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同以往，今年顾老太太的生日宴显得尤其冷清。原本就寥寥无几的宾客，在晚餐之后，纷纷告辞，不一会儿便只剩下顾沁珠一家，以及顾左宜和温劭卿。

    刚才到家里的时候，顾左宜没来得及跟老太太说上话，现在人都走了，她想了想，不由上前，低声说了一句：“奶奶，生日快乐。”

    顾老太太看上去有些疲倦，歪在椅子上摆了摆手。

    傅东升这时候开口：“妈，我公司还有点事儿，就先过去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顾沁珠抢白：“大晚上的你那家破公司能有什么事？！没看见今天我妈生日吗？”

    顾沁珠一如既往地傲慢，顾左宜抬眼瞥了傅东升一眼，却发现她的姑父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畏首畏尾，而是挺了挺胸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连我公司在哪儿都不知道，当然不晓得公司有没有事了。”

    他说完，又看向顾老太太：“妈，我先走一步，抱歉。”

    顾沁珠看着他快步走出大厅，跺了跺脚，回身看向老太太，气道：“妈，你看他什么态度！”

    老太太闭着双眼，掐了掐眉心。顾沁珠见她不吭声，又提高了声音道：“妈——”

    “行了！”顾老太太突然睁开双眼，看向顾沁珠，“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为了夫妻间这点小事来我这里闹，你以为你还是小姑娘吗？！”

    “妈……”顾沁珠脸色难看，一时瞥了眼默不作声的顾左宜与温劭卿，觉得下不来台。

    傅成章原本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见状只好站出来，扶着顾沁珠道：“妈，今天外婆生日，别惹她不高兴了。”

    这话一说，顾沁珠更觉得难堪，甩开儿子的手道：“成章，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傅成章觉得头疼，堆在脸上的假笑很快消失，沉声道：“妈，现在这种时候，你就别添乱了，别人看着呢。”

    “别人”自然指顾左宜跟温劭卿，顾老太太听他这么一说，也跟着看向他们。

    顾左宜面无表情，温劭卿也没什么表示。顾老太太欲言又止，最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又撇过头去。

    老太太身上那盛气凌人的气质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顾沁珠一时也安静下来，缓了缓脾气道：“妈，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呐？”她说完，又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些拜高踩低的东西！”

    “怎么办？”顾老太太看向她，“不过是关了几家门店，顾家还没败呢！”

    顾老太太说完之后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在保姆搀扶下上楼。她走之后，顾沁珠看向顾左宜，眼神有些轻蔑：“怎么，你是回来看热闹还是来抢最后一杯羹？”

    顾左宜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道：“姑姑，如果早知道顾家有败落的一天，当年你还会同意姑父在我爸车上动手脚吗？”

    顾沁珠面色一僵，忽地站起来扬声道：“你说什么呢！”

    傅成章也看向顾左宜，却没有开口说话。顾沁珠心虚地看了傅成章一眼，然后又虚张声势地说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左宜也不跟她理论，她瞧了傅成章一眼，说道：“姑姑，之前有人让我早点离开顾家，不要再掺和顾家任何事。可是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不会掺和顾家任何事，但我会亲眼看着你，还有傅东升遭到报应。”

    “臭丫头你……”顾沁珠忽然冲到顾左宜面前，扬手一个巴掌就要打下去，却在半路被人截下。

    温劭卿抓着她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动她一下试试。”

    顾沁珠对上温劭卿的眼神，一时有些害怕。傅成章这时候走过来，抬手挡在温劭卿的腕间，沉声道：“放开我妈。”

    温劭卿视线扫向他，两人目光交汇，傅成章面容沉静，但眼神却透着寒意。温劭卿扯了扯嘴角，一把松开顾沁珠。

    顾沁珠踉跄了一下，恨恨地瞪了顾左宜一眼。

    顾左宜站到温劭卿身边，温劭卿扭头看向她：“今晚还要住在这里吗？”

    顾左宜点了点头：“这么晚了，回去也不方便。”

    顾沁珠听她还要住在这里，又要上前与她拼命，却被傅成章拦住。傅成章看着顾左宜道：“右右，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吗？”

    “傅成章，你听清楚，现在不是我跟你作对，而是我在讨回公道。”顾左宜缓缓道，“为当年那三条人命讨回公道。”

    傅成章没再说话，看着他们上楼回自己房间。顾沁珠这时候反应过来，抓着傅成章的胳膊问道：“成章，她怎么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为什么知道，这难道不该问你吗？”

    “成章，你怎么这么跟妈妈说话？”顾沁珠怒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老太太思想封建，重男轻女，原本你舅舅只有一个女儿，顾家的一切非你莫属。可谁知道他之后又有了一个儿子！”

    “所以你跟我爸就想尽办法害死他们？”

    顾沁珠忙捂住傅成章的嘴，幸亏最近顾家裁掉了很多工人，只剩下专门照顾老太太的保姆，以及花园几个钟点工。

    傅成章笑着把她的手拿下来，说道：“妈，原本我还觉得我挺坏的，没想到你跟我爸比我坏多了。”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顾沁珠追上去：“成章，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傅成章脚步没停，过了一会儿说道：“知道了。”

