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清爽美丽的早晨, 从和谐的工作开始。

    虽然森鸥外是驻港口黑手党的医师，平常没事的时候他不需要去总部那边，要是有人员受伤也会直接送到诊所来。

    这不一大清早的就开张了。

    送来的人的伤势很惨烈，但只要好好清创上药缝针包扎, 因而并不复杂。

    森鸥外对此步骤熟练到已经养成肌肉记忆, 哪怕是分心也没关系, 给伤员打了局麻，他看似无意提起,“最近, 冲突很多呢。”

    托麻醉的福, 伤员得以保持清醒，还可以对医生的感叹做出回答，“没有办法, 为了首领和组织的地位，这是必须要做给别人看的。”

    “为了威慑别人, 可以做到连自己的一部分都能轻易舍弃么？”

    没错，之所以医治简单，因为他只需要给眼前这人的断肢做好最后的处理就可以了, 不需要另外的关怀。

    “森医生才来我们这里不久, ”伤员爽朗地笑了, 他的笑和消失的左腿放在一起, 诡异的不和谐令人毛骨悚然,“我很早就跟着首领后面做事, 首领是我认定的主人啊, 你是肯定不能理解的——为了他的伟业，这一点牺牲也在所不辞。”

    “啊啊。”

    口罩下遮挡的是他冷漠的表情，森鸥外敷衍着。

    港口黑手党, 是他的目标。

    明明现任首领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没想到最近还异常活跃，到处征战领土。

    这样让他觉得很麻烦。

    关于如何完成三刻构想，福泽那边已经创立里武装侦探社，森鸥外这边自然也有打算——

    那就是掰掉首领，自己上位，这是目前来看最快的能掌管横滨夜晚的方法。

    还听说夏目老师费了好大力气给福泽申请异能力开业许可证，唉，苦路西，明明都是自己的学生，老师就这么偏心，也不帮忙比如暗杀一下现任首领之类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对于爱绮和中也上也是偏心的一批的森鸥外，心里好酸。

    不过，说到爱绮……

    他的余光瞥到她乖巧的身影，和爱丽丝站在一起、穿着双子套的洋裙，外面套了一层医务专用、在背后开口的白色罩衫，头上还别了一个小小的护士帽。

    就很满意。

    不管她以前叫什么，来自于哪里，森鸥外已经确信从此以后这个会被人称为森茉莉的女孩已经染上他的颜色。

    他知道爱绮是没有以前的记忆就更加快乐，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

    哪怕福泽谕吉有夏目老师的帮助，他这边也有神赐的礼物，算是扯平。

    名为逆发结罗的异能力可开发的地方也有很多，附带中也的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的攻击力也很可观，不得不承认，虽然态度上略有差别，森鸥外对中原中也也同样抱有期待。

    得找个合适的时候对他们进行这方面的训练……如此一来，他们两个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坐拥绝对力量的他，也会屹立于顶端——

    森鸥外舒坦了，快活地在心里哼小曲。

    不过，唯一的瑕疵还是有的，他的野心当然不止于此，那是未能完全的夙愿，一个可以无限轮回的不灭军队，强大的战力会吸引构成军队的人，如果要达到不灭，那么就还差——

    突然注意到爱绮的眼神，森鸥外愣了愣，打断思绪。

    那是什么？为什么一直看着伤员残缺的左腿——那团空气？

    眼里承载的，居然是对伤员的怜悯？

    她这是对伤员的现状感到悲伤么？

    不，好像还有一点其他更为复杂的东西，类似于赞同的感情。

    他的眼光很毒辣，更不要说是这几乎外泄的情感，森鸥外忽然无法理解爱绮为何这样，不过，或许是自己见过太多所以麻木。

    他对于伤员的发言，就像是在观览一个可笑的独幕戏，没有人会试图理解小丑的内心。

    而现在，有一种突然发现自己的所有之物也想参加这场独幕戏的荒谬感。

    你怎能……

    于是森鸥外出声叫醒她，“茉莉。”

