的语音此起彼伏,抑制不住的欢喜。

    何振宇:“卧槽,我表弟刚用冲天炮把院子里的水管炸了!场面一度激烈,caocao别对着我——”视频里一片混乱。

    张志明:“谁能有我惨,我新买的游戏机被我大姑一屁股坐碎了。”

    何振宇:“啊,那真挺惨的,叫声爸爸,给你红包?”

    张志明:“爸爸。”

    何振宇:红包

    张志明:“我操,一毛钱???你有病啊!@#%¥*(和谐一万字脏话)”

    慕容浩:红包

    张志明:“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赵浪:“我去,今天陆爷怎么这么安静,按照往常早骂张狗子了——我操,今天是陆爷生日!”

    “……??!!”

    “陆爷,一会儿去哪儿浪呀。”

    “酒KTV游戏厅还是飙车?”

    “要不,来我家吃饭?”

    ……

    陆北炀刷到姜念发的朋友圈,图片上,围着红色围巾的雪人憨态可掬,主人似乎怕它冷到,还给它戴了一顶兔子形状的红帽子,少女半蹲在一旁,笑得明艳动人,像冬日般温暖耀眼。

    姜念家的年夜饭吃得比较晚,收到陆北炀语音的时候,她正在门口给小朋友分糖果。

    “念崽,我想你了。”

    嗓音低沉缱绻,像是被月光浸染。

    “姐姐,念崽是谁呀?”邻居家的小孩儿咬着棒棒糖,疑惑地问。

    姜念脸上发热,在小朋友头顶揉了揉,让她去玩。

    姜念按捺着欢喜如蜜糖般的心情,敲下几个字:我也是。

    几秒后,

    陆超人:所以……我可以来见你吗?

    姜念:啊?

    姜念突地愣住,今天是除夕夜,他不陪家人跨年吗?清宁到南临自驾的话至少也要两个小时,况且这么晚了,天还这么冷?

    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便咧着嘴笑嘻嘻回复:好呀。

    陆超人:你转身。

    你。

    转。

    身。

    姜念顿住,四肢百骸像是通过电流般奇妙和不可思议。

    她转身。

    行道树上缀着着红灯笼,彩灯像星星一样斑斓闪烁。

    树下少年安静地站着,双手抄兜,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这边,黑色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的卫衣,和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我想你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来见你。

    第 51 章 “等你长大了,哥哥一定……

    “你怎么在这儿啊?”

    姜念心跳加速, 近乎小跑过去。

    太神奇了,

    太梦幻了!

    他是会瞬间转移吗,就像动漫里的男主一样?

    男生敛目:“想来所以就来了。”

    说了又好像没说。

    “念念, 吃饭了。”姜父站在店铺门口,朝这边喊了声。

    姜念转头回了声好, 她看着陆北炀,试探着问了句:“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男生看了眼远处的灯火, 蹭了下鼻子, 没说话。

    只见光影中走过来一个人, 是姜父, 他见姜念在跟别人说话, 过来看一眼。

    姜念正准备介绍,哪知姜父打量几秒, 率先开口:

    “念念,这个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个学长?”

    姜念愣了下, 陆北炀腰板挺直,舔舔唇, 把掌心的汗往衣服上擦了擦, 伸出手:“伯父好,我叫陆北炀。”

    姜父没有陆北炀高,但还算挺拔, 五官端正, 笑起来和蔼可亲。

    “小伙子, 吃过饭了吗,一起?”

    陆北炀挠挠头,委婉拒绝:“我……吃过了,谢谢伯父。”

    然而, 下一秒,一阵咕咕声响起。

    男生心虚地眨眨眼,看向别处。

    只要我不承认,尴尬就追不上我。

    姜父看清一切,“走,外面天儿这么冷,进屋吃顿热饭。”

    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男生轻咳了声,眼底压下一丝得逞的狡黠,表面还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好的伯父……我去拿点东西。”

    他是自驾来的,还是上回那辆车,就停在路边,因为步子太急,差点撞到那棵树。

    姜念不忍猝视,在她陆北炀虽然平时是一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模样,但其实有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像这样毛毛躁躁的时候,实在是有些……罕见,还有点……可爱。

    她笑了声,抬头对上老爸略带探究的眼神,赶紧收起脸上放大的弧度,问道:“老爸,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出他是上回那个学长?”

