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部欢喜落幕 (3)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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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也没打算逃啊,你急个什麽劲?”

    他悠哉悠哉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你……”

    男人没料到对方会表现得这麽自然,反倒有些无措。而一开始他就是在虚张声势,此刻更是心虚起来。

    “我喜欢慢慢来,有格调一点的,比如说……”

    男生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闪烁著嘲弄与狡黠的光芒,看得男人意乱情迷,等感觉到危险时,形势已经逆转,他被男生一个翻转反压在了地上。

    一秒锺之内的急剧变化令男人慌乱地想要挣扎,却发现刚刚还在他身下的男生力大无比,他竟丝毫动弹不得!

    “为了更好的享受,我建议我们换个位置,你不介意吧?”

    男生笑得寒气逼人,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你……你是攻方?”

    男人结结巴巴地道,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错,就是这样,请多指教。”

    男生依然笑得不怀好意,似乎在逗弄一只关在铁笼里的老鼠。忽然他手劲一紧,男人痛得几乎大叫出来。

    “除此之外呢,我说过我喜欢有格调一点的,刺激一点的,像是什麽鞭笞啦,滴蜡啦,铁烙啦等等,最好是用刀子一片一片地割开对方的肌肤,在那疼痛的呻吟中欣赏著那鲜血淋漓的胴体……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吗?”

    男生轻松愉悦地说著,促狭地看著男人愈发苍白的面孔。

    “这里没有皮鞭,就劳烦借用你的皮带将就一下吧,至於刀子,我带有一把美工刀,应该没问题的,我的技术向来很好……”

    男生还没说完,男人就叫了起来。

    “够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再对你做什麽了!”

    “为什麽?我现在正想对你做什麽耶!”

    男生故作惊讶地道。

    “不要!我不要被虐待!快放开我!”

    男人的气势如庐山瀑布一落千丈,顿时成了待宰猪般地鬼叫个不停。

    男生微微一笑,松了手,男人立刻跳起来飞也似的逃了。他也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嘴上还喃喃道:

    “真可惜,难得有这个兴致。”

    随即目光凌厉地一扫,射向另一边的树丛。

    “看够了没有?”

    被发现了?

    江夜也不尴尬,还大方地把狄健人也拉了出来。

    “天天,你的方式好像变了喔。”

    他嬉皮笑脸地道。

    仇逆天冷眼睨著他。

    “你想试试吗?”

    “呃?不……算了,多谢厚爱。”

    江夜忙打哈哈著过去,不禁为方才那落荒而逃的可怜男人默哀。

    事情可不是这麽简单就完了的,接下来的报复才是最可怕的。

    玫瑰花尚有毒刺,何况这位危险的女王大人?

    碰一碰可能就尸骨无存了。

    狄健人这时才看清了仇逆天的模样,说实话,他有些惊豔,因为仇逆天过分的美丽,也因为这过分的美丽长在一个男人身上。

    什麽叫漂亮?

    这才叫做漂亮,以往那些什麽XX花的完全可以回苏州卖鸭蛋去了!

    尤其仇逆天那轻灵的气质更是非一般人所有,实在很难想象刚才从他嘴里说出了那麽一大串可怕的话来。尽管美丽,但却没有丁点柔弱之感。不仅没有削去他的气势,反而还增添了一丝妩媚的威胁,犹如月光下清冷的溪流,承载了月夜的光辉,又宛如一条戴著皇冠的蛇,洁白如玉,一尘不染。

    直到仇逆天的目光对上他的,他才惊觉自己的唐突。

    好在江夜适时地充当了引见人。

    “啊,你们是第一次见面。这位是狄健人,医学院一年级的,他刚刚还想去救你呢,要谢谢人家喔。”

    说著江夜又转头对狄健人道:

    “这位是仇逆天,逆天而行的逆天,”

    他刻意地强调著。

    “他是我的学弟,这个学期才转过来的。”

    仇逆天嫌他罗嗦地给了他一眼,望向狄健人。

    “我见过你,你的手机铃声很特别。”

    铃声?!

    狄健人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窘得半天说不出话。

    不要跟他说是维拉那小子的什麽“老鼠爱大米”!

    偏偏还有一个不识趣的家夥好奇地追问道:

    “什麽铃声?拿来我听听!”

    狄健人瞪了他一眼。

    “删了!”

    闭嘴啦!少在这跟他提那麽丢人的事情!

    江夜哦了一声,似乎还为听不到特别的铃声感到惋惜。

    仇逆天看看手表道:

    “没事我走了。”

    “才见面就走?不聊一会吗?好无情喔。”

    江夜在後面怪叫道。

    仇逆天看也没看他,径自潇洒地离去,秀颀的背影依然动人心扉。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後,江夜突然问向狄健人:

    “怎麽样?是不是很漂亮?”

    狄健人不期然地接此一问,尽管有些意外,但还是实话实说:

    “是很美。”

    不分男女,仇逆天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之中长得最为美丽的一个,不过名字倒也特别,叫什麽逆天,好像要他造反似的。

    “美虽美矣,可惜却碰不得。”

    江夜说唱俱佳地叹道。

    狄健人眉头皱了一下,怀疑地看向他。

    他不会也……

    这个学校的同性恋未免太多了吧?而且怎麽尽让他给遇上?

    “说笑而已,”江夜笑道,“他不是,我也不是,只不过以他的长相,常常招来那一类的人。”

    漂亮的东西谁不爱,在不知道女王大人的厉害之前,总是有不怕死的家夥去当他的免费练习对象。以那遮也遮不住的绝世姿容,想必不久就会传遍整个A大,到那个时候,女王陛下是不是又要转学了呢?

    才说著,江夜“呀”地一声,一拍脑袋。

    “我怎麽忘了,他还欠我酒钱没还!”

    顾不上狄健人,他急匆匆地往仇逆天走的方向追去。

    “天天!等我!你赊的帐还没还!天天……”

    莫名其妙的一幕,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树林里总算恢复了一片平静。

    狄健人抓抓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算了,不关他事。

    不过那个叫什麽仇逆天的倒挺有个性。

    “狄健人同学!”

    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狄健人停住脚步回转头,只见一个女生面色绯红地向他跑来。

    “有事?”

    那就快说!他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谈事情。

    “我……我叫杨可可!”

    女孩红著脸报出自己的名字。

    谁呀?没印象。班上有这号人吗?

    狄健人想半天想不出来,索性直接道:

    “我不认识你。”

    女孩的脸更红了,甚至紧张得额头都泌出了细小的汗珠。

    “你……你上次……在理科大楼外的树林里压倒过我!”

    压倒?!

    这两个爆炸性的字眼一出,走廊上像是电影定格似的,人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目光一致射向他们。

    狄健人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他又撞的哪门子邪?!这女的是不是神经有问题?还是大脑出了差错?他见都没见过她,怎麽把她压倒?

    “喂!没凭没据你不要胡说八道!”

    否则他要告她诽谤!

    震惊一过,便是冲天的怒气。狄健人向来最痛恨的就是无缘无故成为谣言中心,尤其是与女人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所以该骂则骂,绝对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而口软。

    “有……有证人!”

