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6章 奶奶(修)故人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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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枳后来的记忆是从那片伊甸园中苏醒开始的。

    滚滚雷劫失误打开了小世界之间的结界,重伤的沅枳落进了一片虚拟的位面。她当时砸下来的动静太大,把出来散步的鸦透吓了一大跳。

    他那时候才五六岁大,吃饱了饭出来消食,本能地害怕这个突然掉下来浑身是血的人。但小孩心性单纯,不习惯见死不救,在原地纠结了一个小时,才大着胆子靠近沅枳,把已经昏迷过去的她带了回去。

    鸦透那个时候跟他几个哥哥的关系并不好,经常被欺负地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掉眼泪,自从有一次进来她沉睡的地方后,就愈发不可收拾,只要受委屈了就过来找她,就算她不能作出任何回应。

    鸦透还在她沉睡的时候偷偷给她疗伤,给她带能量果,这才让经历了天罚的沅枳得以存活下来。

    为什么沅枳会知道这个,是因为她到后期,生命力在那个虚拟世界的帮助下逐渐恢复,在苏醒的零界点时听了一个月小鸦透的自言自语。

    比如“那人说你身上的力量很古怪但很强,那你醒来之后可不可以帮我把我哥哥他们打趴下,他们太讨厌了”,又或者“我叫鸦透哦,也就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以后不可以跟他们欺负我好不好”等等,稚嫩的声音陪伴着沅枳度过暗黑的荒芜。

    天雷即是天罚,将她体内的灵根灵丹灵脉通通劈碎。也因为伤势太重,那里的掌权者重塑了她体内的灵根,只是太过于凶险,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沅枳忘记了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就连最开始的原始位面,她也只是模模糊糊记了个大概。

    她从苏醒开始,就知道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人。忘记了自己有个小徒弟,有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忘记了在修仙位面的种种,也忘记了她自己养过一只小时候喜欢掉毛的纯白色小狐狸。

    胸口一阵郁气聚集,沅枳长舒一口气,让自己心情显得没有那么沉重。

    一切回归安静,沅枳又回到了那个大大的时钟面前,脚底下的沙粒还有些不真实感,让她发愣出神。上面的时针与分针以逆时针的方向行走,发出的每一声老旧的“咔哒”声,都在宣告着沅枳那一位面的过去就此结束。

    脑海里的猫头鹰还在沉睡,沅枳眼神复杂,轻轻挠了挠他们的脑袋,才把视线落在时钟旁边的老头子身上。

    老头子打了个招呼,他看出了沅枳心里的想法,先开口道:“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我知道的我都尽量回答。”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沅枳将他当时的话复述了出来,沉默了一会儿,“什么叫做付出了所有?”

    ——“我只是看到他所付出所有救回来的人不记得他就很替他难过。”

    这是老头子的原句,在那时的沅枳听来其实只是有一点疑惑,而恢复了这个位面记忆之后,再联想到那个需要做任务拯救气运之子的位面,一切都开始有了根据。

    老头子耸耸肩,“就是你想的那样咯。”说完,他上手拨弄了时钟的时针,慢慢拨回了刚刚沅枳看到的位置。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的场景就变了。

    “我没想到你那个时候,居然选择会替他抗下雷劫。”老头子重新回到几百年前的世界,看着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景色,不禁有些感叹。

    他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情,“我当时在寻找分担雷劫的办法,感应到你们在渡劫之后,就立马赶了过去,只是雷劫结束地太快,我赶到时……”

    老头子语气沉重,十分不想提当时他看到的场景。

    天雷只有在渡劫者死亡的时候才会散去,他赶路赶到一半时看到散开的雷云就知道事情不妙,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天罚不同于其他普通渡劫时期的雷劫,毁坏力强,范围也大,妖界的那一片山头都在天雷的威压之下夷为平地。

    黑色的焦土,无尽的荒原,还有四周没来及逃走的妖兽,都在原地化为了灰烟。

    而他那个收了不久的妖族小徒弟,就站在中心,握着一个剑穗,久久不言。

    ——晏辞从天雷消失之后就醒来了。

    他当时是被沅枳劈晕过去的,沅枳怕他醒过来还特意在他身上下了咒,导致晏辞无论怎么挣扎都想不过来。

    晏辞全身颤抖,手有些哆嗦,朝着向他走过来的老头子问道,压到极限的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崩溃,“怎么能救她?”

