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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悦追赶。

    外面发生了一系列的事,绿不知道,只是肚子开始灼烧,思维渐淡,唯一体会到就是灵魂轻飘飘,魂魄与肉体开始剥离。

    一切的惊慌、抢救都与她无关。

    …………

    山坳里,钱家。

    “嘶。”钱母正在切菜,却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

    心里莫名空虚。

    “这是怎么回事。”钱母自言自语,将手用水随便清洗,想要重新拾回菜刀时,双手无力,既是连刀也抬不起来了。

    突然,钱母瞳孔微缩尖叫,“囡囡,是不是囡囡出事了。”

    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惶恐。

    同时,村子里响起了震耳的钟声,地里的,家里的,但凡是能听到钟声的人全都放下手中的活,赶赴村子的中心集合。

    钱母心中越发无底,害怕,“囡囡,囡囡……”

    不断叫着女儿钱绿的昵称,似乎这样,事情一切都会变好。

    村中心。

    年长的村长用浑浊的眼睛默视着一个个赶来的人,直到所有的人来齐了,才说,“家有金花的跟我来,其他人都可以回去了。”

    村长迈步进入身后的祠堂。

    “金花,什么是金花?”有人问,不懂村长在搞什么。

    从不同地方赶来的钱母和钱夫闻言脸瞬间苍白。

    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进入祠堂,毫无例外,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极差的。

    不知道金花的人自然想知道金花是什么,可是知道金花含义的人,俱是一副面若死灰不肯开口的样子。

    慢慢的,也有人察觉到,进去的人基本上是有孩子,尤其是家里有女孩的夫妻。

    “咚——”祠堂门被关上,阻断了人的好奇心。

    村长看上去老态龙钟,可是他的声音却能彻响祠堂。

    “你们都知道,生了女孩子在村里意味着什么,我就不再解释了。”

    村长声音停顿。

    村长夫人递过一本册子,村长接过,两只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皮肤松弛的手,让在场人却是心头一颤。

    村长打开了册子,开始照着念。

    “1970年,钱福女——钱豆玉嫁;1972年,钱坤女——钱屏苏嫁;钱段女——钱孝嫁……”

    念了很久,最后,“1983年,钱北女——钱绿嫁。”

    所有被报出的姓名都是育龄年龄的出嫁女子。

    村长念完之后咳了咳嗓子,“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担心自己的孩子,但是,这是我们家族的使命,几百年了,我们等了这么久——”

    “我先感谢大家。”村长鞠躬,浑浊的眼有泪光氤氲,“但在今天!我们就要等到我们的主!”

    村长的眼里射出精光,嘴角划出极大的笑意,转身背对众人,“砰”地跪下,叩首。

    在他的头地屋檐上有一凤凰,那展开的翅翼,宛若拥有飞跃时间长河之力,冲破九霄之势。

    村长身后的众人,接二连三的跪下去,学着村长叩首默语。

    祈祷,祈祷着自己的女儿不是那能借渡凤凰,而被借腹生子的人。

    浴火重生的是凤凰,临近的人只会被烧成灰烬。

    ☆、天命之女

    “国师——”女子言, 其间态度尊敬。

    被称作国师的人轻叹,道:“还缺一个人。”背过身子不想看这祸害。

    女子挑眉, 眉目之间风情万种,最终端的是恣意与骄傲。

    手中精致折扇“哗”的一收,“你放心,将我引领到新世界的人, 我必报她一世平安喜乐。”

    女子语气平淡,可是话从她嘴里说出, 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天之娇子,不,天之骄女,做为先皇唯一的子息, 从小以男装出面。

    先皇和先皇后煞费苦心的培养,各种明里暗里的磨炼, 兼之女子天生的绝伦学习能力和上位心。

    在位六年, 国泰民安, 宵小不敢作祟,边国不敢越界。

    没人知道皇位上坐着的是个女人, 甚至没有人怀疑过。即便今上如今三十却膝下无一子。

    而今上,也便是女子须之玉, 高处不胜寒,突然决定撂担子不做女皇了。

    说一句自大的话,江山都是她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难度和挑战性, 是故——

    与人斗其乐无穷,“逗”完了人,女子开始了与天斗,其乐也无穷,并且——

    女子嘴角一抹笑意浮现,她总是赢的那一个。

    逆天道行,她要跨越时空!

    现在只是等,等最能被新世界接纳的人被找寻出来,然后将她送过去,须之玉借腹偷渡就好。

    而为了加强借腹人对新世界的融合,国师找寻了有特异质的人,使之传宗接代延续至新世界时期,使借腹人附其子孙之身。

    为了操控这一支百年之后不出意外,国师亲自上阵给对方洗脑。

    那种洗完了祖宗脑子,连带子孙后人都会被祖宗教育着洗脑的那种。

    总结出来就是:你要好好延续你家香火,否则全族都有灭顶之灾。

    因为你阻断了凤凰的重生之路,愤怒的九天凤凰会灭你全族,合并世世代代。

    当然如果顺利地迎接到凤凰,借凤凰荫蔽,保下辈子个个天庭上有仙位。

    还特意规范了人家子孙后代居住范围,以免不好好生子。

    国师唯一没有考虑到的是,祖宗是个不识字的人,其子孙也没什么学识才能。

    就这么简单的意思,没有笔墨记载,口口相传就变成了——

    我们有着特殊的使命,我们纯正的血统会使得未来凤凰之命的天女诞生于我族,虽然生出天女的人会死去,并世世代代不得好死,但是我们其他人都能上天,这些牺牲就值得了。

    而且,这种洗脑只发生在有儿有女的人身上,都是为了督促儿女好好续香火。

    …………

    钱父钱母当初将绿嫁出去之际,心里虽是不舍却希求着对方不要回来,正是源于对这的害怕。

    不愿女儿嫁给村里人,是怕她成为那个生出天命之女的人,便让她外嫁使得血统不那么纯正。

    绿不再回来,是希望绿通过远离家族,能脱离这个扭曲的族说,此生平平安安。

    哪怕是嫁给一个胸无大志、乃至混吃等死的男人。

    其他的父母也皆是如此,来世能修得仙班又如何,人只活在当下。

    个个绞尽脑汁地将女儿们嫁出去。

    同时侥幸想着:传宗接代的毕竟是儿子,女儿和外族人结婚生出的孩子血统肯定不纯了,这就迎接不了天女,而传统意义上用来传宗接代的儿子娶来的媳妇却是别人家的女儿。

    这样心就不会那么痛。

    然而,村长传进来的人,却都是有金花的人,即有女儿的人,而不是儿媳。这可不让个个心灰意冷,心中的侥幸被彻底打破。

    虔诚,祈祷,祈祷女儿不是那个人。

    这就是被传歪的流言,如此不讨人喜,令人不安。

    …………

    “快快,让让。”从最开始的两个男子发展到一群男人,越来越多的人护在绿的身边。

    白色世界的医院首次迎来黑云压顶的既视感。

    当县医院的医生出了手术室,顶着无数双凶狠恶煞的眼睛,逼着嗓子诚实地说出孕妇超出他所能治疗的范围之后。

    一群男人宛若无所不能的,变出了一款县城里看不到的车,载着绿就要去市里。

    医生也被捎上,让尽他力所能及的义务。

    尽管医生实在无法理解孕妇受撞击之后,一会儿嚷腹部变得很热痛,一会儿失去意识。觉得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医生缩在车里,希望早点到市医院,并且途中这个女人不会出事。

    刚刚被扯着白大褂衣领,而被被勒着的脖子现在还痛着。

    而此刻,在场与绿关系最为亲近的王小翠、王欣和王悦全没了用武之地。

    愣在一边,看着各色各样的男人做着热心大好人。

    这一群大男人却将他们抛在脑后,驾驶着车子要离开县医院。

    他们还在县城里混着呢,怎么可能让嫂子出事!

