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么?
那么之前林晓蓓的行为, 是为了试探他?
杨奕钦没有什么识别“Gay”的雷达,从来不会区分别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也不太在乎他人究竟是不是同性恋。说到底, 他会和封霖在一起,又不是因为发现自己原来喜欢男人。
他就是觉得封霖挺好的, 比其他任何人都好。
仅此而已。
问完这十分侵犯他人隐私的话后,黄元麒还想再说些什么,好拉进杨奕钦和自己的关系, 可下一刻, 眼前霎时一黑——
一根大腿粗的木桩子, 突然朝他飞了过来。
那木桩非常重,一般人搬起来都费劲, 速度更是极快,电光火石来势汹汹, 根本就没想让对方能躲开的意思。
可以说完全不打算给活路。
因为黄元麒以前就练过几年拳击的缘故,他拳头比别人硬了许多。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末世爆发这些时间以来, 他的身体素质比末世前还强, 这更加让他对自己的实力自信。后来他跟同村人被困村子, 带他们建立了一个小的安全基地,自己成为基地的负责人, 击败过比自己还高壮的丧尸……
这一切,都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想。
说到底, 如果末世能引起人丧尸化,那么当然也可以促进人的进化。像他这么厉害的人, 本就应该是命定的强者。
可是现在……他竟然第一次有了躲不开的感觉。
在圆木朝他砸来的瞬间, 他只来得及将双臂挡在身前, 护住最脆弱的头颅,然后就硬生生扛住了木头的击打。难以言喻的冲击之下,他被逼得踉跄了好几步,最后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低头在看,手臂在一瞬间就肿的不成样子,痛到麻痹的程度,粗糙的木头划出深深的血痕,有木刺刺入了血肉之中,让他痛骂出声。
“表哥!”
“老大!”
他带来的三个人立刻想围上去查看情况。
可以下一个瞬间,他们看到扔来木头的封霖第二次举起了手。
这次,朝他们挥来的……是一把斧头。
封霖眉头紧锁,那副摸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在场的人只要和他对上了眼,就不会有任何怀疑——怀疑他是否真的敢将斧头扔过来。
他何止是敢,简直是“迫不及待”。
这显而易见的噩耗,让准备靠近黄元麒的三人都吓得停下了脚步——除了被丧尸追逐的时候,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
可是刚刚黄元麒明明没说什么啊,对方为什么这么生气?!
“封霖。”
幸好,在封霖下狠手之前,杨奕钦轻声叫住了他。封霖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神情,但没有再继续动手。
这时,黄元麒也明白了,原来眼前的这两个人是一对情侣。
难怪总觉得他们之前的氛围怪异,旁人难插进去。
他自己也是喜欢男人的人,早在基地派杨奕钦出来讲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对方——没有别的理由,只因为对方从长相到气质都太符合自己的审美,可以说是他在现实中遇到的最吸引人的男人。
说是天菜,都只能在梦里出现的那种。
那时候,他大概猜到同行的人会将自己一路上的行为告知基地,破坏他的计划,所以心底里是有戒备的。但即使戒备非常,甚至后来诱导人去闹事的行为也被对杨奕钦化解,他还是控制不住心痒。
为了确定杨奕钦到底是不是同类,他今天才让表妹帮忙试探了一下——既然对方对他表妹不感冒,那肯定是同类了。
他没有想过杨奕钦坐怀不乱的可能性。
末世爆发已经近一个多月,许多人早就没有道德法律的约束,肆意任由欲望滋长,大胆尝试这许多从前只敢想不敢做的事。而节操之类的东西,更是以“都末世了,当然要及时行乐”的言论为借口,被完全抛之于脑后。
之前的几个兄弟,只要他表妹给点意思,就会急不可耐的上钩,即使知道林晓蓓有别人也毫不在乎。以至于他表妹现在热衷于绿人,被发现后就说“都末世了,装什么道德卫士”。
时间一长,她甚至有点享受末世。
黄元麒也是同样的情况,从前不敢公之于众的性取向,在末世后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偏好。因为拳头够硬,只要他愿意,投怀送抱的直男都有不少——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爽到就可以。
他身边都是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相信末世后还有表里如一的好人。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天菜
回忆起过去,黄元麒越发觉得。在自己的基地里呼风唤雨的感觉太过令人沉迷了。
如果不是他手下人数不多的年轻人开始质疑村子的安全性,讨论是否要投奔北市幸存者基地。而后来用杂物堆起的障碍物确实出了问题,被变异野猪给拱破,他根本不会考虑来军方的幸存者基地。
被拯救之后,闹着要离开的人更多了,手下只有好忽悠的中老年人,即使成为了小基地负责人,也很难让他有任何成就感。
总而言之,渐渐习惯了那一套无道德、无伦理可言的思维模式,他下意识认为和杨奕钦的交流很简单,基本应该是一拍即合才对,谁知道差点招来杀身之祸。
毫无疑问,封霖绝对是想杀了他。
还好杨奕钦阻止了封霖。
不过既然对方出手阻止,那么黄元麒就可以认为他们是有所顾忌,不想惹事。他压下手臂的痛处,脑海中坏心思转了好几圈,然后才摆出宽容的受害者的表情,满脸苦笑说:“……这是干什么?我们虽然是后来的幸存者,一开始因为人生地不熟,所以才没有立刻接任务、帮基地干活,但说到底没做错什么大事,你们就这么看不惯我们这些新幸存者,看不惯到要下杀手的地方吗?”