    他其他的没有再问,已经猜到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双眼紧紧盯着老头子。

    位面流浪者的生命实在是太长了,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会忘记很多东西,但是那双眼里的情绪,老头子从那个位面记到了现在。只要每每想起来,他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悲伤到肝肠寸断。

    “我有,我当然有。”老头子在沅枳旁边,尽心尽职地解说,“我把位面流浪者的大致信息都告诉了他,跟他说,只要他愿意尝试那个办法,你就可以回来。”

    位面流浪者不老不死,就算面对天罚也只是会进入假死状态,然后进入新的复活点。但假死时如果没有足够的能量,流浪者们会极其痛苦。而沅枳的运气很好,她碰上了当时很单纯的小鸦透,才得以从假死状态中解脱。

    “哪个方法?”沅枳问。

    “跨越虚空将流浪者找回来,然后构造出新的位面。”老头子笑眯眯道,“这项操作需要的力量很多,就算是真神期的强者也没有办法这么做,更何况晏辞还是一个修为倒退的妖族。”

    他又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我收他为徒本来就是因为你,所以我那个时候没有太注意他,只顾着跨越位面去找你,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到了真神期大圆满。”

    “他来求我帮忙,我想也好,你两之间的因果早就乱了,我就顺手帮了一把。”老头子叹了口气,“再之后的,你估计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沅枳长久不语,思绪很乱。

    老头子话多,他看向安稳睡着了的两只猫头鹰,有点好笑,“还有这两个,当初我捉过来给你解闷的,没想到最后他两会这么喜欢她,也跟着晏辞找到了你。”

    沅枳很轻地“嗯”了一声,心里有些复杂。过了半晌,她才问老头子。

    “为什么?”

    她又问了这个问题第二遍。第一遍是在晏辞救她之后,这一遍好似在问她师父,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晏辞要这样做?明明一报还一报,当初他救自己,那这次就是她救他,为什么要执着怎么救她。

    老头子帮时钟擦了擦灰,又再次拨弄了一个时针,笑笑,“位面流浪者的原始位面被称为痛苦尽头,小枳,你还记得你第一个位面吗?”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沅枳有些微微不适,不管过了多久,提到最开始的位面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去看看就知道了,在那里,你或许还可以见到你有些意想不到的人。”老头子抚摸着钟表,“我说过了,你和晏辞以及你那些任务者之间的因果很早就开始乱了。”

    老头子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突然想起了他们两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在那个山脚下,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

    沅枳一直以为是老头子突然抽风,跟她看对了眼,然后顺带把她捞上去做徒弟,但实则并不是这样。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很强一股气运之力,也看到了同属于位面流浪者悲惨的命运。前几年里很少有人能看见她的存在,缭绕的紫色气运与修真位面本来的气运相撞,如果他不把这个小姑娘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世界的规则之力总有一天会对她发动清除计划。

    有气运之力,又是被放逐的浏览者,矛盾又神秘。

    而她身上缭绕而上的紫色气运之力,是一个位面的自愿奉献。

    ——

    等沅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小房间里。房间主色调是淡蓝色,化妆桌上还摆着栀子花,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愣怔地看了很久。

    这个房间的每一样摆设,都太让沅枳熟悉了。

    房间透光性非常好,一侧开了一面很大的窗户,阳光从里面透进来,洒在她的脸上。

    或许阳光刺眼,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酸涩,心脏一抽一抽,快速走到房门口,想去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还在。

    “知知,你朋友在门外等你哦,你动作快点!还有今天哥哥要回来,不要在外面玩太久,早点回来吃饭!”

    很少有人用这种叠词喊她,能这么叫她的,只有……

    所有动作停住,沅枳察觉到有水滴砸在地上。

    下一秒,门把手转动,走进来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她围着围裙,一只手上还拿着锅铲,看见沅枳一愣,非常着急走到她面前。

    “怎么了?知知你怎么哭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你跟奶奶说,奶奶一定不会放过他!”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人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为她添上因为时间流逝而抹去的细节,老人苍老的手指抚上脸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潸然泪下。

    “别哭呀,知知你有什么事情跟奶奶说。”

    沅枳注视着面前的老人,苍老的面容精气神却很足,抄着锅铲想给她的宝贝孙女做一顿大餐,此时的眼神里盛满了担忧。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是那么颤抖,挤出一个笑,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听到哥哥突然要回来了很高兴而已。”

    “这样吗?”奶奶有些狐疑,但自己孙女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也是,你们兄妹两关系向来不错。”

    沅枳点头应答。

    “今天奶奶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土豆丝还有你哥喜欢的莲藕排骨,记得不要玩太晚,早点回来。”奶奶拍拍脑袋,想到厨房里的那一锅菜,“不跟你说了,我菜要糊了!”

