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5章 沿着周启尊走过的路往前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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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楼洞里坐了很久。周启尊的上衣已经彻底烤干,裤子也不怎么湿了。他将一直捏着的化煞符揣进兜里。

    突然,头顶的火团灭了,温暖消失,周遭暗了一个度。

    周启尊愣了下,扭脸看张决明:“雨还没停,现在要走吗?”

    估摸是春天来了,躁动,这场雨居然反复无常。明明刚刚雨势转小,才有些要停的模样,却突然又下大了。听着外头稀里哗啦的,现在出去,肯定还得变成落汤鸡。

    “有人要下来了。”张决明说。

    “是吗?”周启尊仔细擎着耳朵听,并没听见楼上有什么动静。

    他自觉听力尚可,一对儿眼珠子虽然伤过,但耳朵还算灵敏,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等下就下来了。”张决明能猜到周启尊的心思,又说。

    果然,过了十几秒,周启尊总算听见楼上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响起,声音慢慢变得清晰。

    周启尊:“......”

    ——张决明不愧是张决明,那听力不知道要比常人好上多少。

    周启尊想,虽然张决明说自己是血肉之躯,但果然,还是不能只把他当血肉之躯看。

    又过了几十秒,楼上的人下来了。是个小姑娘。周启尊和张决明只得从楼梯上站起来,免得挡人家去路。

    眨眼的功夫,周启尊就已经拎起扶手上自己的外套穿好。还算他有点脸,没光着膀子污人小姑娘的眼。

    女孩手里拎着一把伞,一转身瞧见两个帅哥戳在自己跟前,愣了下才继续往前走,她低着头,从他俩中间小心着挤了出去。

    张决明和周启尊一人靠墙,一人靠着楼梯扶手,面面相觑:“......”

    等那小姑娘走远,周启尊才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还是走。”

    周启尊:“虽然还在下雨,但也不算太大。瞅这样子,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我们也不能总在楼梯口堵着。”

    “好。”张决明伸手去拿自己的外套。

    其实他想让周启尊先在楼道里等会儿,自己跑出去给他买把伞回来再走。可是不行,要是他这么说,肯定会弄巧成拙。

    张决明搁心里憋闷,只能穿好外套出去淋雨。

    雨不算太大,起码比进来的时候好太多。但天彻底黑了,头顶的天空黑黢黢的,殷着阴雨天特有的那种暗红。

    “明天我找你。在哪能找到你?”张决明明知故问,一扭头愣了下,“......”

    “嗯?”周启尊居然又把穿好的上衣脱了下来。他将外套衬衣一起,用两根手指头钩着,反手挂在自己肩头。

    张决明忍不住皱眉:“你衣服不穿上?”

    “穿上也是湿,屁用没有,黏在身上还难受。”周启尊迎着雨走出来。

    这不拘小节的糙玩意可能没想明白,接下来他是准备在早春寒嗖嗖的雨夜里,肩挂外衣,赤膊狂奔。

    张决明无奈:“......”

    周启尊回张决明先前的问话:“盛世大路,情丝发艺,去这家理发店就能找到我。”

    周启尊:“你最好早点来,我想早点去警局。毕竟警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好。”张决明点头,“我早上就过去。”

    “行,那达成共识,我们就先淋着雨,各回各家。”周启尊指了个方向,“我往这边走,你呢?”

    张决明看着周启尊,看见雨水打在周启尊脸上:“反方向。”

    “那明天见。”周启尊说,然后转身跑进雨里。

    张决明站在原地看,看他在漆黑的雨幕中消失。

    “你今晚要守着他?”哗哗的雨中,周怿忽然问。

    得亏了张决明提前给长生铃喂过血,在周启尊身边时,周怿的魂识一直很清醒。

    “嗯,等他回去,我晚点去理发店门外守着。”张决明说。

    “......站岗啊?”周怿叹口气,“你和我哥一样,明明都是聪明人,上来阵儿却傻得厉害。”

    周怿:“深更半夜的,还下着雨,你杵理发店门口,万一被人看见多奇怪?”