杨奕钦不予置评地笑笑:“封霖哪里下杀手了?人这不是好好的吗。”
黄元麒:“……”
对方居然这么堂堂正正地演“明知故问”的戏码,反而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林晓蓓一愣,有点委屈地说附和说:“基地不是不让打人吗……”
杨奕钦觉得好笑,他掏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围墙都没有建完,现在这范围也算基地内?”
看到那锃亮的、泛着红光的的箭尖,林晓蓓害怕得嗓子发干。
杨奕钦的箭尖移动,缓缓扫过眼前的几人,然后射向了矮山脚的方向。下一刻,一只野鸡倒在了地上。
他对封霖说:“看,加餐。”
封霖点头:“晚上煮鸡汤。”
另一边,见识了他箭法的众人愣在了原地。
杨奕钦这才又对黄元麒客气地说:“既然来了基地,那就都归基地管,大家都这么遵纪守法,哪有什么旧来的幸存者歧视新来的幸存者,你觉得呢?”
黄元麒莫名感到一阵冷意。
荒地上一览无余,稍微站的高一点点,就可以做到总览全局。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荒地上一直有人守岗,警戒可能出现的丧尸和变异动物,也维护现场的秩序。
不远处守岗的人看到了他们,开着越野过来查看情况。
大家都认识杨奕钦和封霖,有时候还会一起外出执行任务,彼此间还算熟络;同时,他们也知道新来的黄元麒,这个人未来很可能成为刺头。
不管从个人角度上来讲,还是从基地角度上来讲,大家都无理由地相信杨奕钦和封霖,相信他们绝不对主动惹事。
肯定是黄元麒做了什么。
但是他们在盘问的时候,并不能表现出这种偏向,免得原本就不在掌控的黄元麒生出更多歪心思。
“在做什么?”军用越野副驾驶座的人也是杨奕钦的熟人——亮哥。亮哥下了车,拿着枪严肃地询问,“为什么起争议?”
“哈哈哈哈——”黄元麒忽然干笑了几声,眼中精光更甚,“也不算争执,就是初次见面对双方都不太了解,所以出现了分歧。就是胳膊有点疼。”
基地想解决“黄元麒”这个不安分的存在,但时机、理由和方法很重要,所以才委托了杨奕钦来分化对方在幸存者中的话语权,最好能彻底解决对方。
而第一步,肯定是打破对方在幸存者中的威信。
其实只要大家还有脑子,时间长了总会明白,比起黄元麒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基地的保护和任务机制才是更加实在的东西。
至于没脑子的……
那就视情况而定。
亮哥对黄元麒的说法抱有几分怀疑,但看杨奕钦没有反驳什么,想起高层早就下达了指令——针对新幸存者的事,要无理由支持杨奕钦和封霖的行动。
于是他顺势问:“胳膊怎么了?”
