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孟哲奇的话, 杨奕钦瞬间回忆起了末世初期小公园人工湖的惨状，他皱眉询问：“海里有水生动物变异成丧尸动物吗？”
孟哲奇严肃点头：“有。”
一时间，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静默了。
梁博士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掏出一本了笔记本和一支笔，在纸上奋笔疾书记录下海城的现状。其他三位科研人员也纷纷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将众人对话中的重点一一记下，方便日后互相交流查漏补缺。
他们肩负着陈院士的期望而来，却猛然发现现实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心中的担子不由得又重了几分。
梁博士眼前的情况记录清楚之后, 转头看向了孟哲奇, 镜片下的眼睛闪烁着诡谲的光：“孟将军，请问除了我们现在看到的丧尸之外, 还有其他更离谱的怪物吗？”
闻言，钱国伟等人也将视线转向了孟哲奇。
孟哲奇顶着众人的视线, 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钱国伟连忙追问：“大概是什么样子？”
“其实大家现在所看到的丧尸，已经是战友们清剿扑杀过后的样子了。”
说到这里，孟哲奇走到了甲板最前方, 指着远处的浩瀚无际的汪洋, 缓缓开口为大家讲述起了基地的建成。
“咱们沿海的这几座幸存者基地, 彼此之间其实一直都有联系，早期大家甚至曾经在同一片海域停留。海上确实更加安全, 动物和丧尸都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深海鱼群被感染的可能性也基本为零。可是长时间没有淡水和蔬菜供应, 海平面上时常掀起大风大浪，舰船日夜跟着一起左右摇晃, 就算是战士们受得了, 咱们救下来的普通老百姓也受不了。
所以, 我们必须要回到陆地，一步一步建立陆上基地。”
跟在孟哲奇身后的军人和科研人员，听到这里眼中都浮现了坚定的神情。他们都是海城基地的一份子，看着基地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基地短暂而漫长的建立过程，牺牲了无数人，也拯救了无数人。
他们都将被永远铭记。
“我知道，沿海基地有许多艰难的地方。”钱国伟郑重道，“其实，我们这一次过来，郑将军还想让我问一问您，是否有沿海基地需要北市基地进行人员和武器的支援。”
“关于这件事，我们一会儿再详聊。”
“好。”
孟哲奇继续说：“和北方的基地不同，冬季并没有影响我们的行动。恰恰相反，冬天丧尸的动作最缓慢僵硬，天气远不到让水面结冰的地步。因此，我们开始建立陆上基地的时间，正是在去年冬天。”
去年冬天寒流席卷了华国，海城虽然也难得落了雪，可雪还没有来得及堆积就已经融化了。天气虽然湿冷，但普通私家车外出没有受到影响，更别说战机和坦克了。
“最初还是比较顺利的，我们趁丧尸行动迟缓的那几个月，很快就消灭了港口附近的丧尸，建立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线。可入春之后，情况开始变得棘手起来——先是丧尸的动作变得敏捷灵活，甚至能搭尸梯翻过三四米高的铁丝网；没过多久，它们甚至开始互相融合成体型庞大的怪物。”
“前面我也提到过，为了方便建立陆上基地，我们曾经轰炸过市区的丧尸。那次的行动成功剿灭了大部分的丧尸，可城区里面高楼林立，我们不想毁坏太多的建筑物，因此轰炸时专门留了余地……许多丧尸失去了四肢或身体器官之后，还是活了下来，并在春天的进化中融合为了一体。”
闻言，钱国伟问：“知道丧尸的具体数量吗？”
“必然有千万。”孟哲奇的语气肯定，“因为许多其他城市的丧尸，都在开春后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光靠杀是肯定杀不完的，火力有限，必须要保存战斗力以备不时之需。”
钱国伟理解这种困境。
所以他们才会提到支援的事。
一旁的徐博士轻叹：“说实话，我们甚至怀疑丧尸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不断进化，骨骼可能会发生变化。但那个时候，想要击穿丧尸的脑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研制出消灭病毒的药剂，将丧尸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铲除。”