    女孩急急地道。

    “是高彬会长!”

    高彬?!

    狄健人这下记起来了。

    她就是上次跟高彬那变态告白的女生嘛。

    那见鬼的叫什麽压倒!分明是高彬故意推了他一把,一时站不住脚才跌下去的,她想找他算帐不成?!

    “拜托你,小姐!你的大脑是长著好看的吗?那是有人推我,又不是我故意的!你当时在场应该看得一清二楚才对!”

    他十分没有好气地说,同时以更凶狠的目光杀向周围看热闹的闲人。

    这个白痴女人!说得好像他俩有一腿似的,弄得所有人都用看色狼的眼光看他,说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可是……可是那是我第一次和男生这麽亲密地接触……”

    女孩细声细气地说著,一双迷醉的眼眸反射出痴迷的光芒,直直指向狄健人。

    “你不要乱说!哪有什麽亲密接触?!充其量不过是一起跌倒罢了!你少信口雌黄!”

    狄健人气得大吼起来,样子就像不良少年在欺负弱质女子,因而更招惹来了不少谴责的目光。

    有没搞错!干他什麽事?这群人是怎麽想的?吃饱了撑著吗?干嘛全拿那种有色眼光看他?这女的有毛病耶!

    极其重视面子的狄健人恨得咬牙切齿。

    女孩被这麽凶恶地一吼,吓得缩了缩身子,眼中泛出委屈的泪光。

    “我……我没有……”

    狄健人杀人般地瞪著她,一字一句从牙尖里挤出:

    “你他妈的想怎麽样?!”

    这个三八女人!胆敢害他清誉尽毁,他要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在某种程度上,狄健人是相当恶毒的。

    女孩再三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正要提出请狄健人与她交往的要求,却忽地感受到两道夹杂著杀气的冰寒目光向她扫来,不由得抖了一下,忙抬眼望去,发现杀气来自狄健人的身後,约十米处,有一名黑衣男子站在那里,距离不算近,但仍能感觉到强烈的冻气与杀气。

    他在瞪著她!

    好冷!

    随著寒气的逐渐加重,女孩越来越害怕,忙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没……没什麽!我不想怎麽样了!”

    事情又再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去,像阵风似的,什麽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狄健人空瞪了半天,一肚子怨气干脆向无辜的路人开炮:

    “看什麽看?滚!”

    他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众人这才纷纷作鸟兽散。

    谁也不想被怒火中的冷面虎当作出气筒。

    下课的时候,狄健人被叫到办公室。

    他才一进门,柯卿远就感觉到室内的温度下降了不少。

    不是已经春天了吗?怎麽还能冷成这样?

    看著眼前那一张比千年棺材还要阴沈的脸,柯卿远就直想叫妈。

    “你的心情不好吗?”

    他尽量作出一副和蔼的表情。

    “好,怎麽不好?”

    狄健人在他对面坐下,方才在走廊上的气还没有完全消解。

    “好得足以找你姥姥喝茶!”

    “是、是吗?”

    好像不是时候耶,为什麽每次找他谈正事都在他心情最恶劣的时候?

    柯卿远欲哭无泪地想。在细数三声阿门之後,他神色一正道:

    “是这样的,我找你来,主要为了解剖课的事情。”

    话音方落,狄健人就霍地站起来要往门外走去,急得柯卿远忘了该有的稳重,不顾形象地隔著办公桌扑上去抓住他。

    “喂!话还没说完不要走啊!”

    这小子向来都是这麽没耐心的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才长狄健人3岁的柯卿远可悲地发觉自己已经老了。

    “如果你接下来准备说的是要我去上那魔头的课,那麽大可以省了。”

    狄健人的脸色比刚才又阴沈了几分。

    开玩笑!要他屈尊去上陶宇桓的课,不如要他去死比较快!

    凭什麽他非要看那臭男人的脸色不可?!

    柯卿远翻翻白眼,差点虚脱。

    “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拜托你把话听完再发表意见好不好?”

    确定狄健人不会马上离开後,他才松开手。这个姿势实在难看,教育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柯卿远坐回椅子道:

    “你可以去上二班的课,那是由另外一位老师教的,我已经帮你说好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狄健人微微一怔。

    “……你是说,我可以跟著另一个班上课?”

    也就说他可以避开那个魔头了?

    “当然只限於解剖课,否则你这麽一直旷课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著柯卿远从抽屉里取出好几大本书籍和笔记,还有光碟磁盘之类的。

    “这些你也拿去,缺了这麽多节课,也该恶补一下吧?”

    狄健人看看推到他面前的这一大摞资料,不单有解剖学的,连其他课的笔记讲义也有。

    “这是……”

    “不要不识好歹喔,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其他老师和高年级的学生那里借来的,有了这些,你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柯卿远说。

    知道他是个好老师了吧?以後还要不要动辄对他大吼大叫?

    看他心胸多麽宽广啊,多少也说个谢字呀!

    狄健人的目光从资料上转移到对面,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著。

    柯卿远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忙又道:

    “你是我班上的学生,如果你被退学的话,我也就评不上优秀辅导员了。”

    那可是一大笔奖金耶!

    “我没有课本。”

    狄健人突然说。

    “啊?”

    柯卿远睁大眼。

    “解剖课本,”他重复道,“我丢了。”

    “啊!说到这个,我差点忘了!”

    柯卿远忙又抽出一本课本递给他。

    “这是我找以往的毕业生借来的解剖课本,上面有很多重要的笔记,你拿去用吧。”

    怎麽这麽好?

    狄健人接过课本翻了翻,发现从头到尾都详细地记有注释和分析,甚至还画有简图,可见这本书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常刻苦的好学生。虽然表面没有显现出来,但狄健人的心里确实泛著一层如获珍宝的喜悦。

    这是否表示,他的解剖课还有希望了?

    只要有了这些讲义和笔记,他看起书来就方便许多了。

    并且,还可以不用上那个魔头的课……

    “喂喂,多少也表示一下呀!现在离期中考试还早,你赶紧补一补吧。”

    柯卿远唤回了他的心神。

    狄健人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两三秒锺,忽道:

    “你的下一个女朋友一定可以维持得久一些。”

    说啥?!

    维持得久一些是什麽意思?

    也就是说他被甩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这就是他给他的感谢与祝福?摆明了了看不起他嘛!

    这个死小鬼!好过分~~~~~~~~~~

    柯卿远还在捶胸顿足,狄健人就已带著资料先行离开了。他才踏出房门不久,办公室的另一道门就被扭开了。

    柯卿远忙回过头去:

    “陶老师!”

    出来的正是陶宇桓。

    他一言不发,只注视著狄健人离去的方向,看不出是什麽样的表情。

    见此情景,柯卿远忍不住暗下叹道:

    果真不愧为狄健人!竟能让这位冷血大夫为之黯然销魂,任劳任怨,还亲自整理出一堆的宝贵资料拱手相送,看一页都比上十堂课受益许多,考试再不过那就是脑子的问题了。

    “阿健,这条血管画错了,应该是这边才对……阿健!”

