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5章 颜氏如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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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如归与江许约两位姑娘, 就这样成为了景仪宫的掌事女官。

    李嬷嬷心下一万个不乐意,从掌事嬷嬷的角度看,她觉得这两个人威胁了自己的地位;从忠心仆婢的角度看, 她又担心这两人在陛下面前得脸, 分薄了丽妃的宠爱。

    但这是陛下亲口下令, 她也实在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两位女官来景仪宫报道的时候, 正碰见曲红昭在用早膳。

    颜如归便识相地垂首等待在一旁,想等丽妃娘娘吃过东西再上前说话。

    她做什么江许约便做什么, 见她垂首不语, 便也跟着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

    颜如归有一副好相貌,李嬷嬷见了, 已经心下打定主意, 往后陛下驾临景仪宫的时候, 绝不叫她上前伺候。

    颜如归不想惹事, 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后,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曲红昭看到二人,招呼她们坐下一同用膳。

    江许约睁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是察觉到她意外的和蔼, 对她的畏惧稍减, 反而流露出几丝好奇。

    曲红昭虽有些话想问她,但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时机。

    江家姑娘除了必要的答话, 一句话不肯多说。

    但她却似乎很信任颜如归。

    这位曾经的颜氏贵女是个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姑娘, 她不卑不亢,行止自然, 宛若一阵清风。

    纵然经历过不平事,但面上并无愁苦,亦无愤懑。

    面对曲红昭时又十分恭敬守礼, 半点挑不出错处。

    她执起汤匙时,曲红昭注意到她手上有很多茧子,想是做过不少体力活。

    曲红昭笑吟吟地看着二人,把她们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想了想,决心先让两人习惯一下,待打消江许约的防备,再徐徐图之:“景仪宫暂时没什么需要打理的,我先带你们出去转转,熟悉一下宫里的环境。”

    她把两人一路带到了惠嫔所居的绘春殿,还有什么比热情又温暖的女孩子们,更能让人降低防备呢?

    绘春殿的园子里,众人还在打理菜园,不过种子已经种下,如今活计不重,只要浇浇水捉捉虫就好。

    孙修仪对着地里的嫩芽精心呵护,一边还感叹:“自己种出来的东西,感觉就是不一样。”

    赵婉仪在她旁边那块地里半蹲着抹了把汗:“我懂你,待我亲手种的菜成熟了,除了我自己,谁都别想吃它!”

    惠嫔听着她们的对话,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众人正辛勤劳作间,远远看到曲红昭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颜如归和江许约两位。

    “怎么回事?”孙修仪警惕,“才一日不见,她们就混到一起去了?”

    沈良媛答她:“听说是两位姑娘都做了景仪宫的女官。”

    孙修仪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花容失色:“我就说要防备这两个人,居然刚入宫就勾搭上了丽妃娘娘,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众人侧目,你一开始,说的明明是担心她们分薄陛下的宠爱。

    曲红昭走到近前,正准备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就见孙修仪蹲在地里,直着脖子,既愤怒又委屈地望着自己,不由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别理她,”输人不输阵,赵婉仪已经迅速抹掉了手上的泥土,以一个柔婉的姿态起身,妖娆地走到曲红昭身边,笑着挽住她的手,柔声道,“娘娘,这两位妹妹是怎么回事呀?”

    “两位姑娘已经正式做了景仪宫的女官。”曲红昭没能察觉她的小心思,只觉得她对自己说话的声调突然格外柔软。

    “原来是这样,”赵婉仪亲亲热热地挨着曲红昭,“能跟着丽妃姐姐,两位妹妹倒是好福气,以后可要用心伺候啊。”

    江许约老老实实地点头,许是什么都没听出来。

    倒是颜如归察觉了赵婉仪若有若无的敌意,眼神略带困惑,这是搞什么?争风吃醋?

    离开王公贵族的圈子太久太久,如今一朝入宫,她只想好好活着,实在不想、也无力再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了。

    她还以为尽量少在御前露脸,一切谨小慎微,就可以避开这些呢。

    颜如归微微垂眸,应了声是。

    曲红昭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的专属躺椅前,今日惠嫔给大家都准备了一份琥珀糕,这糕点是将煮熟的山楂捣烂,加入糖霜,再放入冰窖冷冻。糕点颜色似琥珀,味道微酸,很受众人喜爱。

    曲红昭特别自然地捧着碗给颜如归二人都分了一份琥珀糕:“你们可以在这里和我一起用点心,也可以去地里帮忙。”

    两人都是怔了怔,颜如归看着眼前的后妃娘娘们一个个手上沾着泥土的模样,有些错愕:“娘娘们是在种菜?”

    “是啊,你们会吗?”

    颜如归点头,江许约紧张地摇头。

    “没什么,”见她紧张,曲红昭安慰,“其实我也不会。”

    江许约不会种菜,但浇水总还是学得会的,两人很快加入了打理菜园的行列。

    女孩子们立刻蠢蠢欲动,按捺不住心下的好奇。

    曲红昭见李美人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颜如归身上,便对她勾了勾手指。

    李美人一头雾水地凑了过来,曲红昭笑吟吟地看着她:“怎么?崇拜人家?崇拜就过去搭讪啊。”

    “您看出来了?这么明显吗?”李美人怔了怔。

    “非常明显。”曲红昭点头。

    李美人不好意思道:“颜姑娘的学问是嫔妾仰慕已久的,难得见到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以去请教她你读书时遇到的问题啊。”

    “这样好吗?”李美人眼神亮晶晶的,难得有些扭捏,“颜姑娘的学问好过我太多,她会不会嫌弃我的问题粗浅啊?”

