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谁？”

    房间里面的人声音颤抖。

    “路过的人。”杨奕钦放缓了声音, “听到楼下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虽然杨奕钦声音轻缓和善，但那人的情绪仍然畏惧过了头：“不、不用看了, 你们天亮就走……”

    杨奕钦神色无奈看向封霖。

    封霖敲了敲门：“开门。”

    “呜！不、不用了！”

    里面的人听起来更加害怕了，甚至传出了惊慌推嚷的声音。

    杨奕钦明白, 他们应该是害怕自己和封霖来者不善，迫害他们一行人。不过从数量上来看，他们只有两个人, 对方却有八个人, 不该这么小心才对。

    难道服务区的丧尸不是他们杀的吗？

    这时, 猫小六轻轻叫了一声，低头舔了舔爪子。房间里的人听到了猫叫, 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没有再传出来什么奇怪的响声。

    杨奕钦又说了句：“我们是北市幸存者基地过来的人, 你们需要帮助吗？”

    他们之所以下来这一趟，主要是因为看多了末世中的人心险恶，担心有人落到了不好的境地。如果确定没有发生任何不平的事, 他们也不必强求。

    话音落下良久, 里面才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

    “咔嚓——”

    门打开了。

    开门的人,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稍矮两颊消瘦, 眼中写满了疲惫。

    这一层都是服务区的旅馆，幸存者所在的这间房是一个套间, 八个人都挤在这里。杨奕钦视线越过男人朝里看去，里面的人有男有女, 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 虽然都有点营养不良, 但精气神看起来还不错。

    门只开了一半，男人显然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打算。

    杨奕钦和封霖也没有进屋的想法，两人拿着手电筒，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在场唯一行动的是猫小六，虽然它的体型不再瘦小，却比小时候更加灵活柔软，借夜色的掩护顺着门缝钻进了屋里。

    屋里的人先是吓了一跳，等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到进来的是一只黑猫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男孩好奇地蹲下身，想去碰猫小六。

    猫小六灵活避开对方的触碰，在房间里溜了一圈，就很快退回到了杨奕钦的脚边。随后，它亲昵地蹭蹭杨奕钦的裤腿，低声喵了一下。

    看来里面没有异常情况。

    见状，开门的男人有些不明所以，他充满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猫。对方看起来高挑又健壮，脸上没有半分末世该有的胆怯和消瘦，反而气势凌人。

    封霖垂眸问：“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一直走路？”

    男人先是顿了顿，然后才回答说：“下雪后，晚上太冷了，之前我们晚上冻死了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听到他的话，屋里有人低声啜泣起来。

    男人面露哀容，继续解释：“我们怕有人又出事，所以调整了生物钟，把睡觉时间改到了白天，晚上为了不睡过去，就会一直走路。”

    闻言，杨奕钦有些不太认同：“一直走路消耗很大，你们一定没有补充足够的食物？”

    男人默默摇头。

    有名中年女人说：“要节省……”

    难怪守着一个服务区的物资，这些人却如此消瘦。

    再仔细看房间里的情况，里面堆满了从其他房间找来了被子，为了保暖严严实实铺了满床。八个人挤在一套房间里，屋里的温度比外面稍微高了一些，但仍然改变不了温度零下的事实。

    杨奕钦问：“为什么不烧火盆？”

    服务区肯定有铁盆，就算没有煤炭资源，也应该能想办法弄来一些木柴。哪怕烧书、烧纸盒，也总比在寒冷中瑟瑟发抖好。

    男人低声说：“我们、我们没有火源，所有打火机都被人收走了，服务区的后厨也被他占领了。”

    “他？”杨奕钦皱眉，“是谁？”

    男人回答：“一个货车司机，现在住在后厨区。”

    杨奕钦无法理解：“你们怕他？”

    男人点头：“他打架不要命，没人敢惹他。”

    “那你们从哪里弄来的食物？”封霖不禁质疑，“他占领了后厨区，难道就没有占领商店和超市？”

    男人语气艰涩地解释说：“他允许我们拿食物，让我们好好活下去，因为他要跟我们……做游戏。”

    杨奕钦和封霖对视一眼。

    看来服务区确实存在问题，只不过这个问题的源头不是这群人，他们反而是被控制的人。

    杨奕钦问：“什么游戏？”

    男人还没有回答，走廊深处便传来道声音——

    当然是……追杀了。

    声音的主人并不在这里，不然以杨奕钦和封霖的能力，马上就能捕捉到对方的动静，那人哪里来不及出声。

    他们两人循声看去，发现声音的源头是一个广播的喇叭，就装在走廊的尽头，通过电流失真的声音肆意回荡，配合狭长阴暗的走廊，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听到这个声音，男人条件反应一般吓得两股战战。

    奇怪的声音再度响起——

    又来了两个新朋友？我白天就看见你们驾驶的直升机了，如果你们足够识趣，休息好就离开这里，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不过现在……你们一起加入我的游戏。

    除了广播喇叭，那个人一定在这里装了窃听器或摄像头，否则不会知道他们的对话。

    杨奕钦冷静地问：“追杀游戏？”

    没错。

    “我有点兴趣，谁追谁？”

    当然是我追你们。

    这时，封霖环视一周，问：“游戏规则？”

    我已经锁了下面的大门，允许你们两个人在这栋楼的任何地方躲藏、奔跑，如果我在半个小时内追到你们，就割下你们的脑袋，如果没有追到，你们就可以活到明天。

    听明白广播里的内容，杨奕钦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将自己当成什么了？

    封霖看向男人：“你们经常玩这种游戏？”