    沅枳一直紧紧跟在奶奶的身后,进入厨房都没有停下来。奶奶极其疑惑,“你今天很不寻常啊,你不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吗?”

    “就想看看你。”沅枳抿了抿唇。

    奶奶一边炒菜一边道:“以后的时间不多了去吗?你之后也可以看,现在赶快去找你朋友,他要在门口等急了。”

    不,以后可能就真的没有时间了,沅枳嗫嚅了一会儿,有些话还是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难受得紧,最后只好退出去整理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第一个世界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还有一些不愿再提的原因,她对这里的记忆极其深刻。

    她记得,自己当时的朋友并不多。而那几个如果来找她,是会直接进她家里来,而不是等在外面。

    那么,现在在门外的会是谁?

    沅枳压下心底的疑惑,朝着玄关的位置走去。这栋房子是三室两厅的模式,很简单的房间构造,也没有奇奇怪怪的走廊,横平竖直,所以沅枳走到玄关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少年。

    他最开始是背着的,干净的白色校服和黑色长裤,踏着黑色的帆布鞋,有些无聊,低着头在数台阶有多少。他有些清瘦,肩部线条突出,像他这个人一样,从背影看过去就知道不是很好惹。

    听到身后的声音,那人转过头,“出来了?等你好久了,走。”

    极其熟捻的语气,转过来时那张脸让沅枳穿鞋的动作一顿,她少有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可控。

    ——因为这个人是沈行之。

    最后出现的气运之子,却出现了她最开始的位面。

    他走过来给沅枳递了瓶水,“怎么愣住了?再去晚点要来不及了。”

    去哪?一个跟她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她为什么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恰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生从底下走上来。耳上一颗纯黑的耳钉,咬着一根青苹果味的棒棒糖,手边搭着换下来的外套。

    沅枳动了动唇,喊了一声,“哥。”

    男生微微点头,看着沈行之有些无语,“你怎么这么喜欢来找我妹?我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都能看见你,这么小就学会泡妹啊?”

    沈行之极其无辜,“哥哥你说什么?”

    哥哥瞬间暴怒,“谁是你哥?你说话注意一点,我看你这小子心思就不单纯。”

    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一言不合就想动手,特别是在他眼里还想拐他妹妹的人,他看着沈行之更加不爽。

    还好屋里的奶奶听到声音冲了出来,看见沅述笑开了眼,“我的大孙子哟,终于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沅述考虑到奶奶在这里,刚举起来的手默默放下,神色不愉地瞪了一眼沈行之,然后拖鞋进屋。也正是因为他让开,把身后的沅枳和沈行之暴露出来。

    “哎,知知你怎么还没出去呀?”奶奶疑惑。

    “沅枳她穿鞋有点慢,耽误了一会了。奶奶,我们现在就走了。”沈行之道。

    “好啊好啊,早去早回啊。”奶奶笑眯了眼,给沅枳挥挥手。

    沅述还是臭着一张脸,“老妹,等会儿带杯可乐回家。”

    “天天就知道喝可乐!”奶奶瞪了一眼沅述,开始了教育模式。

    “我就想喝怎么了嘛。”沅述敢怒不敢言,只好把火气都撒给沈行之,“奶奶,你真的放心妹妹她跟男孩子出去玩吗?”

    “放心啊,怎么不放心,行之物理那么好,还可以帮忙教一下知知的物理呢。不像你,你三门成绩还没人家行之一门高。”

    沅述:……

    絮絮叨叨的唠叨传进沅枳的耳里,让沅枳有些怀念,她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轻轻应了声,“好。”

    只是她踏上楼梯间的一瞬间,场景再次扭曲。唠叨声远去,四周也开始出现规则不一的光团。

    这次并不是像之前那样是连起来的,而是跳跃式的。外面是老头子在操控,每一步都循着沅枳的记忆空缺,一点点将她残缺不堪的记忆重新补回来。

    中考结束之后的那几个月炎热得非常,沅枳记得自己当时考试失利,没有办法进省重点学校,最后挑了一个市重点。

    而前一个月,她心情不佳,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任何人,就连沅述喊她出去吃烤串她也没有任何心思。后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想通了,才从家里走了出来。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这个时间段对年轻人来说并不算晚,但因为她跟奶奶住在一起,老人睡觉一般都很早,所以她为了配合,也跟着十点熄了灯。

