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0章 这是条送丧的队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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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程安排得紧凑,五人路上一天半的时间,那一晚是在飞机上睡的。

    等从客车上下来,三只非“人”哉还好,林眷这阴人和周启尊这凡夫俗子早就腰酸背痛了。

    “太遭罪了。”林眷揉着脖子,昨晚搁飞机上睡落了,且疼得厉害。

    “总算到了。”周启尊也长叹一口气,说。

    张决明紧跟着周启尊下车,关切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坐久了,后背发木。”周启尊说。

    张决明拉着人上下看过三圈,缺定周启尊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了心。

    “这小镇子怎么......”周启尊四处看过一番,“感觉有点奇怪。”

    “的确是。”郭青璇也发现了。

    双脚踏上雷东阳的故土,怀里抱着雷东阳的骨灰,她的心脏在腔子里摇摇欲坠,似乎有碎片,心每跳动一下,就坍塌剥落一片。

    “东阳以前提起过他的家乡,说这里虽然地方小,偏远,但很热闹,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回来看看。”郭青璇的眉头皱起来。

    “别说热闹了。”林眷给脑袋上的兜帽摘下来,“这怎么都没个人啊?”

    不仅不热闹,这镇子比周启尊老家那乡下还要萧条。不论城市还是乡镇,车站都是人流较大,较为嗡闹的地方,可五人从这站点出来,竟瞧不见站口的旅人,一间车站安静沉寂,耳边只有暖风微小的呼呼声。

    “璇姐,我有点害怕。”分明是大白天,郭小彤却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老实地凑到郭青璇身后。

    “来之前我们就猜到这里会有事发生,只是没想到整个小镇都不对劲。”郭青璇抓住郭小彤的手,郭小彤这才壮了点儿胆子。

    “先走。”周启尊说,“也许走到大路就能看见人了。”

    “嗯。”张决明点头,“我们走,大家小心。”

    他说话的同时往周启尊身侧挨得更近了些,周启尊看破不说破——张决明这份小狗护犊的德行又来了。

    他们一路往大道走,周启尊擎着手机看,刘检给雷东阳家的地址发在他手机里。地址离车站有些远,他想在路上拦两辆出租车,好方便些,可惜他们净走出二里地了,愣是半个车影子都没瞧见。

    离大路越来越近,行人倒是零星有几个,但全低着头快步猫腰走,跟背后有瘟要躲似的。

    身边路过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周启尊一把给这糙汉抓住,问:“您好,我想问一下......”

    “滚滚滚!”那男的猛地甩开周启尊的手,像只奓了刺儿的凶刺猬,朝周启尊大吼,“都死光了,给我滚!”

    他吼完,连跑带癫地溜了。

    周启尊:“......”

    郭小彤看傻了眼:“这人是个疯子吗?”

    周启尊摇头,脸色肃下来:“这镇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抬手往前指:“前面是个菜市场,但是你们看,什么人都没有,大白天的,连摊位都不出。”

    “别说了周大哥,你越说我心里越发毛。”林眷搓了搓胳膊。

    周启尊眼睛略过四面,瞧见对街有个小卖部,小卖部开着门,一个烫着满头泡腾卷发的大妈正给脑袋抻出来。

    大妈和周启尊对上眼,周启尊连忙伸手,搁着一条街和大妈招呼。他一声“大姨”还没来得及喊呢,那大妈竟嗖得缩回头,紧接着给门飞快关上,还搁里头落了锁。

    周启尊:“......”

    周启尊又低头看手机上的地址:“总之,先继续往前走。”

    “嗯。”张决明快速说,“我走在前面,周启尊、林眷、郭小彤在中间,郭青璇在最后,一定注意安全。”

    “好。”郭青璇点头。

    按照张决明说的顺序,五人排成一列,在不宽敞的小路上往前走。

    头顶的日头正旺,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几人走了半晌,早就饿了。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张决明扭脸对后头的人说。

    “可咱路过的餐馆......没有开门的啊。”林眷吞一口口水。

    周启尊咧开嘴:“对,刚才路过一家面馆,两家快餐店,全没开门。”

    张决明正想着怎么办,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那你说!你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朝我吼个屁!”紧跟着有人又喊了一声。

    这两声都是男人的声音,嗓门儿一个赛一个粗大,吼得尤其烦燥。

    张决明和周启尊对个眼色,两人立刻拔腿往前跑。

    “哎,等等!大人,周大哥!”林眷也赶快跟上,“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啊!”

    “还用说么?你个笨蛋!一点默契都没有。”郭小彤跑得比林眷快,郭青璇也紧跟了上去。

    跑过拐角,一转弯,正见前方一条坦荡荡的平坦大道。

    大道中央杵了一口棺材。这是条送丧的队伍,一排十几个人,都穿着白衣,开头是俩瘦丫条儿,对脸擎起两朵大花圈。

    刚才吼嗓子的是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俩男人一个秃头,一个毛寸,这会儿秃头正揪着毛寸的衣领子喷唾沫,眼瞅就要打起来了:“那总不能一直停这?这都一小时了还起不来棺!”

