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7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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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空间有限,汤锐留给郑砚之睡觉用,自己在沙发另一头坐了一晚上,通宵读完一本书,清晨才合上眼皮小憩一会儿。早上听到厨房响动后,汤锐伸了个懒腰起身,退出书房前给郑砚之盖紧了被子。

    傅子斓正在厨房里做早餐,见到汤锐笑眯眯地道了一声早安。汤锐淡淡回应,看傅子斓煎的蛋都偏熟,知道郑砚之喜欢吃流黄的,便又热锅倒油,取了两个鸡蛋再做一份,一边问傅子斓打算什么时候回傅家。

    傅子斓料到汤锐会问,接口回答自己知道住在这里给汤郑二人添麻烦,明日就回傅家去。汤锐点头,心觉傅子斓也许真的变懂事了,如果还是昔日那般自私妄为,大可以在郑砚之面前捅破一切。如果傅家愿意放傅子斓留在上海,那他也可以给傅子斓找份工作,今后就这么太太平平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傍晚,郑砚之回剧组,傅子斓送他到公寓楼下,还帮忙提行李箱。汤锐去车库取车开到门口,刚下车就看见傅子斓着急忙慌地拽着行李箱向他跑来,一个不慎从台阶上摔倒下来。郑砚之眼明手快,急忙扶住他,却也被拖了一个踉跄。傅子斓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脚腕,疼得直抽气。汤锐快步走过去,拉开裤腿一看,脚腕连着脚背的地方隆起一个肿块。汤锐一碰,傅子斓就疼得眼泪都掉下来。

    所幸汤锐家附近就有一所地段医院,傅子斓站不动,被人扶着单脚走也会牵震得脚伤疼,汤锐只好一把将他打横抱起送到副驾驶座上。郑砚之坐到后座,汤锐路上不断超车,很快就到了医院。

    下了车后,汤锐依旧是一路抱着傅子斓进了医院,傅子斓也习惯了这姿势一般,双手圈着汤锐的颈项紧紧勾住,半张脸也埋了进去,露出一双泪湿的眼睛。汤锐让郑砚之陪傅子斓先坐着,自己去挂急诊,完后又租了一把轮椅,将傅子斓抱坐上去。

    医生开了拍x光的单子做进一步检查,摄片室门口等着不少人,而天已落下黑幕,郑砚之回剧组路程颇远,看汤锐走不开身,便说自己先走了。汤锐挽留:“再等一等吧,让我送你去。”

    汤锐进了医院就忙到现在,外套都来不及脱,在通风不顺的走道里闷得一头薄汗。郑砚之看了也心疼,坐到汤锐身边拿纸巾让他擦擦汗,小声跟他说话:“小斓现在需要你照顾,就别再为我分心了。我坐地铁转公交也不会太久,到了车墩后我给你电话。”

    汤锐无奈点了点头,目送郑砚之离开,直到身影消失之后,才失落地转回头来。

    检查下来,傅子斓的扭伤并无大碍,医生开了点药膏,说静养三五天便好。汤锐带傅子斓回家,停到车库后汤锐下车背着傅子斓到电梯口,上了楼又是将他抱进家门。

    玄关里黑暗一片,只有汤锐轻微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傅子斓搂进了汤锐的脖颈,脚伤还有点疼,可他也浑然未觉。汤锐的怀抱温暖宽厚,让他心生柔软,却又莫名想哭。

    汤锐一手揽在傅子斓背上,轻轻拍了拍:“到家了,下来吧。”

    傅子斓没动,脸埋在汤锐颈间:“哥……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了?”

    汤锐听着傅子斓声音哽咽,却又不同于以往,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傅子斓抽抽鼻子,松开了手,顺着汤锐的半扶半抱下了地。

    汤锐打开灯,看见傅子斓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开,肩膀低垂着,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郑砚之夜里到了剧组,碰见广仪便高兴地打招呼,问她几点忙完,他这次放假回去,买了个小礼物送给她。回到房间后,郑砚之从行李箱里找出一礼盒,里面装着香薰机,是放假第一天和家人逛商场时买的。那天张阿姨挑了个颈椎按摩仪,郑砚之想起前几日广仪对自己诸多照顾,于是问导购小姐送女孩子什么比较好看又实用,导购员便推荐了这香薰机,又说薰衣草精油怡神静心,郑砚之就又买了瓶瓶罐罐,结账时请服务员用礼盒一并包好。

    广仪收到礼物很是欣喜,但不便请郑砚之到屋里坐,两人就站在门口说话。听郑砚之说这东西是陪家人购物时一起买的,广仪低下头面上潮红,也不知郑砚之是否和他家人提起过自己,又或是给女孩子买东西,他家人是否问起过什么。郑砚之相貌清俊,才华满腹,接触下来脾气又好。广仪在工作室时就对他颇为留意,这次剧组共事一场,广仪更是倾心。郑砚之走了三天,她每日都盼着郑砚之回来。

