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大雪没下两天就停了。

    与上一次突如其来的暴雪不同, 这一次村民们有粮食、有柴火、有煤炭，为了过年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因此，下雪对众人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反倒令诸如李佳诗之类的小朋友兴高采烈。

    除夕和大年初一这天，狼青犬、小黑猫和大鹅们冒着风雪, 继续在村子里巡逻了三圈，这才得以让人类好好待在家里过年，不被寒流侵扰。

    可以说是相当敬业。

    作为奖励, 杨奕钦决定下一次开会的时候, 对它们进行表彰。村里的小朋友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这个消息, 纷纷表示要帮助画表彰用的小红花。

    杨奕钦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

    三个村子目前一共有六位十二岁以下的小朋友，五位十二到十八岁的青少年。如今村子逐渐走向了正轨, 杨母正在考虑重操旧业，将自己班主任老师的工作捡起来, 给这些孩子们上课。

    经过一段时间的救援，村子里救回来好几位老师，再加上村里原本就卧虎藏龙, 有许多拥有特殊技能的人, 勉强能给这些未成年人教授各项基础课程和特殊客场, 完善他们的知识体系和世界观，从小培养他们强健的身体素质。

    至于如何落实, 就交给村长和杨奕钦了。

    无他，只是因为杨奕钦最近在村子里的形象太过光辉, 小朋友眼里更是村子的守护者。

    考虑到现实问题，他们并没过多地沉浸在过年的氛围内, 马上就开始张罗接下来的事, 大年初三则开始举办第二次全村动员大会, 宣布新年之后村子的发展方向。

    杨奕钦和封霖两人一个一个去敲门，给村民们送上了笔记本和笔，方便他们在做笔记。

    虽然可能许多人都用不上。

    总之就是又正式又亲切。

    大年初二，村长各家各户扫雪，将村子的主要道路都清理了出来；大年初三，第二次动员大会正式开始。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杨奕钦不需要准备什么镇场子的举措，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所有幸存者安静下来，集体将目光转向他——包括之前不服气的人。

    几名小朋友更是兴致勃勃。

    杨奕钦朝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稍等片刻，小朋友们果然乖乖听话。

    封霖将准备好的A4之递给了杨奕钦。

    杨奕钦笑着接过。

    “谢谢。”

    随后，他打开了纸张，面朝前方围成一圈的幸存者。其实他已经记住了会议的内容，之所以要准备书面的东西，是为了贴在庙口，方便村民反复观看。

    “大家新春快乐。”杨奕钦笑了笑，“今天是三村安全区的第二次全村动员大会，又是我站在跟着跟大家沟通咱们安全区日后的发展，我反正是习惯站在这里了了，大家如果还不习惯看见我，可以多看看我这张脸。”

    幸存者全都哄笑。

    “我这多看几眼啊，发现咱们钦钦长得就是标致。”表姨笑着大声说，“要不是有对象，搁在末世前那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小姑娘们争着抢着要看的人。”

    发小杨根波大笑附和：“他小学就吸引小姑娘和小男孩。”

    又有不少村子里的长辈佐证这个说法。

    杨奕钦倒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因为他从小到大被长辈们调侃惯了，早就形成了免疫。他只是淡笑着看大家开玩笑，等所有人都笑过了，这才缓缓勾唇：“感谢父老乡亲的肯定。”

    杨母站在下方，又气又无奈地看向他。

    杨奕钦朝杨母眨了眨眼，便继续说：“好了，咱们言归正传，今天这场三村会议的主要内容有三件，第一件事相信有孩子的人家已经听说过了，那就是村里临时学校开课的事。”

    这件事村子总是反复跟人念叨，所以大部分人都有一定印象，就算全然不知道的人，也明白教育和传承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总不能因为一个末世，让子孙后代再也不识字、不识数。

    “国家安全区的人一直在提倡教育的重要性，我们可以将进度放缓，但绝对不不能不做。”杨奕钦的眼神清朗，语气坚定，“世界回归正轨以后，我们的后辈必须会认得书籍资料上的文字，继承现代化的科技和发明，才能让人类文明延续下去。”

    这时，杨母走了上来，站在杨奕钦的身边。

    她看向周围的幸存者，说：“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我和钦钦爸退休前都是小学老师，多少积累了一些教育的经验，家里也有不少教材书籍，所以这个临时学校就由我们来筹备。咱们村子有不少从前当过老师的人，他们也会参与到这次的教学工作中来，争取让咱们的教学面更加广泛。”