    维拉抬头,发现狄健人正咬著笔杆发呆。

    “狄健人!”

    艾里看不过去地大吼一声,他才惊醒过来。

    “啊?没、没事!继续吧。”

    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狄健人笑得有些勉强。

    “继续什麽?我和维拉二对一地教你,你却给我神游太虚,学生不专心,老师再努力也没有用!”

    艾里很不满地说。

    要不是维拉吵著要给狄健人补课,他才不会跟著来呢。

    维拉生气地踩了他一脚,并以眼神警告:不准骂我的阿健!

    转过头面对狄健人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阿健你是不是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狄健人点了点头,心思却又飘到方才的事情上去了。

    维拉以助理辅导员的身份,以关心学生为由,从各教授口中得知他目前的成绩很不理想,便自告奋勇地缠著要给他补课,艾里听说後大表反对,当然,反对无效,便也跟著来了,美其名曰双管齐下,实则防止他和维拉共处一室(也不想想危险的是谁)。而他因为刚从柯卿远那里得到各科的资料,学习信心刚刚竖立起来,高兴之余又捱不住维拉的纠缠便轻易地答应下来。

    结果今天下午才答应,晚上艾里和维拉就跑来了,开门的是敬辉。原以为又要爆发一场争吵,谁知敬辉听说他们是来给他补习之後,只愣了一下,随即沈默。在他以为他就要哭出来的时候,敬辉居然笑了,只是笑得很虚幻。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著就主动收拾好书本出门上自习去了,把寝室的空间留给他们。但那临出门的一抹带著点点伤痛的薄笑看在狄健人眼里,竟格外的刺眼,接下来再没法全神贯注地学习。

    敬辉哭了,他不舒服,敬辉不哭,他也不舒服。

    这个……该说好笑还是怎的……?

    此时的严敬辉正躲在学校树林子的最深处偷偷地落泪不止。

    在看到维拉的那一刻,他真的好伤心,好难过,好不甘……

    为什麽阿健可以答应维拉给他补习,却拒绝了他的要求?

    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不是吗?

    他虽然不像维拉那样17岁就可以念到博士,但是对於课本上的东西,他也完全可以游刃有余,而现在……连这唯一的优点也被维拉占去了。

    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是气愤,於是忍了好多天的眼泪终於忍不住一泄而出,在狄健人看不到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呜呜~~~~~~呜呜呜……”

    好像一个受伤的精灵,严敬辉窝在一棵大树下边哭边抹眼泪,隐隐地,还搀杂有某种小动物的哀鸣。

    “小白……你告诉我,阿健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

    他抽泣著,问向抱在怀中的小狗──就是生命科学院与农学院里养的那只最得他欢心的动物。

    小狗睁著一双无邪的大眼睛,耳朵很不舒服地抖动了一下,不明白头顶上为什麽会落下这麽多的雨点。

    而严敬辉纯洁程度不亚於它的眼中注满了泪水,仿佛水晶玻璃,於雾色氤氲中更能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月光下,晶莹的泪珠闪闪发光,好似爱琴海上人鱼的项链。

    “阿健他……都不理我了,他宁愿和那个维拉在一起……呜呜……我该怎麽办?小白……我不要被抛弃……我不要……”

    敬辉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

    “他明明答应过我的,要永远守在我身边……他说过的啊,就在妈妈变成天使的那一天……”

    记忆之门缓缓开启,往昔的童言童语清清楚楚地响在耳畔……

    妈妈为什麽不回来?呜呜……我要妈妈……

    敬辉别哭啦,严妈妈变成天使了。

    天使?什麽是天使……?

    天使啊,就是书上长著翅膀会飞的人嘛,他们都住在天上。

    那妈妈为什麽要飞到天上去?她不回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会代替严妈妈陪著你的。

    真的?不骗人?如果阿健也变成天使飞走怎麽办?

    唔……就算变成天使我也带你一起去。

    那,打勾勾,要一辈子喔。

    没问题!

    “呜呜~~~阿健骗人!他明明说好了的……”

    严敬辉的哭声几近沙哑,眼泪源源不断。

    六岁那年,他的母亲因病去世,年幼的他尚不明白死亡的含义,一天到晚哭著要妈妈,而多亏了狄健人的陪伴,才使他慢慢走出了悲伤的角落,也就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狄健人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唯一……

    正哭得起劲,小狗突然竖起耳朵,警戒地朝著某处吠了起来。

    “汪汪!”

    “啊?!”

    严敬辉赶忙擦擦眼泪,惊惧地望过去。

    是谁在那里?

    一个黑影闪了出来,但由於背著月光,朦朦胧胧,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

    不怕!不怕!这里是学校,不会有坏人的,而且有小白在!

    敬辉拼命地给自己壮胆,但还是有些害怕。刚才因为太伤心的缘故,竟胡乱跑到了树林里,现在想想才觉得後怕。

    “你是……”

    司马鸿飞很讶异地在这里发现严敬辉。他记得他就是经常跟在狄健人身边的男孩,至於叫什麽名字没记住。今晚上他的心情极其之差,便想寻一处僻静的地方散散心,却听到一阵一阵低低的呜咽,美如天籁,比任何一曲音乐都要扣人心弦,尤其符合他此时的心境。

    究竟是什麽人,竟和他一样,在月夜下独自伤怀?

    他哭不出,而那人却适时地为他流了眼泪。

    莫名的情绪浮起,他忍不住踏著月光觅去。在那大树下,月光披离之中,他以为发现了一个落凡的天使。那闪亮的泪珠是如此的美丽,那张苍白的泪颜又是如此的悲伤,竟令他感到心上仿佛被什麽刺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便如潮水般涨了起来。他冲动地想要上前去,质问是谁会令这个脆弱的人儿如此伤心,走近一看,却赫然发现天使的面孔有些熟悉。

    待司马鸿飞走近,敬辉也看清了是谁,他随手抹抹眼泪,一声不吭地抱起小狗站起来转身跑掉了。

    “喂,你……”

    司马鸿飞下意识地想叫住他,却见那身影一晃,消失在月下迷蒙的林间。

    一切迅速得好似幻觉,只一眨眼,就什麽都不见了。

    未完

    大刀鸣奏(二十六--三十)

    更新时间: 10/30 2002

    敬辉出去这麽久了怎麽还不见回来?

    狄健人瞄瞄墙上的锺,离楼下关铁门只有十五分锺了,外面的教室也应该陆续关门了才对。

    “阿健,我今天住这里好不好?”

    已经给狄健人上完课的维拉死赖著不走,艾里拿他没办法,只得也留下来与狄健人大眼瞪小眼,蓝眼瞪黑眼。

    “那张床是敬辉的。”

    狄健人已经开始後悔他为什麽要答应维拉给他补习的事了,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所谓补习只是一个幌子,认真学习的时间也不过两个小时,其余时候都是维拉缠著他扯东拉西,磨到快十一点半了还不肯回去。

    “维拉,楼下快关门了,你和艾里该回去了。”

    他又一次提醒道。

    “既然快关门了,那严敬辉肯定是不回来了嘛。”

    维拉撇撇嘴,挨著狄健人坐下,害他又招来艾里一阵嫉妒的白眼。

    “要不,我和你一起睡。”

    “不行!”