    第二天，顾左宜收到傅成章的短信：“出来聊聊吧。”短信最后是一家餐厅的地址。

    顾左宜看着手机愣愣出神，温劭卿过来，从她身后抽走手机，看了上面的内容，皱了皱眉道：“你要去吗？”

    顾左宜回身看向他：“你希望我去吗？”

    温劭卿道：“别把问题推给我。”他顿了顿又说，“他大概想跟你谈当年你爸的事吧，还是去看看，听他怎么说。”

    顾左宜想了想：“那你要记得保护我。”

    温劭卿也想起了之前傅成章对顾左宜做过的那些事，他沉吟了一会儿，安慰她：“他既然把你约在公共场合，应该不会乱来。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送你过去。”

    顾左宜放心了，给傅成章打电话，约了一个时间。到了时间之后，她准时赴约。

    傅成章早已经等在包厢，顾左宜进门之后，他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温劭卿放心你一个人过来？”

    “他在楼下等我。”顾左宜道。

    傅成章笑了：“他还真是小心。”他顿了一顿，又说，“不过小表妹，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喜欢看你像只小白兔不敢反抗的样子。而现在的你，已经让我失去兴趣了。”

    顾左宜虽故作镇定，但还是因为他的轻佻红了脸，低声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变态。”

    傅成章不置可否，很快进入主题：“开个条件吧，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妈。”

    顾左宜双手下意识地抓紧手袋，挺直了身子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家百分之十的股份，够吗？”傅成章身子向前倾了倾。

    顾左宜身子挺得更直，整个背部几乎贴上身后的椅背。她舔了舔唇道：“百分之十就能抵消三条人命吗？你别忘了，当年你的父母是恶意破坏我爸车上的刹车系统，导致我爸还有当时在车上的……”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他的新婚妻子，以及襁褓里的儿子死亡。”

    傅成章皱了皱眉：“你……”

    顾左宜打断他又说道：“傅成章，你想用百分之十的股份，替你父母买回三条人命吗？”

    她语速比平常快，傅成章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顾左宜脚尖动了动，想了想又开口：“更何况，这百分之十本来就是我该得的，是我替我爸拿的。”

    傅成章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顾沁珠和傅东升去自首。”

    傅成章笑了起来：“他们自首了又能怎么样？能让你爸活过来？”

    “你明明知道他们犯下的罪，为什么还要包庇他们？”

    “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

    顾左宜胸口起伏，站起身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完，她便朝包厢门口走去。

    傅成章盯着她的背影，目光转到她紧握手袋的两只手上，忽然开口：“站住。”

    顾左宜吓了一跳，身子一颤。温劭卿已经趁这个间隔大步来到她身边，堵着包厢门道：“右右，你变聪明了啊。”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顾左宜看了他一眼，伸手要去开门，却因为他堵着把手，只好又看向他，冷声道，“让开。”

    傅成章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顾左宜扬声道：“你干什么！”

    傅成章劈手夺过她的手袋，顾左宜见状，倾身去抢，却被他一手挥开。

    顾左宜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傅成章打开她的手包，翻了半天，从里面找出一个手机，点亮屏幕，果然看到录音界面。

    顾左宜见状，不管不顾地去抢。傅成章抬高胳膊，另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小表妹，这些手段是跟谁学的呢？”

    顾左宜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两只手在他的手背上拼命抓挠。

    傅成章也不觉得疼，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反手一扬，手机便应声碎在墙壁上。

    顾左宜盯着墙边手机的残骸，半晌说不出话来。

    里面的动静太大，外头服务员来敲门：“请问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傅成章还掐着顾左宜的脖子，不过这时候手劲已经小了很多。他看看顾左宜，指了指门外，低声道：“你觉得他会冲进来吗？”

    顾左宜说不出话来，傅成章突然手一松放开她，却同时将她摔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外面的服务员开门进来，看见里面的情形，大惊失色。傅成章从钱夹里抽出几张一百，塞到服务员手里，说道：“女朋友闹情绪了。”

    服务员一愣，接过钱连忙说是。

    顾左宜趁着这个功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推开门口堵着的两人跑了出去。

    到了餐厅外面，刚好碰见正要进门的温劭卿。温劭卿见她一身狼狈，接住她问道：“怎么回事，你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顾左宜摇着手，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们快走。”

    温劭卿朝餐厅里面张望了一眼，二话没说，打横抱起她就走。

    车上，顾左宜心有余悸地瘫在后座，温劭卿从后视镜里看她，抿了抿唇，问道：“傅成章又对你动手动脚了？”

    他声音透着寒意，顾左宜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不，我去收集证据了。”

    “什么……”温劭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脑中一个激灵，一脚踩下刹车。

    顾左宜没系安全带，一下子冲到前面，脑袋撞在了前排的椅背上。

    “顾左宜！”温劭卿咬牙切齿，“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吗？！”

