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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他!

    太过分了!

    敬辉和维拉固然缠人,但都不曾如此对待过他,即使是敬辉,也只是胆战心惊诚惶诚恐地一吻而已!

    明明彼此都是男人,他怎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他?!

    突然狄健人周身一颤,瞪大了眼。

    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在身下顶著他……怎麽会……?

    他的脸上闪过一连串的表情,先是错愕,跟著讶异,紧接著疑惑,随後恍然大悟,旋既是震惊与惶恐,同时掀起更大的怒浪。

    禽兽!

    同样身为男人,他当然明白那是什麽!

    只是来自陶宇桓……?!

    无耻!下流!

    他拼命地反抗起来,不顾疼痛地又打又踢,动作之剧烈令桌子嘎嘎作响。

    这个下地狱的变态!

    他他他他──居然……!!

    一股厌恶涌上心头,狄健人全身心地抗拒著陶宇桓的侵犯。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开口的机会,他立即大骂起来:

    “陶宇桓!你变态!马上放开我!你这头厚颜无耻的猪!”

    “狄健人!”

    陶宇桓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在狄健人大幅度的挣扎下,一股欲火乘著怒火从下腹部飞窜上来。

    “不要乱动!”

    他斥喝著,咬紧牙关,面呈难看的猪肝色。

    这只笨小猫!他想引火烧身吗?还是太小看了自己的破坏力?他知不知道这麽乱动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诱惑?!

    扯动间,透过因挣扎而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线条优美的锁骨,那光洁无暇的肌肤,那流畅舒顺的弧线……

    他恨不得扑上去吃了他!

    绵羊在前,饿狼再怎麽君子,忍耐都是有限的!

    何况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

    向来忠实於自己原始欲望的陶宇桓想也没有想过会有苦苦忍耐死死压制的一天!

    由於忙著压抑住来自身下澎湃汹涌的欲望,他一个不小心竟让狄健人挣脱了手脚,紧跟著一记又狠又快的拳头就送了上来。

    “放开我!”

    随著一声暴吼,狄健人推开压在身上的陶宇桓,从桌上跳了起来。他退到门口,以万分不齿且难以置信的目光砍杀著他。

    “你简直比变态还要变态!以後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吼完撞开门就跑了。

    未完

    大刀鸣奏(十--十四)

    更新时间: 11/04 2002

    恶心!恶心!实在太恶心了!

    狄健人边跑边用力抹著被蹂躏得红肿的嘴唇,几乎要把那层皮给生生撕下来!

    他

    从以前就知道陶宇桓是个多麽恶劣的家夥,但没料到他竟还能变态到这种程度!就连上次被他强吻,他也仅仅以为他只是恶整他罢了,可这次他竟然连那个都……!

    啊────────!!!!!!!!!

    不要想!

    不要想!

    好恶心!

    他要吐了!!

    昏头昏脑地跑著,绕过一个拐弯角後竟和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一起,对方比他高大,作用力的关系,被弹开的人是他。

    啊啊!这阵子怎麽尽撞到人?

    老天还嫌他过得不够凄惨是不是?

    毫无预警地向後跌去,幸好前边的人及时伸出援手将他一把拉住,才使他免去了後脑勺与地面相触的痛苦。

    稳住脚,抬起头,狄健人马上就後悔干嘛多此一举,低头闪人不就什麽事都没了吗?这一抬头可好,把冤家给看来了。

    “狄健人?”

    对方显然也看清了他。

    来者不是别人,正乃A大无所不能、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笑时倾倒众花、怒极威震八方,人称“玉面修罗”的学生会会长大人高彬是也──当然,这是从A大众学子那儿听来的,在狄健人口中则自动转译成简单的五个字:双性恋变态。

    一看到是狄健人,高彬也後悔了,早知道是这个嚣张的小子,他就不会那麽好心地伸出手去拉他了。

    两人互瞪了好一阵子,无言。

    末了,狄健人吐出两个字:

    “再见。”

    转身要走。他不想再面对另一张讨厌的脸。

    “站住!”

    高彬叫住他,想到有事没问。

    “我问你,司马鸿飞是不是因为你的怂恿才留下来的?”

    当初他在机场截下邵云,一场生死剖白之後,以为能够就此抱得美人归,谁知邵云却一直不冷不热的,和原来没什麽两样,可苦的是自己一颗全副交出去的心,七上八下,好不难受。

    正担惊受怕间,又杀回个司马鸿飞,扬言要将单恋进行到底。

    开玩笑!想泡他的男人,先死再说!

    但那司马鸿飞也不是省油的灯,和那些看了他的脸色就能吓成打摆鸭的学生们可不是同一路货色,不屈不挠得令人火大!总是在关键时刻冲出来坏他好事,害他急踩踏车板,一来二去不失禁才怪!

    事物的本质总是藏在表层下的,人要通过现象看本质,透过行动人物探穿始作俑者。照理说,对於司马鸿飞,邵云已经明白地拒绝过了,没道理继续自讨没趣,可他却在这个时候神勇起来,令人不得不怀疑背後是否有人给他下重药。而这个人也不难猜,因为邵云的朋友太少如果狄健人这小子也算得上朋友的话,那百分之二百就是他了!

    狄健人冷哼一声,斜睨著他。

    “你未免也太高估我的影响力,小看邵云的吸引力了!司马鸿飞痴心一片,用得著我怂恿吗?不过你倒是要好好保护你的肾脏才是真的!”

    这个人变态的程度比之陶宇桓有过之而无不及,同属他最讨厌的生物之一。看到高彬和邵云那不清不楚暧昧不明的关系他就忍不住要多管闲事,因为邵云的忧郁和低调,总是遭受高彬无理狂妄地压迫。对於以害虫发现一只打倒一只发现了两只消灭一双为宗旨的他来说,实在不顺眼到了极点!

    此外,还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才是他与高彬真正结恶的焦点。高彬也强吻过他,而且差0。1秒就上了他,还好0。1秒後高彬改变了主意,同时也保全了自己的生殖器,旖旎为狄健人当时身上带有一把瑞士刀,紧要关头该出手时则出手,绝对不会心软。

    高彬脸上一阵铁青。

    没人敢如此对他说话!这小子是第一个,接下来就是情敌司马鸿飞。若不是如今他一心只扑在邵云身上,他一定会上了这小子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不过……好像现在不需要他身体力行了。

    高彬一瞥,目光恰恰放在狄健人遮掩不住的红肿嘴唇上。

    这个色泽,这个肿度……哼哼,不是被啃上半天是不会出现的。

    看到高彬突然莫名其妙地邪邪一笑,且目光一直往自己身上打量,狄健人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所谓怒极生笑,这是高彬进行反击的预备表情,为了不使自己的胆怯表现出来,他硬是忍住想要跑路的脚。

    怕什麽!他不信他敢对他怎麽样!以前是不敢肯定,冒犯高彬等於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现在──他不怕他到邵云面前告上一状,大可以来试试看,顶多他把他给骟了就是。要打架他也可以奉陪,目前有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泄呢。

    狄健人就是咬定了这一点才如此胆大。

    高彬唇角微扬,语中带讽。

    “看来你那可爱的小嘴还没有学乖嘛,是不是应该再多教训几下?”