这时，梁博士询问：“那么，我能去看看基地以外的丧尸？”
孟哲奇想了想，点头道：“可以，只要别离丧尸潮和高楼大厦太近就行，我立刻派人护送各种科学家。”
徐博士站了出来：“我也一起，我们已经研究过一段时间融合丧尸，能够给师弟的团队提供一些帮助。不过看完丧尸之后，我希望师弟能抽空和我去一趟实验室，就丧尸病毒血清的问题进行解疑和交流。”
梁博士抿唇。
“没问题。”
钱国伟低声提醒：“还有外国专家的事。”
“嗯。”徐博士点头，“孟将军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我会先跟师弟沟通那几名专家传递的消息，等我们的战士回来之后，再酌情和外国专家坐下来一起讨论。”
孟哲奇说：“好，我和钱队长去详谈支援的事情。”
钱国伟请求道：“请让我们的人，跟随海城的队伍一起护送梁博士等人调查丧尸，他们基本都是变异细胞活性极高的人，日后可能要参与胡比安岛的行动中。”
孟哲奇点头：“可以。”
钱国伟便点了杨奕钦和封霖的名字，然后又叫了几名同行的队友。
加上梁博士和徐博士等几名科研人员，这次前往海城市中心的队伍一共有十五人，孟哲奇直接拍了一架中大型的武装直升机护送。
杨奕钦和封霖跟在队伍的最后，走上了直升机。
海城同样是座人数千万级的大城市，即使海城基地曾经对城区的丧尸进行过无差别轰炸，可其他城市也有丧尸群蜂拥而至，填补了死伤丧尸的空缺，导致这里和北市城区相比，丧尸群的密集程度不遑多让。
基地选定的港口位置离城区较远。
为了照顾几名科研人员，驾驶员小心翼翼驾驶直升机，整个飞行过程都异常平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海城最繁华的城区。
抵达目的地之后，直升机停在半空中。
此次任务的小队长站起了身，他递给科研人员一人一根绳子，让他们将绳子的一端系在腰间，确定每个人腰间都有绳索牵引之后，这才打开了直升机的一侧舱门。
梁博士和徐博士走到了舱门口。
他们现在正在白米的高空，身旁就矗立着几栋高耸的摩天大楼，下方则是原本应该热闹繁华的街道。
现在街道上满目疮痍，道路有被轰炸过的痕迹，地上随处可见丧尸和动物的尸体，绿色的藤蔓在城市间蔓延，绿意覆盖了街道、高楼、站牌……而在这废墟和绿意交错的街道上，有成群结队的丧尸穿梭和游荡。
小队长给他们递了高倍望远镜，语气歉意道：“很抱歉，现在不能把你们放在某个高楼的楼顶，因为藤蔓生长的到处都是，我们不能确定建筑物是否坚固如初，万一发生了坍塌……”
梁博士接过望远镜，点头：“谢谢，我们明白。”
杨奕钦忍不住询问：“目前为止，海城市区有许多建筑物坍塌吗？”
“有一部分，但并不是大规模的坍塌。”小队长解释说，“这里的大部分建筑物质量尚可，能暂时抵御藤蔓的侵蚀，但总会有意外发生。”
杨奕钦看向那些炸开的道路：“确实，城区有许多轰炸过的痕迹。”
封霖沉眸说：“即使特意避开了高楼大厦密集的地方，应该也多少对建筑物产生了一点影响。”
“其实，我们先后进行过两次轰炸。”小队长详细解释说，“一次是建立陆上基地之前，为了建立基地的陆上部分；一次是发现丧尸开始融合之后，为了保全好不容易建成的陆上基地，只能对各沿海城市城区的丧尸进行第二次大规模的轰炸。轰炸范围虽然很大，足够将排山倒海的丧尸群炸飞，却不一定能将丧尸的脑袋炸开……”
封霖俯瞰街道上的那些怪物，接着小队长的话继续说：“不炸无法生存；炸不干净，又会给丧尸的融合创造条件，促进融合丧尸的产生。”
小队长无奈摇头：“没错，前后为难，只能选择最有益的办法。”
可如果要将整座城市都摧毁……虽然基地现阶段遇到了无数困难，但暂时没有被逼到那个地步。
一座城市，是由无数的文化和历史建立而成。
至少在走投无路之前，他们希望能用最大限度的努力，为子孙后代守好这个时代的文明。
杨奕钦眼神诚挚：“我们再努力一把，总能找到解决末世的方法。”
小队长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
此时，几名科研人员正站在舱门边缘，戴着望远镜观察丧尸和藤蔓。
杨奕钦则直接站在他们的身后，利用身高优势俯瞰下方的城区，目光落在聚集的丧尸群上。末世爆发以来，他的视力日渐清明，如今已经好到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封霖的力量同样离谱。
之前，还算是人类能通过锻炼得到的力量，现在已经早就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至于钱国伟等人，即使他们本人不说，杨奕钦也能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感受到对方在敏捷和力量上的增长。即使不是显性变异者的普通，也被末世磨砺得更加强健了几分。