    这时,蒋成出现了。

    气息很喘,“艹,嫂子没事吧?”

    汽车马达动起来,副驾驶的男人将头伸出来,“成子你才来!不说了,我们要去市医院,到时候你自己来。”

    这句话之后,蒋成随后接收的是令人作呕的汽车尾气。

    一辆辆车跟去。

    王小翠以前虽不时过来替儿子打扫卫生,可也不是儿子身边每个人多认识,尽管猜到了这群人可能跟大儿子有关,但有熟人蒋成在场,上前走到蒋成身边,“蒋成,这都是王斧的朋友么?”

    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王小翠的声音克制不住地颤抖。

    蒋成这才看到王小翠,最开始得知到嫂子出事的消息,他刚开始出门浪。

    一杯酒尚未下肚,就听到嫂子出事了,蒋成撒腿就跑。

    消息在县城里面如风一样蔓延开来,同王斧有联系的人都闻风而动。

    一部分是和王斧一个阵营的好兄弟,自然要保住嫂子。而另一部分的人则找机会使小辫子,做一个不留把柄的陷害。

    蒋成安慰王小翠,“婶子你放心,都是王斧的兄弟,虽然平常糙了点,不能上门联系,可王斧不在家,我们就是亲人,家里有事我们一定帮,嫂子会没事的。”

    蒋成语速很快,“婶子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借辆车,我们也跟去。”

    “诶,好好。”王小翠眼中闪耀着泪光。

    一旁的龙凤胎陷入震撼久久不能语。

    是的,他们从来都觉得自己的大哥不入流。

    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

    他们从未想象过有一天,大哥会有一群朋友,当他不在的时候,纷纷站出来帮忙。

    问他们现在有没有这样的朋友?回答:没有。

    未来有没有这样的朋友?回答:不知道。

    而就是他们内心瞧不起的大哥,却有一群情真意切的好朋友,内心不免激荡。

    手脚同被铐上一般伫立不动,与焦急跺脚的王小翠形成对比。

    蒋成把车开来的时候,王小翠无师自通地打开了车门上了车。

    王悦紧随其后。

    王欣还愣在原地,不知是不是不敢面对绿。

    王悦冲胞姐招手,“快来。”

    看着和自己七分相似,一起长大的胞弟,王欣跨出脚步,上了车。

    ☆、早产姐弟

    好像在火里暖洋洋的, 可有时候也会一阵刺痛。

    绿的意识漂浮,整个人仿佛被撇开, 单独置放在一个小世界。

    她在干吗?她要干吗?

    绿想啊,想啊,怎么也想出,思维仿佛被困迷宫。

    “医生, 你们的医生呢?”一群大男人闯进是医院,不同寻常的阵势将医院里的人吓了一跳。

    大厅来来往往病人或医护人员举目注视着他们。

    “产科医生在哪里?”先前那个男的又嚎了一嗓子。

    样子挺凶, 有胆小的都不敢再看,怕好奇心害死猫。

    这群人好凶哦。

    这时有个穿白大褂的老医生出现,“看病就看病,这么一大堆人在这里干什么?家属去登记, 小李,把孕妇送到陈医生那里。”

    任旭老神在在的, 一点也不怕这么一群身强力壮、气势汹汹的人, 走到绿身边。

    县城来的医生发挥作用, 向任旭老医生交代孕妇情况。

    任旭听了之后深思,只说了一句, “如果是陈医生一定没问题。”

    这会儿所谓的小李推来医院里专用的小床车,绿最终被送入手术室。

    …………

    陈景明是谁?

    让他自己来说, 那必须是响当当的人物。

    家境优渥,家风严谨优良,他自己也是顶聪明的人,十二岁就被家里人送出国深造。

    自认为在天才和努力的催化下, 没有什么专业是他攻克不了的,没有什么知识是他掌握不了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二十八岁而已,他头顶上的头衔已经多到让太多人望尘莫及。

    当然,他最主要的身份是一名医生,优秀的医生。

    临近年关,他给自己放了个假,飞回祖国与家人团聚,结果被祖父的好友盯上,被挖去他医院指导。

    要不是每天能够接收到护士们爱慕的眼光,他还真在这种地方待不下去。

    不完善的医疗服务系统,落后的技术,落伍的医学理念,还有器材的匮乏等等等都让他怀疑这样的医院真的能救人么。

    不过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经历过,在他的带领下,枯木逢春、蒸蒸日上那是必须的。

    就是这么自信。

    然而,今天——

    被临时加塞了一场长达十小时的手术,身心疲惫的陈景明出了手术室,正打算通知家属手术情况时——

    那一双双饿狼似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么多人守在手术室门口没人管么?

    难道是刚刚接生的孕妇是干那个的,然后一群相好出现,要争夺孩子的父亲权?

    陈景明怀疑自己真相了,没看见男人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这是希望自己以专业人士的身份找出他们谁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呀!

    经历了大风大浪的陈景明精神一振,果然还是他见识太少,这世道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他要淡定,淡定。

    陈景明粗略扫过在场男人的脸,初步筛选,感觉哪个都不是孩子他爸。

    毕竟,刚出生的那个小女孩,啧啧,完全打翻了他先前的认知,一出生就皮肤光滑,还能睁眼。

    最主要的是,就那么大的小人,完完全全地证实了什么叫做美人胚子,这可是才出生呀!

    陈景明剖出来的时候差点手抖,他这是接生了个哪吒吧。

    与之相比,她的弟弟就正常了,小老头模样,脸通红通红,丑丑的。可怜的是早产带病。

    粗略审视过在场男人的面貌,陈景明摇摇头,小女孩的爸不可能长的这么一般。

    而在王小翠,蒋成等众人眼中,只见医生出来之后,歉意的眼光从他们身上滑过,然后摇头,表示自己尽力了,但确实是无能为力。

    于是一群因为饥饿而被形容成饿狼似的男人们,瞬间不淡定爆发了。

    “艹,什么市医院,连个人都救不好,我看砸了算了。”还是之前在医院嚎医生在那里的男人,他叫关广。

    因为情绪激动,面部通红,额上的青筋蹦起,可见粗大的血管分布。从口里溅出来的口水让陈景明直接给男人打上勿接近的标签。

    其他的男人情绪也很是不好和激动,王小翠更是直接软了身子,猛地哭了起来。

    王欣抓住王悦的胳膊,身子颤抖。

    走廊里一片兵荒马乱。

    陈景明歪头,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是怎么了?

    “瞧(吵)什么瞧,瞧什么瞧!”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白衣服护士瞪着大眼睛立在门口。

    “孕妇刚生完很内(累),小孩子早产也很虚弱,你们在这瞧什么瞧!”