    说啥?!

    狄健人脸一白,反射性地捂住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又一想这该死的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放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间气得无话可说。这麽明显的证据,他居然还戴在脸上到处跑!

    要命!

    陶宇桓那个死变态!

    高彬这个变态中的变态!

    “你的男人没能让你舒服吗?”

    高彬像是逗弄一只猎物似地问。

    “你少胡说!我和变态可不是同一家的!”

    仿佛急转弯般,他的脸又一下子由白转红,怒气轩昂。

    他去哪来的男人?简直就是诋毁!诽谤!中伤!

    却见高彬勾起一弯邪狞的弧度,悠然自得地摘下眼镜,眼睛像变色似的,骤然一闪,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起来。

    一看到他这个举动,狄健人心中立即警笛大作,忘了要表现自己的勇敢,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大步。若说笑是高彬用言语反击的先兆,那麽他摘下眼镜就是有所动作的宣告!

    才後退,脚跟还没著地,人就被猛地拉了过去,像老鹰抓小鸡似的,高彬浓热的气息向他迎面袭来。以为又要遭到强吻,狄健人慌忙伸手推拒。高彬却抢先一步贴近他的耳侧,以极其暧昧的动作极其轻柔的声音危险地说著:

    “别再惹我,否则代价将会是你的身体!”

    狗急了会跳墙,何况人!

    “你……”

    狄健人再度气结,心里用所有知道的脏话将高彬从祖宗十八代一直骂到子孙三十六代。

    “记住了?”

    高彬睇著他,眼神轻佻而放肆。

    “你……你……”

    狄健人一个拳头又要击过去,却被高彬灵活地闪身躲过。

    “大变态!色情猪!你不得艾滋也会染上天花!”

    这种用下半身来思考兼行动的生物根本就是人类的公敌,社会的渣滓,环境的毒物!尽早去死,尽早打倒,方能迎来全人类的解放!

    还嘴硬?他的警告份量太轻了吗?

    高彬眉头轻皱,正要考虑该不该先来个小小的体罚时,身後传来一声怯怯懦懦的叫唤。

    “高……高彬!”

    两人同时望过去,是一个满校园随处可见的普通女骇,五官没什麽特色,但长得还算清秀,小脸蛋此刻正涨得通红,两眼不敢正视高彬,但余光却偷偷摸摸地来回扫望,忸忸怩怩地不知是否该上前几步,小手捏得身下的裙子都快皱成了一张干咸菜。

    看她脸红成那样,血管会不会爆裂?

    是讨债的?还是要帐的?或是带球来认爹的?

    狄健人正猜测著,女孩鼓起勇气快步走到高彬面前站定,摸出一封被捏得有些褶皱的粉红色信封举信齐眉地伸过去。

    “请你收下!”

    …………

    今年流行日剧吗?

    狄健人愣了一下回过神,看向高彬。

    他怎麽没有反应?伸手还是摆手?莫非想要效仿天机老人与上官金虹决战烟斗之巅不成?

    羊送虎口,以高彬渔性好色、男女通吃的性子,没理由会轻易放过,他接下来会说什麽呢?

    想泡我就跟我上床?我得看看你保险套的数量才能考虑是否和你交往?

    或者干脆什麽也不说,搂过人来直接天为被地为床?

    狄健人难得龌龊地想著,高彬说话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人预定了,不过,为了不枉费你一片苦心,我会给你补偿的。”

    不好意思?会给你补偿?

    狄健人一听即面露不屑。

    当他是柳下惠!谁知道当年坐怀不乱的同时是不是附加了一句:

    “不好意思,刚刚大战三百回合,现正气殚精竭,不如明天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咱俩不见不散?”

    根本就是变相的接受!

    虚伪!

    可怜一朵纯洁的小花啊……

    怎料下一秒锺他就被高彬揽了过去,毫无预警地往女孩身上一推。他没站稳,女孩措手不及,登时两人双双扑倒在地上,形成一个更暧昧的姿势。女孩这时才发现有第三者的存在,竟是一个气质与高彬截然不同的男生。

    似乎还挺帅的……好像在哪见过……

    啊!

    不就是医学院一年级的“冷面虎”吗?虽然表面上很凶,但私底下还是很受女生们欢迎的呢!

    女孩没想到失恋之下竟还能有此豔遇,一颗芳心又再蹦跳起来。

    啊啊,他还压在她身上呢!

    “高彬!你发什麽神经?!”

    狄健人忙一跃而起,气咻咻地叫道。

    高彬没理他,只朝那愣在一边的女生挥了挥手:

    “可爱的小姐,这小帅哥就当我送你的礼物!拜拜!”

    他脑子秀逗了吗?!

    望著高彬扬长而去的背影,狄健人兀自又气又恼,转头一看,正好对上女孩犹自痴望著他的目光,心下一紧。

    “不要上那小子的当,他实际上是个超级大变态,不想大肚子千万别再找上他!”

    基於人道主义,放下忠告,狄健人自己也遛了。

    回到寝室,狄健人本想趁严敬辉不在的时候用冰块敷敷被吻肿的嘴唇销毁证据──他们寝室里面有一台小型的制冷机,专门用於存放药品,有时也能挖出一两块冰来,不想敬辉却像个小媳妇似的乖乖待在家里等著他。

    “阿健!你回来了!”

    敬辉开心的语气像是几百年没见过他似的。

    他支吾著点了头,不著痕迹地用一杯茶遮住嘴巴。

    “你没上课?”

    敬辉是很勤奋的好孩子,就算没课的时候也会去上自习,不像他,从上学期到现在,在图书馆没待上过48小时。

    严敬辉摇头,不厌其烦地跟前跟後,狄健人一回来,他连书都不想看了。

    “今天没课。”

    狄健人这才想起来。

    “那麽为什麽不去上自习?”

    喂喂,又不是排排坐吃果果,干嘛他才在椅子上坐下,他也跟著拉一张板凳过来靠在他身边?

    “人家等你。”

    敬辉只差没有长出个狗尾巴来摇几下,两只爪子再蹭到他身上撒娇。

    “我想和阿健在一起。”

    拜托!你还是幼儿园小朋友吗?

    狄健人当下给了他一个大爆栗子。

    “好啦,我人已经回来了,赶快到一边学习去!别老黏在我身上!”

    这个坏习惯一定要改!要不以後怎麽娶媳妇?难不成洞房花烛还要拉他进去守著?笑死人!

    “噢。”

    严敬辉摸摸被敲痛的脑袋,委屈地松开巴在狄健人身上的手。他一直瞅著阿健,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阿健,”他没头没脑地问,“你很口渴吗?”

    为什麽一直握著杯子喝个不停?就连刚才说话时也没放下来。

    狄健人心虚地一惊,赶紧避开那询问的目光。

    “啊……是、是呀,上午话说太多了。”

    快点闪一边去啦!别老盯著他!

    这麽一直捧著个茶杯遮住嘴他自己都觉得怪!

    “哦……”

    严敬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冷不防一把扯下狄健人的手。

    “敬辉!”