    她居然没有告诉他，一个人跑去做这种事。

    顾左宜揉着脑袋，眼圈有点泛红，后面的车传来喇叭声。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温劭卿，我们赶紧回家吧，我现在还有点害怕。”

    温劭卿脸色不善，却也不敢再训她，只一脚踩下油门，往家里开去。

    到了家门口，顾左宜彻底瘫软下来，温劭卿一手拎着她的腰，一手开门。进去后把她放在沙发上，戳着她的脑门道：“不是很有本事么，现在怎么软了？”

    他教训完就要走，顾左宜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外套里，呜咽道：“你别走，我现在手还在抖呢。”

    温劭卿心也跟着软下来，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走，我给你倒水去。”

    顾左宜把眼泪全蹭在他的衣服上，随后抬起脸，摇了摇头：“我不要喝水，你先陪着我。”

    温劭卿只好先陪她坐下来，然后抱着她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等到顾左宜情绪稳定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道：“跟我说说，你怎么取证的。”

    顾左宜想了想，把她套话的过程一点点说出来，最后又讲到傅成章摔了她的手机。

    “怪不得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温劭卿说道，“手机摔了，你不是白忙活了？”

    顾左宜闻言，摇了摇头说：“我在身上还藏着录音笔。”

    她说完，从他怀里出来，微微转过身去，一点一点解开自己的衬衫，然后从内衣里，拿出一支袖珍的录音笔。

    温劭卿目光在她白皙的胸前流连，忽然又见她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支录音笔，不由扶着额头笑了起来。

    “藏在这种地方，除了我，谁还能发现。”温劭卿说道。

    顾左宜其实也是赌傅成章不会再对她动手动脚，就算有那种心思，也不敢在公共场合对她动手动脚。

    庆幸的是，她赌赢了。

    顾左宜把录音笔交给温劭卿，说道：“你帮我藏好。”

    温劭卿把东西放到书房，出来后又对她说：“等你要用了，就告诉我。”

    顾左宜点点头，这一点头她就发现衬衫还有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忙抬手去扣扣子，却被温劭卿一手拦住。

    温劭卿道：“录音笔放在那里这么久，得膈出印子了吧。”

    顾左宜脸一红，拍开他的手道：“什么呀……”

    温劭卿固执地把手放上去，说了一句：“我看看。”

    顾左宜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把衣服解开了大半，露出里面白色蕾丝的内衣。

    顾左宜抬手挡住胸口的春光，红着脸道：“你看完了没有？”

    “没有。”温劭卿大言不惭，双眸触到她胸口的沟壑，喉结动了动，抬头认真地对她说，“是不是大了点？”

    顾左宜羞得快哭了：“你别说了……”

    温劭卿见她双眸真的像是能滴出眼泪，也不再逗她，起身揉着她的脑袋道：“开玩笑呢，真是个孩子。”

    顾左宜吸了吸鼻子，把衣服扣起来，扣到胸前的时候，她觉得温劭卿刚才说的真没错，最近她这里好像是大了点。

    不过是下围增大，罩杯并没有提升。简单来说，她这是胖了。

    温劭卿又恢复了正经，沉声教育她：“以后这种事一定要先跟我商量一下，知道了吗？”

    顾左宜哪还敢有下次，连忙点头答应：“以后我再也不单独行动了。”

    时值下午，顾左宜经历了这么一遭，又累又怕，过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温劭卿抱着她回卧室睡了一会儿，再醒来已经是晚饭时分。

    温劭卿请的阿姨做饭很好吃，顾左宜中午没怎么进食，吃晚饭的时候就胃口大开，连温劭卿都有点看不下去，叮嘱她：“少吃点，过两天称体重又得哭了。”

    顾左宜想起刚才胸围的事，真的少吃了很多。

    晚上温劭卿摸着顾左宜腰上的肉，顾左宜怕痒，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一会儿，温劭卿的手就顺着她的腰线，向上来到她的胸口。

    顾左宜被他一揉，呼吸一滞。

    温劭卿贴在她耳边跟她说亲密话：“右右，我觉得这里是大了一点。”

    在床上，顾左宜也不像在客厅里那样扭捏，弯身迎着他的进攻，眯着眼睛道：“是胖了。”

    温劭卿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胖点好，以前太瘦了，一摸全是骨头。”

    顾左宜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密，也伸手去摸他。温劭卿难得没有心急，安心享受着这样的温存。

    顾左宜说道：“我衣服一直穿s号，这两天觉得衣服都有点紧了。都怪你！”

    温劭卿笑道：“怪我把你养胖了？”他顿了顿说，“还不是你自己，一放假就整天吃饭睡觉，你说说，你有多久没运动了？”

    “那我明天开始去跑步吧。”顾左宜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她的确有点缺乏运动。

    温劭卿翻身压在她身上，褪去她的睡衣，笑道：“先从床上运动开始。”

    顾左宜感受到他的存在，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娇嗔道：“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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