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过了几天，学校论坛上出现了几张照片，取景视角奇特，部分照片也是模糊不清，像是有人特意跟踪拍摄。而照片中的背景正是电影城，主角则是一男一女。

    帖子有一个吸引眼球的标题——师生恋？男老师潜规则女学生？

    帖子一出，很快引发热烈反响，只过了半天，原本冷清的学校论坛，便吸引了不少外校ip前来访问。

    顾左宜知道帖子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早已有人通过模糊不清的照片，与理工大学教职工资料比对，八出了所谓男教师的真实身份。

    陆以谦。

    顾左宜看着这三个字出现在回帖中，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她咬着嘴唇往下面看了看，照片女主角还没有被他们找到。

    她不敢多看，连忙关掉了页面，却觉得更加心慌意乱。想了想，还是给陆以谦打电话，结果刚拿起手机，他的电话就进来了。

    顾左宜连忙接通，声音透着紧张，“陆老师，论坛……”

    她话还没说完，陆以谦便已经开口，声线有些紧绷，“右右，你别着急，我会想办法。记住，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看。”

    “可是我……”顾左宜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隐约听到那头有一个女声喊了一句“以谦，帮我拿一下睡衣”，她微微一愣，不由开口问道，“老师，你在哪里？”

    陆以谦自然地回答：“在家里，怎么了？”

    顾左宜摇了摇头，嗫嚅道：“没什么。”

    陆以谦又嘱咐了一遍，“记住，什么都别管，交给我。”

    “好。”顾左宜应下，脑中却依然回响着那句“以谦，帮我拿一下睡衣”。

    对方是什么身份，可以跟陆老师亲密到让他帮忙拿睡衣？他在家里，难道是他的妹妹……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嘉琦？

    顾左宜想了又想，也只有这个可能。她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意识到，现在该想的不是那个女人是谁，而是帖子的事情！

    尽管陆以谦一再警告她不要再管，可是她依然克制不住担心，用手机刷了一下论坛，只见最新回帖说道：“是编导系的顾左宜吧！”

    顾左宜心里一惊，手忙脚乱之中按了刷新，很快又显示出最新回复，是一张海报照片，海报标题为“学姐在这里等你”，海报上印了她不少大头照。

    回帖人信誓旦旦地分析，“你们看，虽然只有侧面，但是轮廓、眉眼简直一毛一样！”

    大家对八卦的热衷度远远高于专业课程，不一会儿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出来分析。

    顾左宜不敢再看下去，手忙脚乱地退出手机浏览器，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耳边仿佛又响起周蕾的警告，“师生恋是大忌，你可别犯傻”，“我都看到你跟陆老师看电影了”，“你要是传出什么丑闻，还不得闹得沸沸扬扬”。

    顾左宜脑中一片混乱，而比混乱更可怕的还有奶奶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她简直不敢想象。

    敲门声忽然响起，顾左宜吓了一跳，从自己的思维中跳出。她过去开了门，见外面是周蕾，便将她让了进来。

    周蕾靠着门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是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顾左宜没有说话，周蕾又说：“我早就说过，让你别犯傻，现在闹大了，看你怎么收拾！”

    听她说完这句，顾左宜忽然抬起头看着她，动了动唇，低声道：“周蕾，是不是你？”

    周蕾一时没反应过来，顾左宜又道：“是不是你发的帖子？”

    “神经病！”周蕾骂了一句，“明明是你自己惹到什么人了吧，偏偏赖到我头上！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跟个被害妄想症似的瞎怀疑！”

    顾左宜抿了抿唇，眼里依然满是怀疑。

    周蕾气得满脸通红，不由提高了声音，“我承认我以前散播过你的一些谣言，但是像帖子上这种事我不会随便乱说好么！”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我如果要弄你，那也是正大光明地恶心你，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有可能让你一蹶不振的事！”周蕾顿了顿，又道，“如果一下子把你弄趴下了，那我的生活不是会很无聊？”

    顾左宜无言以对，周蕾又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你自己想想吧”，便走出了寝室。

    顾左宜看着重新合上的门，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只不过，现在这些真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应该如何在瞒着家里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

    顾左宜只觉得头疼，想到陆以谦说他会处理，便想着从他那里得到力量支撑，于是再一次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顾左宜开口，“陆老师，我……”