    男人颤颤巍巍地点头：“一、一周一两次。”

    闻言，杨奕钦轻轻叹息。

    大概是围城的作用，末世后众人被困在荒野上孤零零的服务区，不敢想象外面的生物，竟然真的没有人逃跑，一直待在这里，配合一个神经病玩这种游戏。

    问他干什么，问我就可以。每次只需要两三个人陪我玩这个游戏，其他人可以躲在房间里，等到时间了出来收尸。

    杨奕钦果然问他：“你杀死了多少人？”

    二十几个而已。

    现在这里一共只有八个幸存者，可对方曾经竟然杀死了二十几个人。结合奇怪的“游戏”来看，广播那头说话的人竟还沉浸于此，其神经病程度可想而知。

    男人听到杨奕钦也要跟对方玩游戏，忍不住劝阻说：“你们是开直升机来的？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快开飞机跑！”

    杨奕钦不明所以：“对方只有一个人？有这么可怕？”

    “他是神经病！是神经病！之前通过这个服务区的人，因为路堵了只能下车，他用招待的名义把人叫来了之后，然后把他们弄死了……”男人简单解释了两句，就焦急催促说，“楼下锁了，可楼顶没有锁，你们还有机会逃跑！快，快！你们既然有直升机，就赶快离开这里！”

    聊了这么多，杨奕钦还是第一次听见对方说话这么流利。

    男人看起来真的很着急，宁愿惹怒了那个神经病，也要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房间里有一个中年女人高声哭喊：“你们要是离开，能不能也带我儿子走，他才十周岁啊！他很轻的，不占地方，真的不占地方！”

    “别担心了。”杨奕钦看向了他们，轻笑着安抚说，“那个神经病已经上来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走廊的尽头响起了电机的轰鸣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格外明显，震得人心脏发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好言劝他们离开的中年男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就要关上房间的门。可房间门没有门锁，只有杨奕钦这样的人才会敲门询问，那个恶魔神经病想冲就能冲进来。

    封霖拿起强光手电筒，朝尽头照过去。

    只见那里赫然站着一个手拿电锯、头戴钢盔的高大男人。

    看清来人的刹那，杨奕钦明白了为什么其他人这么惧怕他——

    封霖的身高就已经很高了，一米九出头的高壮身材，让他在一众人里鹤立鸡群格外显眼，平常人看见他的体格，就会胆怯畏惧三分。可眼前的这个人比封霖更高，对方的身高目测有两米一以上，如山般的身躯健硕无比，纵使穿着厚实的外套，也能想象得到外套下面的肌肉有多夸张。

    杨奕钦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货车司机。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对方手拿剧烈震动的电锯，从漆黑的走廊尽头一步一步朝他们逼近，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一旁的男人早就吓傻了，连门都忘了关上。

    屋里面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大家都深深地畏惧这个人，以为自己活不过今晚。

    杨奕钦回过神来，饶有兴致地扫过对方的装备，轻飘飘地问了句：“你在演电影吗？”

    这句带笑而轻蔑的话，即使在电机的轰鸣之下，仍然一字不差地落入了电锯男的耳中。对方的动作凝滞了片刻，便瞬间暴怒起来，朝他吼说：“给你半分钟！我只给你半分钟！再不跑我就直接割下你的脑袋！”

    没有电流变声过的声音嘶哑难听。

    听到他愤怒的喊话，封霖的视线阴沉冰冷，目光淡淡扫过了对方的喉咙。

    杨奕钦笑得更加爽朗灿烂。

    “我不跑，毕竟你太好笑了，就算是在电影里，也很难见到像你这样奇葩的人。不是要玩游戏吗？我站在这里陪你玩，不过规则要我来制定。”

    高大的男人成功被激怒，迈起步伐朝他们急速跑了过来。

    这时，门口的中年男人终于回过神来，吓得再也顾不上其他人，连忙重重摔上了房门，跑进房间里和其他人报团取暖，祈祷恶魔不会找自己秋后算账。

    走廊中——

    封霖的眼神愈发阴寒，手电筒稳稳地照向神经病的方向，没有偏移过哪怕一毫米。就在电锯男快要靠近他们的时候，杨奕钦镇静自若地掏出一把枪。

    “砰！砰！砰！砰！”

    杨奕钦的手速奇快，连开四枪，借着封霖手电筒的灯光，射中了对方的眼睛、喉咙、手臂和小腿。

    高大男人动作骤停。

    他庞大的身躯踉跄了几步，三秒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响声。摔倒的过程中，电锯掉到了离他半米远的地方，仍旧在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但那人还没有死绝了。

    那如一座小山般的身躯正在不断抽搐，滚烫的血液从他的身体下方缓缓流出，在走廊上蔓延开来。

    封霖抬脚，缓缓走到了对方的身旁。

    抽搐的男人眼球转动，眼神痛恨恶毒地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可他的喉咙被打穿，根本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能不断发出漏气的“嗬嗬”声。

    杨奕钦收回了手-枪，声音如方才一样清澈：“游戏的规则是——看谁的武器更快。”

    听到这话，男人庞大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气极了。

    可他没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愤怒了。

    因为封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电锯，毫不手软地割断了他头颅。

    猫小六一直隐在黑暗中，瞪着澄黄色的眼珠看热闹。

    杨奕钦走到门口，再度敲了敲门，说：“是我。”

    里面的人静默了良久，中年男人的声音终于响起：“……怎、怎么样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吗？”

    “半个小时没有过去。”杨奕钦笑说，“不过，我们可以去找打火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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