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素锦终于紧赶慢赶，躲开了龙女的追捕，去到魔界的魔神殿。

    落英缤纷, 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 圆滚滚发现素锦来了，很是开心地凑上来，不断用自己的身体去蹭素锦的手背。

    素锦打量着四周, 并未发现任何魔神的踪迹。

    想了想, 素锦先试探着释放出自己的魔气，开始不断向魔神殿周围侵蚀。圆滚滚察觉到了素锦的改变，下意识躲开了, 宛如被惊吓到一般, 有些瑟瑟发抖的找了根魔神殿的柱子躲了起来。

    没有……

    真的没有……

    素锦收回了自己的魔气, 四周桃树因为被这魔气侵蚀，早已枯萎, 他培育了不下千年，好不容易才有了点仙境模样的魔神殿。

    只在这短短一瞬, 又恢复了魔界那阴冷死寂、黯淡无光的模样。

    素锦站在这绝望的中心, 有些疲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魔神……又在算计些什么。

    他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一次, 还是不能成功么？

    一弯腰, 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素锦感觉自己意识有些模糊, 他立刻抽出剑刺向自己的手臂, 用疼痛拉回了全部的神智。

    不可以。

    好不容易, 才走到这一步。

    不能认输！

    素锦边这么想着, 边一步步走进魔神殿, 去往地下祭坛。

    依旧是那腥臭的味道，不断涌上来的臭虫，素锦走到被神魔锁锁住的归墟、星宿门仙尊面前。

    往日，他都是肆意地将黑色瘴气注入这两具身体。

    现在……素锦沉思了一下后，开始用仙力帮这两人修复伤口。

    谁知他的仙力刚刚附着到这两人的伤口上，他们就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无比惨痛的哀嚎。

    素锦急忙拿出月明珠细细看去，被仙力附着的地方，竟是如魔兽被仙力灼烧一般，透出了焦黑的味道。

    “放过我……放过我……”

    “啊，放了我，放了我……”

    比起注入瘴气时，偶尔还能恢复点神智的情况，现在这两人已全然陷入了痛苦之中，什么都不再记得，只不管不顾地喊着想要死去。

    一滴暗红的血顺着归墟门仙尊的伤口滴落到了地下祭坛的水池中，有悠悠细长的一股魔气缠绕在这滴血上，形成一道极为浅淡的指引线。

    素锦当机立断，用剑划开了归墟门仙尊更多的伤口，让这股魔气得以持续的存在于他的眼前。

    顺着这股魔气指引的方向寻去，素锦发现在这地下祭坛之下，竟是不知何时多了条能够联通到魔界三生池的通道。

    水流顺着这条通道，不断将魔气送往三生池。

    魔界三生池……素锦垂下眼帘。

    魔尊帝归当年就是在三生池，遇到了晏殊，并与之定情。

    而也是在三生池，魔界动荡的时候，帝归被晏殊一剑斩杀。

    明明该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却落得如此悲凉的下场。

    这份伤痛与对邪宁的愧疚，让素锦这么多年来，从未考虑过踏足那里。

    看来……魔神是钻了这个空子。

    素锦起身再不犹豫，朝着三生池而去，不知为何，圆滚滚竟然也大着胆子的跳到了素锦的怀里，仿佛在说，它也想去。

    素锦低头看了看它，没有多言语，只是无意识拢了拢自己的手臂。

    巨大的紫藤树下，清澈的湖水绕着紫藤树形成了一个碧波荡漾，飞舞着萤火虫的湖心岛，即便是在魔界，这里也透着几分轻盈的灵气，微风拂过，能看到紫藤花翩然落下的美景。

    难怪当年在这里，魔尊帝归会对晏殊一见钟情，确实，是个会让人喜欢的定情好地。

    素锦落于岛上，却发现在紫藤树的树根处有什么在淡淡的发着光。

    他伸手拂过落在上面的枯枝残叶与紫藤花瓣，看到了用仙力深刻于上面的仓颉文字：

    “时间，会记得我爱过你”

    那一瞬，素锦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用力地揪住，无比疼痛。

    “这里……是埋葬她的地方……”

    越来越熟悉的气息，素锦利剑出梢，猛然回头，果然，是魔神。

    魔神化为人形，浅笑着对着素锦鼓掌，素锦不解，魔神却直言，牺牲自己，成就他人，如此深厚的爱情，它当然该为之鼓掌。

    “当年晏殊之所以会斩杀帝归，也是你在背后推动的，是吗。”虽然是疑问句，但素锦已然在心里确定了七八分，

    魔神没有回答素锦的疑问，只是告诉素锦，无论是晏殊还是帝归，他们的资质，都比不上邪宁。

    还有什么，能够比魔身仙骨的邪宁，更加能够让他垂涎的？

    “没有吗？没有了！”

