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思量之后, 龙女到底还是留下了沧海珠，急着回去的她，倒把原本想要找素锦算账的念头丢到了脑后。

    云家所在的住所,

    见到姜婷前来, 云妄轩用一种迎财神的表情喜庆地迎了姜婷进门。

    “来找你的人，我将他留到了后院，至于他带来的东西, 单子都列在这里了。”云妄轩递过一串礼单, 姜婷点头接下后大致看了一下。

    云妄轩则趁着这个空档，不慌不忙给姜婷上了一杯热茶，聊起秘境之后的趣事。

    沐云升昏迷后, 沐远野哭得那叫一撕心裂肺, 各种表态会替哥哥完成他的心愿, 掏心掏肺说了一晚上。结果被沐云升半睡半梦间，趁火打劫就着自己的病, 提了一堆要求。

    但一向与他互看不顺眼的沐远野竟然都一一应下了，那场面感动得沐云升自己都难得落了泪。

    现在这两人兄慈弟孝, 也算是阴差阳错好事一桩。

    烟罗那边, 听流胡子说，自此他入门, 同门的师兄们都因为他不是小师妹而心里憋着口气, 甚至还提出要他穿个女装, 以满足一下他们想要小师妹的愿景。

    结果秘境这一战, 他的同门师兄倒是不希望他变成小师妹了, 因为要是没护好, 小师弟挖个坑埋了也就完了, 那小师妹可得让他们伤心很久。

    见姜婷欲言又止, 云妄轩立刻补了一句：“你可别为烟罗担心，他巴不得自己能重回师弟这个身份呢！”

    “有这么夸张吗？”姜婷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还有月咒他们，这一战横雕门倒是出了不少力，现在除了云瑶和千机门，最被看好的仙门就是他们了。”

    云妄轩说道这里，下意识顿了顿。姜婷抬眼看去，知道云妄轩之后的话可能不会那么让她顺心，便微微点头，示意云妄轩接着说下去。

    青冢门的两名弟子陨落了，连带着青冢门的师尊，趁着所有人手忙脚乱、龙女正好收掉了保护结界的那一刹那，强行突破离开了仙门大会，现在下落全无。

    还有梵云及奉天二人，云瑶的林道仙尊怀疑魔神可能趁乱带走了这两人，而青冢门的师尊，之所以急着离开，应该就是冲着投奔魔神去的。

    “还有啊，你和……素锦上仙？真成了道侣？”

    云妄轩语气平淡，抛出的问题却异常八卦，这猝不及防的转话题，让毫无防备的姜婷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没事，我懂了。”

    结果不等姜婷出言辩解，云妄轩就浅笑着下了定论。

    姜婷发觉面对着云妄轩那气定神闲、已然自信看到了结局的模样，越辩解只会越让她看起来像个陷入爱河的傻白甜。

    于是，姜婷叹了口气，嘱咐云妄轩，凡事可别太自信了。云妄轩却只是淡定喝茶，笑而不语。

    姜婷的话音刚落不久，两人的小屋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儿喧闹声，

    “邪宁呢？她已经回来了不是吗？让我进去！”

    顺着声音的来源，姜婷与云妄轩齐齐看去，是梵星。

    与之前事事都要保持着形象，说话拿腔拿调不同，此刻的梵星，是真着急了，什么形象、表情，已全然不在乎了，就这么挂着两大个黑眼圈，不管不顾闯了过来。

    云妄轩见状顺势起身，朝着姜婷微微点了点头后，让出了说话的空间。

    “这个令牌，是当初师尊给我的，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那说好你要帮我的事情呢？”

