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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衣室。

    明清吃完饭就回到训练场进行训练, 归队后她虽然成绩斐然,状态俨然要比一年多以前世锦赛时还要良好,但每日的训练依旧没有任何懈怠,每天都是第一个起床到训练场进行基础训练, 下午实战拉练永远都是滑的圈数最多的, 滑完后休息时间也不休息, 跟教练们一起复盘刚刚滑的录像带。

    一到晚上更是,别人结束训练了她还在滑, 几乎玩命般加训。甚至很多人滑不好时被教练罚的滑圈, 加起来都没明清自我严格要求的圈数多。

    夜晚十一点左右, 训练室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只剩下刚刚训练完的明清。她脑海里全都是刚刚训练时哪儿哪儿出了什么问题, 哪一圈的速度不够,导致速度不行的具体因素有哪一些,是过弯道时倾斜角度不行还是出弯道时滑起来……毛巾擦过头发,汗水湿漉漉沾在额角, 明清把防切割服脱下来后, 又脱冰刀,从柜子里捞出来自己的鞋子,套好, 蹲下身去系鞋带。

    对面关闭的大门忽然“叮——”的一声被人用门禁卡给刷开。

    吱呀——

    明清系着鞋带的手指一顿, 这个点儿还有其他人吗?她离开冰场前整个冰场就她自己了。明清抬了抬头, 往脚步走路声发出的方向望去。

    明晃晃的日光灯下,

    徐音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 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

    明清眸子一冷, 瞬间又低下头去。她把羽绒服套好, 拉上拉链, 顺便把身后的帽子也给叩在了脑袋顶。羽绒服是国家队发的,号很大,明清叩下帽子后,宽大的帽一下子就将她前方的视线全部给挡住。

    背起包,直径往前走,

    并不打算跟徐音有任何的交集。

    “明清。”徐教练率先拦阻了她。

    甚至还上了手,没有拿任何文件,也都这个点儿了,看样子是专门来找明清的。

    明清没说话,停住了脚步。归队后的这两个多月,除了每天开训前的集体点名,以及之前世界杯长春站夺冠后象征性地去拥抱一下道一声庆贺,

    她和徐音,她们两个人,

    几乎没有一丝交集。

    怎么可能原谅,没办法原谅!徐音暗箱操作不想让明清归队,这件事干脆撕破了两个人共同维持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如履薄冰的师徒情谊。徐音承认了她的确不想让明清回归,明清连骗自己都没办法骗。事情一摊牌,接连着当初丁成栋被迫下课的事情一并都给拉了出来,如摧枯拉朽,直接将师徒二人的矛盾推向了白热化。

    明清用力一拽袖子,

    试图将衣服从徐音手中揪出来。

    “……”

    “放手!”

    冰凉的语气,沙哑的嗓音,满满的厌恶。明清对徐音的憎恶已经不光写在了脸上,连实际行动都在里里外外打着徐教练的脸。

    就譬如,之前的世界杯。

    那场比赛在外界看来,就是明清回归、用绝对实力碾压天下,顺便振奋了整个国家队,一鼓作气包揽四个项目的全部金牌!

    但其实她们那次的打法,完全不是教练组给她们定制的比赛节奏。

    明清知道徐音想要什么,随着长大她也渐渐明白了丁成栋当初为何被下课的真正原因。徐音的野心很大,她就是想在冰协里站到最顶峰。

    那么就需要带出来成绩。

    明清被开伊始,徐音绝对是认为明清不是不可被替代,所以拼了命地吸纳人才,疯狂给运动员们加练。但是没想到明清的离去给国家队带来了那么惨痛的影响,最终眼看着连拿手项目500m的金牌都要保不住了。徐教练也是慌了神,才不得已同意再次接纳明清的回归。

    然而回归后,依旧对明清态度冷淡,甚至希望世界杯的时候,明清能够给其他小选手护航一下,让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小选手夺得冠军,明清本人位居第二。

    明清又怎么可能同意!

    徐音依旧拽着明清的袖子,死死不松手。

    明清被压抑了很久的火气忽然就窜了上来,她转身,另一只手拉下帽子,露出圆圆的眼睛。眼中的火焰都快喷发出来,底部却碎着冰碴子,像是冰火两重天,怒放着她滔天的恨意。

    “教练,”

    “我说、放手!”

    徐音眯了眯眼。

    剑拔弩张,火/药味的喧嚣。徐音完全看不出是来说什么好听的话的,气势丝毫不输给明清。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徐音终于先松了一点点,盯着明清紧绷的脸,

    一字一句,

    “我们和解。”

    “……”

    “……”

    “……”

    明清冷笑了一下,荒唐至极。

    和解?