    那那个时钟又为什么会把自己传到这个时间节点来?沅枳有些莫名,轻轻打开阳台的门,往楼下看去。

    楼层并不高,她可以看清站在楼下树旁的那个人。

    是沈行之。

    他一身黑,融进了黑夜里,身上一股低气压,感觉心情并不好。

    两次时间转点她都碰见了沈行之,沅枳在考虑这种情况下是装作她没有来过走掉,还是跟他打个招呼。

    不过显然这种事情不用她考虑,因为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楼下的沈行之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抬起脸,和她的视线直直对上。眼神炽热,内里隐藏的情绪,让她想起了那个恋爱系统测出来的“好感度百分之百”。

    沈行之举起手,无声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沅枳认出来了,他说的那句话是“晚上好,出来走走吗”。

    夏夜的风很是闷热,少年的眼神灼热,向她发出邀约。

    她不知道自己给出了什么样的回应,因为在下一秒,场景就再次转换。

    现代化的城市周围是穿行的人流与车队,而她身边是帮忙拎行李的沅述还有沈行之,朝着“菱华大学”的校门口走去。三人的颜值实在是太高,走在一起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度。

    “你真的烦死了,从初中烦我妹烦到高中,现在好了,你们两大学就隔着一个操场,我妹大学四年又要被你霍霍了。”沅述推着行李箱,语气抱怨。

    他比沅枳大了六岁,在沅枳上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工作两年了。曾经不懂事时钉上的耳钉此刻也拿了下来,不再穿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bking气质满满的衣服,一身西装笔挺,倒真有了几分可以独当一面的模样。

    “嗯,以后四年都要见面了呢。”沈行之明里暗里都跟沅述斗,两个齐齐忽视了六岁的年龄差,要么阴阳怪气,要么直接开怼。

    沅述呵呵一笑,翻了个白眼,“那可不一定呢,我看你妈好像挺不喜欢我们的呢。”

    提到某人,沈行之也有些不好说,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倒是沅枳一直在看。这是她进入大学的第一天,但她记得送她上学的只有她哥哥,为什么在此刻却有两个人。

    到底那个是真,哪个又是假?

    “当然是真的,规则之钟可不会造假。”老头子的声音突然在沅枳耳边响起,“行了别看了,我没来,我过来只是告诉你一声这是真的,假的只有你关于他的记忆。我过来的时间并不长,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快问。”

    沅枳挑出了重点,“你说的那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人,是沈行之吗?”

    她那个任务位面就对沈行之没有太多印象,用系统的话说,他甚至是她去确定迟郁是不是气运之子顺带检测出来的。又为什么她记得奶奶,记得哥哥,却独独不记得沈行之?

    她和沈行之初一就相识,一直到大学,中间起码过了六年的时间。这六年里关于他的记忆,为什么又会消除得干干净净?

    “他应该算一个。”老头子若有所思。

    那他这意思,沈行之并不是唯一那个?

    她还想问些什么,老头子就已经不靠谱地下线了,她也只好在剧情点中寻找答案。

    在很多人眼里,上大学也意味着部分自由。可以玩手机了,也可以谈恋爱了,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以为沅枳最后会和沈行之在一起,两个人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一直待在一起,学历相似,怎么看都是情侣的典范。

    就连沅述也这么认为,在他眼里,沅枳交一个不认识的男的,还不如跟沈行之谈,毕竟他也是另一种意义的“看着沈行之长大的”,沈行之除了他那个封建迷信拜金的妈有些讨厌之外,其他地方还是能甩追他妹那些男的十条街的好吗?

    但两个人到了大一下学期都没有动静,这让很多人大失所望。

    大学里可以暂时不用考虑之后的工作,也不用天天考试挑灯夜战背题库。大学四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美好的。

    但沅枳清楚,大学这四年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甚至过得极其痛苦。

    时间节点终于来到她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上午,正在上课的沅枳收到了来自二伯的消息,一句“奶奶病危,速归”的消息,直接将她又拉回那个崩溃的一天。

    就算穿越了很多位面,看惯了很多场生离死别,回想那天,沅枳还是会觉得天崩地裂。

    她气息有些不稳,身上灵力外泄严重,老头子不得不违规进入规则之钟内部,用自己的灵力将沅枳那些崩溃的灵力一点点往回拉。

    一片混战后,灵力终于收了回来,规则之钟也避免了成为一堆粉末的下场。

    “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你的情绪起伏会这么大。”老头子揉眉,坐在沅枳旁边,在她身上下了安魂咒,“你奶奶对你很重要吗?”