    没等狄健人反对,艾里就第一个吼了起来。

    “你好烦喔,艾里!”

    维拉恼怒地叫著,为艾里的专制相当反感,即使面对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他仍觉得无比之厌烦。

    狄健人已无心去听他们兄弟吵架了,一心只放在尚未归来的严敬辉身上。看著指针一点一点地挪动,他的心也渐渐不安起来。

    这个自习上得也太久了吧?

    而且敬辉向来不晚归的……

    还是打个电话吧。

    他站起来拿起电话准备拨号,却瞥见敬辉的手机放在枕头旁边根本没有带出去。

    粗心大意的家夥!

    出去不带手机出了事怎麽联系?!

    这个认识令狄健人心头一揪。

    莫非……又在什麽地方迷了路?

    “阿健!你怎麽了?”

    维拉慌张地看著狄健人神色焦急地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冲去。

    “阿健!阿健!你要去哪里?阿健……”

    树林里。

    月光被乌云隐去了一大半,抱著一只小狗的严敬辉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行走著,毫无目标。

    呜呜~~~~~好黑,好可怕……

    这是哪里啊?为什麽都走不出去?

    他还一再告戒自己一定要记得怎麽进来怎麽出去的,结果突然冒出个司马鸿飞,吓得他乱跑一气,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小白,怎麽办?我们好像迷路了……”

    严敬辉急得又快哭出来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却还在这里乱逛逛不出去,阿健在家一定把他骂惨了。可是他刚才摸了口袋才发现没有带手机,都因为出来时太匆忙,他不敢多做片刻的停留,因为那可能会使他在下一刻就哭出来。

    现在……却回不去了……

    书上说,迷路的时候可以看北斗七星,可是……头顶上黑漆漆的,除了半边月亮,哪有星星?因为环境污染的缘故,城市里根本看不到一颗星星……

    如果是树林,还可以依靠树叶的疏密程度推测南北方,可是……月光这麽暗,还是什麽都看不清楚……

    想到极有可能要在树林里独自一人过上一夜,敬辉就害怕得直掉眼泪。

    好可怕……他不要待在这里……

    他的脚已经好累了,不想走了,可是……

    夜色似乎又浓了一些,仿佛加进了墨汁的海水,一切生命都进入熟睡之中,惟有迷途的天使,彷徨四顾。

    严敬辉不敢再走,他靠著一棵大树坐下,紧紧地抱著小白。

    “呜呜~~阿健……”

    一般这种时候,阿健都会马上像天神一样出现的啊……

    就像那时……

    原本安静的小白挣了挣身子,似乎想要下来走路。

    “小白,不可以乱跑的,我会找不到你。”

    严敬辉对目前这唯一的难友可紧张得很,有小白在,他多少还能壮壮胆,万一连小白都走失了,那就只剩他一个在这里了……呜……好可怕……

    望望天空,月亮似乎慢慢露出了一点儿,月光如沙漏般细细地撒下来,林中总算又多了一丝光线,但敬辉还是没敢乱走。

    呆呆地,他的脑海中逐渐浮起了童年的往事。

    那个时候的月亮不也和现在一样吗……?

    母亲走的那一夜,他伤心地跑到家外边一处偏僻的小公园里哭泣,急得全家人一起出动找寻他,但最後还是狄健人最先找到的他。

    那个时候……

    阿健就像从月光里走出来的一样,那麽的神圣和完美,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牵起他的手,像是领著一个迷失的灵魂……

    所不同的,那时候,星光点点,犹如他的眼泪……

    周围还有萤火虫在飞舞……

    而现在,只有冰冷的月光,连阿健……也没有来……

    小白在这时又不安地躁动起来,手脚拼命挣扎著。

    “小白!你怎麽了?小白……”

    严敬辉心一急,竟不小心让小白挣脱了他的怀抱。

    小狗一著地,抖了两下,便迅速地窜入树丛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小白!你在哪里?快回来!”

    无助而焦急的,带著哭腔的嗓音飘荡在月色朦胧的林子里,惊起一群栖息的夜鸟,在一阵悉悉梭梭的响声之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这个时候的狄健人也在校园里四处奔跑,心焦不已。想到敬辉很有可能躲在某处害怕地哭泣,一股郁闷就忍不住堵在他的心口。

    所有的教室都关门了,那小子会去哪里呢?

    正心乱如麻,忽然迎面遇上仍在外游荡的司马鸿飞。

    “你怎麽还不回寝室?”

    司马鸿飞本不想理睬,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老师,管教夜游晚归的学生是基本的职责,於是便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

    你不也一样!

    狄健人睇了他一眼,懒得回答,正准备走开,突然一个小东西冲到他的跟前,吓了他一跳。

    “汪汪!”

    呃?这不是敬辉最喜欢的那只笨狗吗?

    这麽晚了怎麽还放出来?管理的老师真不负责任!

    走开!别在这个时候烦他!

    “汪!”

    小狗围著他乱转,急得吠个不停,见没有反应索性便张口去咬他的裤脚。

    狄健人反感得几乎想一脚踹开它。

    这只笨狗是怎麽回事?!

    再不走开管它是不是学校的狗他一样照踹不误!

    就在小狗卯足劲扯著狄健人的时候,旁边的司马鸿飞疑惑地冒出了一句问话:

    “这只狗……刚刚不是和你的那个叫什麽辉的室友在一起吗?”

    对,没有错,就是那天使怀中抱的小狗。

    “你说什麽?!”

    正在踹与不踹间挣扎的狄健人倏地抬起头,瞪住他。

    “你见过敬辉?他在哪里?”

    “他还没有回去吗?”

    司马鸿飞诧异地反问。

    啊……原来天使的名字叫做敬辉……

    狄健人激动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他。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看他著急成这样,司马鸿飞也不禁紧张起来。

    “在西侧的树林里,不过那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前的事情了……”

    才说到树林二字,狄健人就推开他飞快地奔跑而去,小白见状也汪汪叫著跟了上去。

    不会有错的!那个笨蛋绝对是在林子里迷了路出不来!

    怎麽这麽呆?连那只笨狗都比他聪明!

    狄健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呜呜……阿健……”

    树林里的某个角落,严敬辉正缩成一团边哭边微微发抖,虽是春天,但夜里的寒气依然很重,忘了加衣服的他被冻得手脚冰凉。

    小白不见了,阿健也没来……

    他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呜呜~~~~~

    “敬辉!”

    正埋著头哭,忽听一声熟悉的呼唤,严敬辉立刻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惊疑和惶恐。眨眨因洪水泛滥而红肿的眼睛,他不确定地竖起耳朵,心绷得紧紧的。

    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吗?

    他听到阿健在叫他!

    “敬辉!”

    没等他进行多余的思考,狄健人的身影就已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披著一身的月华,从头到脚,无一不泛著圣洁的银光,在丛林之间,犹如披甲的战神。

    “阿健……?”

