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昀脸上的笑意更盛，昏暗的夜色里,双眸仿佛黑曜石般闪耀：“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许言寒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冷冽地勾起唇角,转身准备离开。

    “喂！”乔昀大步冲到她面前,一脸痞笑，“我开个玩笑嘛！玩笑都开不起了？”

    “乔昀，你很无聊。”

    “我知道啊,我就是很无聊。”乔昀的脸上笑意怎么也拢不住。

    许言寒懒得理他,提步就走,乔昀赶忙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双臂拦在她面前。

    “那好，你只用告诉我为什么你的mp3里有我写的歌？”他得意地扬了扬眉，一脸小朋友在家里的角落发现心爱的水果糖的表情,“难道你不光偷偷去了毕业典礼,还录了我唱歌？”

    许言寒嗤笑一声：“乔昀,你想象力倒是很丰富。”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mp3，调出那首歌的选项菜单,抬头看他：“这歌是我在网上随便下的,不知道是你的，我现在就删了。”

    “别！”乔昀表情骤变，一把拦住许言寒的手腕，“千万别！这歌……你可得好好听。”

    为你写的歌，你一定要好好听。

    许言寒垂眸看被他抓紧的手，蹙眉：“你怎么整天动手动脚的，不知道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

    乔昀赶忙收手，俏皮地舔了舔嘴角：“sorry，sorry！激动了。”

    许言寒白他一眼，低骂：“幼稚。”

    她依旧成熟，他还是那么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却再也舍不得骂他傻逼了。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可说，乔昀挠了挠头发，率先打破沉默：“那个，你刚说你有事，什么事啊？”

    许言寒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语气淡淡：“跑步。”

    “哈？你最近在锻炼啊？”乔昀眼里放光，“真巧啊，我每晚也在操场跑步呢！”

    “我今天刚开始。”

    “……”乔昀又问，“你跟谁一起啊？”

    “一个。”

    乔昀眼里又燃起了光：“那我们可以搭伴啊，我也一个人！”

    许言寒：“……”

    不等她回答，乔昀已经笑嘻嘻地做好了决定：“那就这样定了啊，以后每天下了晚自习，咱俩一块去操场跑步。”

    许言寒：“……”

    ————————

    很多中学生在开学前都会患上开学综合症，其中最明显的症状为：失眠心悸。

    这两样症状乔昀全患上了，起因却并非对开学的厌恶和排斥。

    跑完步回到宿舍，洗漱完毕，乔昀一头躺倒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上铺的床板，面带微笑，心跳如擂鼓。

    袁骁端着洗脚盆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靠”了一句，一脸猥琐地坐在乔昀床边：“乔帅哥这是发春了？”

    “滚你妹的。”乔昀笑着在他软乎乎的肚子上蹬了一脚。

    “哎呦——”袁骁配合地捂住肚子笑，“你把我儿子踹傻了。”

    “胖子，你肚子里不是西瓜么，怎么又成儿子了？”邻铺的冯霖拿袁骁开涮，“你把哪家黄花大闺女给拱了啊？”

    “滚滚滚，狗嘴吐不出象牙。”袁骁笑骂。

    宿舍其他人跟着哈哈一笑，滚到自己的床上各忙各的。

    袁骁把肉乎乎的脚放进热水盆，一脸满意地说：“爽——”

    “额贼，你好恶心。”乔昀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我去，乔帅哥还会土话骂人啊？”袁骁扭头看他，“啧啧，真是白瞎了那张帅脸。”

    “这算屁哦，老子以前可是y区一霸！”

    “哟，巧了，小爷以前也是z区一霸！”

    “哟，那还真是巧了。”乔昀笑着冲袁骁作揖，“袁胖侠，请受在下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袁骁也弓手作揖，“乔帅侠，也请受在下一拜！”

    话音落，两人哈哈大笑。

    袁骁冲乔昀挑了挑眉，问：“说说呗，你刚偷着乐啥呢？”

    “真要听？”乔昀唇边的笑意更深。

    “啧啧，瞧你这一脸发春相，恋爱的酸臭味。”袁骁嫌弃地瘪了瘪嘴，“说说呗，你跟那许什么啥关系啊？”

    “就是啊乔帅，你跟那个许言寒是不是一早就认识啊？”冯霖伸长脖子插话，“刚我们几个还讨论来着，你俩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乔昀想了想，说：“嗯，的确是一见钟情。”