但也仅限于此了。
比起丧尸群体的进化，人类的变化几乎称得上忽略不计。
看着下方凝聚成一团的巨大肉球，杨奕钦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随行的小队长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一边说“抱歉”一边挤到了科研人员的前方，拿出来榴-弹枪瞄准下方的肉球。等那坨肉球速度缓慢地混到广场上之后，他便开枪射击肉球。
“砰！”
一声巨响，肉球炸裂成了肉块。
为了避免它们再次融合，小队长又朝着那个方向开了两枪，确保下方没有任何一颗完好的头颅。
目睹肉球被消灭，梁博士将望远镜夹在腋下，将刚刚的见闻快速记录在笔记本上，记录时不忘图文并茂，方便回忆和分析。
徐博士开口，跟他们解释说：“像这样的巨型肉球，其实只是最普通的融合方式。最可怕的是在混乱无序融合之后，让原本不能自如行动的丧尸，拥有了远远超越人类的活动能力。”
梁博士轻推眼镜：“有例子吗？”
徐博士找了找，随后指向右侧的某一栋高楼，说：“看那个方向，那栋楼的楼底下，就有一个比较奇特的融合丧尸。”
梁博士重新戴上了望远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杨奕钦和封霖也朝那边望了过去。
只见徐博士指向的位置，有一只融合丧尸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武装直升机的方向疾驰而来。它之所以能如此之快，是因为它正像蜈蚣一样趴在地上，四双腿排列得分外整齐，方便有序而快速地运动。
更加离谱的是，它并不是由四只丧尸融合而成——因为杨奕钦一共看到了六个头颅、九只手臂。
梁博士戴着望远镜远眺的同时，还有闲情逸致笑着感慨说：“有点意思，跟电影里面的人体实验一样，如果不是伸出末世，我应该很愿意见到这样的家伙存在。”
徐博士：“……”
小队长：“……”
尽管早就知道他的性格，杨奕钦仍旧颇感无奈：“还是不一样的，它们自发融合成了这样的怪物，梁博士说的那种是被逼无奈。”
梁博士看向他：“你是说，残疾的丧尸凝聚力比较强？”
“没错。”杨奕钦干脆顺着他的话说，“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梁博士笑着耸了耸肩。
“师弟。”徐博士神情严肃地提醒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希望你在这里能得到足够多的情报，回去之后能给老师提供帮助。”
听她谈起陈院士，梁博士终于正色了起来。
武装直升机在繁华的城区往返穿梭，一行人观察了足够多的丧尸，又将看到的融合丧尸击毙，这才返回了海城基地。
返回的第一件事，自然还是接受隔离检查。
时间临近黄昏，一行人正好碰上了外出归来的幸存者。尽管城区十分危险，但基地并没有阻止大家外出搜集物资，只是限制了范围，希望能够他们只在城郊和海岸线附近行动。
那些幸存者纷纷和徐博士打招呼。
“徐博士晚上好。”
“徐博士又出去看丧尸了吗？”
“徐博士，咱们到底多久能弄出来丧尸病毒血清啊？”
“……”
看得出来，徐博士平日应该经常和这些人沟通，且一定待人随和、没有架子，大家才会如此的热情和亲近。
徐博士的心情很好，一一给回答了众人的问话：“晚上好，北市基地的梁博士等人来到了咱们海城基地，他们将和海城研究所一起研究丧尸病毒。梁博士带来了血清和血清的制作方法，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家的手中就都能拿到病毒血清了。”
听到这话，幸存者中顿时爆发了一阵惊呼声。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在大家热情地围上来之前，小队长就连忙拦住了幸存者，劝说：“几位科研人员刚刚回来，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谈，大家有什么问题改天再说。”
闻言，大家纷纷抑制住了满心的疑惑，目送徐博士等人离开。
小队长给众人分配住所，又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徽章，说明了基地各个场所的功能，告诉他们出示徽章可以通行海城基地的任何公共场所，也可以在食堂用餐。
随后，就匆匆带队离开了。
徐博士看向了梁博士，以及他所带领的科学家团队：“你们可以来实验室吃饭，这样我们吃完饭就可以直接开会。”
梁博士点头：“也好。”
科研人员离开之后，便只能杨奕钦等人了。
杨奕钦跟其他人说：“我和封霖分在了一个房间，我们先把东西整理一下，然后再去吃饭。”
其他人点头，暂时挥别了两人。
