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3章 “你是最能懂得我的。”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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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决明:“天运金龙,应天道而生,你却偏要一意孤行,和天道对峙。长别山那把火之后,烛九阴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面的良玊,不,郭崇晖。

    郭崇晖的脸于兜帽下僵硬了一阵,再哼笑出声:“果然瞒不过你啊。”

    郭崇晖:“我知道大荒山圣那老东西没死干净,他能推演命轮,一定会多管闲事,给你们留下什么线索。这么看来,百年前的事你是知道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郭崇晖忽然来了怒气,他将一团黑煞打出去,直冲张决明胸口。

    张决明忙矮下身,于地面滚过半圈,身后是正在护法疗伤的郭恒以及重伤的阎罗王,张决明于是挥出挞罚,躲开后又将那黑煞打散。

    “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阻我!”郭崇晖怒吼一声。

    “别人不懂,满嘴信口雌黄地护佑苍生,可你不懂吗?这是个什么天道!这是个什么人道!”郭崇晖身上的黑袍猝然炸裂,露出他一身黢黑龙鳞!

    他的脸尤为可怖,上半张脸竟为阴阳两面,左半面为堕魔黑鳞,右半面竟为金鳞!

    张决明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问我长别山一场火后,他出了什么事?”郭崇晖的眼神万分痛苦,“好啊。我告诉你。”

    “长别山所有的人都是该死的,该死于瘟疫。可良玊,他怜惜一个小孩子,愿意逆生死簿救人,付出几百年的灵力修为。但他们又是怎样对他的?周家那孩子是怎么对他的?他们放了一把火就跑了!跑了!”

    “火烧了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他不会被人间的火所伤,但他比谁都疼!”

    “只怪我是个废物,我生来灵气薄弱,逃出南水后,被龙族追捕,我精力不足,只能在洞中沉睡,恢复精气。”

    郭崇晖:“我在山洞中沉睡半月之久,等我醒过来......等我醒过来......”

    “长别山下是一处乱葬岗。瘟疫死去的人,尸体都堆在那里。良玊把我也藏去了那里。”郭崇晖一双血红色的龙眼淌出血泪,“那地方没人敢去。就连赶尸的阴人都不敢去。”

    “没有人救他,没有人帮他,赶尸族的阴人正时路过长别山,他分明清楚,是良玊救了所有人,他明明知道......可他也袖手旁观,他也不敢来乱葬岗!他也是个该死的懦夫!”

    并非同情恶者,怜悯罪孽,只是这世间的苦痛,这世间的愚昧怯弱,全沾去“人”这一字,到头来只剩悲凉。

    张决明干涩地说:“所以你要报复赶尸族。”

    “我真想杀光他们所有人。”郭崇晖摇了摇头,“可你知道吗?良玊他不愿意。他说,他们都是人,是人,就会害怕,恐惧。人怕我们精怪,是应当的。他们太弱小了,所以才会伤害我们。”

    “谁都说烛九阴生性阴鸷,但他竟然说他不怨恨。”郭崇晖已满面血泪,血泪浸透他脸上的鳞片。

    “可是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他的眼睛......火精没有了,而他......他......”郭崇晖说着,竟躬下腰来,抱住自己的头,像一个被逼入绝境的疯孩子。

    “他的龙尾断了。”郭崇晖说。

    张决明心下沉了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纯金断尾,又看向郭崇晖血肉模糊的腿。

    郭崇晖猛地抬起头,他瞪着张决明,眼神变得凶狠,残暴:“龙尾是龙身上最有力的部分。他是烛龙,明明不会被人间的火伤到,可他的龙尾断了,化成了灰,就在我手心上......”

    “他要有多疼,他要忍受多少......”郭崇晖说着,病态地捧起自己双手,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手心,双手微抖,似乎良玊的鳞灰还在他手心里消逝。

    “我们逃出南水的时候,只是想离开那黑暗的地方,我们想去人世,就装成两个平凡人,过最普通的日子。”郭崇晖又桀桀低笑,“是他们逼我。是人世负我!”

    张决明不禁起了一身寒栗,他握紧挞罚,手臂上青筋暴起。

    “后来我们离开了长别山,但我还是想报仇,他一日比一日衰弱,我看到他就......我受不了。”郭崇晖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瞒着他,抓小精怪吃,越吃越多,我的力量就越来越大。”

    “直到入魔,我才发现天运金龙的本事!”郭崇晖双臂大展,他身后的五圣物一起升去上空!

    “我弱又如何?我强又如何?天运金龙应天道而生,可令天劫,驱使上古凶魔!”

    “狰、朱厌、蛊雕、九尾狐……”郭崇晖故意摸摸嘴角,“我可以唤醒它们,让它们听我号令。”

    郭崇晖咧开狷狂邪恶的嘴:“我把它们全吃了。”

    “疯子,你这个疯子!”张决明再听不下去,他纵身上前,挥起挞罚甩过去!

    郭崇晖飞身躲开,张决明紧跟着追上。他飞快挥舞挞罚,于半空中抽出乱坠的火条,郭崇晖则用五指龙爪钩挡。

    二人缠斗中,郭崇晖继续激烈兴奋地说:“人世、幽冥、大荒,我要他们全部覆灭!”

    “可恨那大荒山圣,大荒山圣!他是非不分,立九幽,将妖魔镇压。将我封印于长别山下!”