    一席话如同下了一场冰雪,霎时冰冻住了万物,走廊瞬间立马安静到一颗针掉下也能听到的程度。

    白衣护士很满意现场效果,得意于自己的本事,昂着头转身背过众人返回手术室,并轻轻带上门。

    一秒,两秒,三秒——

    “嗷,她刚刚说什么,孕妇和小孩,母子平安?”

    “嫂子没事,这是她是说嫂子没事?”

    “医生,是不是——”

    陈景明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许多只手从不同地方拉扯他,好像他是罪人,地狱之手纷纷伸向他。

    “唰——”门又被打开,还是那个护士,正当她怒气冲冲要教训众人时,就见大家捂住自己嘴巴,走廊立马回复安静。

    瞪了一眼大家,遂对陈医生说,“我晓得你从发达的地方来,办事跟我们不一样,但在这跟病人家属沟通好是你的义务。”

    白衣护士又返回手术室,只不过这次关门声大了点。

    走廊里所有人的眼睛再次聚集到陈景明身上,眼睛里溢满热切与迫不及待。

    “母子平安,是姐姐和弟弟,弟弟新生儿呼吸窘迫症,不过在可控范围内。”陈景明简述,小姐姐的特殊情况没有点明。

    “母子平安,谢天谢地。”王小翠晕过去,被蒋成接住。

    王欣瘫软在王悦怀里,满身湿汗。

    其余人虽是不愉弟弟有病,但与之前认为的相比,也不是那么难过。

    ☆、王斧女儿?

    陈景明从未想过, 自己会感谢当初邀请他“下乡指导”的任旭老爷子。

    还有那台手术。

    鉴于新生儿当中的弟弟有轻微的新生儿呼吸窘迫综合征,做为主治医生, 陈景明不得不后续观察。

    挺过来刚出生的十二个小时,就证明病情不是很严重,而再熬过三天,那就彻底表明病情可控, 患儿可自愈。

    当然一切都是在挺过的前提下。所以陈景明需细心观察,以免不测之事发生。

    …………

    弟弟是被放置在保温箱里面的, 而姐姐被送到母亲身边。

    其中所有的花费,自从进了医院之后,王小翠就未从费过心,应该是儿子的朋友们解决了。

    王小翠内心感谢。

    明明是在市里, 大家也都是县里来的县城人,可是绿待的是高级单人房, 还有着一位护士专门照顾绿。

    出生的小宝宝也是, 两个宝贝一人备了一位护士照顾, 王小翠这辈子也没看到过谁有这么大的排场。

    没想到有一天看见了,还发生在身边人身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不过——其中的小姐姐宝贝可不仅仅只有一个护士,还有数个护卫, 因为第一眼——

    一个比较鸡婆的男人,在所有风波已经平息,兄弟们要离开医院找地方暂时落脚歇歇后,走到斧哥娘面前, 想要同老人家聊聊,让对方绷紧了的筋松懈松懈,顺便看看斧哥女儿时——

    “艹,这是斧哥的女儿?!”言语震惊,两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将目光转移同王小翠对视,似乎在问——

    “这是我斧哥的女儿?”

    王小翠已经是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乐颠颠地没做声,眼睛守着小孙女不肯眨眼。

    才不会承认自己从护士手中接过孙女的时候也是不可置信。

    插一句,白衣护士实在是信不过一群在她心里留下不良影响的大男人们,孩子是在得知王小翠是孩子奶奶,并王小翠苏醒过来,状态也恢复得七七八八时,才送过来的。

    这时,大家伙正被王小翠劝动找个地方歇歇,扭腰伸脖子地活动筋骨,准备在医院附近找地方住。

    大人小孩都没什么大事,何况小孙女还生得如此好看,跟画上的人——不,比画上的人还好看。

    王小翠心情舒畅地简直能嚎一晚上都不带休息的。

    正准备在医院陪着王斧家人,眯会眼的关广闻声跳起来,“什么,发生了什么?”语气有点严厉,这是通过一句话脑补了斧哥被带绿帽子的故事。

    然而,疾步过来看见小姐姐模样时,“我靠,不能吧!”

    关广的嗓门很大,瞬间召回要离开的人,何况关广后面还说了一句,“这不是我斧哥的女儿吧?”

    王小翠怒眼瞪着这孩子,什么呢什么呢,怎么就不是她大孙女了!

    所有人呼啦啦围上来。

    “这不是斧哥的女儿。”第一个冲过来的人说。

    王小翠瞪。

    “斧哥怎么可能有这么可爱的女儿。”第二个人附议。

    王小翠冷眼扫过去。

    “小孩子长得真好!”第三个人客观点评。

    王小翠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唉呀妈呀,这居然是斧哥的女儿,那我们岂不是叔叔,啊哈哈。”第四个人明显小心心开始膨胀了。

    王小翠将手挡在小姐姐耳边,笑这么大吵醒她的孙女怎么办!

    “恭喜婶子呀!”第五个人智商在线。

    王小翠两眼笑眯眯的。

    总之,大家伙看完小姐姐之后,都是恋恋不舍地转移视线,一边感叹着人比人气死人,一边计划着现在生个儿子,跟斧哥结个亲怎么样。

    一伙人也不提离开了,围在小姐姐身边。

    蒋成从高级单间房外推门进来。

    先前王欣瘫下去的时候情况不对,一头冷汗合并肚子疼等突发症状,相比晕过去被简单安置到病床上休息的王小翠,王欣直接被陈医生建议去内科看看,果然——应激性溃疡。

    家里众人全在病床上了,王悦无分身之术,最后选择陪没有多人作陪的胞姐了。

    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蒋成过来这边,打算把王斧妹妹的消息告诉兄弟们。

    蒋成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是:

    做完手术至今还没醒过来,但医生承诺没事的嫂子。

    醒过来的婶子和她身边的婴儿。

    个个看上去同打鸡血一样的弟兄们。

    ?

    王斧家人接二连三上了病床,兄弟们讲义气一个也没走。

    蒋成自己是累的一进房间就一屁股坐凳子上,完全不理解他们怎么看起来还那么兴奋。

    “蒋成——”王小翠控制声量喊着,她跟蒋成最熟,“你要过来看看孩子吗?”

    蒋成不想拒绝长辈,站起来走过去,看向婴儿停顿了三秒——

    “婶子你看,王斧这么久不在,做为兄弟我时不时来帮衬本就应该,可最重要的是把你们就像我的亲人。婶子你就像我的娘,嫂子就像我的姐姐,侄儿侄女我都是看做自己的女儿儿子的,要不婶子你看,我就干脆认侄儿侄女做干儿子干女儿吧,这就名正言顺了。”

    蒋成还不忘用自己特能骗人的那一套表情,让人觉得这样的大男人开口说出的话同珍珠一样真。

    关广赶紧嚷,“蒋成你要不要脸,什么你的亲人,是大家的亲人。斧哥的娘可不就是我们的娘么。”

    “对呀,而且我们也都出力的,成哥你别全往自己身上揽。”

    “就是,什么你的干儿子干女儿,要么是大家的侄儿侄女,要么是大家的干儿子干女儿。”

    诶呦诶呦,怎么还吵起来了,王小翠笑得不见眼睛。

    …………

    这边弟弟。

    陈景明刚从新生儿室走出来,就被几个训练有素,身着全黑的男人请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陈景明当医生从来都是被人敬着、让着的,还真没啥可怕,坦荡荡地走着。

    黑衣人推开门,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陈景明毫不愧疚地接受,进了办公室,只看见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了一个男人。

    脸上挂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墨镜的黑与面色的白形成极为强烈的反差,镜下的唇瓣鲜艳欲滴。

    他的身后还立着一个男人,其俯身之姿都能瞧出他对座位上人的恭敬态度。

    鲜艳的唇瓣开启,“我要三个人都平安。”声音清冷。

    陈景明眯眼睛,实在是不能理解国内这些套路。

    他是医生,不是他手中的物品,这种语气的人平常怎么看的医生?

