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27章 固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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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空寰来神域之前, 把一切都盘算好了。

    如何夺宠,如何安身,这些他都细细谋划过。

    空家千里阁的生意遍布神域各地,这宫里宫外, 包括冀州别院内, 都有他的人。

    当然, 他也想过, 他来到神域之后, 将会面临的困境。

    神域前朝臣子,防备魔月来的郎君一事, 其实早在空寰的计划之内。

    诚如他先前所言,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大不了他就受一刀。

    一辈子没子女有什么要紧?

    一辈子得不到朝熙的爱, 才是他最害怕的。

    他确实用了小心思小手段,定坤那事,也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让空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朝熙竟然真的会如此护着他。

    魔月和神域的战火才刚刚平息, 朝熙若是不让空寰开刀的话, 势必会遭到前朝诸多朝臣反对。

    但是空寰亦知道,她是个一言九鼎的人, 她既说了不会让他受那个罪, 便一定会护着他。

    她甚至还跟他说, 要和他有孩子。

    空寰被她感动了……

    他还是如往常侍奉时的那般,一声声唤着陛下, 唤到最后, 他甚至隐隐带了哭腔。

    朝熙不得已停下来的时候, 还不忘帮他拢了拢碎发, 捧起他的脸问:“怎么了?朕力气太大,让你疼了?”

    空寰摇了摇头,他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朝熙,轻哼道:“没有,不疼,臣君只是很感动。陛下待臣君这样好,臣君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陛下。”

    今日朝熙确实有些顺着他,不仅陪他用膳,陪他散步,陪他泡温池,陪着他烘干长发,她还答应他,用图画本上那个坐着的姿势。

    那个图画本,朝熙陪他细细看过了,很多招式,朝熙都接受不了,唯有这个,她觉得尚可一试。

    朝熙没想过是避子汤那件事,她还以为是这点小事。

    她轻笑了一声,吻了吻他的眉眼道:“你这个小郎君,当真好哄,这么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你了?”

    空寰大着胆子握着她,昏黄的烛火下,他与她四目相对,眼底全是柔情。

    “这可不是小恩小惠,这是陛下对臣君的承诺,对臣君的爱护。臣君全部都记在心里,只是不知,该如何回馈陛下。”

    朝熙笑得更加肆意了:“你好好侍奉朕,便是报答了。”

    空寰亦勾唇笑道:“真的吗?那臣君日后一定要更加尽心才是。陛下喜欢什么,臣君都去学,好不好?”

    说完这话,他似乎想起什么,突而道:“陛下似乎很喜欢昨晚那般,臣君今夜……”

    朝熙被他闹得红了脸:“今晚就不必了,时辰都不早了,朕又不是昏君,整日里就想着这些事。朕只想与你,像民间夫妻那般,好好过日子。”

    空寰怔在那里,他不知道朝熙有没有发现,她刚刚说的是“夫妻”两字。

    他虽是贵君,可也不是正夫。

    不是正夫,便不配提夫妻二字。

    今夜,朝熙给了他太多惊喜,太多宠爱。

    还记得当年遥遥一见倾心,他奋不顾身,算计了多年才终于走到她的身边。

    空寰的母亲曾多次劝他,说年少时的迷恋,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吹便散了。

    他和朝熙之间,横亘着太多阻碍,母亲说他将来终有一日,是要后悔的。

    所以,千里阁发展至今,也是空寰母亲给儿子布下的退路。

    空岳想,万一有一日,空寰被伤到了,神域的女帝厌弃他了,她还可以想办法,把儿子从神域皇宫里带出来。

    但是这一刻,空寰多么想告诉母亲,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朝熙,是值得他用命去爱的女人。

    月上中天,轻柔皎洁的月光笼罩着整座紫光宫殿。

    光影顺着窗沿悄悄爬进寝殿,再透过柔和的帐帘,洒在他和朝熙的身上。

    他们相拥着,热烈着,他唤她陛下,她喊他空郎……

    一声一声,交织着……

    那每一声颤音的背后,都是他对朝熙浓浓的爱意。

    也许这一辈子,他都没办法告诉她,他真的爱了她许多年。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刻在她的身边,此后,也将永远陪伴着她。