    梵星目光灼灼地看向姜婷，与之前在云瑶与长乐门只是后悔不同，真正来到了这仙门大会，听着别的仙门的人说起秘境里发生的事情。

    云家贵客、千机门、云瑶、第一宗、横雕门……这一个比一个声名响亮的仙门，就好似不断打在他脸上的耳光，如此响亮，如此，让他嫉妒。

    与之相对的，是堕魔的梵云与奉天。

    如果从一开始，就选择站在姜婷这一边，那他是不是……也能顺理成章地享受这一切？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梵星就觉得自己的体内有股暗火在燃烧，要将他所有的理智与自信都燃烧殆尽。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开始没能看出姜婷身上的这种机缘呢，傻傻的选择了梵云她们。

    梵星看向姜婷，努力地还想要再试一试自己在姜婷心中的感情。

    他不相信，过去那个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人，会真的，说没有就没有了。

    “这个，我这次也一并带来了！”梵星才酝酿好自己的情绪，想要拿出当初邪宁送给他的礼物，就见姜婷拿过他递过去的令牌，随后一道符咒送了出去。

    “你送给了谁？”梵星满脸都是惊恐，像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他还特意提醒了姜婷一声，如果让梵妄念知道如今长乐门已经被他们联手做空了，那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梵星才说完这句话，就见姜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瞬间，被耍后的滔天怒火涌上了他的心头。

    “我会按照约定帮你修复好你的仙骨，但我可从来没承诺过，会帮你离开长乐门！”姜婷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就这样对我？”梵星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姜婷无所谓地甩了甩手：“毕竟……”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梵妄念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说的没错，但他要找，也只会找你，而不是我！”

    几句话好似利剑一般将梵星斩于剑下，他刚刚燃起的自信、嫉妒、怒火……在姜婷面前，都好似一个笑话。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

    “你就不怕……我报复你吗？”

    姜婷笑了，像是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径直走到梵星面前，戳着梵星的胸口告诉他，她就喜欢，看他们看不顺眼她，却又干不掉她的模样。

    一口血猝不及防地从梵星口中喷出，他竟是气急攻心之下，一怒伤到了肺腑。

    梵音不知何时进来了，静静地听着姜婷在梵星面前耀武扬威之后，上前一步，讳莫如深地看了姜婷一眼，带走了梵星。

    姜婷没有拦两人，只是在梵音走后，默默垂下眼帘，吐出两个字：傻子！

    不久后，云妄轩找了过来，告诉姜婷，梵音闭关后修为又进了一阶，只不过什么都没有留下，刚刚与他打了个照面，就带着梵星离开了。

    “你不管吗？”云妄轩踟蹰着打量起姜婷，

    “随他去！他……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姜婷思索再三后，决定放手，尊重梵音的意思。

    云妄轩确认了姜婷的意愿后，无声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手下的人，不必再跟着梵音他们了。

    “对了，我来是想和你说，唐浅来了！”

    在所有秘境劫难后的故事里，最让云妄轩感慨的，大约就是唐浅了。

    曾经被抹去的记忆，如今一并都找了回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一个外人，评判不了。

    因此之前在与姜婷的对话中，云妄轩，也刻意隐去了唐浅的消息。

    姜婷有几分诧异，但很快还是让云妄轩把唐浅喊了进来。

    唐浅进来后，面色如常的打量了云妄轩一眼，云妄轩意识到唐浅这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浅笑了笑后，从善如流的离开了。

    “我来找你，是听素锦上仙说，你隐隐有着要突破的迹象，却又始终突破不了？”

    “对！”姜婷点点头，

    “那我明白了，你随我来！”唐浅说完，就朝着姜婷递过去手。

    仙魔同体，三灵根，唐浅微微一思索，立刻就明白过来素锦之所以愿意救下他的原因。

    帮有着魔族血脉的姜婷修炼，这就是素锦的目的！

    唐浅不知为何，即便知道自己被素锦利用了，却依旧在心中庆幸，自己能帮到的人是姜婷。

    “双灵根进阶需要用到云瑶特制的香，你是三灵根，恐怕花销会比我还要大。”

    “哈哈哈，那林道仙尊和林雪涛仙尊又该在心里哀嚎了。”