    “这是我的办公室,我想你应该分清主次再说话。”

    陈景明不是软柿子,毫不留情地怼回去,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还有——”

    陈景明话没来得及说完,只见对方摘下墨镜,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出来。

    依旧是清冷的声音,“我说过的话还从来没有失灵过。”看向陈景明的眼神毫无感情。

    “咚、咚、咚——”

    井晋泽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已经失灵了,因为我们惯常骄傲自大的陈景明陈医生,此刻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只听到自己空荡荡的身躯里响着一句话——

    我的心从此不再为自己跳动,它从今开始属于面前这个男人。

    ☆、返回县城

    井晋泽因为男人的愣神和痴傻表情抿唇, 神色不爽。

    “井翼。”

    陈景明这会儿才醒过神。

    立在一旁化作背景板的男人上前,手中捧着一叠纸, 呈在陈景明眼前。

    陈景明拿起,翻看,随后震惊——

    里面的内容是他生平的资料!

    不过——

    “看来你现在很了解我了,你要不要自我介绍呢?”

    陈景明摆出一个自认为魅力十足的表情。

    陈景明长得不赖, 眼睛虽不大,但十分有神, 五官端正,糅合着个人独领风骚的气质,还是能吸引不少女生的。

    可惜——

    井晋泽直接忽视,站起身来既比陈景明高出半个头, “做好你的医生。”

    漂亮的眼睛再一次晃到了陈景明。

    井晋泽只留下这句话,抬腿离开, 井翼还礼貌地给陈景明合上门。

    半晌, “没救了。”

    喜欢上一个男人, 陈景明内心也不排斥,相反, 很快接受。

    只是没想到自己沦陷得这么快,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人了。

    而今——陈景明摸着下巴开始策划如何让家人接受这一件事, 毕竟家里人现在还在帮他物色“未婚妻”呢。

    至于他和井晋泽还是陌生人的关系——

    好吧,在陈景明的认知里还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

    绿是在第二天才悠悠转醒的。

    睁开眼,看着白净的天花板,愣了许久。待意识到自己到医院了, 立马摸向肚子,那儿痛着,并且完全瘪了下去。

    “我的孩子呢?”

    绿一下子直起了背坐起来了!

    平常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人,这一突然的尖叫代表她情绪的波动。

    圆脸护士连忙过来安抚,“王小姐,你一个孩子正在新生儿室,你的婆婆去看望了。还有一个孩子在这。”

    圆脸护士引导着绿向她身旁的婴儿床看,上面躺着一个女婴——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心如明月,内外清澈,净无瑕垢。

    这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婴儿,纯净剔透。小鼻子轻轻,轻轻地翕动着,眼睛闭着沉睡中。

    当目光落在婴儿面庞的那一刻,绿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好好活下去的理由,不再仅仅是相公,还有孩子。

    心里涌出来莫名的感触,绿觉得自己好喜欢好喜欢眼前这个小小的婴儿,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种感觉不同于男人们对小姐姐容貌的喜爱,这种感受只有孩子的亲生母亲才能体会到,奇妙的激素在作用,为了激发母体的母性去照顾新生儿。是大自然的巧妙之处。

    绿抽抽鼻子,不知怎么的想哭。

    “她是我的孩子?”绿轻轻地问,不顾麻醉效果开始退散,隐隐作痛的腹部,探过身子试图将女儿看得更清楚。

    女人的头发明明是散乱的,可是那熠熠生辉的眼神,和干燥却柔和的唇角,吸引住了被尖叫声惊醒的蒋成。

    蒋成倏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企图让内里的心脏不再胡乱地加速。

    “是的,很漂亮,我们从未接生过这么好看的孩子。”圆脸护士微笑,将婴儿床朝着绿的床方向靠近。

    绿的一缕头发顺着肩头滑落散开,展出了清浅温婉的笑意,随后,“为什么两个孩子不放在一起?”

    圆脸护士解释,“小的弟弟身体有早产的病症,需要特殊照顾一下,不过会没事的。”

    什么没事的,日后只要气到他就会呼吸急促,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吓得大家都哄着捧着,完全是生了霸王的病。

    关键是还真有当霸王的命,每天仗着身边人的宠爱不知何等的调皮捣蛋呢!

    绿担忧,“他哪里不好?”

    “因为不是足月生的,身体机能还不能完全适应胎外世界,所以需要有一段时间过渡,而且你的孩子情况并不严重。”

    圆脸护士在床头按下一个按钮,使得绿能舒服地靠坐在床上。

    这时,蒋成也平复好心情走过来了。

    “嫂子。”蒋成的笑意同往常一样灿烂,可是又多了些什么。

    只不过绿不能看出来。

    绿双手攥住被子。

    刚刚生完孩子,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不是相公也不是亲人,即便是已经相识的人,还是内心遗憾和淡淡的伤感。

    不过很快,绿对着蒋成浅笑,“谢谢你来看我。”

    从最开始见到绿的时候,蒋成就觉得这个嫂子和自己想象的实在很不一样。

    内向腼腆,长相文静乖巧,待人亲和。这样的人怎么会和王斧成婚呢?

    而深入接触后,就发现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妻子,不是讽刺,绿就是相夫教子女人的典范。

    王斧不在,可是女人从不埋怨,一心一意地惦记着王斧,安安稳稳养胎。

    家里属于王斧的那一份位置被保留得很好,仿佛王斧只是出去溜达一下,随时可以回来,不用担心没有了自己的物件而生活不便。

    同婆婆相处和睦,不会给别人添负担,总是未别人着想。

    这样的一个女人——

    蒋成的睫毛轻颤,道:“嫂子出事的时候是兄弟们送过来的,他们之前一直在外面陪着,现在孩子顺利生出来,情况也稳定,都去街上买孩子的礼物了。”

    说到就到,买完礼物的男人们挤挤攘攘地回来的,很明显的,一群男人还克制了音量,不过看见嫂子醒来之后纷纷打招呼。

    “嫂子,我是关广,有什么事找我,我一般在长昌街那条待着。”

    “嫂子我是陈笑将,你去王楚街就能找到我。”

    “嫂子我是……”

    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尊敬和关切,绿慌乱了,面色羞涩,“你们好。”

    耳朵烫红烫红的。

    圆脸护士看出绿的不适,“产妇刚刚生完孩子,以休息为主。”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大家都懂。