    上次陆北炀开车送姜念回来,姜父还没看清人,他就着急着离开了。

    “你小时候收到的情书还少吗?可你哪次不是拒绝了的,更别提让男生送你回家了。”姜父如是说。

    而陆北炀,是例外。

    再者,她女儿脸上的笑意太明显。

    姜念面上熏热,嘟哝道:“爸,我和学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过了会儿,陆北炀两手提着一大包东西走过来。

    姜念呆住了,严重怀疑陆北炀压根就不是见她一面这么简单。

    妥妥的预谋已久?

    进了屋,姜父还在叨叨:“你说你这孩子,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

    年夜饭在面馆里吃,中间放了一张圆木桌,陈东实把最后一道硬菜端上桌:“你们在外面干哈去了,现在才回来。”

    转头一看,看到陆北炀。

    “哟,稀客呢。”

    他撇撇嘴,在说反话,他对陆北炀本就没什么好感。

    姜父还在推辞。

    陈东实呵了声:“叔,你就收了呗,有钱人都不把钱当回事儿,再说了总不能白吃。”

    陆北炀教养很好,并没有生气,相反,眉目平淡道:“东实哥,这是是给你的。”

    “哟,亏你想得到呢。”陈东实随意接过,光是这铂金蓝色的包装都能猜出价格不菲,沉甸甸的,他瞥了眼,里面装的是酒,忍不住打开闻了闻,口味醇正,没个上万块绝对买不到。

    陈东实默默收好酒,不说话了。

    剩下的东西就更丰富了,不仅有酒,还有灵芝、人参等珍贵补品。

    尽管姜父再三强调,把这里当成自家一样,陆北炀还是规规矩矩坐着,一个字都不敢说。

    姜念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微信发来赵浪的信息。

    赵浪:小学妹,你知道陆爷去哪儿了吗?打电话也不接,常去的网游戏厅ktv都找过了,你说他该不会心情不好一冲动就寻短见了。

    心情不好?寻短见?

    姜念偏头看着旁边的人,他像个好学生一样,低眉顺眼,嘴角含笑。

    跟那些词压根不搭边儿。

    姜念看完赵浪发的信息,偏头看向陆北炀:“今天是你生日?”

    男生点头。

    陈东实喝了口酒,说道:“除夕天生日啊,怎么没和家人一起吃饭?”

    男生面色沉静如水,气氛莫名尴尬。

    “这生日可不能马虎。”姜父起身,赶紧找来围腰套上,作势就要去厨房。陆北炀不明所以,但直觉跟他有关,连忙客气阻拦。

    姜念说:“你就让我爸去,生日时吃长寿面是我们这边的习俗。”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长寿面端上来。

    上面两个金黄的荷包蛋,青菜香葱点缀其间,胡萝卜雕刻成“生日快乐”四个字,铺在上方,可见用心。

    姜念反应过来,捏着筷子,下意识说:“他不吃——”

    胡萝卜。

    少年低着头,把萝卜和面一起吸溜进嘴里,低着头,沉默地嚼嚼。

    头顶的灯光打下,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阴影,侧脸弧度落拓分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勾笑道:“很好吃,谢谢伯父。”

    陈东实说:“好吃就对了,当初姜叔就是靠这手艺把姜阿姨一步步追到手的。”

    姜父把鸡腿分别放进两个孩子碗里,“你看你们都怪瘦的,多吃点儿,啊?”