    “阿健?!”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包含著不同的情绪。

    看见敬辉眼中迅速地浮现起一层愤恨与不信,狄健人忙道:

    “我……我刚才喝水给烫著了……”

    他心一虚,连说话也结巴起来。

    死!这麽蹩脚的谎话谁会信?

    “是谁?!”

    宛如烈火燃烧,严敬辉怒叫出来,带著无比的痛意,仿佛自己心爱东西被别人抢走了般。

    “敬辉,你听我说……”

    妈的!又是在敬辉面前丢丑!以後他还怎麽树立起自己的威严?

    “阿健你骗人!这明明就是吻出来的!”

    敬辉失控地大吼。

    “我看到过邵云被高彬吻後就是这个样子!”

    哭腔很快跟著出来,一如他平时的作风。

    “好过分!是谁对阿健……呜……”

    突然他头一抬,脸上掠过几缕不属於他的阴狠之气,看得狄健人陡然心惊。

    “是维拉?不对!是陶宇桓吧?!”

    他咄咄逼人地追问。

    “他强吻你的对不对?!”

    敢染指他的阿健的人,一律该死!

    天使的心灵划过一道凌厉的杀气,登时草木皆惊。

    “敬辉!”

    见他冷静不下来,狄健人也开始吼人。

    “够了!这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严敬辉像被刺痛一般浑身一震,难以相信地瞪著他。

    “不关我的事……为什麽……?”

    他喃喃著。

    “那究竟是什麽样的事情才和我有关?!阿健!你为什麽总是要把我排斥在外?对你而言,我究竟是什麽?!我不是麻烦!我不是!阿健!”

    仿佛电影定格,卡了一下洪水又再度涌喷出来,汩汩滔滔,不可遏止。

    “阿健!阿健……”

    严敬辉哭著扑上来抱住狄健人,满面的泪痕,哀绝凄婉。

    “你不要丢下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敬辉!”

    见到敬辉一哭,立刻想要训斥的狄健人在脸侧感觉到泪水的凉意後心下一软,想骂的话堵在口中,半天出不来。

    “我知道你对我好,总是为我著想,处处帮著我……可是……可是……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出於自愿才这麽做的,我不想是你的麻烦……阿健,你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是什麽样的感觉?”

    敬辉抬起哭得满是泪水的脸,红红的眼睛闪烁著乞怜的泪光。

    “你总是在关键时刻推开我,什麽也不让我过问,什麽也不告诉我,就好像要抛弃我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我……我真的好害怕,不管你怎麽说,正常也好,不正常也罢,我只是喜欢你啊!从小时候起我就一直在看著你……我的愿望早就在那时侯定下了,就是要和你永远地在一起……阿健,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吧……?”

    严敬辉的哭泣和撒娇狄健人听过不下数百遍,但对此时对方哭著求你不要抛弃他的情形却无计可施。他应该狠狠地批评敬辉这种要不得的思想後喝令他擦干眼泪才对的,这才是狄健人历来所做的事情,可是面对此时敬辉那哭得红肿模糊的泪眼,他却怎麽也狠不下心来。

    对方是敬辉啊,是从小在他的保护下长大的敬辉啊,怎麽可以……?

    一时间狄健人突然觉得好悲哀,如果不是长大了的话,也许一切的烦恼都不会有了。人为什麽不能够一直保持著纯真呢?即使是敬辉,如此完美无暇的一个天使,也逃不过红苹果的诱惑吗?更可笑的是,对象居然是他……?

    呵呵呵……如果是梦,就赶快醒过来吧!

    看著敬辉一寸寸放大的面孔,在四片嘴唇即将接触的时候,狄健人猛地捂住敬辉凑过来的嘴,硬是将他与自己隔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别过来!”

    话音方落,就看到严敬辉眼底显而易见的伤痛。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怔怔地对视良久,最後还是狄健人先开口了。

    “那会玷污你。”

    他低低地说。

    是习惯吧?他不知从何时起,也变得和严家那一群人一样了。敬辉是天使,最适合一尘不染,无法想象染上世间情欲会是什麽样子,他不愿,也不想他陷入这个情感的大染缸中,是自私罢,他可以保护他,照顾他,宠溺他,但却无法守侯他一辈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宁愿维护住敬辉的纯洁与天真,就算以後要恋爱要娶妻,他还是希望他保持不变,尤其是──不要沾染上禁忌的感情!

    严敬辉没想到狄健人会冒出这句话,不由一愣,随後又急忙道:

    “才不会!我的阿健一点都不脏!脏的是那些讨厌的人!谁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会受到玷污来著?我们不要管那些!我只喜欢阿健一个!”

    狄健人倦怠地闭了闭眼,抓抓头发。

    “你还是没弄清我的意思。”

    他是希望敬辉保持单纯没错,但不表示同意他就这麽呆傻下去。也不晓得敬辉的大脑构造和别有什麽不同,和他说话不是一般的累。对於学术上常人认为错综复杂的问题和知识他可以有条不紊地吸收,但对於日常生活中普遍的事情却常常搞得一头雾水,蒙嚓嚓地不知道什麽是什麽。

    “阿健……”

    敬辉忙要争辩,却又被狄健人一手挡下。

    “我不是你的,敬辉。”

    他神色复杂地看著他,思索著要怎样才能结实得清楚明白。

    严敬辉呆了一呆,忙道:

    “那,我是你的就好啦,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这说的什麽话?!

    要不是他还记得这是比较严肃的对话,狄健人真想笑出来。

    “我们不是连体婴,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他正色道。

    “鸟长大了要飞,人长大了要走。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各自拥有属於自己的东西,我可以一直地看著你,但不能永远扶著你不放手。”

    “不要!”

    严敬辉一听就更慌了。

    “我不要分开!我不是小鸟,不会飞走的!我会一直待在阿健身边!”

    “敬辉……”

    天啊!刚才他说了一堆到底说了什麽?为什麽一点都装不进敬辉的脑子里呢?

    “阿健,我不是小婴儿,我可以不用你扶的,我会用走的跟著你!”

    敬辉执拗地说著,生怕他不相信似的。

    “我不会拖累你的,阿健!我可以不哭,可以不闹,不会赖床,不会乱丢东西,自己做的事自己来……阿健!你相信我!”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赶紧抹去盈盈欲坠的泪珠,一副要哭不哭极力隐忍的模样看得狄健人反而於心不忍起来。

    “别说了。”

    他又气又怜又好笑地道,只得选择暂时放弃,不想再继续折磨敬辉过分单纯的脑袋。成长的事情得一步一个脚印,急不来的,况且现在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进行再教育了。

    “放心吧,再怎麽样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他淡淡地说著,起身进了卫生间。

    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还是要处理一下!

    “阿健……”

    严敬辉还想说什麽,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合上卫生间的门。

    眨巴了两下,一颗圆圆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滚落下来……

    不可以的……

    一定不可以哭出来……

    不可以在阿健面前哭……

    “哔──哔──阿健阿健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阿健阿健I LOVE YOU,EVERY-EVERYTHING I CAN DO……”

    在寂静无声,人人都在聚精会神学习的晚自修教室里响起这种伴著卡通音乐的可爱声音,著实大大的不和时宜。

    狄健人脸色一变,赶紧伸进口袋将手机的消音键按住,却见刷刷刷地满场谴责、纳闷、好奇、疑惑的目光全部向他扫射而来。

    天杀的!哪个混蛋把他的手机铃声给换了?

