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不凡心中豁然开朗，突地笑了笑，随即又觉得不太符合自己平日里的风格，当下又收起了笑容，对莫空儿说道：“多谢前辈关心，晚辈自有打算，眼下还是先谈谈，您改头换面的事儿吧！”

    见段不凡这么说，苗贞旸微微扬了扬眉梢，禁不住对莫空儿竖了竖大拇指：“还是莫兄厉害，之前我跟段他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现在你不过小小地劝了一下，他就改变主意了。看来……这人呐，就是不能犯错呢！”

    段不凡闻言，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他对苗贞旸，老是说自从上次被他骗了中毒之后，确实一直都有些成见，只是后来他冒险让赫连雪长远地得到了安全之后，他也一直努力地改变自己对他的看法。

    苗贞旸之前对他的劝解，他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还是有些顾忌，而现在，莫空儿的话，让他觉得在这件事上面，他们两人作为前辈，都赞同自己去争取幸福，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退缩呢？

    眼见苗贞旸误会，他自然是要极力解释的，况且，自己最近着实很麻烦他！

    “苗师父误会了，我并不是没有听您的规劝，只是心中不免还是会觉得，我若是插手阿雪的感情，对她和暗夜都不公平，或许是莫前辈给我的感觉，是不拘世事的，尤其我把他从牢中带出来之前，莫前辈的一些话和举动让我明白，身为江湖中人，哪里来那么多拘束？既然踏入了江湖，就应该恣意潇洒，才不愧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说到这里，他发现苗贞旸还是淡淡地笑着，看着自己，段不凡担心苗贞旸不能理解自己的话，略带着急地继续解释：“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最近一直尽量避免和阿雪见面碰头，这样到底好不好，每次看到她失望的神色，其实我心里也难受，正如前辈们所说，我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又委屈阿雪？她就算只想和暗夜长相厮守那又如何？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承诺过我什么，所以她没有必须要选择我的理由。”

    在莫空儿和苗贞旸两人灼灼的视线里，段不凡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可是他是真的特别喜欢莫空儿，从他在地牢里显现出一抹影子的时候，他心里就莫名地觉得莫空儿这个人很亲切。

    或许……仅仅只是因为，莫空儿的粗犷外形，跟他渐渐模糊的记忆里的父亲，很像很像吧……

    这也是他为何在莫空儿说出那番开导的话之后，愿意敞开心思跟他们表明自己心意的原因。

    “若是她有一天不希望我在她身边守护了，我想我也不会有遗憾，至少……我努力了，将来孤独终老后，也不会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去争取那个我心爱的女人。”

    段不凡的话音轻轻地漂荡在这院子的上空，莫空儿和苗贞旸依旧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这脸上的神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变化，三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莫空儿才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段不凡的肩膀，视线透过段不凡冷峻的脸庞，看向长廊的拐角处。

    在段不凡急于解释的那一刻，莫空儿就知道，赫连雪端着托盘从那边走了过来，只是刚好听见段不凡在说自己，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躲在了那里。

    莫空儿收回视线，笑得一脸好爽，心里却是闪过一丝狡黠，正如段不凡对他有与生俱来的好感一样，他也很喜欢段不凡这个直接敏锐的年轻人，心中自然是有所偏袒，想要帮一帮他的。

    “说得好！男人嘛，就得这样，敢爱敢当！喜欢一个女人，就得让她知道，你不让她知道，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你喜欢她！就算不成功，也不至于当个缩头乌龟，一个人在那暗自神伤，那不是咱们大老爷们儿应该做的事！”

    莫空儿说话的同时，苗贞旸也淡淡地笑出声来，优雅地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端起酒杯往唇边送去，浅酌一口之后，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不凡兄弟，你说要是暗夜知道我在背地里这么帮你，他会不会恨死我这个师父了？”

    “那个阿雪姑娘喜欢的男子，是你的徒弟？”

    莫空儿是前些年被花彦良抓进地牢的，而暗夜则是最近几年才开始混出名气的，他自然不清楚，暗夜这个人是何方神圣，只是听说过这个人，知道他是自打自己消失于江湖之后，崛起的后起之秀。

    “是啊……不过我也没教他什么，我们师徒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也很少。”

    “喂！苗老兄，那你可不能偏袒，年轻人的事儿，你就让年轻人去解决。”