    朝熙累极了,她白日里要处理朝务,晚上又陪了他这么久,宠了他那么久,两个人再次沐洗之后,朝熙便沉沉地睡着了。

    她近日格外宠着他,还允准他可以一直握着。

    趁着她睡着,他大着胆子上前亲了亲。不过没多久,他便忙退开来,不敢再惊扰她。

    她已经很累了,空寰可不是那不懂事之人。

    倒是他,自打入了紫光宫之后,这日子便越发懒散。

    譬如昨日,他侍奉完朝熙上朝,便回寝殿睡回笼觉,之后吃了早午膳,又因为赌气,回榻上休息了一个下晌。

    白日里实在是无事,除了吃便是睡,哪怕是所食不多,这样下去也是要发胖的。

    从前在魔月时,他要照管着家中的生意,还要读书,练琴,每日夜间,他还要偷偷到空家密道内闭关修习,弥补当年因修炼秘术造成的亏空。

    许是前些年间太勤奋了,导致他来了神域竟然无事可做。

    晚上朝熙睡得那样沉,他却睡不着,只能望月发呆。

    这一发呆,他便到寅时初才入眠。临睡前,他还在想,明日不能这般懈怠了,若不然就让登玉陪着他去神域的藏书楼,挑几本古籍回来看看也好。

    空寰晚间睡不着,晨起便没醒。

    朝熙上朝之时,还特意不准手下人打扰他,她去了偏殿,由花灵服侍,换好了朝服便悄声离开了。

    空寰醒来之时,还特意摸了摸身边人,见朝熙不在,他才猛然惊醒。

    登玉进来的时候,空寰急道:“现在几时了?”

    登玉道:“巳时三刻,奴才让人进殿侍奉贵君洗漱。早膳早已经备好了,陛下知道殿下喜欢吃椰汁冰糖燕窝,让人每日晨起都备上。连会做魔月菜的厨子也来了咱们宫里,殿下喜欢吃什么,尽管吩咐他做便是。”

    空寰心想,他来神域皇宫,竟真成了享清福的了。

    他可不在乎宫里有没有会做魔月菜的厨子,他只懊恼道:“你怎么也不叫醒本君?陛下上朝时,本君竟没起身侍奉,真是大罪过。”

    登玉笑了笑道:“奴才也想啊,可是陛下不准。陛下说您昨夜累了,让奴才等谁也不准叫您,让您睡到自然醒才好。”

    登玉说完这话,空寰倒是红了脸。

    而登玉也不忘小声道:“陛下待您,真是好。奴才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摘星台的那三位通房,陛下待他们再好,也没有这般待遇。就连从前的宋郎君,也是没这等福气的。”

    旁人怕提及宋启,不过登玉知道,他私下里可以同空寰提及此人。他亦知道,说什么话,会让空寰开心。

    果然,空寰勾了勾嘴角,洗漱之后,他才叹口气道:“陛下如此温柔,说不准那宋启嫁进来,也能得此相待。你可别忘了,陛下从前待宋启也是极好的。本君也听说,宋启当初就喜欢荆州的民间皮影班子,陛下特意写了信给牧家人,让他们寻来,千里迢迢来到神都给宋启表演。”

    登玉知道这事,便点头道:“是啊,后来宋太傅因为此事,还责骂了宋启,让他日后可万不能如此任性。宋启从那之后,也不敢再提出什么要求。”

    空寰还是有些吃味,说起话来,也含酸捻醋:“陛下可不是那等色迷心窍之人,她既能做到如此地步,便足以证明,当年的她,是真心喜欢过宋启的。”

    登玉闻言笑了笑道:“其实殿下何必在意这些?那宋启已经成了过去,如今,他是断不可能回到神域来了。这神都之内,人人都把宋家当成个笑话。听闻,宋大人因此告假,已经两日都没上朝了。宋太傅也大病一场,陛下到底感念她是三朝元老,还亲自派人送去了千年老参,给她补身。”