    徐音不紧不慢,没等明清出口讽刺,继续说道,

    “我长话短说,”

    “明清,不管之前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有过多少恩怨。是的,省队和男生比赛的确是我提出来的,你那个时候跟丁成栋在一起,如果你回来,万一出了成绩,那么我的位置极有可能不保。”

    “暗箱操作让丁教练下课,你还有理了是!”明清脱口而出。

    徐音:“……”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向老丁道歉。”

    明清:“你可真恶心。”

    徐音吐出一口气,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希望我们能够稍作和平一些。马上就要冬奥会了,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短道速滑国家队起内讧。”

    “明清,我不要求你原谅我,做过的事情我也不后悔做过。只是现在我们都属于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身为死对头,目标却一致——”

    “都是为了,冬奥夺冠。”

    “……”

    “可你现在完全不听教练组的安排,我的安排不听,其余教练的安排也不听。明清,说句老实话,你不得不承认你对速滑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队里的运动员们多么崇拜你、听你的都要比听教练的多。”

    “只要你带头抵制教练组,那么全队基本上没人再跟着教练安排的战术来大比赛。”

    “这真的不行,一个项目的称霸,是需要一个团队共同努、共创辉煌。”

    明清琢磨了一下徐音的这番话。

    黄鼠狼给鸡拜年,

    又安的什么心?

    “徐音,”明清靠着墙,胳膊环抱,因为想听听徐音具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收起了火气,神色依旧冷淡,

    “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

    “……”

    “你都明摆着跟我不对付那么久了,突然跟我开口要为冬奥并肩作战。”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明清吗?你觉得我还跟十五六岁你赶走丁教练那会儿那样,傻缺一个?你骗我说你真诚为了冬奥会夺冠,没有一丝其余目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

    “告诉我你真实的目的。”

    徐音:“……”

    明清抬起头来,玩味地看了徐音两眼,然后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用牙咬着撕了糖纸,抛到口中,舌尖抵着糖块。

    糖是比较健康的那种,甜度很低,运动员们的饮食都是有着严格的把控。

    明清:“这样,我来替你猜一猜。”

    “……”

    “我倒不是说你不爱国,中国人,流着华夏子孙的血,怎么着也得有份爱国之情。然而你的为人让我不能百分之百相信你就是为了国家荣耀,什么都不要。徐音你年薪五百万,我更加不相信你是为了钱,才来找我妥协。”

    “你徐音是什么样的人啊!当初在10年冬奥会前突然回国,赶走丁成栋,直接坐享了丁教练的一切成功。2010年冬奥会我们内部其实都知道,那成果根本就不是你的,是丁教练!是老一辈被你给赶下台的教练组,他们辛辛苦苦把我们往上培养出来的!”

    “夺人成果,利己仕途……你不让我回归,究其所因是怕我14年冬奥会真的包揽四枚金牌,到时候说话的地位直接撼动冰联,只要我一煽风点火,把你给挤兑到下课失业都是极有可能。”

    “所以你惧怕我、忌惮我,因为你知道丁成栋对我的意义。”

    “可惜啊,你的为难没能困住我回归的步伐,甚至让我更加名声大噪,国家队成绩不堪,上次世界杯我带领国家队再次包揽全部金牌,体育总局都相当重视我。”

    “你想要保住你身为‘奥运之母’的教练头衔,应该还想要更进一步。我回归,给了你致命一击,如果你要继续干下去,就必须跟我搞好关系。”

    “于是你现在就来找我了,特别是在看到我公然跟你挑衅、全然不按照你安排的比赛打法去打世界大赛。你焦虑我都敢在世界级比赛跟你明挑了地对抗,万一大满贯,那么让你下台让扶丁成栋重回国家队教练席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不让丁成栋回来,你也必须下台!”

    “……”

    徐音闭了闭眼,

    “你真的有这个想法?”

    明清:“我要是说、我有呢?”

    徐音:“……”

    明清被她这么一打断,忽然就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两个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时间在一分一秒流淌,休息室的钟表发出微弱的咔哒咔哒声音。寂静的夜晚,这里空空荡荡,毫无人烟。

    半晌,

    徐音吸了吸鼻子。

    她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又坐在速滑队总教练席位上那么多年,情绪管控还是很厉害的。

    尽管她现在,的确是有点儿崩。

    “……”

    “帮我保住、最后一节冬奥会、2014SQ冬奥会的速滑地位,”

    “随后,我主动请缨,亲自呈递辞职书,申请下课。”

    “并协助你重聘丁成栋教练,明清,如果我还有很高的说话权、如果我的名誉不受损,你想要让丁成栋回来,我的话,体育局绝对会听取!”