    沅枳低低“嗯”了一声,漂亮的脸满是苍白,额头上挂满了冷汗。

    “没有谁比她更重要。”

    她从成为位面流浪者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来没有跟别人聊起自己的过去,就算是作为她师父的老头子,也只从当时的幻境碎片中窥得些许。

    老头子从来不主动去问,害怕触犯了沅枳的某根弦。事实证明他确实没错,就仅仅是一个很小的时间节点,就引起了沅枳这么强烈的反应,如果不是他现在在这里,这唯一一个规则之钟怕是就要葬身在她暴走的灵力之下了。

    “你似乎从来没有跟你的父母一起生活过。”老头子一点一点将沅枳的情绪拨回正轨。

    沅枳垂下眸,“小时候一起生活过,但是他们嫌弃带着我很烦,就把我扔给了奶奶养。”

    还有沅述,也是同样的遭遇。其实他们两个并不算是亲兄妹,而是堂兄妹,被他的父母以同样的理由扔给了奶奶。

    小时候有部分时间是沅述在带着沅枳玩,所以他们关系非常好,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

    她歪了歪头,脸上找不到一点悲伤,反倒是嘲讽勾起了嘴角,“然后等他们工作稳定之后,就又怀上了我妹妹。觉得我是被奶奶养大的,跟那些知书达理样样精通的大小姐一点都不一样,觉得我会让他们颜面扫地,干脆就让我一直待在这里了。”

    老头子:“你明明很优秀啊。”

    “但他们不这样认为,他们只需要一个听他们话,不反驳他们的任何决议的孩子。最好琴棋书画都会,带她出去时,他们脸上有光。”

    她生长在自由的家庭里,奶奶和哥哥弥补了她所缺失的所有爱。

    她既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违法违纪,每一步都走在了正常人该走的路上,就是因为没有达到他们眼里的优秀,就是罪大恶极,他们就会开始挑剔并指责你的所有人生。

    沅枳不认为这样有错,有时候她觉得就这样挺好的,她和奶奶还有哥哥,就这样生活下去挺好的。

    但平常健朗的老人突然倒下,所有人的恶言相向,让她一度陷入了怀疑自我的境地中去。

    还记得接到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天,她和沅述两个在外地上大学,得到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往回赶。然而在半途中却被告知不用去医院了,直接去殡仪馆。

    她在路上无数次怀疑她是不是还处在梦里没有醒来,怀疑今天是不是愚人节,是不是二伯随便开的一个玩笑。

    直到坐在她前面的哥哥压抑的哭声传来的时候,沅枳才知道自己完了,自己构建的美好未来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

    初始位面的沅枳尚且青涩,没有之后处理事情的万变不惊,她没有办法去面对突发状况。突然丧失的安全感让她第一时间去寻找可以依靠的人,那就是她的那群朋友。

    有句话说的很好,没有人能够做到感同身受。沅枳那天晚上拉着她从小到大的朋友说了很长时间,也只得到了她一个敷衍的“摸摸”表情包。

    这让她突然意识到,除了家人之外,没有人愿意去接受你所有的负面情绪。

    她甚至把关注点放在了长时间没有联系过的父母身上,然而得到的结果并不太好。沅枳说自己有时候会梦见奶奶,母亲抽空回答说梦到已经死亡的人对你和她都不是很好。她说自己的情绪很崩溃,母亲不理解为什么,还说不要用这种手段吸引注意力。

    而在那段时间节点里,沈行之却凭空消失了,没有任何理由,在她去找他的第二天就消失在了这座城市。沅枳到现在才知道,刚开始在黑暗里的那两段对话,另一段其实是描述沈行之的。

    也是因为他的消失,和背后那只手的推波助澜,沅枳一下成为了视线的焦点。她除了要承担家人离世的痛苦之外,还要接受不同类型的人对她投来的目光。有探究,有嫌弃,还有看猴一样的恶心目光,都像毒蛇一样,满满把她缠住。

    她从小生活在那里,性格好所以小孩子也很喜欢找她玩,可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沅枳的日常生活就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周边的有很多比较迷信的老人拉住自家的小孩,警惕地看了她这边一眼,小声在后边教育孩子。

    ——“外婆,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找沅枳姐姐玩啊?”