    空寰笑了笑,他其实不太关心前朝一事,宋家如何,也与他无关。

    他洗漱之后,便冲着登玉道:“今日,本君不想吃椰汁冰糖燕窝了,你若是喜欢,便赏你了。你若是不喜欢,便赏赐下去,总之,你看着安排。”

    登玉忙问:“那殿下想吃什么,奴才马上着人准备。”

    “那道千层蒸糕不错,还有三鲜饺,莲子粥,再来些小菜即可。”

    空寰难得点菜,登玉知道他一定是胃口大开,便连忙吩咐了下去。

    这些东西厨房都有,也不用准备太久,直接便能端到膳桌上来。

    空寰晨起喝了一整碗的莲子粥,喝完之后,他还不忘提点登玉:“让会做魔月菜的那个厨子,每日都做一道菜端上来,本君若是就此舍弃了魔月菜,陛下也难免会多想。”

    说完此话,空寰竟还心情极好地同登玉说笑:“其实本君,更喜欢神域菜一些。神域菜色多样,味道鲜美,从前在月都的时候,本君便很喜欢。”

    用过膳之后,空寰便让登玉陪着,去了宫里的藏书楼。

    神域皇家藏书楼一共有七座,空寰去的这一座文溯楼比较清静,其中藏书多半是神域古籍,民间神话故事,历代史书,和各家经典。

    这还是空寰第一次在宫中走动,宫里人虽然大多都没见过他,不过见到紫光宫的轿子和登玉,便也知晓眼前人是谁了。

    尤其是藏书楼的管事,连忙笑着迎了上来:“给空贵君请安,空贵君有何吩咐,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空寰要了这藏书楼的藏书名录,便笑着对她道:“本君闲来无事,只是来看一看,若有需要,再劳烦姑姑也不迟。”

    空寰温润儒雅,说起话来声音低沉又柔和,看着便是个好相处的主子。

    藏书楼的奴才们都悄悄打量着他,他们早就听闻空贵君乃是人间绝色,不成想,竟美到了这种地步。

    神域皇宫上一个这般谪仙似的人物,还是太上王君牧子期。

    当年的牧子期,可是有天下第一美男之称。那个时候,江湖上还有传言,说上千年才能出一个这般颜色的男子。

    可这才二十年的光景,便出现了空寰这般的人物。

    有两个小宫人,甚至小声争吵起来。

    “我觉得太上王君更美,太上王君如今已年过四十,却还是那般出尘。我虽没见过太上王君年轻时的模样,可是宫里有画作啊,那般美人,空贵君根本不及。”

    另一个忙反驳道:“我比你入宫早,虽然我没在太上王君近前服侍过,但是也给太上王君端过茶水,要比容貌,还是空贵君更美一些。你不觉得,空贵君长得更妖媚一些吗?”

    有凑趣的,连忙凑上来道:“你们听说了,陛下回程路上,便格外宠空贵君。如今,连定坤都被发落到冀州别院了。当年陛下再喜欢宋郎君,也没说为了他把摘星台那几位发落了,可是如今你看看,定坤犯了错被发落,连定远和定夜都在摘星台候着,陛下已经不用他们去太极宫侍奉了。”

    有人哼了一声,道:“定坤被发落了,还是挺解气的。定坤向来眼高于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从前若不是陛下宠着,他哪来那么大的脾气?他就算是通房,也是没名分的。说句难听的话,再得脸的奴才也是奴才。当初,他来藏书楼替陛下寻书,我不过是洒扫时落了个角落没有清理,便叫他罚跪了两个时辰。定坤向来不把人放在眼里,明明是个奴才,却把自己当成了主子。如今犯了错,被发落了也是活该。”

    “你可小点声,这话若是被摘星台其他两位郎君听到了,可不得了。他们纵然是失势了,那也是从东宫出来的,陛下待他们还是不同。咱们不过是两个小奴罢了,陛下哪里会顾及我们啊。”