    严敬辉不敢相信地低喊,生怕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刚刚他才在想著阿健,下一刻人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太快的惊喜令他不安。

    “敬辉!”

    狄健人跑到他的跟前,气急败坏地张口便骂:

    “你干什麽一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不会认路就不要乱走!连手机也不带在身上,出了事怎麽办?如果我今天没找到你的话,你是不是就在这里冻上一夜?你简直是……”

    骂得正顺口,敬辉突然从地上跃起来扑向他,随即便是一阵狂风暴雨的哭声。猛然间被紧紧抱住,冷不丁贴上来的冰身子令狄健人不禁震慑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阿健……”

    敬辉埋入他的颈窝号啕大哭起来。

    “呜哇~~~~~~阿健!阿健~~~~~~~~”

    “敬、敬辉?!”

    许久没见敬辉正面哭泣的狄健人被这麽一阵突袭之下顿时慌乱了起来,骂到一半的话也化做手忙脚乱的安抚。

    “怎、怎麽了?不用怕了,我不是已经来了吗?还是你冻坏了?”

    摸著敬辉的身子确实冷得吓人,狄健人忙要脱下外套给他穿上,却被抱得更紧,两只臂膀宛如铁索般死死地箍在身後,回以的是肝肠寸断的哭喊。

    好久了,好久都没能像现在这样在阿健 面前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他不想这麽懦弱的,可是……可是一看到阿健的脸,他就再也无法控制急倾而下的泪意!

    阿健的气息,阿健的味道,阿健的声音……一切都是那麽温暖!

    这就是阿健啊,就是当年与他打勾勾约定好要守护他一辈子的阿健啊……

    “阿健……阿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的!我一定会改,所有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会改!只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

    敬辉哭得无法自己,几乎是带著颤抖地哀求著,仿佛全身上下都被那咸涩的泪水湿透了,一直冷到狄健人的心里。

    “敬辉……”

    听著耳畔的哀求与呜咽,狄健人强烈地感觉到贴著他的这副躯体抖得厉害。仿佛来自亘古处的怜意层层叠叠地翻起,多日来的烦恼与忧心不知不觉在敬辉的哭泣声中悄悄融化,一阵阵水流般的悸动一遍一遍地自心底滑过,又犹如旋舞的精灵,促使他不觉中也环住了敬辉的背,嘴里是再温柔不过的安慰。

    “不要哭……没事了……”

    是的,他不喜欢敬辉哭,但绝不是因为讨厌,而是不忍。敬辉一哭,他的心就会痛。不想无端地心痛,所以他拒绝敬辉的眼泪。

    不想让天使涂上悲伤的色彩,所以……

    所以……

    “阿健,对不起,我不想哭的……只是我……我……”

    敬辉拼命要压抑住自己的眼泪,谁知越是著急眼泪越是掉得厉害。

    “没关系。”

    狄健人注视著他的泪颜,第一次发觉敬辉的眼泪是如此可爱。

    “我确实不喜欢你哭,但我更不喜欢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

    “阿健?”

    严敬辉呆楞地看著他,为来自狄健人的温柔而又惊又喜又怕,太多的情绪添塞胸间,以至於他什麽反应都做不出来。

    “你……不会嫌我烦?嫌我笨?嫌我什麽都不会?”

    他不确定地追问著。

    狄健人笑了笑。

    “没错,你是很烦,很笨,又爱哭,爱黏人,除了念书什麽都不会……”

    看著敬辉的眼泪又准备掉下来的时候,他接著道:

    “但是,因为你是敬辉,所以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我早就习惯了。”

    “阿健!”

    严敬辉喊著,情绪一起一伏,忧喜参半,不知狄健人是否还有弦外之音。

    “我们小时侯打过勾勾的,不是吗?”

    狄健人微笑。

    搞了半天,原来卖掉他的是当年的自己……

    “你还记得?”

    狂喜席卷了敬辉的身心,他捉住狄健人大叫著。

    狄健人点头。

    “当然。”

    只是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直到看到沐浴在月光下的天使,他的记忆才又被唤了回来……

    “阿健!”

    敬辉再度扑上去抱著他大哭起来,只不过,这次是欣喜的眼泪,多日来压抑著他的阴云在狄健人点头的那一刹那一扫而空。

    “我最喜欢你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距离他们的不远处,因不放心尾随而来的司马鸿飞见此情景,也不好上前,只得立在一边。看著月光下天使晶莹剔透的泪珠,竟觉美得不可方物。

    然後,伴随而来的,却是一股淡淡的哀愁……

    奇怪,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呢……?

    还是为了邵云吧?

    想起邵云,司马鸿飞的心又无法自拔地疼痛起来……

    而另一头,也有一双饱含著火焰的眼眸在盯著他们。

    遇到狄健人,果真是他命中最大的劫数!

    陶宇桓恨恨地一拳头捶在旁边的树干上,嫉妒的魔鬼几欲将他逼疯,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一把将狄健人从严敬辉的手里拉开!

    为了那只小虎皮猫,该做的他都做了,不该做的他也没敢做,每一夜都悄悄地徘徊在那栋男生公寓的外边,痴痴地望著映有爱人影子的那一扇窗户,想象著他的一切神情动作语言,思念几乎蛀空了他的脑髓。直到窗户里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带著满心的惆怅……

    今天晚上快关门的时候,他忽然瞧见狄健人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心下一惊,便想也没想地追了上去,却没料到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幕情深似海直叫他痛心疾首妒火中烧的场景!

    严敬辉凭什麽?!

    就凭著那几滴眼泪和所谓青梅竹马的身份吗?

    只要狄健人愿意,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为什麽……为什麽他却连一眼也不肯给他?!

    林子里除了这四个各怀心事的人以外,实际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就是正在树上睡觉的仇逆天。

    他被一阵叫喊声吵醒,睁开眼往下一看,正好瞧见那有趣的一幕,狄健人和严敬辉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他的耳朵里,同时他眼尖地连司马鸿飞、陶宇桓的种种神情反应也尽收眼底,这就是居高望远的好处。

    这四个人还真是……

    乱七八糟!

    不管,睡觉!

    於是他把眼睛一合,竟也不在乎天气寒冷,安安稳稳地继续找周公下上一盘没下完的棋去了。

    这一天以後,严敬辉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有了狄健人的保证,他不再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只不过比以前更黏人了。这回连他也坚持著要给狄健人补课,结果由二对一变成三对一,期间不时掺有某人的争吵及某人的暴吼。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狄健人的成绩居然也慢慢地拉上去了。

    因此今天下午放学,狄健人特地跑了一趟柯卿远的办公室,为的就是正式地表示一下感谢──这对他而言,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因为他最不习惯的就是做这种别扭的事情,只是,这次例外。

    正准备敲门,忽听里面传来一个不属於柯卿远的声音。而这个声音,打死他都不会认错!

