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7章 “要不......哄哄吧?”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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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启尊一愣。

    周启尊想起来,张决明跟自己说过,他是山鬼和人生的。

    他这情况,好听了叫混血,难听点叫不人不鬼。

    张决明,鬼不鬼,人不人。

    周启尊心软了一下。——张决明的心思......小美人平时乖顺,甚至还挺怯生,他整个人清淡清透得像一杯温水。粗心大意还真看不出来,他心里的弯绕挺多。

    沉默了阵儿,周启尊淡淡地笑了下:“什么恶心?伤好得快是好事。”

    张决明没说话。

    周启尊不轻不重地咳嗽了声,他对着张决明雪白血红的后背......

    张决明的背很漂亮。脊梁骨笔直,肌肉紧绷有力,那一双凸起的肩胛骨像蝴蝶浴血的双翼,伤痕累累,却坚韧含蓄地舒展......

    此情此景,周启尊手里还捏着张决明的衣服,厚脸皮少见得有些挂不住了。

    周启尊给张决明把衣服领子拉上,走到一边,靠着石头站。

    张决明微微垂着头,安静地整理衣襟。

    周启尊打量张决明的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

    ——张棉花糖不高兴了。

    不高兴有些不准确。看张决明的样子......该是有些伤心了。

    周启尊摸了摸鼻梁,心里那感觉有点儿古怪,多少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要不......哄哄?”周启尊心想。

    毕竟是他自己神经直,脑子不长弯儿,口快,手也不老实,给人惹了。

    但......这要怎么哄?总不能直说——“你不人不鬼的挺好,我又不怕你。”

    周启尊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可以挨一记嘴巴子。

    “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口,我去找点干净的水,给你洗一下。”张决明低压压地说。

    他说着,迈步往洞口走,控制不住步子,走得格外快了些,显得有些仓促慌张。

    怪他吗?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只能当个小偷,偷偷摸摸地瞧着,多想一想都是罪恶滔天,丧尽天良。

    而现在他丧尽天良的原因被这人亲手撕开了。——他是个怪物。

    不是嘴上说的那样,不是让周启尊了解的那样,这是两码事。周启尊已经明明白白地看见了,看见他到底是个怎样恶心的怪物。

    恶心。

    “赤豹守着你,你别出山洞。”张决明不敢回头看周启尊了。

    “哎。”周启尊连忙叫了他一声,“你......”

    张决明顿住脚,声音和蚊子似的弱小:“......嗯?”

    周启尊歪过头,轻轻看了看张决明的背影。

    真的。这战损的小美人,小山鬼,真的挺惹人疼的。

    周启尊又笑了起来,眼角有细细的褶皱笑开了:“我得跟你道个歉。”

    张决明闭了闭眼,心说:“别道歉,别......”

    周启尊自然听不见张决明的心声,他继续说:“我这鼻子不太灵,你不靠近我闻不到你的香味,今天是......”周启尊皱了下眉。

    ——今天是因为张决明流了一身血,比以前更香了。

    “昨天你从青龙手里救我,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你,下手没轻重。”周启尊说,“也怪你捂得太严实了。”

    周启尊:“决明,哥拿树枝抽你那下,疼了。”

    山鬼伤好得快,张决明脖子上已经瞧不见昨晚那道血绺子。但,疼了。

    而且,周启尊这个脏心眼儿的混账,居然套亲近,不按套路出牌,突然张嘴叫了“决明”。

    这个时候,用亲昵的称呼,他是在不露声色地告诉张决明——我不介意你是怪物,还心疼你呢。

    他这是要逼死张决明。

    张决明懵了。他一双眼睛跟生病似的,倏得红了。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受伤,流血,黑暗,孤独,被人厌弃……他明明都习惯承受了。可周启尊就叫了声“决明”,那“习惯”竟摇身一变,成了泼天的冤屈。

    他怎么就像个小孩子,鼻头泛酸,竟有些想哭了。

    他喜欢的人真好。周启尊真好。喜欢周启尊真好。幸福或许没有那么鲜亮,模样并非恢弘伟大。它不过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它原来小小的,不起眼。谁说它一定是甜的,它明明也是苦的,热乎的苦。再苦也值了。

    “没关系。”张决明背对周启尊,他更不敢转身,更不敢回头看周启尊了。

    他嗓子哑了,是种湿漉漉的哑:“我很快回来。”

    张决明狼狈地离开了山洞,周启尊靠着石头,和洞口的赤豹对了个眼儿。

    两秒钟,赤豹扭过豹子脸,不再搭理周启尊了。周启尊低下头,盯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尖,轻轻苦笑了下,小声说:“真好哄啊。”

    。

    张决明去了没多久,周启尊按自己的感觉估量,大概也就四十分钟的时间。

    “周启尊?”人还没等进洞,张决明先在洞口喊了声周启尊的名字。

    “我在。”周启尊赶紧应上。他往洞口走了两步,迎上张决明。

    “来帮我一把。”张决明说。

    “怎么......哎?”周启尊眼见张决明背上驼了个人。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郭青璇。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青龙不知道被那长角的老虎撞哪去了。你怎么找到她的?”

