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母女被洗脑已久, 自然不会因为杨奕钦的一句话就动摇。

    毕竟她们已经在神父的忽悠下，虔诚地信仰了三个多月的末日教，对那些一听就离谱的说辞深信不疑。在相对封闭的末日大环境的洗礼下, 乜有清醒的外人来点醒她们，让她们固执的观念逐渐根深蒂固。

    陈夫人开着自己车, 载着她的女儿行驶在前面。

    杨奕钦和封霖开车紧随其后。

    他们不怕对方使诈，毕竟两人武器和装备齐全，就算对方不知道他们武力值的深浅, 在看到他们改装得相当蒸汽朋克的越野车后, 也会对他们有所忌惮。

    正如陈夫人所言, 商业圈的占地面积并不大，虽然这里临近地铁站, 但一共也只有一栋二十多层的写字楼，和一栋五层高的大商场。商场下面有一排矮商业街, 有地商店开着门，有的商店里面空无一物，能看出末世前也不是热闹喧哗的地方。

    杨奕钦观察这里建筑的外立面, 发现写字楼明显有点年代, 但商场是新建的——至少也是新改造过的。

    近几年新建的建筑, 在规范上要求更加严格，因此比起以前的楼也更加安全坚固。

    那名神父拿商场来当根据地, 大概一是因为里面有足量的食物和物资，足够少数人在末世中撑上许多时间；二是因为正好赶上商场人少, 一旦占据了优势，就能将其改成易守难攻的坚实堡垒。

    不过现阶段基地可动员的人太少, 军队之前又一直在忙于救人, 没有时间层层扫荡市区内的物资, 否则以这里和基地的距离，不出多久就会被发现。

    最后结果，要么就是神父慌忙逃走，要么就是神父重新做人。

    不过只要神父不暴露自己“神使”的身份，装作普通的幸存者，这样即使被发现之后，只要他坚持不离开，基地也不会强人所难，反而会将物资留下。

    陈夫人显然早已轻车熟路。

    她开车往商业区的一条小道钻了进去，然后将车停在商场侧方的巷子口，谨慎观察过周围的情况后，就带着女儿陆续走下了车。

    杨奕钦和封霖也拿起武器，下了车。

    两人往前看去。

    车辆的前方是一条小路，沿着小巷子往里走就能看到两道紧闭的铁门，铁门中间的一段路上，还能看到大雨未能冲刷赶紧的黑红色血迹，这里的应该有过几只丧尸。小路的一侧是商场的侧墙，另一侧则是一家饭店的侧墙，从饭店的窗户里能看到里面正躺着两具服务员的尸体。

    商场侧墙上有安全楼梯，安全楼梯的一层和二层用少量杂物堵住，防止丧尸和动物上楼。

    杨奕钦之前就注意到，商场的正门早已经被从里面堵死，从商场外的玻璃门窗往里看，只能看到一层叠一层的椅柜障碍物。既然陈家母女带他们两人来到了这条小道，应该是要顺着外墙的安全楼梯，进入到商场里面的意思。

    陈夫人敲了敲铁门，然后回头，苦笑着对杨奕钦和封霖说：“不好意思啊，这地方现在关门了，我们进不去。大声喊叫的话，会把外面大路上的丧尸引过来的。”

    杨奕钦不置可否，问说：“你们平时是怎么进去的？”

    “我们每周来祷告的时间都是固定的。”陈夫人解释说，“每周一、三、五的下午两点抵达，神父中午吃完饭就会在楼上等待了。”

    封霖开口：“翻过去，或者把锁砸开。”

    “翻……翻什么？”陈夫人看向三米多高的铁门，连连摇头说，“不行，我和小嘉绝对做不到的。”

    小嘉没有说话。

    陈夫人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体看起来就有些虚弱，确实不适合翻大门。但是基地里也有健步如飞的五十岁阿姨，砌墙的动作比年轻人还快一点。

    杨奕钦拿出小刀：“那就把门锁敲开。”

    “别！别动！”

    忽然，有人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是个男声。

    众人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正站在安全楼梯的三楼，面色焦急地朝他们摆手。

    杨奕钦没有收刀，问：“那就是神父？”

    小嘉忽然叫了一声：“神父、神父快跑！”