他们不能自由行动，要先归队跟钱队长报告今天的情况。
海城基地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在军舰旁边停靠的一个小游轮上。虽说是小游轮，其实只是跟庞大的军舰相比而已，私人游轮本身称得上豪华。
军舰旁边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游轮。
随着基地的幸存者越来越多，这些游轮就编为了海上基地的一部分。
杨奕钦和封霖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踏上了最大的军舰的甲板，趁着夜幕降临之前，观察海城基地附近的海域。
海面风平浪静。
远眺基地之外的区域，还能看到海平面上漂浮着几句浮尸，浮尸的手臂时不时就抽搐挥动几下，显然是一只只跑到海里的丧尸。
杨奕钦的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上：“希望这片海域能一直保持现在的平静。”
他担心会出现小公园人工湖一样的情况。
实验研究证明，丧尸动物之间不会互相感染，但是丧尸人类咬伤或抓伤动物，就会导致动物变异成为丧尸。而丧尸一般都会优先袭击人类，很少会主动攻击动物，这就导致变异动物的数量远远大于丧尸动物。
可变异动物能够进行交流和沟通，甚至能够帮助人类完成许多工作。
而丧尸动物，只会攻击人类。
“不会有问题。”封霖笃定道，“丧尸很难下潜到水底，最多就是惊扰靠近海平面的鱼群，不会引起大范围的鱼群丧尸化。”
“可看到海城城区的丧尸之后，我总是会产生不妙的预感。”
“那我们就在丧尸变异前，彻底将它们铲除。”
闻言，杨奕钦弯眸轻笑：“所以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全力协助科研人员进行实验研究。”
封霖看向他：“但如果现在就让我们去胡比安岛，我会拒绝。”
杨奕钦目光转向了他。
“为什么？”
“我不想你涉险。”封霖眼眸深远，“海城的城区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胡比安岛作为病毒的发源地，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杨奕钦的视线落在了远方的海平面上。
想要完成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总有人要身先士卒以身涉险，如果能做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们的话，他倒是愿意自己涉险，可是他同样不想让封霖身处危险的境地。
“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让我们登岛，最多就是和已经过去的人一样，先在岛屿周围飞行观察。”杨奕钦沉思道，“而且胡比安岛究竟是不是病毒发源地，目前还未可知，我们先等第一批前往那里的人返程再说。”
按照原定的计划，这次他们只是一同前来，提前了解一些病毒发源地的情况，暂时不必考虑登岛的事。
应该在跟陈院士沟通之后，再采取行动才对。
封霖牵住了他的手。
“好。”
夜幕降临，两人便回到了住处。
这艘游轮就停在军舰的旁边，应该是刚刚为基地所用，里面的许多东西还没有来得及进行更换，大部分区域都盖上了封存用的白布，角落堆放着各种物资箱子。从内部的构造可以推断出，轮船原本是一艘商用的豪华客轮，里面的布置奢华美观，拥有华丽的宴会厅、餐厅、游玩区和客房。
客房全都是两人一间的标间或大床房。
北市过来的所有人，宿舍都被安排在了这里，占据了客轮高层的其中一层。
杨奕钦和封霖提着各自的行李，走进了他们两人的房间。
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标间——一踏入房间，就能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卫生间；视线接着往里看去，就会发现除了凳子、衣柜和床上用品，房间里面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物品；尽头是一扇小门和窗户，门外则是一个开敞的小露台，可以直接看到大海。
房间里的床上用品全都崭新，应该是海城基地的人专门清洗过，只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
两人将东西放到了地上，开始往外整理衣物和洗漱用品。