    徐音彻底退了三步。

    明清的态度,让她完全看不到,这件事继续硬着头皮对干下去的好处。

    只怪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根本无法控制,根本没办法舍去、再去培养下一个替代品。

    明清却丝毫不惊讶徐音的妥协,徐音的这个说法其实就是类似于运动员在最光辉时刻选择退役,不会有接下来因为年龄大了而逐渐被人超越、神话被推翻,从神坛陨落。

    人们一辈子都会记得他曾经有多么荣耀。

    徐音就是想保住自己巅峰时刻带出来的国家队成绩,让她的佳话永远流传在奥运体坛,如果SQ短道速滑取得大满贯,那么她就是中国冬奥史上带出最耀眼成绩的第一人!

    甚至,连请丁成栋出山这句话,都说出口了。

    明清很想笑,问问徐音这样为功为利究竟有何好的?但既然都提到了丁成栋了,她忽然就想起来回队之前丁教练和她喝的那次酒,丁教练双眼里含着的依旧是对短道速滑队全部热爱,是徐音这种功利大于爱国之情的人一辈子都体现不出来。

    “……”

    “你觉得丁教练和你是一种人?”明清笑了一下,笑得很讽刺。

    徐音盯着明清的双眼,一言不发。

    如果现在有烟,明清大概率会抽上一根。她也想让丁成栋回来,巨想!没人比她更爱丁教练了!

    然而,不会再回来了。

    明清抬了抬头,与徐音的目光对视上,

    轻轻开口,

    “大家一起为国争光。”

    “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纷。”

    “……”

    “我可以不跟你对着干,并且能够让队里都听你的。”

    “丁教练也不一定愿意回来,体制这种地方,就是被你这种人给玩烂了,让人心寒!”

    “后面你想主动请缨下课,我也管不着,怎么着都跟我无关。”

    “但,我就一句话——”

    徐音:“你说。”

    明清:“我和你联手为奥运、为国家争光,”

    “你不要再去让长距离选手,为了你那500m的教母头衔,逼迫他们去滑他们不擅长的!”

    “500m,我来打!”

    “让所有人的长处,都能用到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

    ……

    ……

    这算是彻底妥协了,为了国家荣耀为了奥运之梦。明清这个人倔强、不服从任何人,她肆意生长挥洒一腔热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她去束缚。

    只有,梦想,

    与祖国的希望。

    如果徐音真的能和她真心配合。

    这也是在给那些过去一年里被徐音逼着长距离转500m队员的一个契机,她真的不希望再看到擅长长距离的选手被抓过来滑短距离,500m的冠军头衔的确是保,但不是将自己原本的长处也都给砍断,为了维护荣耀而将不属于这个项目的人硬是给按头过来。

    徐音的表情,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

    明清没去看,也不管她是否是激动还是什么什么,她只负责答应了她,然后调整状态继续备战,至于其余的东西,什么会感激会感谢、一定配合之类的赞慕之言,

    都与她,没有任何关联。

    徐音看着明清再一次背上了包,

    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瘦弱的肩膀,白炽灯打落,这座肩,实则扛起了整个国家队的希望。

    “……”

    “明清。”

    背影一顿。

    徐音张了张嘴,

    脖子耿直了三下,

    开口,

    “小心。”

    明清皱了皱眉,没回头,

    “小心?”

    前方并没有任何障碍物。

    徐音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动嘴唇半天,

    还是没能将已经挤压到胸口上的话说出。

    “……”

    “注意一下过弯道的角度,不要太倾斜了。你昨天第二场追逐赛的角度保持的就很好。上一次世界杯的角度,太倾斜。”

    “……”

    明清什么都没说,

    拉开门,

    离去。

    门在黑暗中发出“膨!”的一声,

    白炽灯滋滋滋,最终一切归为寂寥。

    ……

    后面的一个周里,明清惦记杜晓东,还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

    可每一次手机的听筒里,传来的都是“嘟嘟嘟——”的忙碌声。

    明清觉得是不是号码错了,又专门去问了一趟熊林林。有时候人心古怪,一件事你越是做不到,就会越来越惦记,每天都会挂念一遍。

    熊林林挺惊讶的,翻着手机,直接给明清翻了出来,

    “就是这个啊……”

    “我上个月给他发新年祝福,晓东哥还回复我了呢!”