    “话扯那么远干什么啊,咱们还是说回空贵君的容貌上来。他长得可真好看啊,今天可真是开了天眼了。连星辰台如今最美的费宸御君,怕是都比不上。”

    “这我不跟你争,费宸御君肯定是比不上的。可如果你要拿太上王君作比,那我还是要跟你争,空贵君再美,也不及太上王君年轻的时候。”

    那个同他争论也急了:“你是缺心眼嘛,争这个有何用。太上王君都是上一辈的人了。你就说,如今咱们宫里,还有比空贵君更美的人了吗?”

    空寰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

    那些争论的奴才并不知道,他们哪怕是再小声,说的话也会一字不落地进了空寰的耳朵。

    不过空寰听到他们的争论,倒是心情极好。

    空寰也见过太上王君牧子期年轻时的画像,气质容貌,确实天下无双。

    那可是朝熙的父亲,空寰还不至于跑到朝熙父亲跟前,跟他比美。

    空寰在藏书楼的角落里,寻到了一本奇门遁甲,他寻了个软凳坐下来,静静看着。

    而一楼的奴才们见状,也急忙去寻了热茶和点心,给空贵君备上。

    定夜来藏书楼的时候,便看到了那几个人还在议论空贵君的美貌。

    定夜拧眉道:“你们都不做事吗?今日凑到一起,七嘴八舌的,是要做什么?”

    几个小奴立马噤了声,而藏书楼的管事也出来拜见了定夜,笑着道:“夜郎君来了,今日可是要看什么书吗?”

    定夜笑了笑道:“今日无事,便想着来藏书楼寻几本古籍,研习一下。”

    管事姑姑往楼上看了一眼,凑到了定夜跟前小声道:“那郎君在一楼处寻书便好,二楼,空贵君也在。”

    定夜闻言一惊,他顺着管事姑姑的话往上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一道白衣的衣角,以及登玉在旁侍奉的背影。

    定夜这才道:“既然今日撞上了,少不得要上去拜见。你我皆是奴才,若是遇到了避而不见,实在是失礼。”

    说罢,定夜缓缓踏上了木阶,给空寰行了大礼。

    “奴才定夜,拜见贵君殿下。”

    空寰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眼看着他道:“起来,不必多礼。”

    定夜向来是个温润知礼之人,摘星台三人之中,属他性子最沉稳。

    可饶是如此,定夜抬眼望见空寰容貌之时,还是愣在了原地。

    之前定坤说过他长得妖媚,是个男狐狸,从定坤的只言片语中,定夜也猜到这位空贵君,颜色定然不俗。

    可是真正见到本人,还是让定夜慌了神。

    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美?

    陛下的身边有了空贵君这样的人,还能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吗?

    定坤为了让费宸入陛下的眼,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可如果定夜提前见到空寰的话,定然会劝定坤几句,不让他犯糊涂。

    费宸就算是再美,也是凡间露,哪里能比得上这天边月?

    定夜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忙俯身道:“奴才失礼,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空寰这才笑了一声,道:“哪里就失礼了,本君又不会吃人,你不必如此紧张。”

    说罢,空寰合上了手上的书本,看着定夜道:“早就听闻,陛下身边有夜郎君这般妥帖之人。今日一见,果然气质出尘,不同凡响。”

    摘星台三位郎君,属定夜气质最清冷。其实容貌的话,硬要比,也是定夜最美。

    他是清冷无尘的样貌,只不过嘴上功夫没有定坤好,不如定坤那般会讨陛下欢心。

    但是定夜在朝熙心中,份量也不轻。从东宫到太极宫,一直都是定夜在跟前侍奉笔墨。

    若不是昨日定坤之事连累到了他,定夜此刻,怕是还在太极宫内,近身侍奉朝熙。

    定夜也如空寰一般,喜欢白色的衣服。

    他喜欢洁白的颜色,陛下曾说,他穿白衣服,更趁他的气质。

    可是这身白衣,如今撞上了空寰的白衣,倒是黯淡了下来。

    定夜苦笑一声,他之前竟还短暂地奢望过,宋启走后,他也许能得到陛下的恩宠。

    可如今见到空寰之后,这念想算是彻底断了。

    有空寰在,还有谁能注意到他们这样的人呢?