杨奕钦看了一眼黄元麒的手臂,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看也能看出来,是被木桩子砸的。”说着,他看向黄元麒,半是扬眉半是笑,“哎,你看你,是人生第一次劈木头?竟然不小心把自己伤到了。这样,回头我帮你申请一下,好歹也算是工伤,咱们基地给你发一份碘伏和纱布。”
黄元麒:“……”
林小蓓:“……”
他这一番有头有尾、关体贴非常的话,硬生生将黄元麒接下来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杨奕钦笑而不语,准备看看对方还有什么说辞。
亮哥明白过来,立刻也就装作相信的样子,提醒了几句:“出现分歧很正常,被木桩子伤到也很正常,你们自己注意一点。还有,基地里不允许斗殴,希望你们都能记得这句话。”
“当然记得。”黄元麒只能换了一副顺从的模样,“我们这不是在努力融入基地吗?所我才想跟大家套套近乎。”
其他三个人也附和了几句,表现出乖顺的模样。
等他们几人都七嘴八舌地说完之后,杨奕钦才用玩笑的语气,问了一个问题:“对了亮哥,我突然忘了,咱们的基地的范围是怎么算的来着?”
亮哥愣了一下:“什么怎么算?”随后,他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忽然说了句,“当然是围墙所在的范围内了!”
“我也这么觉得。”杨奕钦笑得清爽,转了下手中的弓箭,扫了一眼黄元麒所在的方向,“连阻挡丧尸的墙都没有立起来的地方,哪里称得上是——基地‘内’呢。”
也就不存在什么打架斗殴的说法了。
那叫“比拼”。
他的眼神和话语都温和非常,但黄元麒几个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其他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黄元麒却在感受到压迫的同时,兴奋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与众不同的强者,才更值得追捧。
杨奕钦触及到他的视线,首先想到的并非是被对方盯上的不爽,而是眸色越发阴沉的封霖。他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封霖的手腕,成功阻止了一场血溅黄土的惨剧。
封霖峰眉间阴云密布,气压低沉。
杨奕钦面上神色云淡风轻,朝他缓缓摇了摇头。
他说的,封霖都会听。
尽管握着斧头的指节早已用力到泛白。
接下来的几天,杨奕钦和封霖三五不时就会偶遇黄元麒。
对方看起来规规矩矩,满脸写着“基地好公民”几个大字。然而他偶尔说的两句意味不明的话,稍稍暴露自己的心思。
杨奕钦无视他的视线,警惕他的作为。
四号监舍楼的人见黄元麒他们都在帮忙建墙,便也陆续跑到老元那里去接任务去了。尽管有的人生性懒散,坚持不了多久,没过几天,执行任务的出勤率就高达百分之九十。
那些接了任务的人,还想着过程中能偷偷懒,没想到管理的人看得很严,一发现有懈怠的人,就会直接扣那个人的积分。
就这样,经过一周多之后,围墙已经建好了一大半。
这时,基地宣布了积分可以换取楼盘住处的新规定——这个消息,让绝大部分幸存者们倍感激动。
原本的监舍仍旧提供幸存者居住,如果有懒散和好吃懒做的人,只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领取任务、填饱肚子,大可以一直住在十二间的监舍。而想住进居民楼的人,只要稍微努努力,至少能和他人合租个几室一厅的房子,拥有一间相对宽敞的单人间。
一时间,扩建土墙的建造速度更快了几分。
这段时间里,军队仍旧在全力找寻陈院士的踪迹,只要没有确定对方依旧遭遇不测,他们就不能放弃这位寄托着人类希望的年迈科学家。搜寻的过程中,他们救回来不少幸存者;与此同时,陆续开始有成队的幸存者自行来到基地。
基地内的氛围可谓风风火火。
黄元麒本就没有太多忠实的信徒,在幸存者不断增多之后,他的“势力”对比全体幸存者而言,似乎越来越显得渺小。
但不管是基地,还是杨奕钦和封霖,都未曾放松警惕。
在杨奕钦的建议下,基地派了一个便衣,装作自行投奔基地的新幸存者,入住了黄元麒所在监舍——他们早有先见之明,当初刻意给每个监舍都空了两个床位。
在各方的密切关注下,黄元麒等人近来的大致动向都被杨奕钦清楚掌握,总有人及时更新最新的情况给他。
甚至于王彻都在无意中跟杨奕钦报告了和黄元麒有关的事。
这天,王彻兴冲冲敲开了他们的屋门:“杨哥,封霖,你们在吗?”
杨奕钦:“在,稍等。”
王彻:“好的!”