    一顿年夜饭吃得温馨和谐,莫名其妙地鼻子有些发酸,不过陆北炀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头,

    吃完饭,姜念和陆北炀把桌子收拾好,陆北炀作势要洗碗,姜父知道他是那种没做过粗活的人,连忙把他拉到一边,让他和姜念去玩。

    姜念耸耸肩:“你敢相信,我放假到现在就没洗过碗。”

    陆北炀笑。

    两个人蹲在地上揉嘟嘟,嘟嘟好像也很喜欢陆北炀,在男生的膝盖上蹭来蹭去。

    要知道几个月前他还是校园里闻风丧胆、小儿夜啼的形象。

    外面传来击鼓乐声。

    姜父说是舞狮的来了。

    姜父和陈东实在卸车里批发购进的货。

    陆北炀要去帮忙,又被推开了。

    用姜父的话说就是,过年的时候小孩子就该开开心心地玩,做什么活,况且来者是客,说什么也是不能让陆北炀动手的。

    姜父让姜念带陆北炀去逛夜市、看热闹。

    俩人走在灯火可亲,喜气洋洋的街道上,这种氛围很适合闲聊。

    陆北炀问:“为什么你们家买这么多年货?”

    姜念:“面馆靠近车站旁边,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可以卖些鞭炮烟花贴纸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可以多赚些钱呗。”

    “你们家很缺钱?我……没别的意思。”

    姜念嗯了声,坦率道:“我家欠了别人很大一笔钱,我爸爸一直在很努力地还清。”

    陆北炀嗓音沉稳:“我想我可以帮你们。”

    姜念摇摇头:“或许这笔钱在你眼里不多,轻而易举就能拿出来,但我爸是很要强的人,不可能接受你的帮助的,再者,那个‘别人’是我外婆。”

    “你外婆?”陆北炀明显有些惊讶。

    “嗯,我给你讲讲我爸爸妈妈的故事。”

    陆北炀点点头,安静听着。

    “我妈妈出身大家庭,和爸爸是两个世界的人,按理说根本不会有交集,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我外婆很强势,总是逼着我妈妈做她不喜欢的事,后来还强迫她企业联姻,我妈妈不堪其扰,离家出走,去很多地方游玩散心,一次在游湖的时候不慎跌落,我爸爸跳下去救人,就这样俩人一见钟情,然后相爱了。我外婆知道后坚决反对,如果说离家出走是我妈妈这一生中做出的第一件大胆的事,那么为了爱情和家族对抗是她这一生做出的最勇敢的决定。”

    “我妈妈被家族除名了,什么都没带走。事实证明我爸爸确实是值得托付的人。我妈妈找了个舞蹈室当舞蹈老师,我爸爸买了个门面,开面馆,他们相濡以沫同舟共济,刚开始虽然清贫了些,但很幸福,后来有了我,生活渐渐宽裕起来,直到那次我参加学校的钢琴比赛,我妈妈解决完舞蹈室的事情赶过来,路上遭遇车祸,需要一大笔钱做治疗,我爸爸掏光家里的积蓄,后来不得已只能去求我的外婆……”

    姜念声音渐小,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留下的阴影和伤害却永远的烙下印记。

    陆北炀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姜念揩去眼角的湿润,微笑道:“没事了,钱就快还完了。我妈妈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爸爸会在妈妈想看书的时候,给她泡好茶,会在阳台给她种喜欢的茉莉花,会在过节给她制造惊喜,懂她的所有情绪……还会在她生气或者难过的时候,穿笨重的玩偶服逗她开心。”

    姜念细数着,最后弯唇道:“我妈妈说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也觉得。”

    “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束花。”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怀里抱着一大把玫瑰。

    姜念下意识说:“不,不是——”

    “怎么卖?”

    “一束十五。”

    陆北炀付完钱,把花递给姜念,眼眸漆黑,薄唇微扬:“那你呢,你不开心的时候,要怎么哄?”

    姜念脸颊微红,接过花。

    她说:“我生气的时候很好哄的,一颗奶糖就可以了。”

    陆北炀挑眉。

    姜念眨眨眼,竖起两根葱白手指,杏眸晶亮:“一颗不行,那就两颗。”

    于是不一会儿,姜念的手上又多了一罐精心包装的大白兔奶糖。

    她不悦了:“你怎么又花钱?”