    他几乎是硬著头皮顶著管理员杀人的目光逃出自修室。一出到外面,看清是什麽号码後,他便对著手机叫骂起来:

    “维拉!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害他丢脸死了!这小子究竟在想什麽?

    手机那头果然传来维拉愉快的声音。

    “阿健!好听麽?那可是我亲自录制下来传到网上下载的喔!你不夸奖我吗?”

    夸你个大鬼头!

    狄健人不得不再次承认自己无法理解维拉的思考方式。

    “拜托不要再干这种事了!给我马上把铃声换回来!”

    “NO!”

    维拉一口拒绝,似乎还可看到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模样。

    “那是我的爱心铃声,不可以换掉!”

    狄健人气得只能直翻白眼。

    不换没关系,他自己搞定!总之别想叫他顶著这弱智至极的铃声走在外边!

    维拉仿佛猜到他心思似地说:

    “阿健,你不要自己偷偷换回来哟,我可是加了置顶程序的,除了我,谁也删不掉,也别想用其他的铃声覆盖在上面!”

    “你说什麽?!”

    狄健人几近暴走,一声巨吼吓得八方路人纷纷走避。

    果然是小恶魔!缠死人不偿命!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岂不是叫他每次都要设置成震动式的?

    “阿健,我们去玩好不好?你现在在哪里?我开车过去接你。”

    像是没听到狄健人的咆哮,维拉径自开心地说。

    “开车?”

    狄健人怀疑地道。

    “你有中国的驾驶执照吗?”

    “没有呀,反正会开就行了嘛。”

    维拉说得理所当然。

    什麽叫会开就行?

    拜托你多少也遵守一下中国的交通规则好不好?!

    “阿健~~~怎样?我们去玩吧~~~~~”

    维拉贸起劲来缠著他。

    “玩什麽玩?我哪来那闲工夫?!”

    你当人人都有一副天才头脑啊?

    可恶!为什麽这种古灵精怪的小鬼年纪轻轻就能考上什麽博士,他却连连几门亮红灯?!老天真不公平!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摆脱艾里那个烦人精,机会难得耶!我们可以好好过过两人世界。”

    维拉还很惋惜地说著。

    谁要跟你过两人世界!

    狄健人正要拒绝,手机突然被人一把抢过。

    什麽人这麽大胆?敢抢他的东西!不要命了?!

    正要发火,扭头一看,竟是维拉所谓好不容易甩掉的艾里。

    只见他朝手机吼了一声:

    “维拉!回家睡觉去!”

    然後啪地大力按上挂机键,随即眼神不善地盯著狄健人。

    “……谢了。”

    呆了几秒,狄健人说道。

    来得好!不然他还不知道怎麽才能叫那小磨人精打退堂鼓。

    “手机还我。”

    他提醒道。

    艾里默默地将手机递给他,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是不是想说什麽?

    狄健人这麽想著,遂好心地站在原地等他开口。可等了半天艾里还是不说话,他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

    小鬼!给你最後十秒锺,有话赶快说!

    十……九……八……七……六……

    五……四……三……二……

    一!

    不说拉倒!

    狄健人正准备掉头走人,艾里发话了:

    “狄健人!”

    噢?叫他了?

    狄健人停住刚抬起的脚步,斜睨著他。

    艾里的脸色不是很好,平日湛蓝如碧空的美丽眼眸此刻也有些黯淡,宛如罩了迷雾的海洋。

    “拜托你,不要让维拉心存幻想,如果你确实对他没有意思的话。”

    这是自维拉向他告白以来,艾里对他说的第一句较为和善的话了。

    狄健人扯扯嘴角,想笑笑不出来。

    “你也看到了,是他缠著我。”

    如果他的举动还不叫拒绝的话,那是不是要求他脸上刺上“维拉勿近”四个大字以表精忠拒爱之心?

    艾里没有答话,只是沈默。

    狄健人看看他,喟叹一声道:

    “好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你最好把要说的一次说完!”

    拖拖拉拉也不是他的作风,只是今晚上的自习又上不成了。他就说他的学习怎麽总是上不去,原来是烦恼太多,楣神上身。

    未完

    大刀鸣奏(十五--十九)

    更新时间: 11/04 2002

    “维拉有一些妄想症,对某些事情相当执著,尤其对於救助过他的人,更是近乎英雄式的崇拜,而他往往又将之诠释为爱情……”

    在夜凉如水的凉亭里,艾里幽幽地说著。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在小时侯他曾遭受过一次绑架。其实那时侯原本遭绑的应该是我,维拉却突然跑出来,绑匪又分不清我们,就把他给带走了。他差一点点就被歹徒杀害,所幸有一名高壮的男子救了他,从此维拉就产生一种英雄崇拜症,凡是具有迫人气势英雄气质的男子,都会引起他的好感。”

    “……”

    狄健人哑然,半晌才道:

    “英雄气质?陶宇桓有吗?我有吗?”

    搞了半天他还不晓得自己原来还是个英雄。

    艾里瞟了他一眼。

    “那是有一次我们做实验,维拉不小心绊了一跤,差点摔倒,是陶宇桓拉住的他。”

    狄健人更是瞪大了眼。

    那个魔头有那麽乐於助人吗?

    “当然他才没那麽好心,是因为维拉摔著的话他做到一半的药品也会跟著被摔烂。”

    艾里补充道,显露出明显的不满和恼恨,可见他对陶宇桓的印象还是没有改观。其後他又瞅瞅狄健人。

    “至於你,我承认你确实有舍身救人的勇气,难怪维拉会找上你,他早算好了,陶宇桓对你也有好感,而他既喜欢陶宇桓又心仪於你,只要!你一个,另一个也会跟著粘上来,一石二鸟,省时省力。”

    难怪!那个小恶魔居然还打有这种算盘!

    狄健人又忍不住牙痒起来,可一想到维拉曾经的遭遇,不觉又有些心生怜悯。

    哎,这个童年的遭遇啊,往往可以影响人的一生。

    比如他,一生注定是敬辉的保护神。

    艾里继续说道:

    “但是维拉并不懂得如何划分爱情与崇拜,总是将爱情的帽子戴在崇拜头上,不分东西地狂热一番。他又非常执拗,对於认定的东西绝不轻易改变,所以……”

    “所以他会对我死打烂缠?”

    狄健人接上他的话道。

    艾里眼色一变,瞪住他,完全以一种保护者的口吻道:

    “维拉只是执著,他并没有什麽恶意,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到他!”

    不要伤害到他?又不能让他心存幻想?又要明白地拒绝他?

    这个在逻辑学上有没有谬误?

    他又不是情感专家,哪知道该怎麽做?

    狄健人看著他,连苦笑都表示不出来。

    艾里调转目光,蒙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懊悔。

    “……因为这样维拉太可怜了,只有他一头热,对方却从不予以回应……我不赞同维拉追求你也是有原因的,不是说你哪里不行,比起陶宇桓来,你要好太多了,但是……你能够以同等的爱回应维拉并给他幸福吗?”