按照钱国伟的说法，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他们大概需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星期。如果发生了其他预料之外的状况，比如徐博士团队制作丧尸病毒血清遇到了麻烦，又比如涉及到了胡比安岛的事情，他们可能多停留一段时间。
但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
因为他们要尽快将这里的消息整理清楚，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北市基地，还要将丧尸和藤蔓的样本及时带给陈院士，免得拖慢了实验研究的进度。
因此，两人各自准备两套换洗的衣物。
将东西收拾好之后，他们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直接吃了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充饥。
杨奕钦啃了一口压缩饼干，边吃边走到宿舍尽头的露台上，遥望浩渺的海洋和无际的天空。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和星辰挂在深蓝的天空中，在海面上投射流动而细碎的影子。
封霖和他并肩而立。
“封霖。”
“嗯，我在。”
“记不记得我们以前讨论过，要不要乘坐游轮去海钓的事情？”
“记得，你说等我毕业之后就去。”
“可惜。”杨奕钦颇为可惜地轻轻摇头，随后弯起了眼眸，眸子里映衬璀璨的星辰，“我都没能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末世发生时是六月初，就在封霖毕业典礼的前夕。
随着毕业的时间渐渐临近，他们曾经畅想了无数种庆祝的方式。正是因为这件事，杨奕钦才将所有工作都推到了一起，导致那几天两人的交流很少。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杨奕钦的工作没有完成，封霖的毕业典礼遥遥无期，他们设想的海钓之旅也暂时搁置了下来。
闻言，封霖从后面环住了杨奕钦。
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一字一句道：“或许我永远都无法毕业，但我们迟早可以自由地庆祝所有值得高兴的事。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会跟在你的身后。”
杨奕钦咽下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回眸看向了他，打趣说：“你是背后灵吗？”
封霖抿唇：“可以是。”
杨奕钦笑不可遏。
自由庆祝任何事吗？
他也这么坚信。
杨奕钦指向了海天一线的地方：“换个角度想想，我们现在不就在客轮上吗？能看到浩瀚的天空和大海，只不过不能海钓罢了。”
封霖又说：“可以钓。”
他没有开玩笑，反正就算没有条件，也可以自己创造条件。
“算了。”杨奕钦笑着打断了他的思考，“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什么都可以就本末倒置了。”
而且他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就算要钓鱼，也是为了查看这片海域下方是否有丧尸化的鱼群。
两人相拥闲聊，不知不觉就到了休息的时间。海城基地暂时没有需要他们做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只需要保持良好的状态，听从钱国伟的命令就行。
杨奕钦拍了拍封霖圈在他腰间的手臂，说：“稍微洗漱一下，我们就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一点起床，免得钱队长找不到人。”
闻言，封霖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将头深深埋进了杨奕钦的肩窝，留恋地呼吸着他颈间和发梢的气味。
他鼻息间的热气，弄得杨奕钦难耐痒意。
杨奕钦先是笑着躲了几下，随后颈间就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是封霖的吻。
杨奕钦任他轻吻，不解地问：“怎么了？”
封霖沉默不语。
这种仿佛闹别扭一样的态度，令杨奕钦摸不着头脑。
过了好一会儿，封霖才缓缓放开了杨奕钦，转头看向卧室里面的两张单人床。他峰眉紧皱，眼神愁怨地说：“今天，我们分床睡。”
杨奕钦：“……”
封霖兀自皱眉，思考解决的办法：“可以合并吗？”