    狄健人的眉头紧紧锁起,疑惑跟著升了上来。

    “把这些交给他。”

    陶宇桓将一叠影印好的资料放到桌上,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柯卿远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

    “为什麽你不亲自交给他呢?说不定这样可以令他对你改观呀。”

    陶宇桓扫了他一眼,令还想说点什麽的後者乖乖地闭上了嘴。

    他淡淡地道:

    “他的成绩已经回升了,告诉他再加把劲,这学期的课程就没有问题了。”

    柯卿远一边点头一边咋舌。

    怎麽就没人在他考研究生的时候给他开小灶呢?这种待遇,连陶宇桓自己带的研究生都享受不到,何况本科生,狄健人那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虽说是男人,但将就一下也没什麽嘛,他觉得狄健人倒蛮适合那一行的──当然,这话可不能让他给听到,否则他一定死得很难看!以狄健人那暴烈的脾气,不把他整张皮剥下来才怪!

    把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陶宇桓也不做半点停留,转身就走,然而一开门却正好撞见杵在门外的狄健人。

    他顿时像是被当场抓到的小偷一样慌乱起来。

    “健人,你……我……”

    只一秒锺的时间,陶宇桓立刻由面无表情的冰雕变成了手足无措的普通男子,而另一边的柯卿远则被他的变化弄呆了,也做不出一丝的应对。

    狄健人逐个地扫视著他们,最後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那叠资料上面。

    “健人!那不是……!”

    见狄健人不说话,陶宇桓更是紧张。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如此口拙,面对那双清冷的眼睛,他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编不出来。尽管做的又不是什麽坏事,但他就是无法克制地感到心虚,怕只怕狄健人知道那些资料是他弄出来的後,非但不肯接受,极有可能还会误会是他虚情假意,藉此来愚弄他。虽然他的心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但他还是不愿让伤口继续恶化下去。

    狄健人不语,默默地盯了他一两秒後,突然掉头就走,急得陶宇桓忙大步跨上前去拦住他。

    “健人!”

    挡住狄健人的去路,陶宇桓惶恐地喊著。

    “你听我说……”

    “你要说什麽?”

    狄健人异常冷静的神情更是叫他心慌。

    “我不是……”

    “你不是要告诉我那些资料都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吗?”

    狄健人盯著他的眼问道。

    “我只是……”

    不知狄健人究竟做何想法,陶宇桓愈是著急,愈是解释不出。

    “OK,你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再见。”

    冷淡地丢下这句话,狄健人抽回自己被抓著的手,扭头就走。

    愣愣地看著被甩开的手,温暖突然被抽离的空虚令他窜起一股凉意,再望向狄健人渐渐走远的背影,无法抑制的疼痛再次侵蚀了他的整个身心,连指尖都痛得抽搐,更不要说还没有结痂的心。

    口中苦苦的,像吞了黄连,连气也喘不过来,一时间,他绝望得几乎想要把自己撕裂!

    为什麽?!狄健人!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都会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一揪,随即便是无边的疼痛……

    如果是惩罚,这也该够了吧……?

    “陶……陶老师……”

    过了好半天,见他没有动作,柯卿远探头试著叫道,却被他那沈痛无比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天要下红雨了吗?!

    居然能让陶宇桓有这样的表情?

    太不可思议了!

    向来都是他把别人骂得要死的,今天面对狄健人竟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为一个男人都能痴情成这样,真是前所未有!

    柯卿远不得不开始怀疑狄健人是不是给陶宇桓下了什麽迷药了。

    早就该想到的嘛,他居然还傻到以为那些资料真的是柯卿远千辛万苦替他找来的,原来是背後有人。

    若是用过的笔记,怎麽可能那麽整齐崭新?

    他真是笨!

    狄健人边走边想,说不出是什麽滋味,不像是恼火,也不像是气闷,总之让他很不舒服就是了。

    还有,陶宇桓那是什麽表情?像是见著了鬼似的慌成那样!他都不知道他什麽时候性情大变的。以前好像都只有他吓他的份嘛,有毛病!

    被这麽一搅和,连上晚自习的心情也没有了,狄健人索性直接回寝室去。

    敬辉今天晚上有课,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维拉八成正被艾里缠著,所以他很不容易地享受著难得的清静。

    坐著发了一阵子的呆,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他回来时看到敬辉正在专注地翻看著一本杂志,一看到他回来立即慌张地将书本藏了起来,还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自以为掩饰得很自然,殊不知那藏书的小动作和那双不会说谎的眼睛泄露了些须的端倪。

    敬辉有事一向不会瞒著他的,这回会在背地里搞什麽鬼怪?不愿让他看到的那本书……一定不是什麽好东西!

    他得查查!

    想到这,狄健人就像一个怀疑自己正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会学坏的父亲一样在严敬辉的书桌上下搜寻起来。

    功夫不负苦心人。搜了半天,总算让他在抽屉的最底层找到了那本“古怪”的杂志。

    一看到封面,他就明白为什麽敬辉不肯让他知道他在看这种书了,再翻开第一页,他差点没吐血倒地!

    这……这简直……

    岂有此理!

    敬辉那小子竟然背著他看这种东西!

    狄健人脸色铁青地盯著杂志上的彩图,每翻一页,他的脸色就阴黑几分,翻到後面,他已基本上可媲美非洲土著。不为别的,只为这本杂志上精彩绝伦的图片和内容!

    他妈的!

    他真想杀了这杂志的编辑,更想把敬辉吊起来打一顿屁股!

    如果说,杂志上那些衣物少得可怜的家夥是女人,狄健人还能够理解,毕竟敬辉也是个男的,都到了这个年纪嘛,就算不吃荤菜,也会想闻闻肉味,顶多他加以教育就是。

    可是──

    这问题该死地就出在杂志上的不是女人,而是一群群千姿百态、形形色色、燕瘦环肥的男人!

    有肌肉型的猛男,也有纤弱型的美少年,有粗犷大汉,也有文弱书生,有黑炭锅,也有白斩鸡……看得他眼花缭乱,惊心动魄!

    如果说图片不算什麽,毕竟都是男的,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有的他也有,只要不是人妖,大致的方向位置都一样,抱在一起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是友情的象征,那麽最要命的就是杂志的内容了!

    什麽“美少年养成教育”“如何与你的LOVER踏上维纳斯的神殿”“同性爱十问十答”“痛并快乐著的十大要领”“向同性爱发出挑战”等等等等。

    若说这些还是素的,荤的就更不得了,“如何使你一夜金枪不倒”“猛男快活十八招”“经典体位──神仙也疯狂”“SM注意事项”“房事前戏与高潮”,一个个充满肉欲的字眼看得狄健人心惊肉跳,血压直线上飙。

    终於他“啪”地用力合上杂志,两眼死死地盯在封面上──

    同性爱咨询周刊。

    王八蛋!

    敬辉见鬼地去哪里弄来这种玩意?!

    要死了不是?!若被人看到不被骂成变态才怪!那小子去哪借来的胆子干这种事情?而且居然敢背著他!莫非到了叛逆期?!

    太过分了!

    对现在的小孩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亏他还以为他好不容易老实下来了,现在又给他出问题!