    ——“你听外婆说,你沅枳姐姐最近家里有白事,身上阴气重,你个小孩子扛不住的。听外婆的,等过段时间再去,外婆给你买糖吃,听话。”

    ——“那外婆,什么叫做白事啊?”

    ——“就是家里死了人!你再去找她玩,晚上就会有坏东西站在你房间外面把你吃掉!”

    小孩子童言无忌,却像根针一样扎进沅枳的心里。

    还有沈行之,沅枳有些不明白,她只感觉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心里很疼,几次去找他,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在一个月之后,就收到沈家已经将房子转让,全家人移民国外的消息,就连大学学籍也一并退了,再也找不到踪影。

    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电话和社交软件等方式也全部注销。每天晚上沅枳对着无法拨通的电话号码,都陷入一片沉默。

    她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

    长久的失望打破了沅枳心底里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在最痛苦的时候,所有人都离她而去,沅枳开始变得矛盾。一方面她抗拒所有人的接近,只保持着和沅述的联系,一方面又期盼着有人能够走近,哪怕是跟她说一句“我在”。

    所有人不是生来就坚强,也不是生来就冷漠,后天因素会给一个人的成长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

    沅枳其实很想回到过去,去安慰当时的自己,静静待在那时的自己旁边。

    老头子神色复杂,觉得所有的安慰都很苍白无力,静静坐在沅枳附近,以实际行动证明他还在这里。

    时间节点再一次转换,看周围的环境布置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那时候沅枳大三,离奶奶过世已经一年有余,在外人看来,此时的沅枳除了不爱说话,和所有人都有种距离感之外,已经从当时的事情走了出来。她办事效率高,拿的奖学金多,学院特此批准她可以搬到学校外去住。

    搬到新家后一个星期不到,沅枳就在自带的小院子里,发现了一只动弹不得的小白狐狸。

    他把院子围起来的栅栏钻破了一个洞,直愣愣冲进来还把自己撞晕了,晕晕乎乎躺在人类的院子里,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万一闯进了大恶人家里,那一身柔软光滑的皮毛,说不定就会被剥下来。

    毛毛乱飞,粘在草丛上。

    在一旁看的沅枳浑身一顿,顿时就明白了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只狐狸,是晏辞。

    而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说的也是晏辞。

    看着他的年岁,应该是还没有化形只有几个月大的狐狸崽子。

    沅枳沉默着拽着他的尾巴把他带进去准备交给警察,却在即将要拨打电话的时候,狐狸崽苏醒,开始委委屈屈哼哼唧唧叫。

    从一堆狐狸语中,小沅枳惊恐发现中间似乎还夹着它能够听懂的话。

    ——“你不要把我交出去好不好?”

    狐狸崽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摆摆蓬松的大尾巴,试图萌混过关。

    沅枳更加惊恐,因为她发现这只狐狸崽好像并不是普通的狐狸,而是建国之后不能出现的那玩意儿。

    这东西最后还是没有交出去,因为这家伙好像赖定了自己,把周边环境都给记了下来,就算她把他交出去,第二天也会跑回来。就算是拿门锁锁住,跑回来业主似乎时间长短的问题。最后她都跟那几个负责人混熟了,确定这狐狸是能养的品种后,就让沅枳去办理各种证,这只狐狸崽也成功在沅枳家落户。

    她也不得不接受她好像养了只小狐妖的事实。

    一个跑一个追,过于聪明的狐狸崽让沅枳无奈又好笑,一定意义上冲缓了她这段时间的压抑。狐狸崽也成长为一只大狐狸,陪着她看电视,听她抱怨,又用刚学会的人话笨拙地安慰沅枳。

    每个午后,她抱着那只狐狸,都会非常的平静。沅枳也给他重新名字,从原来的小白变成了高大上的小辞。

    她突然搬出宿舍,狐狸辞也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后院,巧合中的巧合,却让她一度灰暗的人生里出现了点点光亮。

    沅枳后来又养了几只巨型犬和小猫咪,好好哄了一番狐狸崽子之后他才终于高兴。晏辞也非常霸道连猫带狗都给揍了一遍,以武力值强迫他们认了自己为老大。

    长久的苦闷生活里出现了一只毛绒绒的狐狸崽,他陪着沅枳度过了很多个春夏秋冬。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想和他一直待在一块。”