    陈夫人皱眉，将小嘉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警告她少说两句话。

    如果神父真的有能力，身负什么特殊的职责，那么他自己就有能力化解眼下的境遇，用不着她的女儿不顾自身安危地提醒对方。

    她愿意相信神父，是基于对方确实力大无穷又愿意给她们提供帮助的前提，好让自己的女儿安心。一旦脱离这个前提，她就会立刻将所谓的信仰抛在一旁。

    小嘉虽然不服，但还是妥协于陈夫人严厉的眼神，安静站在她的身后，等待神父发挥个人魅力将这两个人教化，洗涤他们的心灵。

    想到这里，她隐秘地看了一眼杨奕钦和封霖，静候他们和神父的对峙。

    杨奕钦：“……”

    怎么弄得他们像大恶人一样。

    “先别砸锁，我马上就下来。”年轻男人说完，就将一楼和二楼的杂物弄到一边，匆匆走下了楼，“你们是谁，是新来的幸存者吗？”

    这个被称为神父的年轻男人身材比较瘦弱，长相偏向清秀寡淡，说话时比较有亲和力。大概是为了符合自己神父的身份，他身穿着一袭奇怪的大长袍，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

    他的力气不小，搬运杂物时一手能提好几个重物。

    神父来到他们面前，却没有立刻打开铁门的锁链，而是隔着铁门和他们对视。

    杨奕钦看向对方：“我们是以前住在陈夫人旁边的邻居。”

    “邻居……”

    年轻男人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帮她们造钥匙的事，脸涨红了起来。这情况有点尴尬，难道对方是来报仇的？

    年轻男人问：“不好意思，你们是因为门锁的事来讨要说法的？”

    杨奕钦上下扫了对方一眼，淡声说：“不是。”

    令人感到违和。

    这个神父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从露脸开始就看不出什么有邪念，不是杨奕钦想象中的大恶之徒——当然也可能是对方很会隐藏，所以才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神父紧张地看向他们手中的武器，这几个人来得太突然，让他毫无准备，他又要及时阻止对方的砸锁，所以现在他的手中没有武器。

    “那是为了什么？”

    杨奕钦勾唇：“对末日教和神父很好奇而已。”

    神父为难地笑了笑：“你们既然是陈姨和小嘉的邻居，是不是也想在这里生活？这是很好的选择，我们这里丧尸不多、物资充足，如果你们要在这里住下来，也可以加入末日教，我会每周三次给你们发放食物的……”

    “这就不必了。”杨奕钦干脆拒绝，“我们不缺吃的。”

    封霖上下扫了一眼神父，接着说：“缺乐子。”

    杨奕钦没忍住笑了两声。

    神父：“……”

    杨奕钦晃了晃手中的短刀：“整个商场就你一个人……不，神父吗？”

    对方手中锋利的刀刃寒光乍现，看得人胆战心惊，神父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拿着武器下来。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自己的人设，回答说：“就我一个人，这里是末日教的教堂，我是守护这里的使者。”

    “那么神父大人。”杨奕钦用刀尖指了指大门上的锁，“请开门。”

    “……既然你们不是末日教的人，不用叫我神父，叫我章麟就行。”

    章麟如实地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姓名，否则每一次从对方嘴里听到“神父”两个字，都有一种自己大限将至、命不久矣的感觉。

    “章麟……”杨奕钦笑着念了一声，然后摇头，“可是陈夫人母女之前跟我们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幸存者都应该是你们的信徒。”

    章麟：“……”

    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吹过头了，直接导致现在有点难圆场。

    今天的对峙，算得上是末世爆发之后，章麟第一次面对来自人类的威胁。

    他有点紧张地观察眼前的两个陌生人。

    这两个都是高挑俊帅的年轻人，放在末世前绝对是校草的那种级别，身边一群人来往寒暄，不同于自己这种普普通通的人。可就是这样的自己，先是逃过了丧尸病毒的第一轮无差别感染，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占领了整个商场……最后，甚至觉醒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力大无比、恢复力极强。

    这也让他坚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只有他，才能拯救普通人，在末世里带领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章麟快速转动脑筋，义正言辞地弥补之前话语上的空缺：“幸存者当然都受末日教的庇护，但被末世污染了的、道德低下的人除外……末世是神对世人的考验，这些人没能通过考验，我们不会承认他们的存在，并且坚决谴责他们的行为。”

    他自认深谙人的心理，否则不会将那十几个人唬的团团转。

    除了一开始，看到陈家母女带来两个一看就来者不善的人时，他稍微有点慌张，现在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像往常一样，站在一个智者的角度俯瞰普通人。

    但杨奕钦和封霖可不是普通人。

    杨奕钦笑问：“所以我们是被末世污染了的、道德低下的人？神父是怎么评断的？”