    “我怎么知道!抬五次了,就是抬不起来,你当我乐意在这停着?”毛寸也不甘示弱,将唾沫星子喷回去。

    这哥俩急赤白脸,顶着对方的唾沫互不相让,但周围的人却低头耷拉脑袋,竟没谁上去拉一把。

    周启尊见状,立马要过去,他一迈步,手腕就被张决明拽住了。

    “没事。”周启尊回头朝张决明说,他挣开张决明的手,反手在张决明手背上拍了拍,“你跟我一起过去。”

    张决明犹豫片刻,点头。

    “你们在这等着。”张决明和身后刚跟上来的林眷说,他和郭青璇对视一眼,便跟上了周启尊。

    “大哥,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启尊没等走到争执的秃头和毛寸跟前,就扬声喊了一嗓门。

    张决明一愣,发觉周启尊竟用的当地口音,他说的是本地方言,那音调和刚才俩彪汉嚎得一模一样。

    “哎呦,大哥?”周启尊搁俩人跟前顿住脚。

    秃头和毛寸一人剜了周启尊一眼,秃头松开毛寸的衣领子,两人扑噜扑噜衣服,一起瞪向周启尊和张决明。

    照这架势,这俩是要暂且休战,一致对外了。

    秃头搓了把光溜溜的后脑勺,张开两跟香肠似的肥嘴唇子,不善地问周启尊:“你们都谁?干什么的?”

    “你们从哪来的?今儿个十七号,咱镇子里除了咱哥几个,今天没人敢出门。”毛寸紧跟着说。

    十七号?这是什么特殊日子,能让当地人吓得闭门不出?

    周启尊满心疑虑,他面儿上摆出副人畜无害的诧异表情,操起方言说:“大哥莫见怪。我就是当地人,只是和弟弟一起离乡,外出打工,好久没回来了。”

    周启尊拽了张决明一把,又回身指了指身后的郭青璇他们:“这次回来,是因为......”

    “后头那个女的,是我弟妹,她怀里抱的那个包,里头装的我弟弟骨灰。”周启尊面露悲色,“弟弟在外出意外......我这是送他回家。”

    “那那个穿大风衣的丑八怪和那个小姑娘呢?”秃头又问,顺手指了下张决明,“这人又是谁?”

    “是我和弟弟的朋友,还有弟妹的娘家人。”周启尊老实说,“我家里就剩下我妈,让他们来帮个手......”

    他说着说着竟出不来声了,悲痛到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发颤。

    张决明在周启尊身边,他能感觉到,这不仅是装的——周启尊不单单是在演戏,他是真的难过了。

    尽管他知道生死有命,尽管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尽管他尽量不动声色。但雷东阳的死,到底让他这样难过。一想到雷东阳那孤独可怜的母亲,周启尊其实是这样心痛的。

    张决明顿了顿,忍不住去抓一下周启尊的手。周启尊没回头看张决明,但他也握了下张决明的手,很快松开。

    张决明低头盯自己的手心——刚才周启尊握上来,周启尊的手好烫。滚热粗糙的掌心,碰一下,就像热泪在沙砾上蒸发。

    “倒是可怜。”是寸头先卸了防备,他叹气,“听你这口音,你的确是咱本地人不假。”

    寸头用胳膊肘拐了下秃头:“老六。”

    “叫我老六就行,他排老四。”秃头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哥俩看样子比周启尊大上几岁,周启尊立马喊上:“六哥,四哥。”

    周启尊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熟练地给二人分别点上一根。

    张决明搁一边儿看着,瞧这人游刃有余,滑溜得像条自在泥鳅,又切换一张惊忧的脸,诚心发问:“哥,我记得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咱镇子挺热闹的,怎么现在路上都没人了?连辆出租车都打不着。”

    周启尊:“还有您刚才说的十七号,这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大家都不出门了?”

    “哎呦,你妈没跟你提过?”秃头瞅周启尊。

    “我妈......”周启尊僵硬地笑了笑,“老人怕拖累我们,怕我们在外头瞎担心,报喜不报忧,一问她就说一切都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毛寸长叹一声,“那你妈这半年自己一个人,可遭罪了。”

    “怎么说?”周启尊急着问。

    “我跟你说,这事儿忒邪乎了,不仅是十七号,每个月七号、十七号、二十七号。”毛寸的表情很难看,两簇浓眉毛往一堆儿盘,“但凡是有七的日子,镇子里都死人。”

    “当天最起码死一个,从大约半年前开始,这都死了二十多个人了!都说是有恶鬼来捉魂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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