    于是,大家放下礼物,排队看完小姐姐就退出去,着手回县城的事,毕竟出来这么多人,那些商铺店主指不定心里怎么瞎琢磨。

    最后就只剩下蒋成和关广陪着,蒋成算是和王斧最亲密的人之一了,而关广则是接手了王斧的地盘,算是受惠于王斧。

    等着弟弟情况稳定,王欣也差不多痊愈的时候,一行人这才回县城。

    后面还多了个跟屁虫,陈景明医生。

    据说是不放心弟弟,不舍自己亲手接生的如此漂亮小姐姐,义无反顾地去县城医院报道。

    ☆、三年以后

    三年后。

    绿一身灰青色套装, 衣袂缥缈,而穿衣的人更是吸引人的注意。

    王小翠不知拦了多少桩试图给自己儿媳说亲的人, 王斧三四年未归家,外人就把绿当成寡妇。

    绿的模子越发精致,完全不似生过孩子的人。而她所生的一双儿女也是金童玉女,不知多少人家暗中羡慕。

    “妈, 你看这样好吗?”绿举起手中的成品,展示给王小翠看。

    “好好, 人家就给那些钱,你这么费心不就吃亏了么。”

    王小翠将衣服包起,出门买菜给放假回来的王欣王悦备大餐。

    绿笑笑,没反驳。

    当年的事, 受过太多人的帮助,潮涌般的好心却无以为报, 让绿实在不安。

    而王斧音讯全无, 一大家子的处境愈发艰难, 绿也不再懵懂,懂了要赚钱养家。

    家里两个大小孩, 两个婴幼儿,一只狗, 一只鸟,这都是无经济来源的,全靠王小翠和绿。

    可是两个女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更不用说两个小孩离不开人。

    最终问题是卢晓曦出面解决的。

    卢晓曦出图纸, 绿手工制做衣服,那些衣服最后去哪里绿不知道,反正不在卢晓曦的店子里。

    卢晓曦按件结算,给的不少,又能在家带孩子不用抛头露面,绿和王小翠商量后欣然接受。

    出于对卢晓曦的感谢,绿每次都是很认真地工作,她的技艺也在这之中缓慢提升。

    但卢晓曦也不是每次都有衣服需要绿做的,每当这时,就有各种各样的人“听说”绿的针线活好,拜托她能帮忙改制一下衣服。

    王小翠则干脆全身家当搬过来了,蒋成给她安排了一个煮饭的工作。薪水也是可以。

    “阿姨,平平在家吗?”是杜子言,当初丁点大的小孩现在开始背着书包,每天像大人一样,按点出门,按点回家。

    而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阿姨家找平平。

    平平就是龙凤胎中的姐姐,弟弟是安安,取意平平安安。

    两个孩子至今还没有大名,绿固执地坚持等相公回来再给孩子取学名。

    这样也好,不然取小名这般取了大名,还真压不住姐弟两的本事和威名。

    姐姐智多近妖,行为处事像个小老头,总是一副我不与你争霸的模样。

    最关键的是顶着一张大杀四方、无人能够抵抗的脸,总能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打击别人。

    而弟弟则是小霸王性子,说一不二,最讨厌别人跟他对着干,他奇怪的病症和弟控的姐姐更是纵容这个毛病的发展。

    不过人儿可心,又有着小孩独特的天真烂漫,只要不倔起来,也是人见人爱的大宝贝。

    “今天他们叔叔和阿姨上大学回来了,一起出去玩了。”

    王欣王悦都以优越的成绩考取大学,这会正是在大学待了第一学期之后的寒假。

    绿看着杜子言的眼神黯淡下去。

    “杜子言要不要留在这儿吃饭,吃饭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

    绿建议。

    “可以吗?”杜子言小心翼翼问,其实他不是第一次在阿姨这儿留食了。

    “当然可以。”绿点头,“我去将小炉子拿过来,你先一个人做会作业成吗?”

    “嗯。”杜子言应下。

    杜子言做完作业,又和绿聊了好一会,一行人才款款回来。

    …………

    “你真是个霸王。”王悦打趣安安。

    这是在说安安从小卖部拿东西,王悦要付钱却被他阻止了的事。

    小家伙不仅阻止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我磊叔叔的店,我们不可以给钱的。”

    哪有什么不可以给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但已经娶妻的黄磊却在一旁附和,“是的,我们安安要什么随便拿。”

    转手又塞给安安一根糖葫芦。

    黄磊说了之后,安安更是用“你听你听”的表情乜斜着王悦。

    “才没有呢,我不是霸王,我是小霸王。”孩子特有的奶音义正言辞地纠正叔叔的错,虽然二人的重点不一样。

    “我是个小孩子,是小霸王,爸爸才是霸王,大霸王。”

    安安坐在王欣的肩上,好像能增加可靠性和说服力似的,两只小脚不安分地甩着。

    蒋叔叔他们都说了,自己爸爸是个顶厉害的人。

    王悦抓住他的小脚,“好好好,小霸王。”

    一脸要笑却不能笑出声的表情,以免羞恼了侄儿,又要跟他争辩,晚饭就要延迟了。

    “哼哼,当当——啦啦——”小家伙在叔叔头上唱起零碎的歌,表情陶醉。

    停在安安肩上的欢乐也跟着唱起来,要知道——安安的音乐可是它启蒙的。

    快到门口的时候,“叔叔,叔叔放我下来。”小家伙声音有点急。

    王悦将他放下来了,一直待在平平身边的勇士凑过来,跟安安在一条直线上。

    只听安安大喊,“冲呀!”

    紧接着,“妈妈我回来了。”

    一人一狗同炮弹一样发射出去,欢乐也在天上狂飞着。

    就剩下须之玉和王悦在门口。

    “平平我们进去吧。”王悦对着侄女说,小孩只有三岁,王悦低着头才看见小孩细软的头发。

    曾为一国之君,如今却享受着普通人生活的须之玉,“嗯。”

    须之玉手上还拿着这世,也是两世唯一弟弟的糖果,不慌不忙地找地方扔了。

    至于安安问起来,就说她吃了。

    安安对于自己人还是很大方的,即便姐姐吃了自己的糖果,也不会生气。

    须之玉可不打算拿回家。

    小家伙看见了要吃,软泥娘亲和宠孙奶奶可是拦不住的。而她不想要一个满口空洞牙齿的弟弟。

    王悦对须之玉的冷酷行为感到奇怪,“平平你为什么要把安安的糖丢掉?”

    须之玉抬腿进屋不做解释。她当女帝的那些日子向来是别人揣摩她的心意,而不是自己坦白。

    同时,屋内传来安安惊喜的声音,“杜子言哥哥你还要送我礼物吗?”

    上周平平安安过生日时,杜子言一人送了一份礼物。

    小家伙不高兴。

    明明他和姐姐是双胞胎呢,怎么就不一样大呢?