    问话一出,回以的是一片死寂。

    用得著他说吗?

    狄健人答不出来,不是因为答案不明确,而是因为太明确反而凸显出维拉的可悲。他并不讨厌那个男孩,如果不是总在他身边做一些所谓爱的提醒的话还是挺可爱的。如此爽朗而又活泼的一个男孩子,应该不会缺少爱才对,抑或因为身份的特殊,所以找不到相合适的对象?可是……也不该找上他啊……

    “你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对吧?”

    艾里笑了笑,笑得很艰难,显露出未曾见过的忧郁与哀伤。

    “我就知道,凡是维拉追求的人,都没法对他投以对等的感情,到头来伤的还是他自己……”

    “艾里?”

    狄健人隐约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不确定地问道。

    “维拉以前交过一个男朋友,也是他倒追的,不到两个月,那个人就抛弃了他,只说无法忍受维拉过人的智慧与过度的热情……”

    艾里眼底扫过一缕憎恨的光芒,阴霾更深了几分。

    “但是这是维拉的错吗?他聪明他热情有什麽不对?如果不是真心,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到最後竟然用这麽蹩脚的理由当做借口!真是太恶劣了!”

    原来那小子还遭人抛弃过,真看不出来!

    “那维拉怎麽表示?”

    狄健人的同情心被引发出来了。

    “他难过得一个星期都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还把做到一半的实验给砸了。”

    艾里的面色阴骛之致。

    “当然,那个男人也没有好过,我叫了一群人小小地教训了他一顿,谁叫他伤害维拉的!”

    不知是警告还是顺带,他补了这麽一句。

    “教训?”

    怎麽教训?

    “只不过让他付了半年的医药费和住院费而已,便宜他了。”

    艾里轻描淡写地道。

    狄健人愕了好一阵子,而後终於无声地笑出来了,但若不是看到他面部肌肉有动,还不晓得笑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算是威胁吗?

    这个艾里果然非善类也!他若让维拉伤心流泪的话,是不是也要做好被三K党越洋追杀的准备?

    “你想怎麽样?”

    狄健人索性干脆地问道。

    说了这麽多,也应该进入主题了。

    艾里坚决地望著他,毫不含糊地说:

    “尽你所能,在不伤害维拉的情况下,让他死心,然後乖乖跟我回美国!”

    这不给他出难题吗?

    狄健人差点就骂了出来。

    又要不伤害维拉,还要让他死心,别说尽他所能,就是尽全校所能都未必办得到!一般的拒绝是不可能打退维拉坚若磐石日高一丈的积极进取心的,若使用一些非常手段,那被拒绝的一方就免不了多少受到一点伤害,除非没有热情,失了恋有哪个不伤心的?何况维拉又是个热情过剩的小鬼!

    想著想著狄健人又开始头痛起来,他为了课业压力就已经很大了,为什麽还要给他出这麽一个超出他专业范围的难题?

    解剖人体,只需动动刀子,探病医人,只需对症下药,可这拒爱的艺术,他从来没有修过。

    如果要算大学里的爱情学分,不用说,他也一定是不及格。

    干脆就仿造上学期柯卿远被甩的戏码,说祖上第几代在八国联军侵华时期被一美国兵杀害,从此立下了後代子孙绝不可与洋人来往的铁律,因此YOU,FAIL!

    不过,这首先对那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总之就是那第N个爷爷不敬,其次也不一定能唬住维拉,搞不好还会冒出一句:

    “为了赎罪,我代替侵华美军以身相许!”

    到时他麻烦更大。

    “不如这样好了,艾里,你去找一个你看得顺眼,值得信赖的,又配得上维拉的,可以把维拉托付给他的人,制造一点小小的意外让他救了维拉,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狄健人机灵一动道。

    反正维拉喜欢英雄嘛,给他造一个就是。

    “皆你个头!”

    艾里一听立刻怒目圆睁,张口便骂:

    “我警告你,不准再给维拉增添无谓的烦恼!他最好是谁都不追,老老实实地和我回美国!”

    说什麽!

    狄健人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的占有欲未免也太强了吧?维拉是维拉,你是你,难不成连他爱人的权利你都要剥夺?”

    艾里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

    “维拉是我的,我会保护他!”

    “艾里,你……”

    你是雏鸡的妈呀?简直比严家那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狄健人不禁对维拉深表同情,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深刻地体会到艾里与维拉的不同。虽有著一模一样的外表,同样的执拗,同样的偏激,同样的强人所难,但──艾里没有维拉的活泼爽朗,却更多一分维拉所没有的阴沈──在不经意的时候,那不属於他那个年龄的早熟常常会在那蓝眸的最深处折射出来。

    “那种崇拜根本不叫爱!维拉只是没有认清而已,但我不会允许这种错误一再发生!”

    艾里说道。

    “维拉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一定要让他过得幸福!”

    手足情深!

    这是狄健人听了这麽多话後唯一得出的结论。

    你是树来我是藤,金凤玉露一相逢,你是茶壶我是杯,缠缠绵绵化蝶飞──

    啊!错了!他在说什麽?这是描写情人的嘛。

    他的脑子都快被这对兄弟弄混了。

    “手足情深固然是好事,可你也太保护过度了,这会引起维拉的反感的。”

    他好心好意地劝道。虽然他自己也没资格这麽说,最好的反例就是敬辉这个超级保护过度型,但也不能完全怪他,因为敬辉还没有维拉那麽独立,而且不是他不放手,是敬辉不放他。

    维拉啊维拉,你究竟是幸福还是可怜呢?

    说真的,狄健人还是有那麽一点感动的,毕竟这年头这麽爱护弟弟的哥哥已经不多了,尤其他们还是双生子,艾里顶多也就比维拉早那麽几分锺。他没有亲兄弟,却有像亲兄弟一样的堂弟康人,只不过他总是习惯将关心隐藏在冷漠的面具之下,因此往往会造成误会,而他又不善於解释误会,还好康人与他不同,是个开朗的好男孩,很多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只有他一直放在心上。其实能够像艾里那样干脆地表达出来该多好,可关心和道歉的话到了他嘴边却像化做了石头似的骨碌一声又往下掉,结果还是什麽没说。

    性格使然吧?他也没打算改,纵使被认做薄情寡意也无妨。

    艾里看著他,眼睛的颜色逐渐改变,由湛蓝变成深蓝,继而灰蓝,最後竟有些发青。

    “我对维拉,不仅仅是手足之情。”

    他低低地说著,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什麽?”

    狄健人听是听到了,但没听懂。

    “维拉,他是我从小就发誓要用一生一世来守护的宝贝,不管他说什麽,我都绝对不会离开他,我宁愿作为他的影子,倾尽一生地陪伴在他身边……”

    狄健人愣了,望进艾里深沈的眼里,不小心地捕捉到了什麽,他倏地一惊,似乎明白了什麽。

    “艾里!难道你……?!”

    莫非不是单纯的兄弟之情?

    这不可能!太荒谬了!

    会遭天谴的!

    “没错!”

    艾里迎向他惊愕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

    “艾里!”他喊。这岂止是震惊?