    定夜垂眸失落道:“殿下说笑了,奴才平凡之姿,撑不起殿下盛赞。”

    空寰微一挑眉,他觉得这个定夜很有意思。

    定夜是个聪明人,最起码,比定坤聪明得多。

    “如此撑不起呢?你在陛下身边侍奉多年,本君很是羡慕呢。”

    定夜摸不准空寰这话的意思,也摸不准空寰的喜怒。此刻,空寰虽是笑着,可定夜却不敢含糊,只得小心应对道:“殿下说笑了,奴才只是运气好,少时便得了脸,入了东宫。侍奉陛下,乃是奴才的本分。”

    空寰淡淡地“恩”了一声,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道:“你平日里喜欢看什么书?这藏书楼你常来吗?本君对这不太熟悉,既然你在,可否劳烦你给本君推荐几本好书?本君近日亦是无事,实在不知道该看点什么,打发时间。”

    定夜这才应了一声,上前给空寰介绍起藏书楼来。

    定夜喜欢看书,他平日里除了太极宫摘星台,便是把时间都耗在这藏书楼里。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诺大的藏书楼,哪本书放在哪个位置,定夜都能准确无误地将它找出来。

    他虽没有炫耀之心,可他只与空寰聊上了几句,空寰便捕捉到了定夜的厉害。

    空寰打量着他,笑吟吟道:“夜郎君的记性,想来是极好的?陛下一定很喜欢你在跟前侍奉,有你在,陛下一定很安心。”

    定夜霎时噤了声,不敢回应这话。

    从定坤的口中,定夜得知空贵君是个极其善妒之人。

    这话若是应下,万一惹了主子不快,便不好了。

    定夜虽没有争宠之心,可他此生所愿,便是留在朝熙身侧。若是如定坤那般被发落了,定夜这后半生,便再没了念想。

    定夜甚至隐隐觉得,此后这宫中,怕是只会剩下空寰这一位男主人。

    神域怕是再没有男人,能与他比肩。

    定夜只得谦虚回答:“殿下谬赞了,奴才嘴笨,不会讨主子欢心。在御前侍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空寰闻言笑出声来:“夜郎君,本君很喜欢你啊。你是个知进退的聪明人。”

    定夜忙道:“能得殿下夸赞,是奴才之幸。”

    空寰又从他这里,寻到了几本阵法图。

    定夜说,二楼左侧角落里那几本书,都是太上王君从前最喜欢的。

    定夜介绍书的时候,倒是也没有藏私,后来空寰安静在窗前看书,定夜从藏书楼借了两本书,跟他告了别,便回了摘星台。

    --

    彼时,定远还在闭门思过。与定夜不同,定远这几日,无陛下旨意,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可即便如此,摘星台的待遇还是一如往常。御膳房还是把精美的膳食送了过来,不敢怠慢他们两个。

    定夜和定远一道用膳之时,定夜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那空贵君确实是天人之姿,除了当年的太上王君,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人。”

    定远拧眉:“你见过他了?”

    定夜点头:“今日在藏书楼,有幸拜见了。”

    定远盯着定夜的神情,便知道他绝不会夸耀空寰的美。

    可得如此称赞,定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又问道:“真的假的?太上王君年轻的时候,可是天下第一美男。空寰再美,还能越得过太上王君?”