    导致席间杜子言一直收到安安控诉的眼神。

    而杜子言也没办法,给女孩子准备的礼物本就跟男孩不一样呀。

    杜子言机灵,“安安对不起,我忘记带了,我明天带好不好。”

    今晚上不可以,商铺都关门了,杜子言没地去买。

    怎么不好,小家伙拍手爽快答应,婴儿肥的脸笑起来稀罕死人,“好。”

    愉快地牵着杜子言的手嚷着,要跟杜子言哥哥坐一起。

    “姐姐和叔叔呢?”绿将饭碗和筷子都摆在桌上,身上围着围裙。

    “他们在外面。”

    “妈妈我给你解围裙。”抛开小哥哥的手奔向绿。

    绿温柔笑着,由着他去解。

    安安这两天刚学会打结和解结。

    王小翠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了,小家伙依旧积极,“奶奶你待会别解围裙,我来,我都会。”

    垫着脚解开妈妈的围裙,又给奶奶解,忙得不亦乐乎。

    须之玉和王悦前后脚进来后身后再没有其他人,王小翠没看到王欣,问她去哪里了。

    王悦回答,“一个学姐家就在附近,她去学姐家吃饭去了。”

    “这孩子。”王小翠嗔道。

    一餐晚饭,亮着灯光的小屋子里温馨而欢悦。

    ☆、又是秘密

    “嗯, 学姐。”王欣的表情透着信服,两眼清澈与金凤君对视。

    在省城上了一学期大学的她看起来更加自信, 有着独特的知性美。

    她的对面就是王悦口中的学姐——金凤君。

    王欣、王悦当年高考都极为不错,填志愿时,王欣学师范,王悦学的石油。

    两人不在一所学校, 但都在省城。

    王欣所在的师范学校,也是金凤君所在大学, 两人差了三个年级,本来也没有多大交集。

    只是学校采访优秀学生活动,做为活动执行人之一的王欣就此采访上金凤君,二人也相认。

    来往交流过几次就熟识了, 现在,金凤君在传述大学里学习和生活方面的经验。

    聊多了学校, 自然而然聊到了私生活。

    “听说罗师兄在省城报纸上发了一篇文章。”

    王欣打趣地笑, 白皙的脸莹润有光。

    罗师兄是学校有名的才子, 追求金凤君一年有余,可惜至今没有得到佳人回应。

    最近有感而发, 写了篇佳人才子的文章,上了报社, 知道的人不少。

    金凤君蓬松齐肩发,一双眉毛浓厚黑亮,眉下的双眼皮堪堪遮住大眼睛,是个张扬美人。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金凤君对着王欣眨眼, “爱情不应该委屈自己。”

    两个人都笑了。

    “倒是你,学校那么多人追,就没有看得上的?”

    王欣嘴一张一合,金凤君的心神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只能在关键时刻回复敷衍两句。

    可是思路大部分追溯到了过去——

    那个时候金凤君刚考上初中。

    卢晓曦和杜家康刚搬到这片区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话题热潮。

    两人穿衣打扮得体,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县城人。

    而没过多久,就有人说看到杜家康在县城里武装部上班。

    卢晓曦落脚后则是风风火火筹备着服装店,开起了县城最具品格的一家服装店。

    外人面前两人恩恩爱爱,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大方,眼红不少人,很多人想与他们打交道。

    在刚上初中,情愫萌生的金凤君眼里,卢晓曦和杜家康的感情和生活是令人向往的。

    杜家康这样的男人更是一个标准。

    压住心底的羡慕,金凤君努力学习不断提高自己,去迎接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

    直到有一天——

    因为和最好的朋友有了小争执,心情郁闷的她偏僻的小溪边,蹲坐在自己每次来待的地方。

    位置很巧妙,可以将周围景色收入眼底,聆听溪水潺潺,却不会被别人发现暴露自己。

    最开始金凤君不断回想反思二人矛盾的开始,反复思索之后,心胸逐渐开阔,待到郁结完全被解开,天色将晚。

    当她准备缓慢移动麻痹了的双脚,要起身离开时,有人过来,为了避免尴尬,她停留在原地,打算等来人离开之后再走。

    结果——

    “呯。”枪声响起,闯入金凤君视线的人左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天色黯淡,金凤君看不清倒地人的具体面貌,但能分辨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

    当时的金凤君受到惊吓,瞳孔瞬间放大,紧紧抓住身旁的草,不让自己发生声响。

    随后更让她诧异的事出现了,另有一个男人闯入,而男人就是——杜家康。

    两个人对话。

    “呵,东西都在我脑子里,有本事你就拿走吧。”戴着眼镜的老男人冷言。

    即便跪倒在地,可是他的气质并不因此削减,相反,他铁骨铮铮。

    而在职工宿舍一群居民眼里,有着光鲜地位和好脾气的杜家康却说,“戴先生,我们并没有打算拿什么,只是邀请你去r国。”

    金凤君看不清杜家康的表情,可是直觉告诉她,杜家康笑了,而且毫无诚意。

    她呼吸加快,额头上有汗析出,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避免引起两人的注意。

    至于有关杜家康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无神思考。

    “哼。我千辛万苦回到祖国,可不是为了再跑去你们r国。”

    戴着眼镜的男人瘸着腿站起来,他的腿还在流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眼神坚定,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有着深深的茧子,任由伤口流血,“就你一个人吗?待会很快就有人赶过来。”

    杜家康笑了。

    这一次金凤君可以肯定,因为笑声在宁静的地方很快就蔓延开来。

    “戴先生怎么如此确定救你的人一定是华国人呢。”杜家康靠近戴眼镜的男人,“就像先生之前也不知道我一样。”

    杜家康在眼镜男前蹲下来,观察枪口,“先生还是跟我走吧,不然伤口感染发炎就不好了。”

    他的语气体贴温柔,像是刚毕业上岗的医生,对着患者还保留着无尽耐心和关怀。

    “滚。”眼镜男用好腿踢杜家康,可是非但没踢着,受伤的左腿不能平衡好重心而再次摔倒在地。

    闪身避让的杜家康起立,“戴先生还是别做无用功吧,你的知识可是能够推动人类进步,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是么?何况在r国我们能够提供更高端的仪器,想必研究进展也会更好更快。”

    “哼。”眼镜男依旧冷哼,这会儿不起来了,坐在地上等着救援人员。

    杜家康笑眯眯的,从手里拿出一支小针,“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希望戴先生日后不要怪怨。”

    眼镜男没来得及抵抗,脖子上就被扎了一针,人瞬间瘫软在地。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金凤君心跳紧促。

    杜家康拉起眼睛男的手,让他趴在自己背后,双手吊在杜家康胸前,而杜家康可以拖着男人前行。

    然而又是一阵骚动,一群黑衣男子闯入这片区域,杜家康原以为是自己人,当他看清来人的打扮时,立刻将眼睛男抱在胸前,从腰间抽出枪,对准眼镜男太阳穴。

    期间偶有蝉鸣声,不再凄凉,倒是渲染出紧张和凝重。

    “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杜家康双眼死死地盯住对面一群人,语气貌似平静。

    “将戴先生放下,也许你还有一条命。”井尔冷酷地说,健壮的身子被黑衣服包裹,男人的力量在暗夜中神秘而强大。

    “呵。”杜家康笑了。

    出乎大家意料,快速地朝着眼睛男脑袋开了一枪,随后迅速地对准眼睛男心脏开了一枪,还留了一枪给自己。

    “啊。”金凤君的尖叫声没放开就被人捂住嘴巴,咽回嗓子。

    陌生人贴在她的身后,低吟,“别出声。”