    那家夥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麽?!

    敬辉不是只对念书感兴趣吗?

    这种东西……

    狄健人越想越有一股把杂志撕个粉碎的冲动。

    不行!这样下去岂还得了!

    一咬牙,他抓起杂志胡乱往背包里一塞,便朝门外冲去。

    梦中人酒吧。

    “啧啧,原来你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啊?”

    江夜一边翻著这本《同性爱咨询周刊》一边啧啧称奇。

    哇,这个人的肌肉是不是真的哟?夸张成这样!

    哎耶,这个小弟弟长得好,貌若姣女,有骗死人不偿命的潜能!

    哟!这个尺寸不得了,真想请教请教……

    狄健人气得一把夺回杂志。

    “我只是让你看一眼而已,少在这瞎嚷嚷!谁对这个感兴趣来著?”

    真是丢人!

    他来这里可不是让人嘲笑的!

    再三确定周围没人後,他压低声音问向江夜:

    “看它的人是敬辉!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江夜以一副“我怎麽知道”的表情看向他。

    “解释?有什麽好解释的?这不明摆著吗?就表明严敬辉想从中了解一些知识嘛。”

    “废话!”

    这还用得著他说?!

    若不是顾及到面子,狄健人真想给他一拳。

    他都快急死了,他居然还有闲工夫跟他瞎扯谈。

    这玩世不恭的家夥真是心理学的研究生吗?这年头的学者专家果然不可信任!

    早知道这麽白痴,他就不该冒著被嘲弄的风险前来咨询。

    “我问的是,敬辉对这种书感兴趣是不是有什麽问题?要怎样才能把他导回正轨?”

    他几乎是连吼带喊地问。当然,分贝自动减少。

    “哪有什麽问题啊?”

    江夜嫌他少见多怪地道。

    “这就是说明严敬辉喜欢的是男人嘛,很正常啊。”

    “这该死的哪里正常了?!你他妈的最好给我认真一点!”

    狄健人咆哮著,只差没拍桌子砸酒瓶。

    “胆汁型。”

    自顾自调酒的江夜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麽?”

    正想继续吼叫的狄健人怔了怔。

    江夜故做正经八百地道:

    “我说,你属於胆汁型,血气太旺,行动总比脑子快上一步,纯粹不靠大脑生存的生物,这几天好像有医院来呼吁无偿鲜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未完

    大刀鸣奏(三十一至三十五)

    更新时间: 11/10 2002

    呆了几秒锺後,一阵飙风般的怒吼响彻了整个酒吧。

    “江夜!”

    下一秒锺江夜的领子也被狄健人狠狠地揪了起来。

    “你少在那里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他妈的不是心理系的研究生吗?我命令你最好在最短时间内给我解决这个问题!”

    “冷静!冷静!”

    江夜忙收起玩笑的态度,忙不迭地叫著。

    天啊,为什麽他总是遇到这样的人?

    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夥吗?

    不是冷得冻死人,就是暴躁得跟头喷火龙没两样,害得新来的客人还以为他这儿是黑社会老巢,再这样下去,他叔叔家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你先不要急,急有什麽用?我倒觉得问题不在严敬辉身上,而是在你身上耶!”

    他好不容易才从狄健人的手里扯回自己的衣领。

    呼──舒服多了,刚才差点被勒死。这小子下手真不知轻重,好歹他也算是他的前辈。和天天那家夥简直是同一路货色,若他哪一天一时口无遮拦得罪了他们,是不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有什麽问题?!”

    狄健人瞪他,眼中喷射著熊熊烈焰,之火暴程度令他们五米之内无人敢接近。

    江夜把他按回到座位上,并递给他一杯啤酒,这才轻言细语地道:

    “问题就在於你的观念上,哪,我指几个人给你看看。”

    顺著他的指示,狄健人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人群。

    “A座2号桌,那四个人你看到没有?还有5号桌的那两个人,看看他们有哪点不同吗?”

    2号桌上的是四个风格各异的男子,最显眼的一个轻呷著酒,一派悠闲自在的表情,只是眉宇间透著些许淡漠的气息。坐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与他气质完全不同的温雅型男子,细致的五官非常秀美,脸上还挂著轻如春风的笑容,他一直在和对面一个年纪较他们小一些的男生说话。而那个男生,虽然只看到侧面,但仍看得出相当俊美,只可惜始终罩著一层阴霾。另有一名气质沈稳的男子,即使从这边看,也可以感觉到发自他身上的树木般的气息,他不说话,也不喝酒,只静静地看著身旁那个同样沈默的男生。

    相比之下,5号桌上,虽只有两个人,却有趣多了。

    一个透著冰寒怒气的男子正狠狠地训斥著坐在对面那个仿佛认错的小狗般的男子。尽管被骂得臭头,被训的却一句也不敢反驳,只可怜兮兮地耷拉著脑袋,和那高大俊挺的外型一点不相搭配,看得人实在觉得有些好笑。

    …………

    有什麽不同吗?

    不就是一群莫名其妙的男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狄健人满脸疑惑地看回江夜。

    “你指一群不认识的男人给我看做什麽?”

    江夜挑挑眉毛,狡黠地眨眨眼。

    “看出他们有什麽不同了吗?”

    “哪有什麽不同?”

    狄健人的口气再度恶劣起来。

    这小子不会又在借故扯开话题吧?他可不是来玩的,如果他再敢浪费他的时间,他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说得对,就是没有什麽不同!”

    看到狄健人准备冒火,江夜忙又神秘兮兮地补充。

    “实际上,他们都是一对同性情侣。”

    “什麽?!”

    狄健人大惊失色地跳起来,江夜忙捂上他大叫的嘴巴硬把他给压回到座位上。

    “别叫地那麽大声!他们也是学校里的人!”

    狄健人一把扯下他的手,反过来惊问道:

    “你这里什麽时候成了同性恋的魔窟了?当心有人上门抓你!”

    天啊,不说他还真的看不出来!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酒吧居然聚集了那麽多的……那种人!

    而且还都是学校的人……A大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夜闻言不禁皱起眉抗议道:

    “喂,你可不要乱说话!别说我这里不是GUY

    PUB,就算是,也不提供色情服务,有哪里不对了?爱来则来,不来拉倒!我又不是专门为了某人开酒吧的。在这里,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可是……”

    自知有些失言,狄健人咬了咬下唇,但还是感到不对劲,可要说为什麽,他又说不上来。

    “所以我说你有偏见!”

    江夜趁机在这个时候给他进行一次人文教育。

    “同性恋又怎麽样?有长著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一副牛鬼蛇神的样子吗?你再想想邵云,他也是啊。他们和平常人有什麽不同?你刚刚也说了,没什麽不同,为什麽在他们的爱人是男人後就抱以有色眼光?这难道不是一种歧视吗?你可以看得起不同肤色的有色人种,看得起爱滋病人,为什麽就看不起同性恋者?”

