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屏定格在那万千烟花熄灭之时，陆明影赶了过来，见到倒在血泊中的楼娇，脸上只是浮现出些微的茫然之色。月光皎洁，映在楼娇身上，只能看到他阖上的双眼。

    陆明影被那一幕所震惊的不能言语，以至于踉跄几步才终于走到楼娇面前。

    楼娇胸前的长刀早已经破开了他的肚腹，将他钉在那满地的血污里。陆明影脸上是何种表情，却已经是没有人能看清。

    站在显示屏前的宴泽摇头，“这也太惨了一些。”

    东挚附和，“这样美的脸，东岚是怎么下的手？连那没心肝的陆明影，都露出这样凄惨的神情——”

    “大概美貌撼动不了一个人的性取向。”宴泽如是说。

    东挚还在惋惜，“只可惜我们楼公子无往不利的一张脸，最后却还是败在了直男手上。”

    “讨论起我的事，你们倒是悠闲的很。”屏幕中断了气的楼娇现在正置身屏幕之外，神情冷淡的靠着门喝着可乐。

    宴泽见到楼娇，毫无被抓包的尴尬，“你回来的真快。”

    楼娇将手中的可乐罐抛出去，走到屏幕面前来。

    东挚以为楼娇要看那屏幕上陆明影是何等惊惶痛苦的神色，没想到楼娇走到面前来，只是从他身后将被驳回的论文拿了起来。

    宴泽借机嘲笑，“你不会以为你选的这个论文题目能一次通过吧？”

    楼娇看了一眼成绩，意料之中的低分。

    “教授说你论文跑题严重，不予通过，但念在你抽取的测试人物特殊，所以给了你一次补考的机会。”已经通过考试的宴泽显得有些得意洋洋，“也只能说你倒霉，那陆明影天生无感，任凭你再漂亮的一张脸，落到他面前，也就只是一副好看些的皮相。”

    听到陆明影的名字，楼娇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动容的神色。

    “好歹是你论文选取的测试人物，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东挚在旁边笑。

    楼娇反问，“你们要我做出什么反应？”

    宴泽说，“你尽心竭力的爱他，陪伴他，最后他却还是舍你而去，你就没有一点点的伤心？一点点的难过？”

    楼娇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轻鄙，“你考完试会好好看自己的答卷然后反悔错在哪了吗？”

    宴泽被楼娇一句话噎了回来。

    “也是心疼你们抽到爱情选题的人。”东挚虽然论文也被驳了回来，但他分数离及格线只有几分之差，差不多再入世补考一场，就能过了。但楼娇以及另外几个抽到爱情选题的人，考试的成绩都不要太惨，“张初雨抽到了论爱情战胜时间的可能，连续补考了七场才终于勉强及格。何谓抽到了论爱情在仇恨中的恒久，然后他在连续挂了十七场之后，已经申请了心理辅导——你嘛，论容貌对爱情的主导权，听起来好像很容易，但从你第一次入世考试的表现来看，只怕那些前辈们的经历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那样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叫楼娇那样的优等生都忍不住蹙起了眉。

    宴泽看到楼娇的神色，笑着说，“作为你的同学，我们为你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楼娇却不信面前这个人，“什么办法？”

    宴泽的手虚空一划，屏幕上的陆明影的那一幕就消失了，一个由庞大的数据凝聚成的人形就慢慢清晰起来。

    等到楼娇看清那人长相，都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一声。

    “你的题目既然是论容貌对爱情的主导权，就不需要只用自己本来的容貌。”宴泽伸手揽住楼娇的肩膀，引着他看屏幕上的人，“虽说主要看气质，但如果你生着一张世人看到都会倾倒的脸，见到你便想呵护你，那么做起这爱情的论题来，也要比你用自己的那张脸容易许多——当然，不是说你原来的容貌不好看。”

    “只是还不够让你在爱情中掌握足够的主导权。”东挚补充，“这张脸是我们做来专门应付有关爱情论文的脸，是根据这世上最极致的美而做成的。任凭再大的仇恨，再恒久的时间，在这样的美貌里，都变的不再是问题。”