    “那个叫穷奇。”张决明和周启尊一起,将郭青璇扶进了洞里,“我在一条小溪边找到她的。”

    郭青璇现在是昏迷状态,整条龙不省人事,但张决明探过她的灵脉,她没有受伤,只是昏过去了,过一会儿自己就会醒。

    两人让郭青璇靠在石壁上倚着。

    张决明皱眉问周启尊:“你刚才说,她是被穷奇撞出去的?”

    “嗯,突然就......不对。”周启尊警醒过来,“难道那个不是穷奇?”

    当时情况紧急,迷雾漫天,他没有多想,下意识就认为起初卷走郭青璇,追着他跑的是穷奇。

    现在周启尊仔细想想,这里头有问题。穷奇断角处一直在发出恶臭,但遇见张决明之前,周启尊逃跑的时候并没有闻见臭味。

    所以,一开始不是穷奇,是遇到了张决明以后穷奇才来的!

    那那个东西是什么?

    张决明手心冰凉,他更怕了。他就像个......不,他就是个心惊胆战的怂货。他一把掐住周启尊的手腕,盯着周启尊,那眼神......就像生怕周启尊会丢,想把人吞肚子里装好。

    “......”周启尊默默转了转手腕,没转动,“先撒手,我不跑。”

    周启尊:“昨天手腕上被你掐的青还没消呢。”

    张决明顿了顿,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头。他低垂下眼皮,松开了周启尊的手。

    周启尊很自然地反手拍了下张决明的手背,随口说:“你手真凉,冰块似的。”

    张决明:“......”

    撩人不自觉,这是造孽。造的周冤孽。

    周启尊揉了揉手腕:“会不会是穷奇上头的?”

    周启尊看向张决明:“从年前小台山开始,到江流的事,总有什么跟我不对付。这次你可不能再说是巧合了。”

    周启尊笑了下:“真不是我自我意识过剩,刚才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清楚。”

    周启尊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派出来的傀儡用的我妹妹的脸。”

    “我家的事以后再跟你细说。总之我这趟来吉首,就是为了找我妹妹。”周启尊停顿一秒,“今年是她失踪的第九年。”

    张决明的目光轻轻晃了晃,他问:“你怀疑你妹妹的失踪和那边的东西有关?”

    “很可能。”周启尊咧着嘴,“那不然要怎么解释?”

    “......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别感染了。”张决明从兜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瓶子。

    他将瓶子递给周启尊:“用这个擦一下。”

    他说着,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几颗野果子。

    周启尊瞪了瞪眼:“还有果子?”

    “嗯。山上的野果。能吃。不过可能不太好吃。”张决明说。

    周启尊又转了转手里的小瓷瓶:“这里头什么东西?”

    “辟邪香炉里烧出来的灰烬,我兑了干净的溪水,对你的伤口有好处。”张决明说。

    周启尊擎着那瓶子没开,一脸地古怪,他抿了抿嘴问:“不会又混了你的血?”

    周启尊:“你那山鬼的血,虽然是宝贝,但我挺不乐意用的。”

    他的眼神曲溜儿到张决明的手指。张决明手上的血污洗干净了,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周启尊:“别总弄伤自己。自残不是好事。”

    张决明:“......”

    张决明收着下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瓶子里没有我的血,你用。”

    周启尊点了点头,拔开瓶塞,先用鼻子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香气,但和张决明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应该真的没混张决明的血。

    周启尊齁儿不讲究,直接将自个儿上身穿的外套和衬衣都脱了。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确不少磕碰擦伤,昨晚被郭青璇割伤的血口还没好,又添了新的,肌肉上画了涂鸦似的,颜色缤纷。

    周启尊用瓶子里的东西擦伤口。张决明说里头兑了炉底灰,但水却是清澈的,一点渣滓都没有,抹在伤口上凉凉的,有瞬间镇痛的作用。

    周启尊觉得新奇,张决明那边的世界,的确玄妙。

    后背上的伤够不着,周启尊本来想让张决明帮个忙,可他一抬眼,发现张决明已经悄摸悄坐去一边,正背对着他面壁。

    那身板挺得真直溜儿。

    张决明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居然给周启尊逗乐了。

    眼下情况扑朔迷离,一团团的谜解不开,周启尊心头原本压抑得厉害,但看着张决明那小家子气的羞臊相,他突然就心尖一轻,没那么难受了。

    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有张决明这么个可心儿的小山鬼在呢。

    周启尊摸了摸脸颊,手心被胡茬剌得发麻。他对张决明仅剩的那点怀疑早就烟消云散了。看眼前的人,他心里虽然尚存疑虑,但已然完全信任。

    周启尊从不是个感恩图报的道德人,很少依据表面现象下判断。——也就是说,真正打动周启尊的不是张决明多次舍命相救,是张决明这个人。

    先不说折腾这么多,张决明要下多少成本,值不值当,且说这么可爱的小山鬼,要真是周启尊看错了,那他瞎了也就瞎了,活该。

    周启尊抬手,胡乱将瓶子里的水往后背上倒了点,然后给衣服穿好。

    他对张决明说:“哎,转过来,我衬衣穿上了。”

    这人讲这话的时候,语气沉稳自然,毫无自觉,完全没觉得自己像个欺负人的黑心老流氓。

    “......”张决明默默转过头瞅周启尊,有些无奈。他搓了下自己脖子,怕那截雪白的脖颈自顾自地羞起来。

    “还没问你,你什么时候来吉首的?”周启尊抖擞着刘检的外套,这衣服烂得稀碎,是没法还给刘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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