    广仪抬眼看着郑砚之温和笑意,心想这人忙碌时不修边幅蓬头垢面,可休整过再一打理,就光彩照人,浑身洋溢着阳光雨露的气息,要是换上电影里的戏服,倒真是陌上佳公子的模样。

    郑砚之丝毫未觉广仪眼底里的爱慕之情,看她喜欢自己送的东西,也就心满意足地道了晚安,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第二日,郑砚之按照通告时间跟着剧组其他人员在片场见习,三日不见,原作身边多了个人,说是带徒弟来做跟组助手,却大有顶替郑砚之的意味。助手也是被□□过的人精,眼里有活又会来事,这两日已经和众人处得如鱼得水。郑砚之本就不善交际,上次改剧本的事也得罪了不少人,眼下除了广仪会同他多说几句话,其余时间时常尴尬到无所适从,隐隐觉得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郑砚之也不愿意多想,只当自己多心。熬到晚上收工回宾馆,汤锐来探班,郑砚之积压了一天的郁闷这才一扫而空,跟着汤锐去附近的酒吧小坐一会儿。

    说是酒吧,可倒是更像歌厅,郑砚之去过的酒吧不多,但也知道这算档次低的,如果不是位置离影视城近一点,恐怕都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里喝酒。舞台上,歌手接力一般一个轮着一个登台献演,等一位抱着吉他,看上去也不怎么年轻的歌手上台时,汤锐让郑砚之认真听听,猜一下是谁的声音。郑砚之凝神听了许久,有些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一曲终了,汤锐才揭晓答案,是乐诚。

    “乐诚?”郑砚之惊讶,“你不是说他被肖云禁了吗?”

    “是啊,所以只能上这里来唱歌了。”汤锐说,“这里时不时就有导演或是制作人会来喝喝酒,这两年就捞出过一个歌手,现在也算红,所以不少投门无路的,都来这里碰碰运气。乐诚他至今没死了这条心,也有人认出他,可谁都不敢捞他出去,他就这样在这里唱了快一年了。”

    舞台上的灯光还是上个世纪的设备,缤纷而昏暗,光线和烟雾融在一起,看起来乌合一片。

    乐诚唱完,朝台下鞠了一躬,获得寥寥几下掌声。

    郑砚之看着乐诚落寞退场,再想他昔日风光无限,不禁长长叹息一声。他为乐诚心抱不平,可也无力帮助乐诚,何况他也自身难保。在这个圈子里想要出人头地真的太难,很多时候抱负和才能,比起交际、靠山,又或是时运,实在不值一提。

    “我有点累了。”郑砚之说。

    汤锐看得懂郑砚之的疲倦从何而来,温柔道:“累了就回来吧。”

    郑砚之点点头,却深知就算他离开了林深的工作室,他也逃不开这大染缸。那些玩不来的,还要学着玩,不痛快的,还要往肚子里咽。

    隔日,副导演找到郑砚之,跟他说北京工作室那边需要他回去,也不用再挂实习的牌子,至于跟组工作有人能替他。郑砚之没什么异议,只说想和林导当面谈谈。副导说林导没空,郑砚之坚持要等。

    下午林深收工后见了郑砚之,副导演跟在一旁,本以为郑砚之是要为自己叫屈,却没想到郑砚之心平气和地提了辞职,而且去意已决。

    林深没发话,副导演责怪又劝说:“这就是你闹情绪了,北京那边有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这都是看重你的能力,你应当好好把握才是,别总惦记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眼光要放长远些。”

    “我心里确实在意这件事,但和辞职没关系。”郑砚之说,“想和林导当面说,是因为无论如何,我在林导门下学到许多,也受益匪浅,我很感谢林导对我的栽培。至于辞职,是因为除了工作之外,我也有其他放不下的人和事,所以我决定还是留在上海发展。”

    说话间,有人敲了敲门,没等回应就推门而入,正是广仪,看到郑砚之立在林深的办公桌前,愣在当场。

    林深叹了一口气:“小郑,有些事情,你受委屈了……既然你决定要走,我尊重你的选择,也祝你将来有更好的发展。”

    郑砚之点点头,向林深鞠了一躬,出门前朝还呆立在原地的广仪淡淡一笑,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留在房间里的三人沉默许久,广仪先开口打破沉默:“爸,你放走了一个好编剧。”

    林深看着林广仪摇摇头:“你们都还太年轻,以后会明白的,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能不能出头是另一回事。”

    出了剧组,郑砚之走过影视城的石库门里弄,苏州河驳岸,到了30年代的老南京路,尽头是停运的有轨电车,汤锐站在电车旁抽烟,背后是暮日沉沉。

    郑砚之继续前行,每走一步,都离汤锐更近。站在不远处的汤锐望着郑砚之慢慢微笑起来,像是等待他同行的旅客,要与郑砚之乘坐电车,踏上新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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