    ……

    两人有说有笑地越过仙门大会的上空，向着云瑶所在的位置御剑而行。

    在仙门大会结界的边缘，被海浪打磨得光滑无比的溶洞里，梵云半边脸连带着身体，都被魔神抢夺了去，用以修复元气。

    不远处，奉天身上的仙力正被魔神随意取用着，他想要挣扎，却根本挣脱不了魔神的力量。

    远远地，梵云抬起头望向漆黑的洞顶，她似乎又再次听到了邪宁的声音，笑得很欢快，与此刻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动！”魔神深沉且阴冷的声音在邪宁耳边响起，

    梵云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心气不稳地问魔神，他们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就任由邪宁如此猖狂，一个接着一个的结识仙门，慢慢去到她根本触碰不到的位置？

    魔神笑了，笑得令梵云害怕，它贪婪的吸收着梵云身上的愤怒与灵气，感慨这具玩偶虽不及邪宁，但到底也算有些用处。

    等恢复的差不多之后，魔神忽然出声告知梵云。

    在魔神殿，那里，藏着一块清灵石，清灵石能记录下千年来仙魔涌动的力量，并将那部分的力量，据为己用。

    “只要找到了那块清灵石，掠夺过它全部的力量，你，和我，就能打开通往千年前的秘道，重新将邪宁，带回千年前的仙魔之战！”

    “你是说……”梵云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像是只贪婪的饿狼一般猛地抓住自己早已经毫无知觉的左手“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这一切？”

    “是，也不是……”魔神思索着卖了个关子，

    见梵云的执念已被提到了最高点，魔神终于点出了问题所在，若是想要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一切，梵云有信心替代过去的那个自己么？

    “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要亲手抹除你自己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

    魔神以为梵云至少会迟疑一下，谁知梵云却癫狂的表示正好，她也不想再看到过去那么愚蠢的自己，现在，她要把一切重新掌控回自己的手中。

    邪宁，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有机会能出长乐门。

    雷鸣，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在仙门大会上空闪过，似乎是有什么感应一般，姜婷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仙门大会的方向。

    “怎么了？”唐浅握住姜婷的手，

    姜婷歪了歪头，却无意识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素锦还好吗？”

    魔神殿，

    这里已经不是当初仙魔大战时残破的模样，大片大片的桃花海诡异的绽放在魔神殿前，让这里看起来不像是魔境，反而像是一个人间的山神庙。

    素锦缓缓的走过这片桃花海，有一只诡异的圆球从魔神殿里滚了出来，看到素锦后，一把冲进了素锦的怀中，仿佛在责难素锦，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

    素锦伸手抚摸了一下这颗圆滚滚的球，随后卸下全身的伪装，沿着魔神殿殿内曲折阴暗的道路下到了地下祭坛。

    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地下祭坛内，两具被神魔锁锁住的仙体止不住的颤动起来，连带着挂神魔锁的魔神殿立柱都被扯得震动起来。

    素锦缓缓掏出那三颗龙女留下的沧海珠，有宛如月光般清冷的光芒洒在了这片漆黑无关的地下祭坛里，

    “是……月光……”

    “有……大海的气息……”

    沧海珠的光芒下，被锁住的那两具仙体，赫然就是曾经归墟、星宿两大仙门的仙尊。

    世人都以为在仙魔大战后，这两个仙门之所以会逐渐陨落，是因为他们的仙尊无故消失了，后来在这一次仙门大会的秘境中，看到素锦逆天改命，众人又以为，这两位仙尊是将自己的仙力都甘愿给了素锦，帮助素锦逆天改命。

    但，只有这两人才知道，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后，

    素锦……

    其实堕魔了！

    可他却伪装的如此好，甚至还能回到第一宗，去到洗髓池里梳理自己的仙力。

    堕魔印记在素锦的心口微微泛着银光，素锦却笑着伸手顺着这两具仙体的伤口慢慢注入当初魔神围绕在他周围的黑色瘴气。

    痛苦、绝望、麻木，两具仙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了起来，连带着整座魔神殿都开始晃动。