    “良玊......”郭崇晖突然停下,被张决明一鞭子抽去脸上,挞罚刮过他脸上的金鳞,发出重重一声响。

    “良玊他也被当成邪魔,拨皮拆筋,镇于九幽。”郭崇晖眼睛愣愣地转,转向九幽门。

    “所以,九年前你冲破天竺寺封印,得以自由,立刻就跑来幽冥,撞九幽门。”张决明说。

    郭崇晖不置可否,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九幽门:“可惜我的力量不足以打开九幽门,被你母亲挡了回去。”

    郭崇晖:“后来我才想到,五圣物自天地初开便有,能扭转乾坤,力量无边,它们既然能封立九幽,就一定可以救出良玊。”

    他话音落下,九幽门上的圆阵突发刺目血光,与此同时,上空的五大圣物受到感应,于五个方位排开,围成一轮,发出金光!

    “圣物!”张决明后错几步,退到九幽门前,心道不好。

    “五圣物要成阵了。”阎罗王刚受过郭恒的灵力,将能顺上一口气,“金木水火土五行,居五天宫位,成天煞阵,照应九幽。”

    大地一阵摇动,地狱业火更猛烈地坠落,郭恒不得不再次撑开结界。

    上空有金光,如同钟罩般笼下,天煞阵眼成金光漩涡,金光不停地回环往复。

    张决明身后传来“咔嚓”几声响,他猛地回过头,见到乔珺的石身裂开了!

    张决明立时扑过去,可还是来不及,他的手刚要触到石像,那张脸却在他指尖碎裂。

    碎石崩开,冲张决明打过来,张决明歪过头,一块尖石在他脖颈擦过,将他雪白的脖颈划出血痕。

    张决明摔跪在地上,手中紧紧抓着一把碎石。——乔珺虽是早已不在了,可这石身......这石身是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没有石身堵在门前,九幽门的裂口露出,从那龟裂中,阴风如利剑迸射,传出无数恶鬼恸哭!

    张决明忽得抬起头:“长生铃!”

    长生铃在半空中,被卷入飓风漩涡,吸进天煞阵的阵眼里!

    “周怿!”张决明大喊,他飞身而起,将挞罚风快掷出,去勾被吸进阵眼的长生铃!

    可挞罚被天煞阵的金光挡了回去,阵眼随即扩大,长生铃被金光包围,瞬时湮没。

    “周怿......”张决明呆愣地望着阵眼。入了天煞阵,他仿佛踩在云端,身体漂浮着。

    “来不及了,天煞阵一起,就收不回来。”郭崇晖从地面跃起,也入阵,停于半空。

    “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凭你的本事,根本不能和天煞阵抗衡。”郭崇晖说,“我要是你,我会快点走,回家找周启尊,好好珍惜剩下的几分钟,然后和他死在一起。”

    张决明的眼睛通红,他满腔血气,出不来声,只死死瞪着郭崇晖,手中的挞罚烈火熠熠。

    郭崇晖微微抬头,闭上眼睛,头顶沐浴天煞阵的圣光。

    他这半魔半妖的丑陋怪物,在圣光之下无所遁形,极端可怖。

    “你别这样看着我。事到如今,我倒是愿意你多知道些,死得明白些。”郭崇晖重新睁开眼,“因为我总觉得,你是最能懂得我的。”

    “小山鬼,你可知道这五圣物的本源?”郭崇晖虽是发问,却并不指望张决明回答。

    他继续自说自话:“我寻天运紫星,得麒麟血,又顺着五圣物之间的牵引,将它们全部找齐,但五圣物遁世尘封,你可知这封印禁忌何解?”

    郭崇晖:“金木水火土为世间五行,想要五圣物苏醒,必要这人间的气念。嗔痴爱恨,贪求怨憎,这就是五行之气的本源。”

    天煞阵眼中刺出一道明光,随后五圣物一齐于上空震动。

    空中紧接着响起嘈杂混乱的哭喊。

    有女人的嘶吼,孩子的祈求,老人的悲呼……

    随着哭声大起,五件圣物前交错映出道道轻浅的幻影。

    张决明震惊地逐一看过,发现正是他们曾经一一经历过的。

    掐住自己孩子的徐春萍,摔趴在地的残疾老人,缩在学校小树林里,埋头大哭的金明宇……

    “是他们......”张决明感到喉间冰冷,字字说得生疼。

    “没有邪恶,哪来的正义和信仰?哪来的神明和圣灵?神由念生,念由心生,心为痴恨。这就是天道。天道,不过就是混道!”

    郭崇晖:“我本来也参不透。我起初不明白,后来才发现,为什么只有麒麟血的尘封被解开了。我还怀疑过周家。”

    张决明还在看那幻影,一时不由攥紧双拳,屏住呼吸!

    ——那幻影中,化出一间病房。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躺在病床上,他的妈妈正站在床边,对他的爷爷奶奶破口大骂,而后大人们被护士推出去,小男孩笨拙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割开了自己的颈动脉!

    郭崇晖:“直到我找到这个孩子,我救活他,发现麒麟血起了反应,我这才明白,只有人世的苦难,凡人的痴恨,才是念力的来源,才能唤醒圣物。”

    张决明瞪着那自杀的孩子,浑身僵冷如铁板——那正是周启尊楼上的段子扬!

    作者有话说:

    终于知道反派为什么死于话多,因为他只能、必须死于话多。他就是好多话,又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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