    张婶抱着小外孙女，提出了大家都十分在意的问题：“那小孩子还学习打架吗？”

    杨父笃定：“学，必须学！以后体育课再也不会被语数外老师占用了。”

    小朋友们都被逗笑了。

    杨父继续说：“末世里面，我们当然希望每一个未成年人都能有自卫的能力，这样日后就算咱们这一批人彻底老到不能动了，也不用担心他们。不过这个过程肯定会有点辛苦，希望大家到时候能理解一下，当年我培养钦钦学习武术的时候，天天被他妈念叨，说我不把自己儿子当亲生的对待。”

    “理解，肯定理解。”张婶首先开口说，“现在苦一点，以后我们才能更加放心。”

    这时，有一位七十余岁的奶奶站了出来，问：“小孩子听课，我们这里老人家可以一起跟着听吗？”

    村里的许多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都没有上过学，自然也就不识字。

    现在村里的许多事都不需要他们做，但是老人家总是闲不住，没事干就扫扫街道、浇浇菜园子、喂一喂家畜。现在听到小孩子们要重新开始上学，也觉得自己要是跟着学一点东西，或许还能帮到村子里的人。

    随着继续衰老，他们的体力只会越来越差，如果能在其他方面派上用场，也算对得起每天吃的这口饭。

    “当然可以。”杨母点头，“我也觉得咱们村里的老人家可以学一点东西，运动加动脑能让人更加精神年轻。”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提了几个问题，有关临时学校的事就告一段落了。

    杨母和杨父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杨奕钦再次开口：“第二件事，有关于增强咱们全村身体素质。”

    “身体素质？”一位大娘疑惑地问，“咱们身体素质都还不错，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大家伙儿都是辛勤劳作的人。”

    杨奕钦点头：“大娘说的没错，咱们村民虽然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因为经常做农活的缘故，身体素质相对同龄人要好上不少。末世以来，除了几位七八十岁以上的爷爷和奶奶，还没有人生过什么病痛。”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可是，这样还不远远不够。”

    大娘追问：“那要咋整，除了射箭还要学习舞剑吗？”

    “不是，我是想让大家把底子练好。”杨奕钦笑说，“所以，从明天开始，咱们村的所有人都要开始学习五禽戏了。”

    “五禽戏？”

    “没错。”杨奕钦笃定，“长期锻炼五禽戏强身健体，十分适合调节大家身体素质。”

    村长也帮忙解释说：“教大家的人就是老杨和老张，小杨和小封也会帮忙，他们的能力大家都知道，都是专业人士了，绝对能把大家的身体素质带领上一个新的高度。”

    闻言，众人纷纷表示理解。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问：“那第三件事是什么？”

    杨奕钦弯眸：“这个问题问得好，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我正想怎么把话题拉回来。”

    说完，他朝旁边招了招手。

    看到他的手势，马上就有一只大鹅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嘎嘎！”

    听到这个叫声，对村霸大鹅心有余悸的村民们，全都自动闪开了一条缝隙，让一群大鹅从他们中间穿梭。村霸大鹅的后背上坐着一只昂首挺胸的黑猫，正伸着爪子指挥村霸大鹅，让它伸展了洁白的大翅膀，走姿相当威武地率领一群大鹅走了出来。

    训练有素的大鹅驮着黑猫走到了杨奕钦的旁边。

    随后，又有一群威风凛凛的狼青犬，更加有组织、有纪律地集体扬天嚎叫，排着队走到了杨奕钦的另一边。

    “相信大家十分熟悉这些小家伙们。”杨奕钦揉了揉黑猫的脑袋，“伴随着末日的爆发，许多动物的身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们变得更加勇猛、通人性，在合理的训练之下，逐渐成长为了三村安全区的守护者。”

    话音一落，表姨便鼓起了掌——她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恶霸大鹅的性格恶劣，她怕自己如果不捧场的话，对方会小孩子脾气上头，不配合今天的会议。

    小孩子们不明所以，也跟着鼓起掌来。

    他们只是单纯觉得这些动物十分威风，大鹅和狼青犬都比他们要高很多，就连黑猫都比四岁的李佳诗要高上几分。

    不过有小黑猫和杨奕钦镇场子，鹅群显然没有捣乱的想法。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它们已经开始愿意听从村长、杨父、杨奕钦和封霖等人的命令了。