    温热的躯体让金凤君冷静下来,同时背后有了依靠让她忍不住依附,手脚不住颤抖。

    王斧皱眉,没有了立马甩脱开。

    男人狭长的眼睛看向自己指路所引发的一场追踪。

    由于距离的原因,井尔一行实在无法救助,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变故。

    杜家康闭目前说,“看来我只能当一个坏人,不过这样m国的麻烦我可就帮你们解救了,做为交换,请你们对我的妻子好一点,她是个华国人呢。”

    杜家康笑着,眼睛深底充满的是卢晓曦每早都能见着的爱意——男女之间的爱意。

    随后瘫软在地,胸口有鲜血大股大股流出。

    井尔冲上来,扒开杜家康,压住眼镜男出血点,可是男人已经大量失血了,身体开始发凉。

    “井齐,你去把车子带过来。”

    收到命令的人快速跑开,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而这个男人和后来绿生产前摔倒在屋内的瘦子长得一模一样。

    金凤君因为惊恐,死死抓住身后陌生人的衣服。

    王斧忍不住了,推开怀中人,哗地站起来。

    井尔一行人视线全转过来,甚至有枪口对过来,不过看清来人后,收回了枪口。

    金凤君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乞求不被人发现,她没想到这个陌生人会主动暴露。

    王斧迈开腿走向井尔,淡声,“看来我不应该好奇。”

    黑衣男子中唯一的眼睛男井山推眼镜,开口,“你要是愿意加入我们,更多的好奇也可以。”

    在之前的事情中,面前男人有着同井尔一般的战斗力和野兽般直觉暴露无遗,出于本能,井山向对方发出邀请。

    王斧看向地上忙碌的众人,“你们说过的欠我的人情,现在还了怎么样?”

    鞋子戳地,态度散漫。

    “当然可以。”井山露出理解的笑意,“不过请你等一会。”

    很快,车子开来,但是车光没有打开,井尔等人迅速将两人移上去,人这时已经死了。

    井山则从车子里拿出一叠纸币,“抱歉,只有外币。”

    “我不在意。”王斧接过,随手揣在兜里。

    “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井山指了指车。

    王斧吹了个口哨,“我自己走回去。”

    井山没有强迫,戴着眼睛看起来斯文极了,“那我们先走了,名片给你,要是有需要联系我们。”

    井山从兜里掏出来什么,王斧依旧接过揣兜里。

    车子离开,万物恢复到万籁俱寂。

    王斧看着车子走远了,走回到金凤君待的地方,“你还能走吗?”

    言语冷清。

    金凤君已经是吓呆了,哭着嗓音声音低哑,“我好怕,动不了。”

    也是,正常人发现有个邻居突然有一天,人设颠覆,而且好像还是坏人,总会受到影响,何况这时候金凤君还是个刚上初中的学生,还是个孩子。

    “啧,麻烦。”

    王斧长手一捞将金凤君背到背上,宽阔的背衬得女孩娇小。

    金凤君又贴上了那份温暖,听着距离自己只有三拳不到的地方传来,“把你背到文昌街我就不管你了,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自己也应该明白。”

    金凤君浅浅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开口回复,“嗯。”

    果然如男人所说,到了文昌街,也就是出了黑暗所遇上的第一处光亮地盘,王斧放下金凤君,头也不回地走开。

    一直到陌生男人离开,金凤君也没能看清对方的模样,灯光下,低着头踩着自己的身影回家。

    而少女当初所追求羡慕的,在心底慢慢转变。

    ……

    “学姐。”王欣喊。

    “嗯,怎么了,抱歉,今天回来太累了,现在天晚了,我送你回家吧。”金凤君从思绪中脱身,笑着站起身来。

    王欣不得以跟着站起来,“好。”

    ☆、矛盾之始

    “咚咚。”

    “有人敲门。”安安转头, 结果扯到了头发,小脸立马皱成苦瓜, 腮帮子鼓起。

    绿连忙将梳子从安安的头发中拔出。

    “应该是姑姑回来了。”正自己梳头发的须之玉淡定地总结出答案。

    小手随意捞起一缕头发,仔细查看,没有枯燥、分叉、发黄等情况,勉强接受。

    生活水准大幅度下降, 须之玉的生活标准也降了很多。

    两个孩子从小就留头发,每天晚上绿都会帮他们梳头发按摩头皮。

    三尺小孩穿着绿自制的睡袍, 一袭长发披着,五官精致,肤质吹弹可破,怕观音座前童子也就这般。

    女童子止住绿打算开门的行为, 将手中的梳子递到女人手上,顺势舒舒服服躺在女人的大腿上, 这才出声, “勇士去开门。”

    正要入睡的勇士不情愿地爬起来。

    “嗯。”须之玉舒服地眯上眼睛, 小手小脚肆意摊开。

    这些都是上辈子所不能体会到的。一言一行有着尺规度量,甚至情绪都要收敛, 新世界的生活比须之玉想象中得更加令人沉醉,尽管平淡。

    勇士走到门口的时候, 王小翠恰好赶来,“王欣吗?”浑身还是湿漉漉的,一看便知刚洗完澡。

    王小翠欲上前开门,勇士退让。

    而门口的金凤君正跟王欣说, “原来你住这,看来我们缘分不浅。”笑笑。

    “是我。”王欣冲着门里应声,随后跟金凤君解释,“这不是我家,这是——我哥哥家。”

    王欣停顿了一会,金凤君听出来了,不过并没有追究。

    “什么缘分?”王欣问。

    话音刚落,王小翠打开门,却看见两个身影,认出一个是王欣,另一个是——

    “唉,进来坐进来坐,当初的事真是太感谢你了。”

    王小翠热烈欢迎,她还记得金凤君在绿小产之际给她打过电话,“后来说要谢谢你,你这孩子却找不到人。”

    金凤君笑笑,撩起滑落的头发至耳边,“我就不进来了,太晚了。至于当初的事没什么,该做的。你找不到我因为我上学去了,而且家里一般也不住这边了。”

    这边的声响卧室里的绿和平平安安都能听到。

    大晚上有陌生人出现,安安很高兴,撅着屁股要下床跑去看。

    绿横出手将他抱回来,安安软软的身子让她的力度不断放轻再放轻。

    “现在该睡觉了,不睡觉就长不高。”绿拿出小被子,要给盖安安上去。

    若是这个时候让他出去了,他能兴奋半个时辰不睡觉。绿很注意对孩子生活习惯的培养。

    女人紧致光滑的皮肤一点都不像孩子妈,灯光下红白均润。

    然而茂密的头发里冒出一根雪白的头发,它不长不易被发现,但确实存在。

    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绿的心里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快四年了,相公杳无音信,下有嗷嗷待哺的两个小孩,她怕自己自己一个人教不好孩子,因为孩子缺少父亲。

    也担心相公是否真的如一些人猜测一般,命赴黄泉。

    还有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她怕怠慢任何人,担心自己做不好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拿着被子的手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绿有时候很坚持,不同她平常的好言、宽容。

    须之玉看见这一幕眼神闪烁。

    安安扑到绿身上,抢着自己的小被子,“不要不要,我现在睡,长得和爸爸一样高!”