    铁门是镂空的一道道栏杆，他们能看清彼此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小路一旁散乱地摆放着一些铁片，章麟轻松举起几个扔到一旁，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力气，这才回答：“心怀恶念，做过坏事，为了物资和权利对其他人出过手。”

    “坏事……我们做过吗？”杨奕钦为难地看向封霖，“我不记得了。”

    “暂时没做过。”封霖语气轻松地说，“但可以现在做。”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了一门之隔的章麟，意有所指。

    章麟：“……”

    这种时候，不应该要么原形毕露，要么解释自己是个好人吗？这样一来，他才能顺势找出对方话里的破绽，击破对方内心的防线，让他们信任自己神父的身份。

    陈夫人站了出来，调节双方之间僵持的气氛：“他们不是坏人，这位姓杨的年轻人在末世初期救过我，就是他将我先生……绑起来的。而且他们两个人知道我和小嘉住在他们的房间之后，也没有生气和指责，只是说想来见见神父而已。我之所以带他们过来，是因为神父心胸宽广，一定能让他们认可我们所推崇的、末世的起源。”

    她这话一出，顶算将章麟架在了烤架上烤。

    如果他不能证明眼前的两个年轻男人是恶人，又不能将对方“感化”，那他神使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这是章麟第一次被“信徒”质疑，他现在只怪自己当初说话的时候，为了给自己立完美又牛逼的人设，说了太多奇怪的、无法圆回来的谎，导致现在只能自食恶果，解释不来自己的说过的话。

    杨奕钦继续笑说：“找不出来就算了，这样我们就是末日教庇护的人了？既然我们被划入了神父的庇护之下，当然要来见见神父才行。”

    “所以——”封霖拎起斧头，对准了门锁，“开门吗？”

    章麟慌了一下。

    他末世初期清理过周围的丧尸，但自从将商场据为己有之后，他就没怎么出过手了。力气虽然逐日变大，却不代表他的战斗技巧也能变好。

    二对一有点悬。

    陈夫人还第一次见到神父这么慌张的样子。

    包括神父在内，末日教一共有十六个人，大部分都是势单力薄的幸存者。大家没有逃离的能力，也不敢相信外面来的人，于是就被慷慨施舍给他们食物的神父所吸引，愿意相信对方的话。

    再加上神父身上发生了各种小“神迹”，她和女儿才逐渐对神父说的话深信不疑。

    可正如杨奕钦所说，商场本来就不是神父的财产，就算是她们也可以占据商场。尽管神父确实分给了他们食物，但如果他们这十几个人联合起来，一起攻占了大商场，那么还需要对方的善意施舍吗？

    自己去找来食物，至少还可以拿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是看神父今天发了些什么物资，或者提前告知神父自己需要什么物资。

    她从前就没有信仰的经历，现在忽然发现自己坚信的事物，在拨开迷雾之后疑点重重，于是逐渐清醒了起来。

    “稍等一下，现在还不能开门。”章麟冷静了下来，“我要确认你们是否具有攻击性。”

    封霖看向他：“难道你以为，隔着一道门就可以阻挡攻击？”

    “不。”章麟说，“我只是想……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聊聊。”

    杨奕钦看热闹看得开心，顺势问：“神父希望聊什么？”

    “你们的目的。”章麟问，“你们离开了别墅，几个月后又回来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看样子不是为了定居。”

    杨奕钦：“一开始是想寻找物资。”

    “我可以给你们物资。”章麟立刻说，“只要你们尊重我的权威性。”

    杨奕钦弯眸：“权威性？先让我们进去再说。”

    “是啊，神父。”陈夫人也说，“这里虽然是小巷子，但巷子尽头紧挨大街，并不安全，还是先让我们进去。”

    章麟的能力有限，只利用商场的构造清理了商场里面的丧尸，至于那些街道上偶尔游荡过来的丧尸，他一直没有费力去消灭。

    因为杀完一群又来一群，根本灭不完。

    他们几个人交谈的声音不大，就是怕惹来街道上游荡的几只丧尸。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小巷子的位置比较偏，刚好避过了丧尸扎堆的地方，往常陈夫人带女儿过来的时候，章麟会提前守在楼梯上，马上就能放她们从侧门进入商场，这样也不会引来丧尸群的注意。

    现在他们几个大活人在门口待了太久，可能是气味泄露了出去，有几只丧尸循着味道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经过暴雨和暴晒的洗礼，游荡在外的丧尸的外形越来越不敢恭维，受伤的皮肉早就溃烂腐坏，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那味挥散不去的尸臭味。丧尸从巷子口晃过，寻找气味的来源，小嘉的视线越过巷子口的汽车，看到了它们狰狞可怖的外形，顿时低声惊呼了一声。