    “我用哪张脸和做论文有什么联系？”楼娇却不听他们煽动。

    “你用你自己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还想做论文？”宴泽说，“如果你在一开始就用这样的脸，那东岚怎么忍心杀你呢？如果你在一开始就用这样的脸，恐怕连陆明影那样无感的人，哪怕不喜欢你，也不会忍心你伤心难过。”

    楼娇听到宴泽的话，迟疑了一下。

    “反正本来只是入世去做一个关于爱情的论文，用哪样的容貌有什么分别呢？”东挚也在一旁附和，“有一张绝世美人的脸，喜欢你的人自然前赴后继——你从那些人里随便选一个人去□□情的论文，简单的很。”

    楼娇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我拒绝。”

    宴泽见到他拒绝，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为什么？”

    “我接受上调容貌来协助完成论文，不接受用这具身体。”

    东挚也不能理解，“你容貌虽然符合大多数人心头美人的标杆，但却不是最极致的美——你既然论文题目是论容貌对爱情的主导权，自然要有足以叫人神魂颠倒的容貌来匹配。”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愿意接受补考的时候上调容貌。”更多的让步楼娇却做不出来，他们所制造出来的容貌确实叫人倾倒，连他看到了，都不免要目眩神迷，“但我这一次考试，我觉得我只差一步——绝不是只因为一张脸。”

    宴泽听到楼娇所说，都气笑了，“我的楼大优等生，你以为你抽到的题目是什么？这世上最难掌握的感情，这一秒对你倾心以赴，下一秒也可以对你拔刀相向，你既然想在这样的感情中拥有绝对的主导权，那么无往不利的绝世容貌才是你最大的助力。”

    “不。”楼娇还是拒绝。

    宴泽和东挚两人都气笑了。

    楼娇将面前这个拥有绝世美貌的身体打散琛一堆数据，将方才宴泽和东挚两人调出来的监控重新打开。

    陆明影低着头望着地上的楼娇，然后伸手去碰楼娇的面颊。天已经慢慢亮了起来，而被陆明影捧住面颊的楼娇，脸色却慢慢的被死亡的青灰笼罩。

    楼娇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将他的陆明影的那一幕划开。

    东挚感叹这无感之人的无情，“你死了，他连眼泪都没有掉一滴。”

    楼娇却并不在意，他抬手将屏幕上自己死亡的那一幕滑开，调出东祁临死的时候。

    在这个人身上，系统给他判了一个及格分。

    宴泽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在这凄惨的成绩里还算比较亮眼的分数，感叹，“只可惜你一开始选的不是他。”

    “我以为陆明影要比较容易驾驭一些。”楼娇说到陆明影的时候，已经从那所为爱的枷锁里挣脱出来，只纯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出他最开始的想法，“他在一开始也确实很配合我，以至于给我了一种他爱上我的错觉。”

    “陆明影经过系统测试，是个天生无感的人——所以任凭你拿怎样的真心去对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动容。”宴泽说。

    楼娇点了点头。确实是他的错觉。

    “我什么时候去补考？”楼娇问宴泽。

    宴泽回答，“大概在明天，这一次系统给你换了一个世界，你如果要上调容貌，记得提前跟系统打声招呼——你也知道，一旦你入世去做论文，除非你死回到这里来，其他时候系统理都不会理你。”

    这些楼娇自然知道，他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就转身回去准备下一次入世了。

    宴泽和东挚都是因为论文题目相对简单，不是已经过了考核，就是已经胸有成竹，所以自然有的是时间在这里看热闹。

    他们又看几眼其他几个没有被楼娇选中的人，从楼翊一直看到东岚，每一个人他们都要评头论足一番。

    “最开始哪怕选楼翊成绩都不会惨成这样。”东挚看着深夜里从梦魇里惊醒的楼翊，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知道楼娇已经死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可能会伤心吧。毕竟扶持自己长大的兄长最后死相却是那样的凄惨。”

    到最后，他们不知道怎么又翻到了最初的那一幕。

    他们翻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屏幕上的陆明影，碧绿的眼中凝聚出了雾气，轻轻一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

    “卧槽？！”宴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一张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去寻找那一滴方才从陆明影眼里落下来的东西，“真哭了！”

    东挚也愣住了，“检测系统不是说他无感吗？”

    宴泽也摇头，两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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