    定夜放下了手中的汤勺,严肃道:“我只能说,他的美,确实可与太上王君比肩。有了空贵君,陛下怕是再也想不起宋启这个人了。至于你我,更不必有别的妄想了。陛下让你闭门思过,怕是也要打磨你。若如定坤一般,只怕是冀州别院,便是你我的来日。”

    定远顿时红了眼。

    其实定远也委屈,主意都是定坤想的。东窗事发的时候,定坤虽然没拉扯到他身上,但是陛下心里同明镜一般。

    定远满脸懊悔:“昨日之事,我若是同你说说,便也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定坤硬是拉着我,不让我告诉你。你是咱们之中,最稳重之人。若是你在,还能拦一拦他……”

    “说来,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定坤在宫里混得开,我还以为他口中的张嬷嬷是个妥帖之人。”

    定夜无奈叹道:“你可真是糊涂,张嬷嬷再妥帖又能如何?星辰台的御君,虽没有名分,可他们身份高贵,将来哪怕是出了星辰台,那也是高门大户的准正夫,哪个能得罪得起?定坤这一剂药送下去不要紧,伤到了御君们,连陛下都不好交代。若不是陛下还顾念着往日情分,定坤早就被拉出去砍了。我听说,今日早朝,还有人上书,说罚定坤太轻。若不是他父母皆是忠义之辈,沾了先人的光,恐怕此刻,他早就被那些世家挫骨扬灰了。”

    定远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他晓得各中厉害,只能无奈道:“好在,御君们都无大碍了。若是哪位出了事,陛下定然保不住定坤。说不定连你我都……”

    定夜又盛了一碗汤递给定远,他叹口气道:“以后小心侍奉着,你我还是安守本分为好。这空贵君,是你我得罪不起的人。你知道吗,陛下已经下旨,不准空贵君受刀,便避子汤都不许他喝。今日早朝,听闻费大人上书反对此事,还被陛下驳斥了回去。费大人忠心为国,陛下一向敬重她。连费大人都如此,你我又哪来的能耐,敢与空贵君争宠?”

    定远没见到人,只听定夜说,总觉得有些过了。

    眼下,定远被禁足,倒也没资格再议论外面的事。

    不过有一件事,定远认为定夜倒是说对了。

    他们两个,现在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等待陛下传召。

    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

    另外,太极宫那边,定夜不在跟前侍奉,朝熙便有些不习惯。

    朝熙本想问问花灵,星辰台的名册在何处,可是花灵平日里不管这些,找了一刻钟,才终于给找来。

    若是定夜在,不用去找,朝熙想问什么,定夜脱口便能答出来。

    再者,今日研磨的奴才,也不得朝熙的意。

    研磨本是个小活,可是墨要干了,那奴才才知道磨,朝熙气得训了那小奴几句,谁知道那小奴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跪地求饶,仿佛朝熙要吃人一般。

    朝熙无奈地叹了一声,摆摆手让他下去之后,便冲着花灵道:“你去摘星台把定夜请回来,朕身边没了他,还真是不行。”

    定夜被遣回摘星台还未满一日,便又回了摘星台侍奉。

    空寰傍晚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怔。

    他叹了一声道:“今日在藏书楼见到那定夜,确实比本君想得还要难对付。”

    登玉从前在太极宫侍奉的时候,和夜郎君也没有闹过什么不愉快之事。

    故而,登玉只得劝道:“殿下,其实您未必就要把夜郎君和远郎君放在心上。从前太上皇的身边,也有古意司墨和邵奕三位郎君。可他们终其一生,都没能侍寝。奴才觉得,夜郎君和远郎君也是如此。”

    空寰虽然没见过定远,不过自打听说了昨日的事,便知道这定远同那定坤一样,脑子都不太灵光。

    蠢人,其实是最好对付的。

    怕就怕,像定夜这样做事稳重,挑不出错处的聪明人。

    “本君没有太上王君那般大度。从前的古意司墨还有那位邵奕郎君,之所以未承宠,说到底,还是太上皇待太上王君情意深重。本君虽未见过太上王君,不过猜也能猜到,若是那三位郎君得了脸,他是不会阻止的。太上王君的贤良大度,可是出了名的。可本君并非那般大度之人,真心爱慕妻主的男人,怎么会与旁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妻主?本君恨不能此生,都独占陛下才好。”

    空寰如此想,倒也不出奇。登玉虽不懂感情之事,可如果他将来要嫁人,最好也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跟妻主两个人恩爱白首,没有旁人掺和其中,那才叫完美。