    陆北炀轻啧一声:“就当新年礼物。”

    姜念啊了声,把奶糖和鲜花给他拿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再回来,双手背在身后,表情神神秘秘的:“陆北炀,生日快乐。”

    姜念双手托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点缀着草莓。

    她仰头看着他。

    他们已经走进一片热闹的区域,背景是来往的行人,四周点缀的灯像花海,迎新年的歌萦绕耳畔。

    眼底映着人间烟火,还有他的身影,只有他。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

    你是人间烟火不自知,我在俗世仰望应如是。

    她是天神派来解救他的神女,不被俗世浸染,而他在泥潭沉溺,颓靡衰亡,因着她,好像一切都有了希望。

    点上蜡烛许完愿。

    陆北炀不喜欢吃蛋糕,勉强吃了一小口,剩下的都是姜念的。

    小地方民风淳朴,年味很浓,广场上不少人在放烟花。

    “真的不吃吗,草莓很甜的。”陆北炀摇头。

    姜念眼睛一转,嗓音甜软:“陆爷,陆哥哥,尝一口嘛……”

    她叉起草莓,送到陆北炀的嘴边。

    男生无奈笑笑,张嘴迎接。

    然而下一秒,女生收回手,把草莓放进自己的嘴里,俏皮笑笑:“你也太容易上当了。”

    眉眼弯弯,乖软得不像话。

    他勾起薄唇,目光深湛。姜念直觉不好,果不其然男生拉住她手腕,姜念差点扑进他怀里。

    男生身形高挑,倏地影子覆下。

    他把吻落在她的帽子边缘,一触即离,额首轻抵,拇指摩挲着她唇边的奶油,温热气息落在她鼻翼和睫羽间,裹着丝恶劣和兴味的笑意:

    “等你长大了,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声潮褪去,唯余怦然。

    午夜的钟声响起,深色的夜幕上一团团烟花炸响,大家互道新年快乐,和身边的人一齐许下新年愿望。

    姜念和陆北炀也被天边的盛景吸引。

    她看向旁边的人,双手合十,面容清透白皙,绚烂的烟火映在脸上。

    一愿我们岁岁年年常相见。

    二愿我的少年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第 52 章 “新年快乐。”

    看完烟火, 陆北炀送姜念回家。

    路边坐了个卖土豆的老奶奶,只是行人大多去吃喝玩乐,没人把她当回事儿。

    姜念站住, 陆北炀看向她。

    “她是住在东街的阿婆,老伴很早就去逝了, 家里就她一个,怪孤单的。”

    说着, 姜念走过去, 把围巾取下来, 裹在老人的脖颈上:“阿婆, 这么冷的天, 你怎么还在卖土豆啊?”

    阿婆咧开嘴,见到姜念就开心, 皱巴巴的双手挑了几个大土豆递给她。

    “阿婆,你不要给我了, 上次给的山药还没吃完呢。”

    “这些土豆我全要了。”旁边传来一个清冽的嗓音。

    陆北炀站在一旁,弓着腰, 表情很平淡, 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感觉。

    姜念介绍:“对了阿婆,他是我……朋友。”

    阿婆摆摆头,说:“不卖。”她年纪大了, 手脚不方便, 连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说完, 摸出一个口袋,往里面装土豆,然后塞到陆北炀怀里。

    原来她说的不卖是这个意思。

    陆北炀当然不肯要,向姜念投来求救的眼神。

    姜念笑了声, 说:“阿婆,你就卖给他,他这人就爱吃土豆。”

    男生弯唇:“对,我爱吃土豆。”

    阿婆便不再勉强,帮着他们把土豆装进口袋里。

    陆北炀摸出钱夹,从里面摸出几张钞票。

    阿婆一看,整整五大百,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还了四张回去。

    “出门太急,忘了带零钱,您就收下,谢了。”陆北炀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表情很真挚。

    不等阿婆做出更多反应,两个人离开了。

    路上,陆北炀嗤了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吃土豆了。”

    “那你也没说你不喜欢吃土豆呀?”姜念笑道。

    红润的嘴唇一张一翕,在黄亮的灯笼下泛着莹润的光,像初春枝头诱人采撷的樱桃。

    陆北炀喉结暗滚:“我不喜欢吃土豆,我喜欢吃……”

    姜念:“吃什么?”