“还是算了，游轮上的床应该没那么容易移动。”杨奕钦失笑，“而且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让海城基地的人难做，他们也是为了我们着想，才会给我们分配标间的住宿。”
封霖失望至极。
杨奕钦想了想，问：“如果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你会把我踹下床吗？”
其实游轮的单人床并不算小，就算是他们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挤一挤也能挤得下。他们两个人都属于睡姿良好的类型，只是身体可能会紧紧相贴而已。
封霖眼睛顿时充满了光亮。
“绝对不会。就算我自己掉下去，我也不会把你推下去。”
“那倒不至于。”
这晚，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
凌晨五点，杨奕钦和封霖就起床了。
洗漱干净之后，他们就去了海城基地的食堂，去吃今天的早餐。在食堂里，两人还遇到了钱国伟等人，于是就跟对方拼一个桌。
钱国伟问：“你们竟然也起得这么早？”
杨奕钦看了一眼时间：“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六点半就在甲板上集合吗？”
“是这样没错。”钱国伟也看向他手腕的表，“可是现在才五点半。”
杨奕钦笑了笑，解释说：“可能是第一次睡在游轮里，稍微有点不太习惯，所以闹钟没响就自然醒了。就算是停靠在岸边，果然还是会有轻微的摇晃感。”
“确实，我们也有一点。”说着，钱国伟看向一旁的封霖，“你呢？睡得还行吗？”
封霖回答：“还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钱国伟总觉得封霖的眼眸深处隐藏着笑意，这不禁让他觉得——对方昨晚的睡眠质量何止还行，简直就是想起来都高兴的程度。
思及此，钱国伟的眼神长久地落在了封霖的身上。
封霖收敛了眼眸深处的情绪，疑惑回视。
钱国伟尴尬笑笑：“……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好奇。”
见状，杨奕钦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他忍不住扶额，在桌子下方悄悄伸出了手，戳了戳封霖的大腿根。
对方八成是想到了两人睡一张单人床的事情。
封霖目光转向杨奕钦，眼神无辜。
杨奕钦喝了一口粥，连忙岔开了这个话题：“钱队长呢，你和孟将军的交谈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钱国伟说，“回去之后，我会把情况及时上报给北市幸存者基地的上层，现在就等梁博士那边了。”
杨奕钦皱眉：“科研人员的宿舍也在客轮上，但是梁博士他们跟着徐博士离开之后，似乎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确实一晚上没回来。”钱国伟肯定道，“昨晚我去找过梁博士，他们开完会就直接睡在实验室了。”
闻言，杨奕钦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太拼命了。”
“仅限昨天一天。今天开始，我会监督梁博士他们的睡眠和饮食。”
“这样也好。”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一群奇怪的人走进了食堂。
之所以说对方奇怪，并非因为他们都是外国人，而是因为他们似乎有些反应过激，一旦有幸存者靠近自己，就会动作夸张地拼命避开对方。躲避的动作偶尔出弄出不小的声响，吸引了食堂内所有人的目光，不过大家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仿佛习惯了这个场面。
那群人的身边跟着几名海城基地的人，似乎在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杨奕钦问：“……那是谁？”
封霖也看向了钱国伟，等待他给出答案。
钱国伟回答说：“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杨奕钦挑眉：“外国专家？”
“没错，孟将军昨天跟我说过他们的特征和来历，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
“这几个人——”杨奕钦斟酌了一下措辞，“看起来有点过于敏感了。”
“听说是在胡比安岛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变得这么一惊一乍。”钱国伟继续说，“至于具体受到了什么惊吓，我们也无从得知，因为一谈起这件事，那几名专家就会语无伦次。”