    “啊？！”

    “我靠！乔帅你这还没开学就想着找对象了？！”

    “当然不是今天一见钟情的，”乔昀淡淡地勾起唇角，“是三年前。”

    他们的初见并不美好，臭烘烘的厕所，乌泱泱的小混混，被打出鼻血的女孩，针锋相对的阵营。

    可这一切的违和，都不敌他看到她那一瞬间的美好。

    心动不知从何而起，此后三年，日复一日加深，直到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重逢后的满心欢喜。

    乔昀这一句引起了宿舍的炸锅，袁骁和冯霖一脸八卦地凑到他跟前，扯着他讲“那段刻骨铭心的情史”。

    乔昀兴致勃勃地讲完，原本以为他们怎么也得先扼腕叹息一番，然后再为这峰回路转的相遇感慨流泪，谁知他们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冯霖毫不留情地下定论：“乔帅，别自恋了，她不喜欢你。”

    乔昀：“……”

    袁骁在他肩上重重拍了把，摇头叹息：“兄弟，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乔昀：“……贼！”

    宿舍每晚十一点准时熄灯，刚开学没什么任务，大家普遍睡得比较早。宿舍里的鼾声此起彼伏的时候，乔昀的一双眼睛还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上铺的袁骁翻了个身，撼天动地，乔昀差点被晃得掉下床，紧接着是粗狂的鼾声。

    他低骂了一声，起身穿拖鞋，披了件外套，推门走出宿舍。

    夜色从透明的玻璃窗倾洒进幽长的走廊，放眼望去，远处的高楼上led灯闪着红光，月光狡黠，校园里静悄悄的。

    乔昀从口袋掏出手机，拨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嘟了好几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骂声：“他妈的谁啊，几点了还打电话？”

    乔昀勾唇笑了笑：“黑炭，是我。”

    “我靠！均哥！”电话那头，萧子琛立马回了几分精神，揉着一头杂毛傻笑，“这么晚你咋还没睡啊？”

    “睡不着。”

    “哈哈，你这得了开学综合症了？”

    “你说呢？”

    “那肯定不是！”萧子琛斩钉截铁地自问自答，“个破高中还能让均哥害怕不成？”

    乔昀笑笑，随意地踢了一脚瓷板砖：“最近怎么样？成绩下来没？”

    “我啊，挺好的，成绩可能还要过两天吧。”

    “嗯，多操点心，你们这批想进技校的人多。”

    “得嘞，我上着心呢，均哥你就放心吧。”萧子琛笑着回答，“倒是你啊，大半夜怎么还睡不着了？”

    “黑炭，你猜我在学校见谁了？”

    “谁？贠馥頔？欧阳？吴姗？”

    乔昀抬眼看窗外的夜色，扬唇微笑：“许言寒。”

    “……额……贼……”

    不等萧子琛发表感慨，乔昀打断了他的话：“黑炭，你说怎么知道一个女生喜不喜欢你？”

    “均哥问我？”萧子琛自嘲般笑了笑，“我要是知道这些，早都把杜婷婷追到了。”

    乔昀低声笑了笑，说：“也是。”

    “不过如果她喜欢你，你跟别的女生走得近她应该会吃醋吧？”萧子琛顿了顿，说：“以前杜婷婷跟别的男生一起上下学，我心里就老难受了。”

    “吃醋？”乔昀蹙眉，旋即点了点头，“有道理。”

    他想起以前有男生拿着周杰伦的海报在教室门口给许言寒表白的时候，他心里那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滋味，大概就是吃醋吧。

    “萧子琛！你大半夜不睡觉跟谁打电话呢！滚回去睡觉去！——”撕心裂肺的大吼从听筒里传来，乔昀龇着牙把手机拉远了些。

    阿姨这大嗓门，一般人真是难以忍受。

    “马上马上！”萧子琛扯着嗓子应了一句，捂着嘴小声对听筒说，“均哥那今天就先不说了，我打算过几天去买个手机，以后有时间咱好好谝啊！”

    “好，那你快睡吧。”

    “得嘞，那均哥你也早睡啊！”萧子琛说完，正准备挂电话，突然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以后有啥烦心事就给我打电话啊，多晚都行，随时待命！”