    明清看着杜晓东给熊林林客套的【谢谢,你也新年快乐。】,抿着嘴唇,沉默。

    熊林林知道队长惦念旧友,干脆拿起自己的手机 ,给杜晓东打了个电话,

    “我来打一下,要是不接的话,可能就是忙。不过也没听说晓东哥最近忙什么啊,哦对,好像他跟高敏闹矛盾了,你回来后就没见过他来找高敏……”

    嘟嘟嘟——

    “?”熊林林一愣。

    她从床上爬起身,又想要再拨一遍,明清听到她说“杜晓东跟高敏是不是闹矛盾了”那句话后,心里划过了一点点东西,

    伸出手,按住熊林林又要拨一遍的动作。

    轻轻摇摇头,

    “算了。”

    “等选拔赛结束,放假的时候,”

    “我们抽空去看看他。”

    “也行!”熊林林放下手机。

    选拔赛前的封闭训练管控特别严格,除去吃饭睡觉都要按照队内标准来,运动员一般情况下也不准许私自出基地,怕出去了再有个什么意外,偷偷吃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吃坏肚子。

    白天训练队时候,速滑队是将手机什么的也全都给收起来,一天集训下来,回宿舍前才会再次返给每个人。这种日子虽然苦行僧,但也帮助了很多年仅十七八的小队员们克制住面对诱惑的不自主。明清身为老队员,成熟的不像是个二十岁的孩子,这些严格要求对于她来说就虚同摆设。

    但明清自己有时候也会忍不住翻个墙出去喝个小酒,以前也经常这么干,不然怎么时不时都要被罚款罚加训。冬奥会前的封闭要比平日里更要严格,查运动员在基地的频率加大,迫使明清每次都只能出去买两罐子酒回基地偷偷喝。

    偷喝酒肯定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基本上都是拉上男队的几个狐朋狗友。大家成绩好,管理层再怎么着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天几个人趁着夜半没人,又准备翻墙出去买酒缓解缓解越来越压迫的紧张,他们买酒都是商量好了的,抓阄,抓到谁谁去买。

    很不巧,本次的幸运儿正是明大队长。

    明清笑着骂了一句国粹,将卫衣的帽子往脑袋上一盖,扳住每次翻墙都要借助的法国梧桐树干,像只小鹿般,轻松一跃,

    然后纵身跳了下去,落地墙的另一面。

    她找了个就近的便利店,这种时候了,对于酒的品质要求也没那么高。十二瓶啤酒五十块钱,明清兜着一袋子的酒水,匆匆忙忙又沿着小道往回走去。

    已经是春天,花香扰乱着整个夜晚,路边尽是下过樱花雨后的白皑皑一片,全都是小小的花瓣,聚集成堆。

    晚风一吹,在凌晨一点多的深夜里,洋洋洒洒起彻夜的温情浪漫。

    明清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尾随,她停了一下脚,没敢回头。

    那声音也随之停止。

    这种深更半夜有坏人出没的事情不在少数,明清继续走,并且加速了步伐。尾随声消失了,只剩下花瓣雨在随风满天飘动。走过前面街道的十字路口,明清看到了训练基地的东侧小门。

    兜着塑料袋的胳膊压了一下。

    下一秒,肩膀忽然被人用力一扳,明清一愣,还没回过来神,

    整个人就被一下子拉近了黑暗的巷子里。

    花香四溢,全都是春天的软烂。明清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顶在了红砖瓦墙面上,

    下巴被提起,掐住脸蛋。

    铺天盖地熟悉的气息肆意侵蚀着她的神经。

    是三个多月以来,都没怎么联系过的执念。

    与高铁站下,黄昏拉长了的风衣。

    周衡摁着明清的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亲了半天。听到汁水交织,融化了春天的芳香。辗转反侧,女孩子最初冰冷的呼吸,逐渐变为了一滩柔软。

    比春天还要媚色连绵。

    最后快要窒息、快要沉溺了,明清终于堪堪吐出两个残破的音节,喊着,喘着,

    “周……衡……”

    周衡松开了她。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狭隘了,只能容纳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周衡用拇指上下拨弄着刚刚被他洗礼过的唇瓣,湿漉漉,略带一点儿的肿。

    这副模样、这个近乎于迷离的表情,

    他很满意。

    却又皱着眉,露出一副为人师表、训/诫的神色,

    一板一眼道,

    “明老师。”

    “……”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深更半夜,被人拦截。我怎么感觉明老师这副被人强吻过后的模样……倒是相当的享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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