    “疯子！你这个疯子！”

    “素锦，你不是仙，你是魔，你才是魔啊！”

    素锦收了手，很是满意这两人的破口大骂，甚至还很不介意他们吐到他手上的血，径自捏住了其中一人的下巴，再次问他，谁才是魔？

    “你，你是！你早已背叛我们，私自解除了魔神的封印，你才是该被万人唾弃的魔啊！”

    “哈哈哈哈！”素锦笑得越发灿烂，那摇曳着如曼珠沙华一般的堕魔印记也越发耀眼起来，

    “这不是你们当初想要的吗？”

    “去接近魔族，诱拐魔族，最后……成为魔族……”

    “不，我们没说过，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们只是想要你杀了她，杀了她！”

    素锦捏碎了这人的下巴，看着他喷出满口的血，却毫不在乎。

    他的体内被塞满了魔神的瘴气，伤口不久就能愈合，同时瘴气又与体内的仙力相互斗争，就算是想要死，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致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当素锦在洗髓池里倦了、厌了，他总会来这里，不断的折磨这两人。

    若不是当初他们在仙界反复的游走劝说，若不是他们如此积极地想要以虐杀邪宁作为进阶修炼的台阶，若不是他们私下去寻找邪宁的踪迹，魔神也不至于真正的找到邪宁所在。

    堕魔？

    明明当初给魔神引路的，是他们！可最后高声嚷嚷着要除魔的，也是他们！

    “你说，谁才是魔？”

    素锦把自己的目光不冷不热地投向了另一具仙体，

    “你！你才是！她不是，她不是……”

    终于，素锦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答案，他满意地后退了两步，最后打量了这两具仙体一番后，收回沧海珠，离开了魔神殿。

    圆球追在素锦的身后，它的速度不算快，但却不断努力的想要撞到素锦的身上。

    素锦仿佛感应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头看了它一眼。

    “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素锦沉声对着它说了一句，又把自己的目光飘远地看向了魔神殿，眼神中渐渐浮现出一分温柔。

    “很快，这里大概就会迎来它真正的主人了……”

    “希望这一次，不要把外面种下的桃树，都毁了……”

    云瑶，

    即便不该来，素锦却还是来了，他轻车熟路的进到云瑶门内，顺着当初落在姜婷身上的保护咒想要去找姜婷。

    半路，却被魔剑与魔龙双双拦下。

    “真不够客气，当初，还是我特意引她去寻回的你们两儿。”素锦言语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魔剑与魔龙却如临大敌，他们尚猜不透素锦的心思，但却很清楚，素锦不该靠近姜婷。

    而仙门，更不该是姜婷待的地方。

    “她虽然身有仙骨，但终究会压制住魔血的力量，修炼的越强，对于魔血的压制力量也会越强，你不想让吾主，重回魔族！若是魔神将万魔令完全侵蚀，迟早都会对吾主下手，吾主该早些回归魔境，吸收魔神力量才能避免与之一战！”

    素锦沉默不语，但很快，魔剑与魔龙就发现，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与素锦相抗衡。

    甚至，都没能过上几招，就被素锦死死的踩在了脚下。

    “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

    将一龙一剑丢到云瑶界外后，素锦去到了姜婷的身边，看着姜婷勤奋地与唐浅一起修习，素锦嘴边勾起一丝欣慰地笑。

    姜婷，若你杀不了魔神，那我，就会是你成神的最后一道保险。

    月光清冷，素锦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堕魔印记，越发滚烫了些……

    作者有话说：

    PS：宝子们，有空可以来围脖勾搭我呀，搓手手，嘿嘿嘿！

    今天加更了一点点，有小读来打卡卡，撒花花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