    “维拉是你弟弟!”

    而且是双胞胎,是同时处於娘胎里的同血缘的兄弟呀!

    “我知道!”

    艾里从石凳上站起来。月光在他的肩膀上撒下如玉的光辉,仿佛带著点哀愁的亲吻般,一头金发也镀上了一层银灰,丝丝缕缕,甚是动人,可惜背光,看不情他的表情如何。

    “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绝不会因世人的偏见而退缩的!”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步伐轻盈得好似夜里的怪盗,留下狄健人仍处在震惊中久久不能恢复。

    这叫什麽?同性恋?兄弟恋?双生恋?

    或是……?

    他不得不怀疑艾里是否有自恋倾向了,说不定那对兄弟前世正好是一朵美丽的水仙花呢……

    正当狄健人还在为手机铃声烦恼时,却发现艾里不知什麽时候已经给他换过来了,只不过这回是一首“太阳大呀地球小,月亮绕著地球跑,咿呀咿呀哟”,好在还可以删掉,要不然他真的会抓狂。

    那厢的事还没有了结,这厢又隐约有些不太对劲起来。

    敬辉变了,不知是好是坏,自主的程度超乎狄健人想象地大幅度递增。

    比如说他今早没课,但他一般都会把闹锺定到7点起来叫敬辉上学,谁知他才刚睁开眼,就看到那本该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子已经著装完毕,甚至还把他的早餐也买了回来。

    “阿健,你醒了?我去上课了,中午见。”

    敬辉这麽说著,手脚利落地准备好一切,便轻轻地合上了门,带著一抹如烟的微笑,乖巧得令狄健人以为看到的是另一个人。

    那是敬辉吗?还是田螺仙子变的模样?

    还有就是,敬辉居然不哭了,也不黏著他撒娇了,面对他时总是一副恬笑平和的面孔,乖乖地上课,乖乖地上自习,乖乖地做作业,什麽都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回到寝室连原本由他一手包办的杂事也能够亲力亲为,主动得令人发噱。

    再比如说被子,敬辉从来不知道怎麽摺才不会使被子又皱又塌,所以通常床具全都是由狄健人来整理的,现在虽不能说摺得很完美(反正又不是艺术品),但也算过得去,起码他懂得自己起床叠被子了,此外连衣服什麽的,他自动自觉地在狄健人动手之前就全都洗好了,其中还包括狄健人的那一份,只不过狄健人在看到阳台上那还在滴答滴答直掉水珠的衣服时叹了口气,取下来重新又洗了一遍并送去楼下洗衣房甩干。

    虽然这些对一般人来说都是力所能及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敬辉做起来却相当困难,也不能说他娇生惯养(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只是他天生少根正常的筋,越是大多数人会做的,他越不会做,而大多数人不会的,他就学得会。

    姑且不论做得好不好,毕竟敬辉是做了这些他向来不擅长的家务活。而且他也不会乱丢东西了,一直以来他只要走到外面,身上的东西总会落一两件,要麽钱包不见了,要麽课本不见了,要麽书包整个不见了,总之东西绝对不会完整地带出去完整地带回来就是,更经常的是连他自己也搞不见了,在偌大的校园里走半天找不到回寝室的路,於是就哭丧著脸急CALL他来认领。而现在,这种情况越来越少,甚至可说没有了。

    诡异,真的很诡异!

    照理说,他应该长长地松一口气才对,并祝贺敬辉的独立。然而,没有听到敬辉的哭泣和撒娇,他竟没有料想中的解脱之感,反倒渐渐沈重起来。

    是突然轻松过度感到不习惯吗?

    严敬辉出去上自习的时候,狄健人常怔怔地望著他的书桌发呆。

    敬辉不再依赖他,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啊,为什麽他反而还感到患得患失呢?

    这一切都是他所盼望的不是吗?

    敬辉主动放开他,自己走,不再哭哭啼啼像个没长大的孩童。天使总算学会飞了,以後会变得更加绚烂夺目,更加美丽耀眼……

    而他,只需站在远远的地面看著就好了……

    说不定连看护也不需要了……

    他一直都是这麽希望的……

    他们可以过各自的生活,不再像蔓藤一样,没有一方就走不下去……

    可是……可是……

    为什麽他的心还是这麽空呢……?

    看著严敬辉床上叠得马马虎虎还过得去的被子,狄健人突然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拉开,尔後愣住。

    他在做什麽?敬辉已经不需要他帮摺被子了……

    那他现在在做什麽?

    手痒?坐不住?还是勤快过度?

    说不过去啊,有这麽多的空余时间,他为什麽不好好看书?特别是那解剖课,从上次陶宇桓强吻他之後他就一直逃到现在,连课也不去上了,凡是与解剖课有关的全部靠自学,可毕竟技术的东西和理论不同,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他根本看不懂那本书讲什麽!

    这种时候,敬辉学会独立不好吗?

    狄健人烦躁地将被扯乱的被子丢在一边,颓然地坐下来。

    “阿健!”

    严敬辉开门进来,惊讶地看到他的床上一团乱,而狄健人又坐在一旁沈思。

    “你回来了?”

    狄健人迅速抬头,似乎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阿健,怎麽了?”

    严敬辉走到他身边,疑惑地看著他。

    “没什麽,我不小心把你的床弄乱了,马上整理。”

    为掩饰尴尬,狄健人忙站起来要整理床具。

    敬辉制止了他。

    “我自己来就好。”

    “哦……”

    狄健人呆楞了一下,任严敬辉从他手上接过被子叠了起来,一股莫名其妙的虚空感再度如棉花般软软地绽放开来。

    看著敬辉摺被子的动作,虽不熟练,却相当认真,好像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作业。再看他的面部表情,果然就像在做作业时的一丝不苟。不紧不慢地,按照步骤来,一点一点地完成,似乎还松了口气般,浮起一朵满意的微笑。

    “阿健?”

    严敬辉回头,瞧见狄健人正目不转睛地盯著他。

    狄健人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赶忙调开目光,怔忡与忧郁却如同涟漪般一瓣一瓣扩展,又犹如厚重的窗帘一层一层拉上,空留下厚厚的寂寞。

    这算什麽?看到敬辉那样子,不应该欣慰地说“你长大了”吗?

    仿佛施魔法似的,敬辉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快速得好似一个男孩突然间像吹气球似的长成一个大人,而他的心也好像被抛到老远的地方,怎麽摸。心口都是空的……

    “狄健人,你没事吧?”

    去教室的路上遇到柯卿远。

    他半惊讶半担心地打量著狄健人。

    “瞧你的脸色,白得跟什麽似的,你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上学期都没见你这麽憔悴过!”

    狄健人没理他,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抱著沈重的解剖学课本无精打采地走著。

    憔悴……?

    没错,一切皆源於烦恼,现在的他赶本都不敢去称体重。

    为课业烦恼,医学院的课程任务是相当繁重且枯燥无味的,更重要的是难懂!一门解剖课就差点玩死他!他已经快把课本和图书馆的资料翻烂了,还是什麽不会。没有听课,再努力地自学也无济於事,加上他本身用於学习的细胞就不是很发达,总之只能一个字:苦!

