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冷冽的, 但孙叶和孙林的心却是过热的，院子外挂着的昏黄灯光是指引他们回家的旅途。

    迎着两人进了屋, 孙妈指使孙爸去厨房端碗热水来给两个孩子祛祛寒气, 虽然两人看着并没有多冷，额头上还冒汗了。

    孙叶灌了一口热水，缓和一下，一下午啊, 整整一下午, 她就不停地收钱找钱算钱, 难得歇上那么一小会。

    至于二哥, 孙叶微微瞥了一眼, 二哥应该嗓子是快冒烟了，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不停地招揽生意, 招待人家。

    她本来是打算就去看看的，也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受欢迎, 毕竟以后她也不能一直跟着二哥，还是得靠二哥自己一个人完成。

    今天看二哥手生，忙活不过来, 才伸出援手的，这也是事先讲好了的, 总不能要求供货商一起陪你怎么卖。

    供货商只要把货的品质给牢牢把控好, 其他的就是经销商的事，插一手算是怎么一回事，亲兄妹也是按这个规矩来。

    “妈, 你猜我们赚了多少钱？”

    孙叶神秘兮兮地问道, 靠躺在孙妈的肩膀上, 手揽着孙妈的手臂。

    孙妈横一眼兄妹，她是不知道到底赚了多少钱，但是看那一袋子的瓜子一点也没有剩下就了解她们大概是挺成功的。

    世道真的在变。

    “能有多少啊，就哪三瓜两枣的，能顶什么用。”孙妈知道归知道，却也不能让他们太过得意，免得尾巴给翘到天上去了。

    孙林掏出一把零零碎碎的钱往桌上就那么一放，顿时就吸引了孙妈孙爸的视线。

    “我和二哥也没有数过，一卖完就往家里赶了，免得爸妈担心。”

    “还知道我们担心啊，知道就不应该去做。”孙爸在旁边嘀咕着，到也没有多大的声音，其他人都没有听见，处除了离得近的孙妈。

    而孙妈则是不着痕迹的拽了一下孙爸的衣服，跟着孙叶她们一道去数数有多少钱了。

    一毛一毛的数，看着是不少，等清点完毕后一共有四块六毛钱。

    “乖乖，这么多啊，比我们累死累活干一天的还要多啊。”

    孙妈忍不住惊叹出声，心里想着城里人真是有钱没处花，就那么点瓜子，居然能卖这么多的钱啊。

    “除掉成本，大概赚了三块多钱。”

    “哪能的成本啊？这不是白赚的吗？”孙妈不理解。

    “嗯，我们去的时候买了点报纸，卖出去总得用东西给人家装着好方便拿，这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咱家的瓜子也是。”

    孙叶一条一条地说着，看一眼孙妈，继续道：“最重要的事人工成本啊，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妈你的手艺好，人家爱吃才肯买咱家的瓜子，要不然有那么多卖瓜子的怎么偏偏就买了呢…”

    “所以说，这次能成功的最大功臣就是妈您呐，二哥，你说对不对？”

    “小妹说的非常正确。”孙林狂点头表示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

    “真的吗？”

    “比金子还真呢，要是不真，你看看桌上摆的是什么。”

    桌上摆得当然是一堆的钱啊。

    孙妈被孙叶的这一通说得心体舒泰，恨不得进厨房里再炒个百八十斤的瓜子。

    “瓜子是自家的，人工也是自家的，不算是成本，除开报纸的钱，就净赚……”孙妈望向孙叶，语气难得的有些忐忑。

    “净赚三块九毛钱！”

    报纸是孙叶买的，多少钱她心里都有数。

    “妈，这是你的。”孙叶拿了一块钱给孙妈，剩下的钱则让二哥拿着，她也没有出什么力气，就不方便拿钱，这回是二哥和孙妈出力，合该两人分分劳动成果。

    “我要这钱做什么。”孙妈推诿不要，她哪能拿孩子们辛辛苦苦赚的钱啊。

    “妈，这是你该得的，要不然以后二哥就不好意思再找你炒瓜子了。”孙叶话头说得漂亮，哪有什么不好意思。

    “你就收着，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孙爸在旁边也跟着帮腔。

    等孙妈同意收下钱后，四个人就往后该怎么卖东西展开了讨论。

    孙妈孙爸也问了其中有没有革委会的人去抓，得知并没有，且城里的摊贩已经光明正大地开始了好一阵子，才放下提着的心。

    摆摊肯定是有困难的，就吆喝孙叶就不行，她就不是做买卖的料。

    “妈，明天再炒一些瓜子花生去卖，这些炒货容易脱手，又好卖。”

    “那行，可咱家的瓜子花生也没有多少啊，要是炒完了……”