    “那我去楼顶守着。”张决明说,“我小心些,不会被人看见。”

    “......”周怿又长叹一口气,“好。那你还是先换身暖和衣服,还要拿伞......”

    “你怎么和周启尊一样,你知道山鬼的血,我没那么容易生病。”张决明打断她。

    周怿顿口无言。再多想想,她本就担惊受怕的心脏更加不是滋味。

    尤其想到那张化煞符——张决明居然就那么轻描淡写地给了周启尊。

    什么漂亮的丹砂......张决明撒起谎来,心口像是不会疼一样。可现在的情况,张决明是只能疼着了。

    “伤口还疼吗?”周怿不放心地问,“你一刀那么深,应该还没完全愈合?”

    “不疼,已经好了。放心。”张决明笑了下,说。

    他走进雨里,沿着周启尊走过的路往前走。

    。

    周启尊光着膀子一路跑回理发店,又惹了一身雨水。

    他钻到屋檐下,在门口拧了拧衣服,这才掏兜找钥匙。

    这一掏兜先摸到一张纸,周启尊忽得顿住,反应过来那是张决明刚给他的化煞符。

    “糟了。”怪他粗心大意,没对这张纸多上心,怎么转脸儿就把它忘了呢。

    周启尊赶忙给化煞符拿出来。

    被雨这么一浇,那符肯定已经面目全非了。八成要废。

    但拿出来一看,周启尊傻眼了。

    化煞符居然完好无损!

    甭提上头的符文没有被雨水浸花,就连符纸都没有沾上半滴水珠。

    这玩意还防水的?

    周启尊目瞪口呆地瞪着它。这张纸似是蒙上了一层浅薄柔和的光芒,周启尊感觉它立时神圣了起来。

    “......这么厉害?”周启尊不敢相信。

    超脱常理的东西实在太多,周启尊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不能立刻全部消化接受。

    凭一张小纸符,就足够又令他震惊了。

    周启尊将化煞符揣回兜里,掏出钥匙开门,皱着眉喃喃自语:“张决明......张决明......”

    “喵呜——”

    脚边突然传来一声娇气的猫叫。周启尊低头一看,是姑娘。

    “正膈应着,你来凑什么热闹?”周启尊心烦,用脚尖轻轻怼了下姑娘的猫鼻子。

    被戳了鼻尖的黑桃姑娘:“咪!......”

    它真想扑过去,给周启尊的脚丫子啃烂。

    不过就算周启尊心情不济,也并没打算给姑娘踹出去。今天下雨,家养流浪猫再糙,淋了雨也会生病的。

    当然,还是周启尊太天真,不知道姑娘又名黑桃,是一只岁数比他大两倍不止的猫精。

    周启尊进门,姑娘便奓开毛燥燥的大黑尾巴,浑身不忿地跟着周启尊进去。

    “我上楼洗澡,你先呆着。”周启尊将手里的衣服扔去沙发上,给关机的手机插上电,然后直接上楼了。

    黑桃姑娘甩了甩沾水的大脑袋,澄黄色的眼招子璀璨璨亮晶晶。它突然动了动鼻头,扬脖瞪向屋顶,心说:“这香味,是山鬼大人来了?”

    张决明没说过要找它,黑桃不敢擅自跑过去,只能老老实实守着周启尊。可它又太馋张决明身上的味道,忒想进张决明怀里被顺两把毛。

    欲壑难平,黑桃姑娘搁沙发上穷打滚儿,嘴里喵咪个不停。

    周启尊洗完澡出来就瞅见了姑娘发情的这一幕。

    “神经错乱,有猫病。”周启尊骂猫,本想揍它一顿撒撒脾气,搁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周启尊只得先接电话。

    是白雨星的电话。估摸是一下午没找见周启尊,白雨星急了,周启尊一接电话,他就破口大骂:“你搞什么扑棱蛾子?关机干什么?”

    周启尊不自觉抹一把脸,似乎通过电话,感觉到白雨星的唾沫已经喷在自己脸上。他没解释,只敷衍说:“手机没电了。”

    “没电你充电啊,玩人间蒸发啊?”白雨星继续谇,“你要是再不接电话,我就跑去理发店找你了!”