    为莫名其妙的忧愁烦恼,他连他愁的是什麽都不能确定!只觉得这一阵子心里难受得慌,像是被什麽掏空了,一点实在感都没有,隐隐地,仿佛有几丝细细的线在牵引著,仔细察去,却化为蛛丝软绵绵地融如空气之中,抛却几缕无端的惆怅绕肠不绝。又一个字:烦!

    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做什麽都不顺利,常常发呆,一呆就好几个小时,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他什麽也没看进去,这个学期的努力计划彻底破灭。他的心情不能说烂,而是腐臭到了极点!

    “狄健人!”

    柯卿远见他眼睛直直地看著地下,脚步却不停,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连走路都能发呆,真不简单。

    狄健人总算有了一点反应,有气无力地斜眼看他。

    “……干什麽?”

    柯卿远见唤回了他的注意力,便谈起正事来。

    “听说你的解剖课一直没有去上是不是?虽说是陶宇桓教的,你看不顺眼,但课业是课业,这麽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到时候如果考试不及格……”

    “随便!”

    没等柯卿远说完,狄健人就丢下两个字,又继续走。

    不及格就不及格,以他目前的情况,不要说解剖课绝对是红灯入围者,就连其他听了课的都在候补之内。

    柯卿远愣了一下,忙追上去。

    “累计六门不及格就会被退学处理的!这是学校的硬性规定,届时校长想保你都保不住!”

    “不需要!”

    狄健人大步走著,都也不回。

    怎样都无所谓了!上学期已有三门不及格,这学期再加上三门也不是难事。他能进A大,绝大部分靠的都是严家的支助,而现在,敬辉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他没必要非要在这个学校待下去不可,随便找个二流的学校混个毕业也许更适合他一点。

    “喂!”

    被甩在後面的柯卿远气得大叫。

    对於这种又嚣张又个性的学生,他向来没法应付。

    快到教室的时候,狄健人远远看到敬辉正和那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站在一起,双方的脸色都只能用“面目可憎”四字形容。

    他们在说什麽?

    第一个想法就是陶宇桓在找茬的狄健人心下一沈,立刻跑了过去!

    该死的!如果那个魔头敢拿敬辉出气,他一定不饶他!

    陶宇桓瞪著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想到狄健人无所不在地包容他保护他照顾他,再想到他与心爱之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就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严敬辉也无所畏惧地直视著他。

    “陶先生,阿健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不要再造成他的困扰!因为你的缘故,他的解剖课根本没法去上,如果你还识趣的话,请尽快离开那个班级!”

    这就是天使的真面目吗?

    怯懦在哪里?

    可爱在哪里?

    楚楚可怜又在哪里?!

    陶宇桓冷笑一声,温度急遽下降到冰点。

    “给他造成困扰的是谁,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

    这小子和维拉一样,是个不扣不折的两面派!人前装得跟天使似的,可怜兮兮,轻而易举地就博取了大多数人的同情,底下却有著一颗与魔鬼不相上下的心!

    严敬辉脸色一白,咬紧了下唇。陶宇桓的话令他想起了狄健人这几天来越来越消瘦的脸庞。

    他已经努力做到了独立自觉,为什麽阿健还是愁眉不展呢?有时甚至背著他叹气不止──他还是造成他的困扰吗?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毫无自理能力的小婴儿,他做到了不依赖,不撒娇,不哭啼,不黏人……

    为什麽……为什麽还会是这样?

    在阿健心中,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麻烦吗?

    想到这,严敬辉敏感的泪腺又热了起来。

    不可以!

    不可以哭!

    不可以在这个欺负阿健的讨厌家夥面前示弱!

    不可以……!

    正当他拼命地想要把眼泪往里面收时,一条身影闪至跟前。

    “敬辉!”

    “阿健!”

    严敬辉万没想到狄健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慌忙要把摇摇欲坠的眼泪收起来,不想却有一颗不听话地沿面滚落,宛如人鱼抛下的一粒珍珠。

    敬辉哭了?

    狄健人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大手一把捏住似的,连喉头也涌起了一股粘稠的味道。仿佛半个世纪没有见敬辉落泪般,他直勾勾地瞪著敬辉脸上的泪痕,愤怒一点一点地凝聚,弥漫全身的火药味也一丝一缕地散发出来……

    看到多日来只能远远观望的狄健人,陶宇桓心下像是被什麽狠狠撞击了一样,澎湃不已。他几乎是贪婪地凝望著他!

    自从上次的强吻事件之後,狄健人就没再来上过他的课,令他深深地为自己的卤莽与冲动懊恼不已,同时也感到无比的沮丧。求爱不成,反使狄健人对他的厌恶大大地增加。他一定认为他是个饥不择食的大野狼大变态了吧?以他当时的举动,想让别人不这麽认为也难。

    被狄健人全然抗拒的态度弄得自信心几乎完全丧失的陶宇桓生怕再次引起反感,这些天来坐想行思,寝食难安,却也只敢站在远处遥望著那一抹依旧令他心悸心动的身影,并为狄健人的日渐消瘦而感到心痛心怜。

    他在烦恼什麽?

    为课业?为维拉艾里?还是为了那个可恶的白痴小子?

    “是不是你?!”

    突地一声怒喝响起。

    突然撞进那双席卷著黑色风暴的眼眸,陶宇桓竟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有些慌乱地看著仿佛守护幼子的老虎般的狄健人。

    “健人,我……”

    他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想要解释,却被大力甩开。

    “别碰我!”

    狄健人瞪住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愤怒,好似燃烧了千年的火焰。

    “你果然有够狠!整我不成便找上敬辉,他得罪了你吗?”

    “健人,我不是……”

    迎著那宛如匕首般的憎恨目光,陶宇桓的心像是被撕裂似的剧烈疼痛著。

    为什麽他对他的偏见还是如此之深嫩?无论他做什麽都只能引起他的反感吗?!

    狄健人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你有什麽不满大可以冲我来!但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敬辉一丝一毫!”

    陶宇桓怔了,仿佛被人甩了一大耳光,胸膛用力地划开,急剧涌出的嫉妒与怨愤带著烙铁的热度,飞旋成两条巨蟒紧紧地绻住了他!

    他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沸腾的血液在突起的血管中呐喊撞击,逼迫著他的冷静一寸寸融化。

    “你为什麽不来上课?!”

    他难掩沈痛地盯著他,眼下是比阴霾还要晦涩的海洋,风暴犹如混沌中的巨人,迅速地酝酿著。

    狄健人瞄了一眼手中的解剖课本,高傲地扬起头。

    “我自己会学!”

    他最想解剖的就是他!

    还听什麽课?!

    “按时上课是一个学生最起码的本分!”

    天知道陶宇桓忍了多大的气才说出这句话!

    他非要那麽讨厌他不可吗?讨厌到连他的面也不肯见,连他的课也不去上,而对严敬辉,却可以百般地呵护?!

    狄健人闻言勾起一丝扭曲的冷笑,尖锐得好似刺骨的冰。

    “做老师的不配做老师,我又何必冒充一个好学生?”

    这种时候就来给他摆教育者的架子了吗?滚一边去!