    苗贞旸呵呵一笑：“我若是偏袒，我就不会跟你一起开导这根榆木了。”

    被苗贞旸称为榆木，段不凡耳根子红了红，端起酒杯朝莫空儿和苗贞旸碰杯后说道：“多谢前辈厚爱！”

    语毕，他便一仰而尽，又给自己斟满酒，单独敬给苗贞旸，苗贞旸微微一愣，他着实没想到段不凡会来这么一着，顿时有些惊喜之色表露在眉眼。

    “多谢苗师父一直以来的照顾，前些日子是晚辈钻了死胡同，不能理解前辈的良苦用心，前辈大人有大量，希望多包涵。”

    段不凡的一席话，不得不说，让苗贞旸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他心里其实也很在意当初在冰室里的事情，担心这些晚辈不能理解自己，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都介意着。

    而现在，他能亲耳听到段不凡的这番话，对他来说无疑不是一种肯定，也是他彻底融入这个大家庭的第一步，他如何不激动？

    纵然是淡然如苗贞旸，此刻也有些喜悦爬上眉梢：“我还担心你们心里对我依旧有抱怨呢！你能理解我，我就很高兴了，以后别唤我前辈，显得我很老……”

    段不凡的嘴角抽了抽，心说，苗师父你这等姿容，走出去谁不会说你只有二十岁？竟然倚老卖老……

    见他们三个人相处这般融洽，赫连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连段大哥都原谅师父了，自己竟然还是有那么些许的在意，哪怕她已经对苗贞旸说，自己理解他，不生气了，其实每次见到苗贞旸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刺刺的。

    “帮莫老哥易容的事，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最近我得先忙着帮阿雪那边的一个姑娘看病，然后段兄弟这边还有三个人要易容，莫老哥可否再多等些日子？”

    既然已经尽释前嫌，苗贞旸便主动提及，段不凡带着莫空儿回到无名宅找自己的目的上了，反正都已经答应阿雪，又答应了段不凡给魅影三虎改头换面，再多一个莫空儿又又何妨？更何况，莫空儿这个人，江湖上虽然把他传的那么的不堪，十恶不赦，但是苗贞旸心里却是清楚，当年那两家的灭门惨案，其实都跟他无关。

    尤其是现在接触下来，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推理是没错的。

    “无妨，只是要麻烦苗老兄这些日子，帮我简单易容一下了！”

    见莫空儿一点儿也不跟自己客气，苗贞旸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直以来不管是暗夜还是这宅子里的其他人，跟自己相处的时候，无一不是都客客气气的，现在终于有个人跟自己不分你我，哪怕只是才认识短短一个时辰的人，也会让苗贞旸觉得很舒心。

    他几乎都快忘记了，这种可以随心所欲跟人相处的感觉了。

    三个人把酒言欢，十分的惬意，赫连雪觉得自己应该出去了，再继续站下去，这刚弄好的下酒菜恐怕都凉了，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将唇角朝上推了推，挤出来一个笑容后便踏出了这长廊的拐角。

    当她出现的那一刹那，莫空儿和苗贞旸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感叹：这妮子可真是忍得住啊！

    唯独不知道赫连雪躲在暗处的，也就只有当时心思有些激动紊乱的段不凡了，所以说这人呐，还是得保持冷静才行，像段不凡这样的人，赫连雪都能避开他躲在暗处偷听，要是遇到练家子，岂不是很危险？

    “师父，莫前辈，段大哥，我做了几个小菜，你们等急了吧？”

    赫连雪的声音一出现，段不凡就急急地回过头去，站起身来朝她靠近，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道：“怎么这么久？累了吧！”

    “没啦……就是最近不是总是雨绵绵的么？柴火有些湿，生火花了点儿时间。”

    见赫连雪的鼻头上有一些黑灰，段不凡无奈地笑了笑，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瞧你，鼻子上都蹭灰了。”

    赫连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己伸手抹了几下鼻子：“莫前辈，欢迎到家里来作客，尝尝我的手艺吧！没什么好菜，您别介意。”

    莫空儿知道赫连雪这是故意转移段不凡的注意力，也不戳穿，只是笑着举着筷子就朝盘子里的干煸豆角进攻，放进嘴里后大口大口地嚼着，一边嚼着一边说：“不错，好吃！我就喜欢吃辣的，阿雪姑娘手艺真不错。以后谁娶到你，那可是满满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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