    曲红昭第一次见她这般姿态:“那以后你常往景仪宫来,我请颜姑娘教你读书。”

    “这样……可以吗?”

    “应该没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陛下让自己想办法利用一下颜如归,让她帮忙教书,也算是一种利用了……

    “这……颜姑娘会不会不愿意啊?”

    “那就需要你自己去问问她了。”

    李美人兴奋地跑出几步,又想到了什么,警惕地转回来:“娘娘,您打算让颜姑娘教我读什么书?不会是女诫女训一类?”

    曲红昭哭笑不得:“我让你学这些做甚?你不是说如有机会出宫,想试试考科举吗?”

    “我随口说说的,”李美人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娘娘记在心里。”

    “颜姑娘是有大才的人,好好利……我是说好好请教她。”曲红昭差点被皇帝的那句“利用”带跑,及时改口。

    接下来,曲红昭便看着李美人兴奋地凑近颜如归,对她说了些什么。后者面色微讶,看向曲红昭的方向。李美人也看了过来,大概是说了些丽妃娘娘已经同意了的话,颜如归便迟疑着点了点头。

    李美人十分兴奋地蹦跳起来,颜如归看着她,眼神里的谨慎也终于换成了一丝笑意。

    李美人蹦蹦跳跳地凑了过来:“娘娘,颜姑娘答应了!”

    “恭喜,”曲红昭揉了揉她的头,又想了想,“我去问问颜姑娘能不能多收几位弟子,再问问其他人有没有兴趣。”

    这可以说是十分物尽其用了。

    李美人略有些怔忪:“嫔妾进宫那一日,可没有想到,如今在宫里,既能学文又能习武。这生活可真是太充实了。”

    “……”

    曲红昭在这边坐了不过片刻,便看见淑妃也到了。

    颜如归行礼:“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免礼。”

    她坐在曲红昭身边,视线却一直落在颜如归身上:“我记得她曾经有一张非常美貌的脸。”

    “她现在仍然美貌。”

    “她以前更美,”淑妃摇头,“要么是这几年的市井生活蹉跎了她的容颜,要么是她刻意将自己化得平常了些。”

    曲红昭微怔,已经反应过来她的言外之意。

    在娘娘们身边伺候的女官或宫女生得太美,在主子们面前走动时,怕引起娘娘们的不满,招致报复,便把自己化得普通些,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淑妃继续道:“她这么做,要么是不想被陛下看上,要么是在防备你。”

    “或许两者都有。”

    “你不介意她防着你?”

    “若我会介意,你也不会告诉我这件事了,”曲红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我看不出来,你其实挺喜欢这位颜姑娘。”

    “我才不喜欢她。”

    “你一向口是心非,”曲红昭不信,“你还说过你讨厌我呢。”

    淑妃终于把黏在颜如归身上的眼神分给了曲红昭:“相信我,我说我讨厌你的时候,是非常真心实意的。”

    曲红昭对她的讽刺置若罔闻:“你今日来,就是来见她的。”

    “反正不是来见你的。”

    “经你这样一说,我已经开始好奇这位第一贵女的真正风姿了。”

    “我本以为她见到我会很尴尬,因为我们之前曾闹过一些不愉快。”

    “你做了什么?”

    “……”淑妃瞪她。

    曲红昭投降:“好,颜姑娘做了什么?”

    淑妃泄气:“是我被母亲批评琴弹得还不如颜家的女儿一半好,她说待我将来嫁给二皇子以后,却处处被大皇子妃比下去,该有多丢人啊。我被逼着练琴练到手腕酸痛,正好过了几日在诗会上见到颜如归,就对她有些不客气,还说她是沽名钓誉之徒。”

    曲红昭静静地听她讲述。

    “那次诗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淑妃低头,“接下来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曲红昭拍了拍她的肩:“现在道歉也不晚。”

    “谁说本宫要道歉了?”淑妃拍掉她的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记恨她?”

    曲红昭笑了笑,不去拆穿她。

    “所有人都以为我该恨她,”淑妃看着颜如归的方向,“她出事以后,很多人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她,无非就是说给我听的。”

    “是他们看低了你。”

    淑妃沉默片刻,突然道:“我不如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颜如归。

    “何出此言?”淑妃可不是一个会谦虚的人,只有让她真正心服的人,才能让她说出这种话。曲红昭敏锐察觉她口中的‘不如’,指的并不是容貌。

    淑妃不答反问:“身份一落千丈,被人幸灾乐祸,以往的故人如今却变成了压在头上的主子。如果换了你,你能忍下这样的屈辱,努力活下去吗?”

    “我不知道,我没法预设这样的情境,”曲红昭如实道,“我现在轻飘飘地说一句可以,也不代表我就一定能做到。”

    她顺着淑妃的视线看向颜如归:“但这样的人总是令人敬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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