    爱绮恍如梦境，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森鸥外提高音量，又一次道：“茉莉！”

    “是？”

    爱绮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她的表情有点懵懵的，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里脱出。但无论如何，森鸥外都不会给她继续沉浸的机会了。

    “告诉外面他的同伴，把他抬走。”他命令着。

    “是，我知道了。”

    爱绮乖乖照做。

    实际上，她整个人也有点迷糊，那一刻的入神，让她充满了不理解。

    但爱绮也只能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再来分析，目送着伤员被同伴用担架抬走到车上，车子启动地很快，几乎是一溜烟地跑了，她就这样和森鸥外望看消失在街头远方的车屁?股。

    “茉莉。”森鸥外果然有话要说，“你刚才怎么回事？”

    他能看出来，爱绮自然也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陷入那种状态的，或许就是在森鸥外和伤员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伤员有一种吸引力，心里有一种冥冥之音，叫她生出想要帮助他的想法，甚至还觉得他说的屁话可真有道理！

    以上，笼统的来说，就是对一个憨批路人甲的好感度一瞬间飙升。

    哪怕是人已经送走，爱绮回想起来，居然还觉得那个时候的想法很合理。

    然后转念一想，又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有点毛病。

    爱绮说出了真正的感受，“我不知道……只是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应该那样做，比如救助他，或认可他。”

    酝酿半分，遵从内心的感受，她还是把那几个字说出口了，“他应该需要我，本该如此。”

    所谓旁观者清，把问题交给森鸥外来解决。

    看他那小不满的样子就知道绝对是来要教育一番的。虽然老是说这人屑得不行，但头脑真的是没话说，看人也很准，说不定能从他的话里发现自己深层次的问题所在。

    “所以那只是你的想法，并不是他的。”森鸥外说，他稍微前倾，于爱绮上方俯视她，这样就可以让爱绮眼里全部都是自己，“你是在为什么而着迷呢？”

    “你以前也跟着我见过很多类似的病患，并没有这样表现过……他只是路过的病人罢了，不是你的谁，我也只是出于职责而医治，像他这样激进的人，可能明天就在新一轮血拼中死亡。”

    森鸥外又想起伤员所说的话，就像是找到了关键，几点相连真相浮出水面。

    他低低笑了几声，“原来……原来如此。”

    “是因为他所抱有的觉悟么？”

    爱绮：“觉悟？”

    “虽不与他的理念苟同，的确，常人很难有这般觉悟。不太会有人变成残疾一滴泪水也没有，甚至还在畅想明日的伟业。”

    森鸥外想起她是神送给自己的所有物，那么稍微染上一点神性也不奇怪，“总是有人会因坚持觉悟而陷入苦难、做出牺牲，却从不后悔，而神往往会救人于苦难之中——茉莉，这才是吸引你的地方。”

    他绕到爱绮背后去，半蹲下来为她一一解开外面罩衫的绑带，又为她散开束起的头发，用指间捋过顺开。

    爱绮配合他的动作，“森先生，我不应该这样么？”

    “不，你没有做错。”森鸥外站起来拍拍她的头，“但我想说的是，不要老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别人，万一真的被人给骗走了呢？”

    ……说得好像你不是这样趁人之危的一样。

    但他说的也并非废话，因为爱绮想到至关重要的一点。

    这个世界的资料片里曾有一句台词——

    神的女儿！

    这个就是代指的玩家吗？

    会跟玩家的背景设定有关系么？

    见他们完工，系统迈着小步子就走过来。虽然AI猫猫不会掉毛，不过森鸥外又不知道，在工作时明令禁止它靠近。

    爱绮把它抱起来摸摸脑袋，一边撸毛一边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房间。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思考环境。

    答案很明显，在我的设定里，会因为森鸥外说的那种抱有觉悟之人而暴增好感度。

    可以反推得出，对兰堂没由来的好感也是因为这个。

    兰堂的苦难可以说是失忆和沦落到擂钵街——爱绮想起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冒着被炸的风险都要获得包裹中也的大球，那可能和他的觉悟有关。