    也不想想他对他做了什麽,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教,衣冠禽兽!

    “健人!”

    陶宇桓终於沈不住气地大喊,带著寒心的伤痛和无言的挫败。

    “就算是我的错,你这又是何苦?不要这麽孩子气好不好?改卷的不是任课老师,到时考试不过关害的是你自己!”

    “我就是孩子气,那又怎样?!”

    狄健人也动气了。

    他以为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什麽叫就算是他的错?根本全是他的错!还说得那麽不甘不愿,是谁比较委屈?少惺惺作态了!

    狄健人越想越气,他使劲将那死读读不懂的解剖课本向陶宇桓砸去:

    “大不了你当我啊!我才不当一回事!就算退学也无所谓!”

    说著一拉呆站在旁边的敬辉。

    “敬辉,走了!”

    未完

    大刀鸣奏(二十--二十五)

    更新时间: 11/04 2002

    被拉著走了好一段距离,严敬辉才怯怯地叫了一声:

    “阿健……”

    狄健人停下来,脸色依旧阴霾。

    严敬辉不安地看著他,心里七上八小下的没个底。

    他还在生气吗?是不是气他没骨气,居然在讨厌的陶宇桓面前哭出来?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不小心啊……

    通过刚才的对话,严敬辉惊喜地发现狄健人的心还是向著他的,但也感到不安,只怕狄健人还是把他当成个处处要人操心的麻烦。

    “阿健,我……”

    憋著实在难受,严敬辉正要解释,狄健人先他一步开口了。

    “你为什麽和他在一起?”

    严敬辉呆了呆,低下头。

    “我看见你这几天总在看解剖学的书,又很烦恼的样子,所以才会找上他……”

    哦?是敬辉先找上门的吗?

    狄健人回头,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严敬辉愈发紧张起来。

    “我、我只是想帮你把他赶出那个班啦,我没有惹麻烦的……”

    敬辉急急忙忙地说。

    是吗?看来彼此还是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吧?

    狄健人沈吟片刻道:

    “别再理他了。”

    “阿健……”

    敬辉捉住狄健人的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长长的睫毛扇了两下,咬咬嘴唇又道:

    “那你的解剖课怎麽办?”

    狄健人不语。

    他早已不抱希望,所以才会把课本也给丢了。

    “这样好不好?”

    严敬辉探视著他的眼神,小心地提出。

    “我来帮你看书,然後再教给你怎麽样?”

    他别的不会,念书最在行,即使是跨专业也没问题,也只有这一点是唯一获得狄健人赞赏的地方。想要帮助阿健,说再多他也是听听就算,不如用行动来表示。

    狄健人只是定定地看著他,没答应也没反对。

    “不行吗?阿健!”

    得不到肯定的回答,严敬辉的心一下又荡到谷底。

    这时,他握住狄健人的手被反握过来轻轻一牵,一股受宠若惊的欣喜伴著来自对方手心上的暖意油然而生,如同初绽的野花,在一阵熏风之後,星星点点,遍布原野之上。

    “阿健!”

    他答应了吗?

    严敬辉兴奋地叫著,前一分锺才失落的心又再度雀跃起来。

    可没等他心花怒放多久,狄健人就说了一句:

    “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阿健?!”

    严敬辉的笑霎时僵住,顷刻间阳光隐匿,连空气也聚集成厚重的块,缓缓下沈。

    狄健人没再说什麽,默默地放开他的手,独自向前走去。

    看著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严敬辉痴忡地呆立原地,眼中先是一片空洞,而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膜,跟著凝聚成珠,一颗一颗陆续跌落,他却仍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世界在他眼里,仿佛被吞进了鱼腹般,再也看不到一丝光线,徒有止不住的眼泪,艰涩地流淌……

    烦恼啊,难受啊……

    狄健人边走边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以为他大限将至。

    敬辉的事,维拉的事,艾里的事,还有那该死的陶宇桓的事,全一股脑地挤在一起,想不去想都不行。

    课本砸了,连带著解剖课也完了。

    又不晓得敬辉在想什麽,不在他面前哭,也不吵闹,更不撒娇,更奇怪的是,看著敬辉这麽懂事的样子,他竟感到有一点点的心痛……

    简直是正常到接近反常!

    还有维拉那边,自从知道艾里的禁忌之情後,每次看到维拉,他总会想起那一晚上艾里那双充满无限悲哀的眼眸……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最终却也只能隐忍在心头。

    走过校园西侧的小树林时,狄健人听见附近有奇怪的声音,好奇之余循声而去,却看到惊人的一幕。

    一个男人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形同恶煞,一看就知道是淫贼之类的家夥,而被压的那个,看不到模样,但想必一定惊恐万状。

    校园里光天化日之下竟发生这种事,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不用说,一定是恶劣致极的强暴案!

    正义感促使狄健人正要上前英雄救美时,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不用过去!”

    惊地一回头。

    “是你?!”

    阻止他的是许久不见的江夜,A大心理学院的研究生,也是“梦中人”酒吧的酒保,上学期因敬辉迷路无意中通过邵云他们认识的。本来他俩并不熟,後来在寒假里因为邵云的关系,接触了几次,才慢慢熟识起来,而这是他第一次在校园里看到他。

    作为酒保的江夜,习惯戴著一副金边眼镜,邪气而神秘,给人难以捉摸的感觉,又常常喜欢抓人玩一些奇奇怪怪的心理测试游戏。对於他的这种个性,狄健人向来不敢恭维。而现在,作为学生的他,金边眼镜摘除後,少了一份世故,多了一份爽朗。

    “你……”

    狄健人正要发问,却见江夜把手指放到唇前。

    “嘘!小声点!好久不见。”

    见他神秘兮兮的,狄健人不得不也压低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麽?”

    “看好戏呀!”

    江夜眨著眼,指指前边不远处的那两个人。

    狄健人这才想起该干的还没干。

    “喂!你干嘛?”

    江夜一把拉回他欲冲上前的身子。

    “救人!”

    这不明摆著吗?有人在他视线所及范围内行暴却袖手旁观,他的道德心还不允许他这麽做。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看著就知道了。”

    江夜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这小子真是善良得单纯!

    “什麽叫不会有事?你没看见那淫贼正要强暴良家少女吗?”

    他瞪他。

    他自认已经很没良心了,想不到还有比他更没良心的。

    “良家少女?”

    江夜差点就笑出了声,他忙捂住嘴,以免惊动到那边的人。

    太有趣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语形容那个家夥。

    “笑什麽?”

    他哪里说错了?

    江夜好容易止住笑。

    “你再看清楚一点,那两个人都是男的!”

    什麽?!

    这回轮到狄健人差点惊叫起来,他不敢相信地放眼望去。

    男的?!

    怎麽可能?

    可是……好像又有点……

    看不见脸嘛,谁晓得是男是女?

    可如果是男的话,那就是同性恋强暴!比异性恋强暴还要骇人听闻!

    “今天我绝对不会让你逃掉的!”

    男人气势凶凶地说著,因汹涌的情欲染得满面涨红。

    被压在底下的男生却一脸的处之泰然,既不挣扎也不叫喊,只噙著一抹绝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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