一会儿后,封霖开了门。
王彻忙往门里面走,边走边说:“大消息,大消息,两条大消息!”
杨奕钦拎着猫走出来:“什么大消息,这么激动?”
“一个是梁博士让带的话,一个是我小叔带我带的话。”王彻一脸兴奋,“杨哥你想先听哪一个?”
“梁博士。”
说着,杨奕钦将拎着的黑白小花猫放回了地上。最近它们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也越发不受管束了,总能弄出乒乒乓乓的动静。
“行,那就梁博士。”王彻说,“梁博士最近又做了不少实验,他让我转告你们,如果你们养的猫出现难以控制的情况,记得立刻告诉他。”
杨奕钦疑惑:“难以控制的情况,梁博士做了什么奇怪的实验吗?”
“梁博士也没细说,就说如果你想了解具体情况,也可以抽时间去实验室找他。”
“行,我知道了。”
杨奕钦心想,那就尽快找个时间去趟实验室,他不想花花和六只小猫崽出事。
封霖问:“另一件事呢?”
“啊,就是我小叔了。”王彻解释,“我小叔是脑外科的医生,但是其他方面也都稍微懂点。基地里医生就几个人,其他人看不出的问题都来找他。”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小叔说最近有个男经常过来找他看病——看的是肛肠科。”
杨奕钦:“……”
封霖:“然后。”
“然后,咋说呢,对方就是有点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毛病不是痔疮的那种……你懂的。然后我小叔就问了他对象是谁,让他提醒对方真爱的话就注意点,末世里面屁股冒血满地跑,不少找削吗?问了几次之后,他终于回答说是新来基地的……”
说到这里,王彻想卖个关子,让杨奕钦和封霖猜一猜。
杨奕钦直截了当:“黄元麒?”
王彻:“……破案太快了。”
他的乐趣都没了。
杨奕钦笑看封霖:“对方怕不是时间管理大师?”
和黄元麒同寝室的线人一些密切关注着对方的情况,据线人所说——
黄元麒每天晚上都坚持要开个小会,让林晓蓓等人去邀请看起来好忽悠的幸存者,以宽慰大家的名义,会议的过程说说笑笑,潜移默化地灌输一些有的没的思想。
白天他就会带着两个手下和表妹一起接任务,看似老实认真地完成所有任务,几乎没有偷懒的功夫。
为了不引起怀疑,线人盯人不可能盯到卫生间、甚至别人的床上,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在这么紧的行程之下,对方还能空出时间来找乐子。
见他们挺感兴趣,王彻继续说:“那人解释说他们不是情侣,就是各取所需而已。然后我小叔就没有多问这些私事了,只叮嘱对方说如果再买发生这样的事,他就不管了。基地里珍贵的医疗资源不是这么给人浪费的。”
“要我说,像这种人来看病,就应该扣他积分或者要他物资才合适!”
都是惯的!
听完,杨奕钦若有所思,他跟王彻透露了一些黄元麒开会的事。随后,嘱咐他说:“如果那个人再去找你小叔,就拜托你小叔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对方,看知不知道开会的事,有开会的内容更好。”
“行,我记住了,话说他末世前是搞传销的?”王彻挠挠头,“我听说南派传销是这样的,从心理上操控你,通过畅想美好生活来各种暗示洗脑。”
这件事,杨奕钦倒是第一次听说。
“还有派别的说法?”
“是有的。”王彻点头,简单解释道,“我也是听说的,好像北派传销是直接在□□上打服你。”
杨奕钦若有所思:“听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王彻:“是!反正都是折磨!”
“也都害人不浅。”说完,杨奕钦注意到,从谈起王医生开始,封霖许久没有说话,他看向对方,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封霖敛眸,回答说:“黄元麒的脖子。”
杨奕钦:“……”
“我去,可千万别!”一旁的王彻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故意露出一副大吃一惊的神情,调侃说,“兄弟,你的口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特别……你可不能对不起我杨——”
“想死吗。”
封霖最厌恶有人拿杨奕钦的事来开玩笑。
王彻瞬间噤了声,惶恐地摇头,对方开口的那一刹那,他还以为自己要完了。
封霖眼神冷厉,缓缓开口:“我在计算。”
王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计、计算什么?”
“计算什么角度,能将黄元麒的头从脖子上完整地摘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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