    迅速躺倒,盖着被子一副进入睡眠的样子。

    粉嘟嘟的小脸泛着健康。

    王斧不在,可是蒋成他们给平平安安描述出了一个父亲。

    但在须之玉看来,只不过是一个抛妻离子的无用男人。

    不管理由是什么,只要他不是去打仗,这么久不联系必定无德无能。

    须之玉都不在意,这个家庭没有男人她也可以护住。

    而在安安眼里,爸爸不仅仅是爸爸,那还是比叔叔们更高,比叔叔们更厉害,比叔叔们更有面子等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会比叔叔们对自己更好!

    安安的梦乡里从来没有少过,爸爸回来之后自己何等快乐的场景。

    只不过小孩表达力不够,记忆短,忘性快,没来得及和妈妈姐姐分享就忘了。

    看着平平安安都乖巧入睡,绿起身熄了房间的灯走到客厅。

    王欣和王小翠坐在一起轻声聊着什么。

    “嫂子。”王欣叫人。

    也许是因为长大,也可能是因为孩子,突然有一天王欣开口叫了嫂子,对绿不如之前冷淡。

    当然这都是同最开始相比,两人的关系并非热络。

    “嗯。”绿腼腆地笑,手里拿着绣活,坐在一旁开始工作。

    …………

    金凤君到家的时候往炉子里添了一筒煤炭。家里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行走发出的声响。

    也正是因为金凤君家里没有人,所以王欣才接受到她家吃饭的邀请。

    ——担心她一个人寂寞。

    屋子暖和些了,金凤君拖鞋上了床,又想起当年的事。

    …………

    杜家康是个间谍!

    尚是初中生的金凤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索出这个答案。

    她痛恨这种人。

    也许她得到的信息不够全面,可她今晚听到、看到的证明了:杜家康是个r国人,他白日伪装在政府上班,其实内地里干着不利祖国的事。

    他今天就杀了一个人。

    ——还杀了他自己。

    想到这里金凤君感到一股寒意,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

    那么卢晓曦呢?那个漂亮的女人,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她知不知道杜家康是怎样的人?

    很快,金凤君得到了答案。

    一辆军车开入这片职工房,停在了卢晓曦家所在楼前,有两名绿衣军人敲开了卢晓曦家的门。

    附近居民一看有戏,纷纷蹲守在周围,期盼能透过薄薄的门窗得到泄露的消息,以便做为第一手聊天资料。

    不负众望的是,女人的哭声很快响起。

    里面具体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过几天后,就有流言散开:

    杜家康出任务,牺牲了,而因为什么器官捐献协议,卢晓曦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留给卢晓曦的只有一面锦旗和抚恤金。

    卢晓曦几日之间便瘦骨如削,精神整日萎靡。

    很明显是普通女人失去丈夫的反应。

    而金凤君呢,当初有多么期盼未来自己的身边也有类似杜家康的男人,如今便有多气愤。

    得知这些事情之后,心里郁闷。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到锦旗和抚恤金呢。

    可她再也不敢去小溪边了。

    心里的苦闷她甚至不敢写到日记本里面,怕招致祸事。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当大家又讨论起杜家康的时候,闲坐在一旁的金凤君插嘴,“因果轮回,一个人得到的都是他应该得到的。”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卢晓曦耳中,从此二人之间有了矛盾。

    主要是卢晓曦,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男人该死。

    再后来大家又发现,杜家康还给卢晓曦留下一个孩子。

    众人心里想着男人都没了,生下来岂不是拖油瓶,不如早早打去,可是卢晓曦选择生下来。

    男孩就是杜子言。

    …………

    等到屋子里全全暖和之后,金凤君钻进被窝准备睡觉,照旧翻出一粒扣子。

    因为长期的摩挲,扣子表面变得油光。

    这颗扣子是从当初捂住她嘴救过她、背过她的男人袖口上扯下来的,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这么多年金凤君一直保留着它。

    有时候在睡梦中,她能再次感受到那个脊背的温暖。

    ——无法忘记。

    只是她从始至终不知道男人长什么样,模糊记得男人很高大。

    ☆、人可听话

    港香。

    华灯闪烁, 流光溢彩。

    “恭喜呀。”一位身材丰满的中年男子举杯对着陈言承说。

    “哪里哪里,听党指挥能打胜仗。”陈言承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中年男子一脸“我懂的”的表情, 陈言承含笑不语,将酒杯里的内容物喝掉。

    宴席上觥筹交错,商人、政要、名人穿梭其中。

    等到再没有人上前来打扰,陈言承寻一出人少的地方, 歇息。

    放下面具,展示出的是冷漠的原貌。

    在角落沉默许久, 宴会上的音乐换了几首后。

    凝固的空气突然被打破,陈言承对着身边高大,身着西服宽肩窄腰的男人说——

    “王斧,你想不想去学学?”

    世上哪有什么黑.道, 全是利益使然。

    陈言承在港香行政换届时,看准风向, 继无数“不听话”的人被搞掉后, 一跃而上, 大有龙腾虎跃之势。

    内地和港香经济交流加深,有内地政府官员来港香招商引资, 陈言承包拦不少。

    连续好些日子没回家,计划着日后局势与发展

    陈言承的声音恢复到先前充满精力而又可亲的时刻, 一改疲惫模样。

    “你家好像就在H省?”陈言承来了兴趣,“顺便回去看看?”

    男人眉眼深刻,下颌角分明,睫毛下的眼睛深邃而黑, 兼之上天赐予他优于他人的身体素质,和本身的狂野气质。

    这样一个充满男子魄力的人,陈言承可以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喜欢上了他。

    只不过对方早已有了妻子。

    这是面对皇太女陈娇娇烦不胜烦的“骚、扰”,王斧给出的解释。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早不说晚不说,非得人家女孩子这般纠缠后才开口,差点没把人家皇太女变成喷火龙,眼里嘴里都能吐火。

    可惜王斧不会想那么多。

    回家?

    西装下的大长腿抖抖,“去。”

    人靠金装马靠鞍,抖腿的动作被做出来一点也不流里流气,相反,显得王斧心里坦荡,无所畏惧。

    王斧在港香五年,吃过亏,也暗算过别人,更多的是每天带着面具,和形形色.色的人你来我往。

    若非港香物质生活较县城好之数倍,王斧早就卷铺盖走人。

    至于五年内未跟家里联系,纯粹是手中没有余钱,联不联系在他看来也就无所谓了。

    他也相信既然老娘他们还在县城里,县城里的弟兄就不会让她们饿死。

    没错,他和张宝健手中没有余钱。

    张宝健借助陈言承上升期的影响,和王斧闯下的名号,拿两人的钱在港香置办不动产。

    过程对于来了港香之后便同如鱼得水的张宝健谈不上艰辛,不过是多方交涉,他乐此不疲。

    王斧不清楚具体财产有多少,单从张宝健的心情来看,两人的资产翻番是肯定的。

    “听说你来港香前还有个妻子,这么久不回去不担心两人感情生疏?”陈言承状似无意提起,挥手招来男侍,端来一杯果汁醒酒。

    妻子?

    如今王斧只模糊记得一个傻女人形象。

    “不会。”王斧信口回答,狭长的眼睛些许空洞,似乎在回忆。

    “哦,感情这么好?”陈言承此时真的来了兴趣,微微卸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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