    孙叶不由得挑挑眉毛，孙妈还是挺有远见的，都能考虑下一步的问题了。

    “那就问问大队里的有没有愿意卖瓜子花生什么的。”孙林一早就想好了办法，就大队里的人而言，拿钱换些多余的瓜子，那肯定是愿意的。

    “可要是别人知道了你们在卖瓜子也跟着一起去卖，那不就不好卖了吗？”

    “妈，肯定会有人跟我们一块抢顾客的，但是只要我们的瓜子好，味道好，就不怕有人能抢走顾客，所以……”

    “妈，全靠你了！”

    孙叶站起身来，接下来孙林将要说出的话，装作郑重其事地拍拍孙妈的肩膀，不到一秒就破功。

    实在是孙妈妈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是少见，孙叶也不想弄得孙妈紧张压力大，就说道：

    “二哥的口才很好，能拉来不少尝鲜的人，就今天，我可可算是见识到了，啧啧…”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相信全家人都是明白的。

    孙叶脑子里闪过全家这个词，莫名地一愣，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有什么遗落的。

    算了，想不明白的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不必钻一时的牛角尖，她就没有钻牛角尖的这个爱好。

    “妈，我好饿啊，有什么吃的没有？”孙叶插开话题，揉揉瘪瘪的肚子，这两天晚饭时间上都有点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有，肯定有，我这就去做。”孙妈擦擦手，转身去做饭菜了。

    “学军，过来烧火。”孙妈在厨房里大声喊道，孙爸屁股底下还没有捂热，又起身去帮忙烧火了。

    剩下孙林孙叶围坐着，堂屋里也没有说烧过火堆什么的，冷冷清清的，孙叶哈手搓搓暖和，一路上拽着二哥的衣裳，手指都给拽僵硬了，也冻僵硬了。

    心里默念，明天，明天她就不去了，二哥今天后面也能慢慢操作熟练了。

    这次寒假回来的任务算是超额完成了，心里默默地比了一个“耶”。

    等上桌吃饭的时候，孙妈无意中说道：“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咋森子还没有回来啊，叶子比他远都回来了……”

    “怕是学校里有事给耽搁了！”孙爸回答说着。

    孙叶一愣，她知道她忘了什么了，就家里去卖东西这件事大哥好像还还不知情，一家人唯独他。

    嗯，谁叫大哥那么晚回来的，就不怪他们动作快了，嗯，就是这样的。

    孙叶低头狂扒饭，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气短，她给搞忘记来的时候去省城和大哥说一声了。

    “明天我和林子一块去卖，叶子就待家里。”孙爸宣布这件事，他和孙妈商量过的，还是得自己亲眼去看一看，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就家里这些孩子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真怕他们吃亏了还悄悄往肚子里咽，有个大人去镇着也好上许多。

    孙叶是没什么意见的，她本来就没有打算明天跟二哥一块去，这下好了，有老爸在，二哥再忙也能应付得过来。

    孙林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让他出去卖东西，别一个劲的困在家里头干千篇一律的农活，让他做什么都行。

    吃晚饭，简单地洗刷一下，孙叶就立马爬上被窝里头睡觉去了，这么冷的天就该舒舒服服的躺被窝里头睡大觉。

    至于其他三人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想着赚钱的事，心情激动。

    特别是孙爸孙妈，看到了能带来切实的钱，比孙叶说得口干舌燥来得实在。

    两人明天都有任务，更加睡不着了，一会说说这，一会说说哪，就算躺着闭上眼睛了，可脑子还在无比的活跃着。

    想睡睡不着，快乐的烦恼啊。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堂那么一小会，孙妈就爬了起来，地上的路还看得不大清楚。

    孙叶模模糊糊中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无奈脑中的困意实在是太强烈，就刚半眯着眼强睁开了一丝丝缝隙，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的信息，又倒头睡了过去。

    等孙叶再次醒过来，孙林和孙爸早已经出发了，揉揉太阳穴，她今天也是有活要干的。

    得亲自看看前进大队的土地分布情况，虽然很熟悉了，更是不能马虎，很多事情就是太熟悉了才会陷入惯性思维，判断出不大好的结论。

    她的梦想肯定会带动整个前进大队的，早早做好准备，免得以后捉急忙慌。

    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嘴巴里叼着个土豆，沿着踩出来的小路出发，全身穿得严严实实的，从后面望过去就跟普通人一般，完全没什么两样的。

    孙叶也遇到了丈量土地的队伍，不过她远远德避开了，等绕了一圈后，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想不到的人。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拨腿就跑，还好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了她的这一行为，勉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并挥挥手说道：

    “大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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