    杨奕钦清点了一下变异动物的数量。

    确定都到齐之后，他这才继续说道：“未来，它们的群体还会继续扩大，直到它们的脚步能够遍布每一个村子的外围，成为我们围墙内的另一道‘堡垒’。”

    李佳诗奶声奶气地呼喊：“好呀好呀，佳佳也想要一只大狼！”

    杨奕钦轻笑：“可以等一等下一窝狼青犬的崽子。”

    李佳诗用力点头：“我耐心等！”

    杨奕钦看向小孩子们，接着说：“所以，第三件事就是给变异动物开表彰大会，感谢它们过去几个月以来，为我们村子的安全付出的努力。给它们颁奖的人，自然就是我们村子的所有小朋友，他们还准备好了大红花。”

    刚刚说完，就有小孩子迫不及待掏出了自己做的大红花。

    杨奕钦朝他们招手：“来，交给你们这些小英雄了。”

    立刻就有六名小孩子跑到了那些大鹅和狼青犬的身边，往它们的脖子上套大红花。恶霸大鹅知道这是在夸奖自己，十分配合得伸长了脖子，方便那些还没长大的小孩子给它们挂红花。

    表姨本来还有点担心，怕它们不小心伤到了村里的小孩子，然而它们竟然和小孩子相处得不错，即使被小孩子拽翅膀也无动于衷。

    杨奕钦满意地看着它们。

    事实上，大鹅们下雪天巡逻的时候，杨奕钦和封霖专门冒雪出门，在小黑猫的帮助下，将鹅群聚集到了一起上了个课。大鹅本来就对他们两个人有所忌惮，稍加教育就能变得相当听话。

    他们希望通过孩子和变异动物的亲密接触，加深幸存者和动物的联系，让变异动物更愿意帮助人类，也让人类换一个角度看待变异动物。

    杨奕钦有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异动物一定会成为值得人类信赖的伙伴——尤其对于他们这种小型安全区而言。

    他希望能从小建立这种信任感。

    比起大鹅的捉摸不定，狼青犬和小黑猫则让人十分放心，每当小朋友将大红花挂在它们的脖子上，它们都会低下头亲昵地蹭一蹭小朋友的脸颊。

    见状，大人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二次会议结束后，村子里忙了起来。

    一是因为临时学校和强身健体的事；二是鹅毛大雪过后，温度逐渐回升，春天即将到来。

    春天一到，众人最直观的感受除了冰消雪融，还有村子外面时常出现的变异动物和丧尸群。村子所处的位置原本很少有什么野生动物，可开春之后，时常有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黄鼠狼、野牛羊，攻击村子的外墙。

    幸好他们的防御都是水泥浇筑，水泥墙厚度惊人，外面还布置了两圈阻拦用的钢丝网、一道陷阱壕沟，每每都能将它们困在村子防御线以外。

    最后，这次变异动物都成了村民们的加餐。

    除此之外，他们还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学会了炮制皮草。

    丧尸群多是出现在张伯所在的前村，时常有丧尸沿着宽阔平坦的国道，一路晃到了前村附近。然后它们又会嗅到人类的气息，从国道前赴后继地摔进农田，沿着农田摸索到前村布置的陷阱之下。

    这使得村民们收获了野物的时候，时常要万分小心谨慎，以免被掉进坑里的丧尸扑咬抓挠。

    到来的丧尸一批接着一批，引得村子里人心惶惶，为了帮助前村消灭这些不稳定因素，杨奕钦和封霖暂时住在了张伯家的客房里。

    这天，杨奕钦和封霖再度登上了屋顶，看向农田和不远处的国道。

    封霖放下望远镜：“又有六只丧尸从北边沿着马路跑了过来。”

    杨奕钦看向他所说的方向，问：“速度怎么样？”

    封霖回答：“和前两天一样，速度明显比去年快。”

    春暖雪融之后，丧尸逐渐摆脱了被冻僵的下场，变得稍微灵活了一点。而冷暖交替的转变，让它们的外貌变得越发不忍直视了，相比现在这副随温度而腐烂发臭的样子，冬季那中冻得青僵色皮肤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

    但这还是最重要的事。

    因为杨奕钦和封霖在清理丧尸的时候，发现它们的速度竟然比去年更快了一点。随后，认真观察丧尸的两人，发现就连丧尸的四肢关节也更加灵活了。

    还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跑过人类的丧尸，灵活也只是相对于之前的而已，这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希望能仅限于此。”杨奕钦皱眉苦笑，“丧尸难道也有新年新气象的说法？”