    沅枳提到他的时候,很温和,精神状态也没有随便暴走。漫长的岁月磨去了她一大部分记忆,但她永远记得自己在最开始养了一只小狐狸。

    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一件件在沅枳面前再现。

    沅枳从小就被父母丢到了奶奶这里,缺失了父母的爱,而奶奶和哥哥正好就弥补上了这份空缺,但就是在她构想未来的美好的时候,对她最好的奶奶却突然离场。突然空缺出来的位置带走了绝大部分安全感,而那些本来在她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离开。

    没有人会永远爱你,也不会有人会一直追随你。

    狐狸崽还太小,他不太懂这是个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沅枳不开心,于是笨拙地用毛毛头蹭了蹭沅枳的脸,闷声闷气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当时的沅枳只哑然失笑,只把这当成一个笑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突然出现的狐狸崽,沅枳肉眼可见开心了些许。他随叫随到,会在饭后跟着沅枳一起遛弯。晏辞对情绪变化感知高到吓人,只要沅枳心情不好,狐狸崽就会立马想点其他的方法,也会因为其他事情生闷气。

    比如她对动漫里的黄色皮卡丘感兴趣,狐狸崽两天都没有理她,等到第三天沅枳起床的时候就发现外面站了一只黄色的狐狸,尾巴还黄一段黑一段,脸上也有着两团很明显的腮红。见她出来摆了摆尾巴,非常矜持来了一句,“好看吗?”

    晚上她下班回来,都会在楼梯间看到团在那里的白毛狐狸,即使困的脑袋都低了下去,还是非常执着在那里等她回家。只要沅枳发出一点动静,狐狸崽就会噌噌噌朝她跑过来。

    双目放光,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

    这场景一下就和当初的奶奶一样,不管她下课多晚,奶奶都会担心她下楼等她回家。

    回忆裹挟着心里的涩意耳上,一时间泪如雨下。

    她当时年龄尚小,又陷入恶意的言语之下,放在现代社会刚成年的年纪让沅枳开始怀疑她究竟还有没有存在的意义,这个世界上到底好有没有一个可以关心她的人。

    从小一起长大的沈行之突然离去,朋友的敷衍了事,父母的不以为然,都压在她身上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突然出现的晏辞弥补了沅枳长久以来的心里空缺,以狐狸崽的样子待在那时的沅枳身边,让她至少有了点慰藉。

    沅枳大学里一开始学的是文学,在那件事情之后就转向了法学,毕业很多年终于可以站上法庭之后,沅枳选择了为普通人发声。

    沅枳被她奶奶教得很好,分得清善与恶,愿意去帮助别人。只是当时那根刺扎得太深,沅枳总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于是不管多难都想去拉困境中的人,尤其是老人,更能让她动恻隐之心,去付出所有。

    她不差钱,愿意帮助困境里的人,经常打完一场官司之后还要倒贴进去钱,常常把家里的猫猫狗狗还有狐狸给饿得嗷嗷叫。

    妖族的成长周期和人类不太一样,所以晏辞虽然身体长大了,却始终没有迈过幼年期的那道坎。

    他不是很明白沅枳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仅没有利益,还触犯了某些人的蛋糕,行业内有人排挤,行业外有人威胁。他劝过很多次,最后都是不得了之,最后学聪明了,什么也不说,就在沅枳下班回家前泡好热水,她回来之后给她按摩。

    沅枳后来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傻,但也没有后悔过自己要去做那些事情。

    “做这些事的都可以称圣了。”老头子乍舌,总算明白了她身上的气运是怎么来的。

    她帮忙打的那些官司,虽然没有拿到什么钱,但却获得了很多人的信仰。平常的捐款和下基层服务直接将她推上了和气运之子同样的位置。

    接着,老头子又发现了一个重点,他有些迟疑开口,“为什么你这一个世界的寿元,会这么短?”