    周启尊愣了愣,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白雨星从下午四点多给他打电话,已经有了三个未接来电。

    “急什么,我还能抑郁症自杀吗?”周启尊将手机杵回耳边,语气平平地扯淡。

    “你给我闭嘴。”白雨星挺想从电话里蹦出来打人。

    周启尊淡淡地笑了下,不再气白雨星了:“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二流子葬哪。”白雨星语气松了下来,“他小时候是被爹妈扔下的,咱也不清楚他家祖坟在哪,不好乱葬,你嫂子就看了几处公墓,但不知道选哪块。”

    眼皮底下放着个红糖罐子。这种娘兮兮的玩意,绝对是白雨星买来的。

    “月子茶”周启尊不会弄,刚淋了雨,洗完澡胃有些空,还有点渴。

    周启尊耸起一边的肩膀夹手机,拧开红糖罐子擓两勺:“公墓有什么可挑的?选离咱最近的,没事的时候还能多去看看他。”

    电话那头的白雨星顿了下:“那行。那就听你的。”

    周启尊给自己冲了杯红糖水,他用勺子搅和,杯口往上冒着甜味的热气:“买公墓手续挺麻烦?要多少钱?我也出点。”

    “歇了周少爷。”白雨星又喷他,分毫不留脸面,“你还有几个钱?这个月水电费交得起吗?赶紧多接几单定制,捏粘土去。”

    周启尊:“......”

    周启尊笑骂:“那你跟嫂子说说,在厕所给我腾一亩三分地,交不起水电费我好去打地铺……”

    周启尊边喝糖水边转身上楼,留姑娘一猫在沙发上兀自翻滚,没再寻思抽它。

    回到楼上屋里,周启尊和白雨星又聊了几句——公墓钱白雨星两口子自然不会让周启尊拿,事实上,周启尊也的确没多少钱可拿,也就罢了。

    大老爷们没别的闲磕可唠,便挂了电话。

    周启尊将手机往床边一撇,翻身躺上床。

    江流这就要埋进墓地了。

    跟过电影一样,周启尊的脑子里晃过一些片段......全是自己揍江流的画面,各种姿势,花式踹打......

    周启尊闭了闭眼,脑子里又突然出现张决明的脸。

    刚喝下一杯甜热的糖水,周启尊揉了下肚子,莫名其妙想起张决明今天给他买的那杯奶茶——当时下雨走得急,那奶茶撇在烧烤摊,到底他是一口也没喝。

    “啧。”周启尊摸出化煞符又看。

    门被顶开一个小缝,姑娘终于耐不住寂寞,不再蹭沙发,上来找周启尊了。

    周启尊听见动静,将化煞符转手塞到枕头底下,扭脸朝姑娘勾手:“过来。”

    姑娘扭着娇翘的黑毛小屁股,一高蹦上床。它凑周启尊跟前蹲下,殊不知被按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周启尊就见它歪着脑瓜一愣,突然长喵一声,然后......钻进周启尊怀里,猛蹭周启尊胸口。

    周启尊:“......”

    周启尊用手戗起猫头:“你的猫癫疯又恶化了?”

    姑娘满猫脸谄媚相,并不在意周启尊骂它,反而蹭个不停,甚至拱进了周启尊被窝里。看这架势......今晚是想睡周启尊怀里。

    周启尊挺惊讶。

    虽然姑娘最近总是阶段性抽风撒娇,但还是头一遭,它如此臭不要脸地要周启尊搂着睡......

    “边拉去你。”周启尊不解猫情,一巴掌给它怼出去,拉上被子翻身,懒得理它了。

    黑桃姑娘:“......”

    它是闻见周启尊身上有张决明的味道才会谄颜媚上。虽然很淡很淡,但那就是张决明的味道。

    ——他们见过了。

    黑桃姑娘紧挨着周启尊趴下,将脑袋拱到周启尊后颈处埋好。

    它想:“大人终于见到周启尊了。”

    窗外黑雨连绵,闻着张决明的味道,被周启尊的体温包围,黑桃姑娘困得厉害,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珠,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小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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