    “快走,这么晚了不困啊?”陆北炀挪开视线。

    那时候的小纯情姜念,尚不知道陆北炀的小龌龊思想。

    到家的时候,姜父他们正准备关店。

    姜父:“买这么多土豆啊?”

    姜念看着陆北炀:“刚刚看到阿婆还在卖东西,他就全买了。”

    陈东实小声:“虚情假意,卖乖讨巧。”

    姜父若有所思点点头,“那王阿婆也是,这么冷的天,还出去卖东西呢,这大冬天生病了可咋整。”

    陈东实:“姜叔,你就少操心点儿。”

    “东实,取块腊肉出来,明天给王阿婆带过去。”

    陈东实似乎对姜秋平的多管闲事已经习以为常,忙说知道了。

    陆北炀把手上的土豆放下,挠挠头:“那我先走了。”

    姜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啊?”

    陆北炀:“打算在附近找个小旅馆住一晚,明天再走。”

    姜父:“还没订。”

    “没有。”

    姜父默了半晌,说:“这春节附近的旅馆可不便宜,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住一晚。”

    陈东实第一个反对:“不是姜叔,平时阿猫阿狗你往家里带就算了,你怎么还让陌生人住家里啊。”

    “那是念念的同学,怎么就是陌生人了。”姜父和蔼道:“不过小陆啊,留不留还是得看你。”

    陆北炀蹭了蹭鼻子,看样子在犹豫,实则偷偷压住唇角的弧度,彬彬有礼地点头:“那就麻烦姜伯父了。”

    陈东实知道事情没有改变的余地了,哼哼道:“我告诉你,姜叔他心地善良,才收留你住一晚,你规矩点儿。”

    陆北炀心情美滋滋,连陈东实那张充满了嫌弃和不屑的脸都觉得亲切无比:“好的,东实哥。”

    “谁、谁是你哥,别以为你用那酒就把我收买了。”他目光在俩人之间逡巡了下,哼了声:“另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姜念:“东实哥,你在说什么啊……”

    陈东实站在中间,把俩人隔出距离:“我告诉你哈,我家念念可是考了班级第一,年级十二的人,清宁二中是什么水平,你心里有数,以后她可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人。”

    明里暗里都在警告了。

    陆北炀神色认真:“知道。”

    “那你没事别总打扰她,我家念念一般只跟学习好的人玩,有个词叫物什么聚……”

    姜念在一边儿看不下去了,无奈扶额:“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且东实哥……学长他也是第一名。”

    陈东实明显愣了下,但细想一个年级这么多班,参差不齐的,差班的第一的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都排到年级几百去了。

    他哼道:“年级多少啊?”

    陆北炀的语调漫不经心:“第一。”

    “我知道你第一。”

    姜念补充:“东实哥,学长他是年级第一。”

    陈东实哽住,差点被口水呛到。

    特么的,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狠角色。

    姜父开口说:“东实,你就别为难人家了,你们先上楼,我出去买点东西。”

    “好的爸。”

    ……

    陆北炀随着他们上楼。

    一楼是面馆,二楼是三室一厅,三楼是储物间。自从陈东实在店里帮忙后,就住在姜父的隔壁。

    客厅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温馨,味道很舒服,隔音效果也做得很好。

    墙壁上贴着小红花,颜色泛黄,看起来有段时间了。

    姜念:“那时候读幼儿园,班里的孩子表现好的话,会得到老师的小红花。”

    陆北炀挑眉:“看来你从小就是乖孩子?”

    “唔……也有不听话的时候,不过得到小红花会很开心。”

    置物架上放着一个相框,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姜念举着奖杯,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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