    乔昀一怔，然后会心地笑了笑。

    “好兄弟，你也一样，我永远都在。”

    ————————

    乔昀对学习这东西从来都是慢热的，不学则已，一学惊人。

    住宿生活远比走读生活有趣的多，起初大家还隔三差五给家里去电话，诉说衷肠和思念，时间一长，连爹妈手机号码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高一刚开学的生活相较初三轻松太多，加上住宿生没有家长管教，大家就像是形变到最大的弹簧突然被放开，小日子过得妙不可言。

    这种生活乔昀很喜欢，他因为个子高座位排到了最后一排，没几天就和班上几个大个打成了一片。

    李祥成绩不好，却打得一手好篮球，为学校篮球队效力。据他说他高考只要考够一本线就能上清华，以后走体育特长生路线。

    乔昀对遥远的清华并不向往，和李祥他们一起玩过几次篮球后，渐渐迷上了这项运动。

    篮球这项热血的运动，很难让血气方刚的高中男生不动心。

    乔昀对篮球的热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从一开始的只在体育课上打，到课间十分钟也要跑一趟操场，再渐渐连晚饭都来不及吃。

    之后每天下午放学，乔昀都是匆匆啃个面包，喝瓶佳得乐，然后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一个多小时，再匆匆赶回去上晚自习。

    李祥喊他翘了晚自习一起打夜场，他总是笑着拒绝，其中的原因只有他心里清楚。

    八班和七班虽然邻班，地理位置上却隔了整整一层楼。

    乔昀起初在大课间的时候会下楼找许言寒，次数多了，又没什么正经事，许言寒渐渐懒得理他，告诉他以后别再来了。

    后来乔昀爱上打篮球，课间都在篮球场上。

    于是，他和许言寒只有在晚自习的时候才能见面。

    这天，他又风风火火地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老师骂了他两句，他嬉皮笑脸地说“下不为例”，迎着大家的注视回到自己座位上。

    刚打过篮球，他的头发全被汗水浸湿，t恤衫和短裤也湿漉漉的，篮球鞋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水声。

    他一屁股坐到许言寒身边，咧着嘴喘粗气，朝她那边凑近了些，笑着问：“忙啥呢？”

    许言寒冷冷地瞥他一眼，戴上耳机做题，头也不抬。

    乔昀飞快地把她的耳机摘下来，挑了挑眉：“晚自习不让听歌，你再听我告老师了。”

    许言寒：“……”她感觉她的同桌宛如智障。

    乔昀把许言寒的耳机塞进自己书包，把汗涔涔的头发捋到脑后，问：“有纸没？”

    许言寒懒得搭理。

    乔昀耸了耸肩，从桌兜拉出校服外套，正要往脸上抹，一包面巾纸被甩到了面前。

    他怔了怔，听到身边的许言寒语气冷淡地说：“别说话了。”

    乔昀舔了舔嘴角，拿起桌上包装素简的面巾纸，心里乐开了花。

    “你们今天作业多么？”

    “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呗，咱们一个数学老师。”

    “明天咱们两个班一块上体育课，李祥他们打算组织个小规模篮球赛，你来看我不？”

    ……

    “乔昀！再说话出去说！自己不学习别影响其他同学！你当学校是你家呢？”老师拍了拍桌子，眼神狠狠地杀向乔昀。

    乔昀扬了扬眉，打开课本装模作样，低声对许言寒说：“你说好笑不？”

    许言寒沉默，她不用过脑子也知道乔昀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无聊。

    乔昀笑了笑，说：“每次打扫卫生的时候老师就说：学校是你家，爱她保护她。每次违反纪律，老师又说：你当学校是你家啊！哈哈，你说老师怎么这么矛盾啊。”

    许言寒：“……”她低估了他，不是很无聊，是无聊透顶。

    “许言寒，你怎么不理我啊？”

    许言寒终于忍无可忍，皱着眉转过身：“乔昀，你精力过剩？”

    “大概是，打完球异常兴奋。”

    乔昀气息还没平稳，拧开饮料瓶仰头喝了口，凑到许言寒跟前，说：“对了，给你说个事。”

    许言寒不耐：“放完屁离我远点。”

    “那啥，今天打球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女生给我表白了。”

    他飞快地说完，然后认认真真地观察她脸上的反应，任何一丝微表情也休想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他都被人表白了，她应该会吃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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