    空寰叹了一声,道:“罢了,如今陛下身边侍奉笔墨的,也唯有定夜这么一个尽心之人。定坤刚被发落,若是定夜和定远也相继被发落出宫去,旁人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本君呢。本来这事,就有人怀疑到本君头上。近些日子,本君还是安稳些为好,本君如今有陛下的宠爱,只需要固宠即可。”

    登玉见他想得通透,便也笑道:“殿下能如此想,自是最好不过了。”

    --

    而此刻,月都那边,空寰的母亲已经备好了车队,准备将空寰的嫁妆送到神域。

    那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只等着月忆圣旨一下,空家的车队便可出发。

    自然,月忆答应空寰的玉牌,也已经送到了空岳的手中。

    那宋启自打将玉牌交出去,便闷闷不乐。

    月忆昨夜去了贤贵君的宫中,根本没有去看宋启。

    不看宋启也便罢了,月忆第二日早晨听闻宋启这两日用膳不香,竟还发了脾气。

    她还叫宫人传话给宋启,问他,他到底是因为月忆宠幸旁人不高兴,还是因为交出了那块玉牌不高兴?

    无论宋启怎样回答,月忆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宋启索性只是红着眼不说话,听了那御前嬷嬷的一顿训斥,便也罢了。

    宋启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因为他和朝熙从小就定了婚约,神域人人皆知,他将会君仪天下,所以走到哪,都有人捧着他,顺着他。

    如今到了这魔月,他才知道内宫争斗有多可怕。这两日月忆训斥于他,宫里的其他郎君们以为他失了宠,在御花园碰到,明里暗里都在嘲讽他。

    这宫里甚至还传出了,他当初跟着朝熙在前线打仗,随军多时,怕是早就没了清白的谣言。

    朝熙是个守礼的人,没有大婚,她断不会碰宋启。虽说,他随军之时,日日侍奉在朝熙身侧,可是朝熙与他,顶多是牵过一次手,连抱他都没有过。

    月忆其实也知道他是清白的,他是被人污蔑的,可是月忆却没有为他做主的意思。

    宋启甚至不明白,月忆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

    难道前些日子,她在睡梦中口口唤着的启儿,都是假的吗?

    当然,更让宋启气愤的是,宫人传出,空寰的嫁妆车队已经驶离了月都。

    空家是魔月第一世家大族,富可敌国。空岳给空寰准备的嫁妆,宋启一辈子都没见过。

    同样是曾经的准王君,空寰如今跟了重情重义的朝熙,宋启却跟了凉薄的魔月女帝。

    也不知道宫里头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都说,空寰在神域后宫,很是受宠。虽说他不是王君,可他到了神域,便是紫光宫贵君的位分。

    而且神域女帝的后宫里,如今唯有他一个。

    空寰的美貌,月都人人皆知。月都百姓们如今都在议论此事。

    有人说,神域女帝真真是好大的福气,能抱得空寰这样的美男归。

    还有人说,空寰这样的美貌到了神域后宫,怕是会把那神域的女帝,迷得找不到北。

    连宋启晨起去给贵君请安的时候,也听宫里的那些郎君们叽叽喳喳议论此事。

    有人为了故意给宋启难堪,还问他:“宋君,你是见过神域女帝的。听闻,神域女帝有倾城之貌,她的父亲是天下第一美男,想来她的容貌也不会差了?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跟咱们抢恩宠呢?”