    封霖摇头：“应该不会，现在天气还不算太暖，如果丧尸的身体腐烂过度，就算变得比以前灵活，腐坏的骨骼和肌肉也不允许它们做出复杂的动作。”

    “万一病毒改变了它们的身体呢？”杨奕钦不得不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考虑，“梁博士说过，你和我的特殊细胞活性仍旧没有趋于平衡，还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改变我们的身体素质。就像人类和动物会因为病毒而发生变化，丧尸体内的病毒或许也能够改变它们的身体构造。”

    目前已知的是，如果人类感染了丧尸病毒，就会被病毒攻击身体的每一个器官，直到扩散至大脑，击溃并控制人类的大脑，消除一名人类所有的有智特征，使其变成只知道饥饿和进食的怪物。

    但击溃之后，是否会有重建的行为发生……

    这是一个谜团。

    闻言，封霖先是沉眸思考了片刻，然后提议说：“活捉几只丧尸？”

    杨奕钦微怔，问：“然后切开丧尸的皮肉，查看它们的肌肉和骨骼状态？”

    封霖点头。

    他并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他和杨奕钦曾经经常进入北市幸存者基地的实验室，给科研人员提供实验素材。偶尔还会帮助他们制服丧尸，记录实验的数据，进行简单的模拟实验。

    因此，两人对于如何实验研究颇有心得。

    杨奕钦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然而问题的关键是——如何让村民接受他们这种做法。

    毕竟既然要研究，对丧尸进行解刨实验，肯定要研究“活”体丧尸。因为一旦丧尸的大脑被击穿，停止行动之后，身体也会随之发生一些变化，那样一定会影响他们调查的结果。

    将丧尸活捉进村子里，村民们可能会因此而惶恐。

    想到这里，杨奕钦掏出了对讲设备：“风雪停了，信号还算流畅，我们可以先试着联系一下韩文亮，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这件事。”

    封霖颔首：“那就先联系人，如果没有答案——”他顿了一下，抬手指向那六只跳进农田里的丧尸，“我就先把那几只丧尸活捉。”

    大不了他可以直接在农田里进行解刨。

    如果有其他丧尸或者动物影响他的动作，他就一边击杀影响自己的东西，一边解刨这几具丧尸。

    不过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成为让杨奕钦担心的人，只想解决杨奕钦担心的问题。

    对讲设备只响了几声，就有“滋”、“滋”的电流声出现。

    杨奕钦轻叹：“信号还是不行。”

    他们村子的位置偏僻，末世前信号就只能说相当一般，现在一旦有剧烈的天气变化，信号就会变得更加糟糕。

    这让杨奕钦一度想亲自去修一修基站。

    封霖提起了斧头：“我去把丧尸弄回来。”

    “等一等。”杨奕钦及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怎么弄？”

    封霖一本正经地如实回答：“砍掉下颌和手指。”

    杨奕钦竟然被说服了。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虽然村民现在多习惯于听从杨奕钦的意见，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随意决定村子的未来。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众人太过于信任自己，他才必须要更加谨慎地对待村子的每一件事，这样才能不辜负大家的信任。

    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领导人之类的人物，不过就是肩负了凝聚和团结众人的责任，组织大家关注村子的未来而已。

    于是封霖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建议：“我先把丧尸的下颌和手指砍掉，然后直接切开它们的身体组织研究，结束之后迅速回来。”

    “可以试试。”杨奕钦说，“这样，我过去解决丧尸，麻烦你防守一下。”

    封霖当然不可能让他陷入危险的境地，他抬手展示刚刚磨好斧刃的斧头。

    “我已经拿好武器了。”

    杨奕钦翘起唇角：“有什么关系，换成手-枪不浪费什么时间。而且我的身手比你要灵活，更适合进行这种类型的任务，等你比我敏捷再考虑抢任务的事。”

    封霖抿唇，不肯退让。

    恰好这个时候，张伯爬上了瞭望的房顶，不解地问他们：“你们在聊什么？不管远处的六只丧尸了吗？”

    杨奕钦和封霖的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

    张伯被他们诡异的眼神看得迷惑：“……怎么了？”

    “管。”

    两个人先是异口同声，随后又相视而笑。

    张伯更加疑惑了。

    下一刻，就听杨奕钦说：“张伯来得正好，我们准备做个小实验，麻烦张伯帮个忙。”

    “你们尽管说，需要我帮什么忙？”

    “帮我们看着点周遭的危险。”杨奕钦笑说，“我和封霖，打算在丧尸身上进行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实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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