    “可是……”

    狄健人才“可是”了一半,又被江夜迅速地抢过去。

    “那2号桌上的一对,就是当年在邻校XN大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同性情人,现在说话的那个,当时差一点就疯掉!他们做错了什麽?不就爱上和自己同样性别的人吗?除了爱人性别和自己一样以外,有哪点与世人不符?就算有所不符,又是谁规定爱人非得是异性不可?”

    不等狄健人发表意见,江夜又继续道:

    “而他现在说话的对象,就是他的弟弟,也是A大的学生,大概和你一样的年纪,目前据说有些精神障碍,但依我看,那是他为了留住某人不得不使出的最後手段。至於那个某人,就是他旁边一直看著他的男子。他是我们学校外国语学院的老师,因为逃不开也放不下,只好留在那男生的身边。”

    接著他又引他看向5 号桌的那两个人。

    “他们呢,实际上是一对同母异父的兄弟,也算是一对情人,哥哥学商,已经是研究生了,弟弟学计算机,和你一样是一年级,同是A大的学生。别看那哥哥那麽凶,到头来还是会屈服於弟弟的柔情之下。”

    这回狄健人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两眼直瞪瞪地望著江夜所指的那几个人。

    同性……情人?

    原以为在遇到高彬、邵云、司马鸿飞,以及艾里兄弟之後,他应该可以对这样的事情免疫了,况且以前又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现在的事实证明,他非但没有免疫,反而还过敏了!

    这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为什麽对和自己同为男性的家夥都能有那种感觉呢?

    如果只有一两个,比如邵云、维拉他们,他还不觉得有什麽,可现在突然一大堆地出现在他眼前,甚至还有一对相当於乱伦的,他怎麽可能不吃惊?!

    世界……真的好奇妙!

    是他视野狭隘,跟不上现代人的步伐吗?

    还是……

    “喂喂,回魂喽!”

    江夜好玩地看著他呆成那样,伸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不会是吓呆了吧?

    “现在有什麽想法可以说出来了。”

    狄健人神情错愕,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震惊过度的结果是麻木。他机械地将目光掉转回吧台上,定定地盯著摆在他面前那杯丝毫未动的威士忌,突然拿起来一饮而尽。

    江夜被他忽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才一眨眼,他的领子又被不客气地揪了起来,瞬间狄健人的大特写再度凶神恶煞地出现在他眼前。

    “我不管!总之敬辉不可以是同性恋!”

    人家要怎麽样不关他事!他就是不能忍受从小看到大的天使变成一个只爱男人尽遭世人非议的所谓变态!

    原本敬辉还只是嘴上说著喜欢他而已,他可以当他不懂事或是分辨不清爱情、友情及亲情,现在却连这种限制级的玩意都看起来了,再不阻止,後果不堪设想!若是东窗事发,不要说身败名裂,他的小命都得玩完!

    没有人会想到问题出在敬辉身上,替罪的非他莫属,因为敬辉给人的印象是连他都无法想象的纯洁无暇!

    “拜、拜托!你也太专制了吧?”

    江夜哭笑不得地道,为狄健人的冲动感到惋惜。

    哎,这麽个好青年,偏偏性格不好,日後肯定免不了因为那火暴的脾气而吃亏,能够顺利混到现在,多半也是运气的缘故吧?

    “同性恋的形成有先天和後天两个条件,先天是基因的问题,後天是由於环境所致,你自己看看,严敬辉属於哪一种?”

    “哪一种都不属於!”

    狄健人火冒三丈地吼著。

    “像他那样的人,怎麽可能懂得这种龌龊的事情?”

    开玩笑!敬辉等於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耶,不要说後天,就算有先天的成分,也会在他发现之後及时地掐死在萌芽状态之下!

    “错!”

    江夜白了他一眼。

    什麽龌龊?这小子怎麽到了现在还没习惯被男人追求?

    他记得寒假的是时候就看到他被几个男人追著跑了呀。

    不知该说迟钝还是保守!

    “根源就在於你!”

    没想到会被反倒一戈,狄健人刹时愕住。

    “我……?”

    “没错,就是你!”

    江夜强调地说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怎麽可能?!”

    碰!

    狄健人猛地一拍吧台,他已顾不上有没有人在看了。

    正欲发作,江夜马上抢在他前边道:

    “因为严敬辉有恋母情结!”

    狄健人又一愣。

    这是说到哪去了?跟恋母情结有什麽关系?

    “再说得准确些,就是一种雏鸟定律。”

    趁狄健人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江夜趁热打铁道。

    “刚出生的小鸟通常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母亲,加以无比的崇敬与爱戴,甚至於一种超乎亲情范围的感情。严敬辉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你又是他的监护人,他从小到大看的都是你,再加上你那滴水不漏的严密保护和近乎洁癖的教育,想让他不对你产生眷恋和依赖都难!”

    狄健人怔了半晌,怒火陡然爆发。

    “你鬼扯什麽?!我又不是敬辉的妈?去哪来的雏鸟定律?!”

    再说敬辉一出生最先看到的应该是接生婆才对嘛,怎麽不见他去黏人家?

    不符合逻辑!

    江夜差点被打败!

    他总算明白什麽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了。

    罢罢罢!算他计算错误,他不该跟非专业的人讲述那麽高深的知识,面对幼儿园的小朋友要浅显易懂,通俗明了。

    “老弟,这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就算你不懂心理学,比喻总该懂吧?”

    江夜绞尽脑汁地解释著,他觉得口水都快要被挤干了,看来他将来一定不是当老师的料,也不适合当心理咨询师……

    呜呜~~~~那他用什麽混饭吃啊?

    “并不是说严敬辉真的一睁眼就看到你,而是说,你在他心目中是一种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似兄弟而非兄弟,似亲人而胜亲人,类似於恋母的一种情结!SO

    ,DO YOU UNDERSTAND?”

    这下再不懂的话,他真要怀疑狄健人的大脑构造了,虽说也有可能是他的解说不够幼儿化。专业嘛,最近忙著论文答辩,脑子都搅糊涂了。

    尽管如此,狄健人还是充满怀疑地瞪著他,搞不明白他说了一大长串究竟想表达的是什麽。跟他说什麽比喻手法,他难道不晓得从小学开始,语文和英语就是他的大敌吗?

    正当江夜为他的迟钝急得快要抓狂的时候,狄健人身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沈稳而不低哑,清朗而不高亢。

    “意思是说,你就是那个先天条件。”

    “天天!”

    江夜惊喜地叫道。

    救星啊!再不来人,他就要不行了!

    狄健人这小子不是一般的钝,足以媲美千年古木!

    仇逆天那一如既往的美貌在初进门的时候就引起来不少人的注目和骚动,他却丝毫不理会地径自在狄健人身边的位置坐下。

    “你刚才说什麽?”

    狄健人果然把矛头转移向他。

    这个家夥虽然是个男的,长得却比女人还漂亮,看个性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所以他也没那打算和他成为朋友。

    仇逆天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向江夜要了一杯水果酒,轻呷了一口後才慢条斯理地道:

    “那个叫什麽辉的小子,他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兄弟之情。”

    那天晚上光是在树上瞟了一眼他就看出来了,只有这迟钝的男人还这里问个不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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