    杨奕钦之前就注意到，小嘉乘车来这里时一直低着头不看窗外，她大概是被陈夫人保护得很好，所以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过丧尸。

    惊呼过后，她立刻意识到自己闯了祸，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然而为时过晚，那只丧尸已经将脖颈扭到断裂的程度，缓缓转向了他们这边。

    紧接着，面容狰狞的丧尸像是看到可口的珍馐一样，兴奋地朝他们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它喉咙里胡乱吼叫着，腥臭发黄的口水从嘴角落到地上。

    听到它的动静，陆续又有两只丧尸循声跑了过来。

    小嘉吓坏了，连忙去拽陈夫人的手臂，想带着她跑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能称得上安全的地方，只有汽车里面和铁门后面——可是现在丧尸已经接近了他们的汽车，再过去已经来不及，因此只好逃到铁门后了。

    小嘉拍了拍铁门，焦急地看向章麟：“神父，快开门，快点开门！赶紧让我们进去，丧尸来了！”

    章麟在商场的象牙塔中待久了，看到丧尸群后也愣了下，经过小嘉提醒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开锁。

    铁门打开的一刹那，小嘉立刻拉着陈夫人跑了进去。

    安全之后，母女两人连忙转头看向杨封两人，陈夫人焦急地招呼他们：“快，快进来！”

    然而她刚说完，章麟就已经眼疾手快地落了锁，将杨奕钦和封霖锁在了门外。

    陈夫人惊呼一声：“章麟！”

    对方这出乎意料的行为，令她过于震惊，直呼其名，连神父的名头都忘了。

    就连小嘉也不能理解地看向章麟：“神父，快开么你，外面还有人呢！”

    “嘘。”章麟比了个手指，面色紧张地说，“外面又来丧尸了，他们来不及进来的。”

    “呵。”

    闻言，杨奕钦笑了声。

    陈夫人都能跑进去，他和封霖的速度只快不慢。之所以没有动，是为了让陈家母女两人先进去，优先保证她们的安全。

    小嘉不信：“怎么可能，刚刚不落锁他们都进来了！”

    不想被揭穿真实身份，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章麟被一时的恶念，冲昏了头脑，他固执己见地说：“为了已经进来的信徒的安全，我不能打开大门，你们翻门进来。这是对你们的考验，翻过来之后，我就承认你们的身份。”

    陈夫人皱眉：“别说了！现在开门还来得及！”

    章麟丝毫不为所动，仅凭陈夫人的力气，也无法从他的手中躲来钥匙。

    杨奕钦无视身后摇摇晃晃扑过来的丧尸，转头隔着门看向章麟，轻松笑说：“神父认为，我们真的需要你来承认我们的身份吗？一开始，我还觉得你算不上坏人……现在，你是在我们给替天行道的借口。”

    看着他清爽的笑容，章麟却不由得心中一惊：“什、什么意思？”

    杨奕钦捞过背后的弓箭，转身开弓。

    接连几下射击之后，准确无误地射中了跑来的三只丧尸。

    随后，他没有再理会继续跑进来的丧尸，而是将弓箭的箭尖缓缓转向了章麟的方向，勾起了唇角。

    章麟惊得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现在可以开门了吗？”杨奕钦目光明澈，笑说，“现在应该不会进去丧尸了。”

    章麟一哽，指向他们身后：“还、还有……”

    话刚说一半，就见封霖举起了手中的斧头，挥向了剩下的几只丧尸。他挥动的方式极致简洁，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手法，只是用蛮力去收割丧尸的头颅。

    鲜血四溅，头颅乱飞。

    没过一会儿，封霖就解决完了剩下的四只丧尸。

    杨奕钦连头都没回，显然对封霖信任至极，听到第四个丧尸头颅落地的瞬间，他唇角的笑更深了几分：“现在呢？”

    面对如此粗暴的处理方式，章麟已经呆了。

    小嘉也吓傻了，幸亏后来陈夫人拉着她转过了身，才让她没有被吓得尖叫出声。

    见章麟没有反应，杨奕钦收回了弓箭，微微弓腿，两下就翻过了三四米高的铁门，动作轻巧地落在三人的面前。封霖收起斧头，紧随其后，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攀住铁门翻了过来。

    章麟手中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原来……本来就不需要他来开门。

    他们跟他对峙那么久，只是想探听他的底细和人品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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