    “当然不……”忽然，魔神涌到了素锦的身边，用自己的魔力牢牢地控制住了素锦，伸手点着素锦的脑袋。

    “取了她的仙骨，汲取你的仙力孕育而出的魔族力量，该会如何的强大？”

    “啊……我甚至忍不住为之陶醉。”

    “这个地方，我选的好吗，埋葬了帝归与晏殊，之后……再埋葬你与邪宁。”

    “邪宁啊，无论轮回多少世，历练多少世，都绝对打不过你，而你……却可以轻轻松松，亲手抽了她的仙骨，让她为我所用。”

    滚！素锦怒吼着，想要推开缠绕住自己的魔神，然而魔神越发强大起来的力量，却让素锦都有些束手无策。

    “不想要？不喜欢？”

    魔神慢慢退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不啊素锦，你其实，也并不抗拒我的力量，不是吗？”

    时间在素锦的眼前被快速回溯到了千年前的那场仙魔之战，在邪宁封印了魔神之后，他举剑冲入了前来讨伐魔族的仙门队伍。

    鲜血、死亡、愤恨，那一刻，他听到所有人都在疯狂的哭喊，说他堕魔了，说他不能留。

    施化前来，他却冷酷地一剑，刺穿了施化的胸膛。

    “仙？魔？我不在乎！”

    “若三界唯独仙界不能容她，那这仙界，也无存在的必要了。”

    素锦眼神冰冷，释咒竟是想要与前来的仙门同归于尽，施化不得已释放出自己全部的仙力，与已经堕魔的素锦战成一团。

    师徒大战，本就不详。

    即便施化仙力耗尽，也只能勉强压制住素锦，但施化并非完全不站在素锦这一方。

    在他彻底陨落之前，他借着素锦的手，将邪宁的命格抹去了。

    他应该还有什么想要嘱咐的，但素锦已经没再给他机会，毫不犹豫地送他仙去了。

    “你其实就是个疯子，你的疯狂，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显现而出了。”

    “为了解除邪宁的封印，你甚至不惜叫嚣着让这三界，再无仙者，只剩魔族。”

    “看，这最为悲痛的记忆，连你自己都不敢承认。”

    “素锦上仙？战神？第一宗宗主？……哈哈哈，这些头衔，你根本就不在意！”

    “猛然之间，寻回这些记忆的感觉……是不是也很疯狂？”

    啊！终于忍受不了的素锦怒吼出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魔神，没有说错，这千年来每一次轮回的记忆，他都记着，唯独他冰冷的在堕魔时，用着魔神递来的力量斩杀施化的这一次，被他牢牢地封印了起来。

    素锦猛然意识到，按照魔神的计划，如果姜婷在昆仑取回了记忆，那她势必会来这帝归与晏殊的陨落之地走一遭。

    而他如果放任着自己堕魔，即便能与姜婷一起，先行封印魔神。

    魔神却把自己最为强大的力量都存在了这三生池，为的就是到时让堕魔且毫无防备的他彻底失控，不得不与姜婷打起来……

    姜婷怎么可能打得过他，魔神对于魔力的渴求，会让他不顾一切取走压制住姜婷体内魔血的仙骨。

    到那时……

    即便姜婷忍着魔血腐蚀身体的疼痛封印了他，也会因为这巨大的无法纾解出去的魔气，而被仙门认定为是魔尊。

    兜兜转转，千年下来，

    这一轮的输家，依旧是他。

    甚至，他还会成为亲手杀死姜婷，并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刽子手。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

    素锦看向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上面充斥了无比刺眼的鲜血。

    不！

    他不受控制的去到紫藤树下的湖水边，反反复复的洗手，可这鲜血，怎么还是下不去？

    魔神悠闲地凑在素锦身边，不断刺激着素锦，提醒素锦，他从骨子里，就是一个疯子，无论再怎么掩饰，终究……都逃不开这已经定好的悲剧。

    “一个死、一个活，你知道这种剧本在我们那里都被叫做什么吗？”

    “那都叫古早悲剧！”

    “投资商看都不看那一类，所以你别想了，还有我，我在呢！”

    我在呢……

    素锦停下了自己洗手的动作，只呢喃着曾经姜婷说过的话，是啊，她说过的，别想了，还有她，她还在……

    素锦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边笑边落泪，魔神意识到素锦的神识已然摆脱了自己的控制，立刻调集起全部的力量，既然得不到，倒不如毁掉。

    即便毁不掉，素锦身上，也必然要落下它魔神的印记。

    “我怎么可能……”素锦猛然站起，单手不顾瘴气的灼伤，接下了魔神猛力的一击。

    “让她失望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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