    “你是谁？”电话里传来的是女声，与刚才所听到的那道声音有点相似。

    “你是嘉琦？”顾左宜试探着问了一句。

    对方大概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犹豫着应下，“是啊，请问你这么晚了打以谦电话有事吗？”

    顾左宜想到陆以谦也是暂时不愿意让家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于是说道：“姐姐你好，我找陆老师有点事情，请问能让他听电话吗？”

    “他在洗澡。”陈嘉琦说道。

    顾左宜一愣，没想到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居然这么亲密。她心中闪过一丝怪异，却也没有深究，只好无奈道：“那好吧，我明天打给他。”

    话音未落，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顾左宜看着突然亮起的屏幕，低低地叹了口气。

    陆以谦洗完澡出来，恰好看见陈嘉琦把他的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他忙跑过去拿起手机查看，见有一个新的来电，不由问她：“你接的？”

    陈嘉琦笑看着他，“电话一直响，吵到我睡觉，我难道不该接吗？”

    “你……”陆以谦看着屏幕上“顾左宜”三个字，忍了忍气又问她，“你跟她说了什么？”

    “哟，紧张了？”陈嘉琦表情讥讽，“她是你的学生，还是你养在外面的小情人呐？”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以谦有些心虚，不由提高了声音，转身要去外面打电话。

    “你再走一步试试！”陈嘉琦费力地从床上坐起身子，想要喊住他。

    陆以谦脚步顿了顿，却依然没有回头。陈嘉琦发火，一把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药瓶扫落在地，一阵破碎的脆响。

    陆以谦听到声音猛地回过身，只见地上一片玻璃碎渣，还有四处散落的小药丸。

    “你疯了！”他声音有点大，却又透着无奈。

    “对，我是疯了！”陈嘉琦咬牙，“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瘸了腿，你根本不会跟我结这个婚！”

    她忽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怎么，天天看着我空荡荡的两条腿，很痛苦对不对？想要找新欢了是不是？”

    “陈嘉琦，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陆以谦忍无可忍，“自从我们结婚，这种话你说了多少次了？！”

    “陆以谦，这是你欠我的！”陈嘉琦尖声喊道，“如果不是你，我会从二楼跳下去吗？如果我没从二楼跳下去，我会像现在这样，永远站不起来？”

    陆以谦抬手盖住眼睛，表情痛苦。恐怖的记忆再一次浮现。

    当年他硕士毕业，准备去北方发展，而当时大四的陈嘉琦要回老家。提分手是自然而然的事。

    只是陆以谦没想到，陈嘉琦就因为他一句分手，直接从教学楼阳台跳了下去。

    陆以谦看向此刻坐在床上的女人，整个人难以言喻地疲惫，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房门被人敲响，外面传来刘永丽平板的声音，“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以谦，你已经害了我们嘉琦一辈子，还想在生活上继续苛待她吗？”

    陆以谦咬了咬牙，不想跟两个女人纠缠，只好忍气吞声，“妈，对不起。”

    刘永丽没了声音，倒是陈嘉琦又恨恨地说了一句：“跟我回老家不甘心是不是？”

    “闭嘴！”陆以谦瞪了她一眼，转身摊开靠墙放着的折叠椅，扯了条毛毯睡了上去。

    陈嘉琦也没再说话，关灯后，陆以谦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心中百味纠结。

    以他的能力，在大学里做个辅导员当然不甘心。可惜他所学专业的发展城市在北方，而在这个城市，以他的专业连找个体面的工作都难，辅导员已经是难得的好工作。

    更何况，他还要承担一家的开销，以及陈嘉琦的治疗费，心理医生的诊金……

    而顾左宜的确是目前让他摆脱困境的捷径。只是想起顾左宜眼里满满的爱意，终究会过意不去。

    陆以谦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份愧疚只能用一辈子偿还了。

    只不过，他又想到论坛的事，也不知是谁偷拍了照片传到网上。现在并不是公开他与顾左宜关系的好时机。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陆以谦思绪纷繁，忍不住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陈嘉琦。

    说不定，他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借顾家的手解决掉目前的窘况。

    顾大小姐与已婚男人相恋，总归不是好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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