    沅枳歪头,很努力思考,半晌后扬起一抹微笑,说的话却让老头子愣在原地,“因为我死了啊。”

    “就在那个雪夜,被活活打死的。”

    因为她动了别人的蛋糕,并且长期挖坑,让其他人得不到好处,于是她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警告几次无果后,终于选择痛下杀手。

    沅枳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不是未来叱咤风云天赋逆天的宁远仙尊,也不是无限流游戏里无视规则的巫女,更不是娱乐圈中的大明星沅枳,她就只是一个在现代社会沉浮的普通人。

    她躺在雪地里,死亡最后一瞬间,感觉到了漫天刺骨的冷。

    在那些人根本不收敛的围殴之下,结束了那短暂又悲伤的一生。

    她声音很轻,表情淡然,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但隐隐颤抖的右手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老头子不知道沅枳说出这话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思,又是怎么能够用这么轻松的语气去陈述那么残酷的事实。一个与正常气运之子齐名的人,突然死亡,世界规则悲痛哀鸣之下,就会转出自己的全部气运之力。

    而这,就是她气运为什么这么浓厚的根本来源。

    她年纪还小,做的事却不小。本应该在人们的赞誉中老去,却在一个普通的雪夜不见来天的光明。

    也是因为沅枳没了本来位面,临近死亡,才触发了位面流浪者的通过条件。

    老头子当初为什么会一眼认出沅枳就是位面流浪者,除了不符合年纪的灵魂状态,还有就是这种人共有的特性:像一张紧绷的弦,不能太用力去拉扯,只能等她自己慢慢想通。

    后来的事情就一切串联起来了。晏辞在幼崽时期因为时间裂缝掉进了沅枳现在所在的位面之中,又在位面传送沅枳的时候连带着被传回修仙位面。只是空间挤压和身体机制的自我保护,将那时候的记忆暂时封存了起来。

    只是封存,并没有消除,所以在掉入人类世界时晏辞的身体本能,是去找那个坐着烤鱼的少女,即使她面色冷酷,好像还很凶。

    之后的之后,就是沅枳所见到的那样了。第一个位面和第二个位面联系在一起,所有事情从最开始就疏通了。

    有了开头,接下来就顺其自然看其发展。

    她离开伊甸园后,穿梭在不同的位面。有星际,有古代,魔法世界,还有远古兽世,多种多样。她开过机甲,学过魔法,实力也比当初的化神境还要强。

    只是不再被规则接受的位面流浪者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只有那个世界中气运最浓的人才可以瞧见。

    沅枳在离开伊甸园的第五个位面遇见了迟郁。他和任务位面里那些资料描写的相差无几,一个天赋绝佳的年轻一代电竞选手,她不太懂游戏,只好默默在旁边看着迟郁登上世界第一,顺手帮他扫除一下想对他下手的人。在日常的生活里还非常贴心在他低落时送上水果,在他没钱的时候给他买吃的。

    她的存在逐渐不再是秘密,迟郁第一次见到她时直接愣在原地,在赛场上不可一世的世界第一羞窘极了,轻声问她“下次拿到世界冠军,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沅枳在后面不知道多少个位面,又同时遇见了林隽,还有刚被领回家的舒愿。

    她在上一个位面见到过迟郁找不到她之后伤心欲绝的样子,为了这种事情不再发生,沅枳这个位面并没有走到明面上,而是在暗地里帮林隽挡下了企图夺取气运的人,将他重新送上了山。

    沅枳以为自己做的够隐蔽了,然而在最后消失的时候,被突然跑过来的林隽扑了个满怀,他说——

    “我以后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经过这件事之后,她更加谨慎,决定不自己上,而是指使另外一个女孩子去帮助舒愿。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舒愿发现,执着地看着沅枳,小声讨一个抱抱。

    沅枳还在小山沟里看到了宋蝉衣。她那个时候并不特别喜欢宋蝉衣,本来只准备袖手旁观,却在看到她飞身救下小孩的时候放弃了这个想法,亲手又给她重塑了一个未来。

    那个时候的沅枳,还没有被几百年几千年的岁月抹去骨子里的善意,她帮完之后却又不喜欢别人接近,所以经常帮完就走。

    而顾裴晏那个位面就是这样。

    百人大逃杀凶险非常,沅枳作为误入的“bug”,在这场游戏里居然可以被所有人看见。

    沅枳回想了一下自己对顾裴晏做的事,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让他记一辈子的事。她最多就是将即将快死的顾裴晏救了出来,觉得这人不能凉在自己手里,硬是把他救活带在自己身边。

    然后她提前被当bug踢出去,也就不知道后续发展。

    最后的最后就是镜行,他不是气运之子,却能够看见沅枳。仿佛他的存在,就是好兆头的开始。

    她在任务位面遇到了大部分人,都来自于她的流浪位面。而他们同时汇聚在一起,也有些相同的原因。

    两个系统也曾戏称过晏辞不愧是现代位面的气运之子,一张脸长得好看,战斗力却不高。

    但谁也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他身上的全部妖力,去给沅枳构建了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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