    又有人忙调笑道:“哎呦,你们可别说了,听闻宋君昨天交出了和神域女帝的定情信物,当着咱们陛下的面,便哭了出来。神域女帝那般美的人物,也许他现在也舍不得呢,哈哈哈……”

    宋启羞愤至极,气得连忙逃离。

    月忆确实不及朝熙一半美,当初宋启鬼迷了心窍,是因为他觉得月忆花样多,待他温柔,还能时时陪着他。

    如今,宋启算是明白了。这世间最好的女人,只有朝熙一个。

    他当时错过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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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又过了五日。那月都来的车队,才终于抵达神都。

    护送车队的,除了空家的护卫之外,还有空寰的表妹空歌。

    空家事务繁多,空岳没法亲自过来。

    而且,空岳如今是空家家主,她跑到神都来,也不合适。

    那些魔月的老臣们,若是知道空岳来了神都,还不知道要如何揣测空家。

    可是,若不派一个空家亲近的人来,又显得空家对空寰出嫁一事不重视。

    所以最后,便由空寰二姨母家的嫡长女空歌前来送嫁妆。

    空家的人长得都极美,这空歌虽然刚满十八,可也是人间绝色。

    亲自到城楼接应空歌的人,是神都的闲散王爷朝阳。

    永安王朝阳辞去了所有朝务,如今只知道在府中享乐。若不是陛下安排她去接见空歌,朝阳怕是连门都不肯出。

    朝熙对空歌也很是重视,这毕竟是空寰的娘家人,朝熙还在宫中摆宴,打算亲自接待。

    空家的小辈中,其实唯有空歌与空寰的关系还成。其余那些表妹表弟们,不是怕空寰,便是对空寰恨之入骨。

    唯有空歌,是真心盼着空寰好。

    所以,即便是路上她与永安王拌了两句嘴,她也到底压制了怒气,一路忍着,进宫面圣。

    好在,空歌对朝熙的印象极好。

    人人都说,神域女帝虽然长得美,可却是地狱来的修罗女刹,杀人不见血。战场之上,更是行如鬼魅。

    她还是皇太女时,凡是亲征,便绝无败绩。

    若非如此,当初她也不会胆大包天,带着几个精锐之兵,便到月都去抢人了。

    可是真正见到朝熙,空歌却觉得她平易近人。

    连宴席上的菜肴,都照顾到空歌是魔月人,不能吃太辣的,所以口味多是清淡。

    连宴席上的木瓜炖雪蛤,味道都格外香醇,可与魔月皇宫的御厨比肩了。

    空歌起身敬了朝熙一杯酒,她恭谨地行了礼,道:“姨母派臣来,一是为了送嫁妆,二便是想要看看表哥在神域宫中,是否安好。如今见表哥一切安好,陛下如此宠爱于她,想必姨母也能放心了。”

    朝熙笑着同她道:“你舟车劳顿,也别急着回去。这几日,你便在宫中陪着空郎说说话,见到家人,他一定很高兴。”

    明日休沐,朝熙不用上朝,自然便与空歌多喝了几杯。

    待她和空寰回紫光宫沐浴之时,一身的酒气还是没洗掉。

    那块岁岁年年玉牌,空歌在宴席上已经交还给了朝熙。

    可是朝熙却将那玉牌挂在了腰间,并没有转送给空寰的意思。

    听闻,那块玉牌,是太上王君留给下一任王君的。

    看来,朝熙眼下还是没有立空寰为王君的打算。

    晚间她喝了酒,躺在榻上,也没有要宠空寰的意思。

    空寰只得贴在她怀中,左手不老实地握着她,之后又主动去吻她……

    朝熙攥住了他的手,闭着眼道:“朕今日累了,明日休沐,明日朕好好陪你如何?”

    空寰摸不准她是不是因为看到了那块玉牌才会如此。那玉牌是从宋启手中夺回来的。她会不会看到了玉牌,便想到了宋启?

    毕竟平日里,她就算是再累,也不会忘记宠爱他。

    空寰倒也不是夜夜都要恩宠的那种人,朝熙眼下又没有旁的郎君,她还是宿在他的紫光宫,可是,空寰觉得,他今夜急需要证明,朝熙已经彻底忘了宋启那个人。

    空寰慢慢往下挪,乌眸盈水般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陛下若是累了,让臣君侍奉陛下如何?还是如那一日一般,臣君知道,陛下表面上说着不喜欢,可那日臣君那般侍奉的时候,陛下连纱帐都扯碎了,您很喜欢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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