    到了下午，爱绮找到中也，以采购为借口两人一起出门。

    很讽刺地，擂钵街上上下下从来不缺处在苦难之中的人。爱绮和他走在街上，随处可见的流浪汉或是孤儿，她一个个看过去，十分冷静。

    森鸥外的推测是真的。

    一转头，中也还跟路过的人打招呼，爱绮瞧过去，那是陌生的面孔。

    她好奇道：“他们是谁？”

    “白濑他们。”中也嘴快说完，又打补丁道，“他们一些孤儿住在一起，组成了叫做羊的自卫组织，他们上次被一些大叔勒索，我就路见不平了一下。”

    “中也，是好人啊。今天晚餐多奖励你一块牛排怎么样？”

    中也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是碰见夸奖之类的好话就很容易脸红，他不自在地说：“啊，随便你，反正你做多少我都会吃光的。”

    “嗯嗯，不浪费也是好孩子。”

    “咳咳。”

    中也很受用，但是他不说。

    ……

    心里稍微有了计较，晚上爱绮在自己房间里，拿出森鸥外送她的那枚手持镜。

    噫，之前还不觉得，这仪式感怎么这么像白〇公主里面的后妈呢？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魔镜魔镜了。

    首先是简单粗暴地来一下。

    【我是神。】

    ——【不是。】

    【我是神之女。】

    ——【是或不是。】

    这个模棱两可回答就很有灵性。

    估计是异能力的体系里没有神的存在。那么，就可以归为另外一种情况——

    【我曾被称为神之女。】

    ——【是。】

    【我曾被很多人称为神之女。】

    ——【不是。】

    她松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信仰里面类似圣子圣女的角色。

    那么就是身边的人曾这么说过。

    爱绮继续细化：“抚养我的人称我为神之女。”

    ——【是。】

    【我本来的名字是卯川爱绮。】

    ——【是。】

    空白的记忆里总算能填补点东西了。

    不过她不知道关于抚养人的一切，再向下问就不知道该怎么抓点子了，想了想，她决定问海龟汤模拟器关于人设的问题。

    因为不能场外提问，即提到人设游戏之类的内容，爱绮问的都是针对她在这个世界所演绎出来的形象的问题。

    【失忆前的我，拥有特殊的理念，想救赎那些因为觉悟而做出牺牲、陷于苦难又毫不后悔的人，也被这类人吸引、为这类人付出。】

    ——【是。】

    【哪怕是失忆，这个理念已经刻入我的本能。】

    ——【是。】

    【与其说是拯救他们，倒不如说是在满足我自己。当这种需求被满足的时候，再多同类的人出现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是。】

    爱绮：“哇哦……”

    自己也太会玩儿了，这类人的配置大部分一看就是可攻略角色好，那攻略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果上个世界她是表面善良阴着坏，这个世界纯粹就是明着来告诉你，我就这样，没救了。

    今天突然来那一下，估计就是潜意识在提醒自己应该怎么做。

    神爱世人，但也有标准；神的KPI够了，后来的也不会被看上。

    ……那这个神也过于自我了些。

    连爱绮本人都觉得这个人设太过于鲜明，稍有不慎那就是妥妥地反面人物。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又朝镜子问了一句：

    【我是个屑。】

    ——【是。】

    爱绮：“……”

    【森鸥外也是个屑。】

    ——【是。】

    好了，这下心里舒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觉悟而做出牺牲、陷于苦难又毫不后悔的人。】其实文野大部分人都很符合呢……

    说大部分人是因为——举例，坚持理想的国木田在范围外，【坚持理想又受伤的国木田】在范围内

    所以爱绮很容易被骗走（不是）

    森不仅要让自己在她心里是最惨的那一个，还要天天防范她被骗走。

    不过他给自己定位是组织和横滨的奴隶，已经够惨够卑微了，这波血赚。

    ——

    估计没多少羊的戏份

    突然想起来，因为穿越时间一下子让中也比太宰小了4岁hhhhh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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