杨奕钦好奇：“当初肯定还有其他人跟他们一起前往小岛，其他人呢？”
钱国伟沉声说：“全军覆没了。”
封霖问：“那他们怎么活下来的？”
“那些人不是在胡比安岛全军覆没的，而是在过来海城基地的途中发生了变异，同行的人不得已将他们全都击杀了。最终护送专家抵达的雇佣兵，都是没有靠近胡比安岛的人。”
闻言，杨奕钦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既然专家也亲眼看到了胡比安岛的情况，说明他们也是最靠近岛屿的那一批人，为什么他们几个人没有事？难道说，他们身体里的变异细胞活性，远远高于那些护送他们的军人？”
“是这样，徐博士给他们做过测试，测试了三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杨奕钦和封霖都没有想到，钱国伟竟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们重新将目光转向了那四位外国专家。
变异细胞活性较高的人，相较于其他幸存者而言，看起来应该更加身强体壮才对。然而眼前的这几个人，无论是从他们瘦弱的体型来看，还是从他们不算灵活的行动来看，都看不出任何出色的地方。
杨奕钦猜测：“难道变异的是大脑？”
钱国伟神情严肃：“有这个可能性，但是他们只接受血液检测，不愿意配合其他的检查和实验。”
徐博士不会强人所难，因此只是确定了他们没有感染变异的风险。
封霖追问：“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安全区？”
“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钱国伟说，“不过他们并不是一个国家的专家，据说是安全区在全世界寻找病毒学和生物学的专家，旨在解决目前的困境，这才将他们都招揽到了一起。”
说到最后，钱国伟给两人详细科普了外面的情况。
国外和华国的情况不同，那边基本都是幸存者自发组成聚集地，每一个聚集地的人数都在几人到几十人不等。幸存者不信任所有的掌权阶级，比起跟随所谓的大型安全，他们更喜欢以个人和家庭组成避难所。
现在过来的这一批专家团队，所处的安全区是以公司为基础建立而成。
三人压低声音交谈的时候，那边的外国专家已经打包好了早餐，然后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食堂。
杨奕钦扬起好看的眉峰。
“竟然谨慎到要打包带走吗？”
“从来到海城基地开始，这几个专家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甚至连护送他们的雇佣兵，也无法在经过他们的同意之前，随随便便靠近他们。”
“这就有一点离谱了。”
“所以孟将军才对他们存了几分怀疑，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钱国伟话锋一转，“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看管那几名雇佣兵，毕竟还不能证实他们嘴里的说话。”
杨奕钦赞道：“孟将军心思缜密。”
聊到这里，早餐也吃完了。
时间还不到六点。
钱国伟和队友站起了身，回头看向杨奕钦和封霖。
“要一起去甲板上吗？还是你们要自己消一会儿食，到点了再过来集合？”
“去甲板上等待集合。”
“行。”
这个时间，甲板上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幸存者，有人甚至还在啃食手里的馒头。大家站在甲板的东侧，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静静等待红色的朝阳露出海平面。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孟哲奇也已经来到了这里。
钱国伟带队走了过去，问：“大家都在这里等日出吗？”
孟哲奇笑说：“不止。”
“不止？”
“不少幸存者们有在甲板上等待日出的习惯，但也只是偶尔才会这样做，好给自己寻求心灵上的慰藉，一般不会有这么多人大清早聚集在这里。”
钱国伟更加不解：“那大家在等什么？”
孟哲奇的眼神深远，望向了遥远的天际：“等归来的战士。”
朝霞的金光，将海天相接处的云层染上了橘红。
前往胡比安岛的队伍返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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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