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0章 烦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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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今日怡姜不来啊……”甄从容低声念道, 不解地说:“可我上回与她说的时候,她似乎挺有兴趣的。”

    “嗯,”汤汶诗掩着嘴,忍不住偷偷一笑, “甄姐姐有所不知, 怡姜今日约了王家四公子赛马,说是不赢便不来了。”

    “王四公子?”

    “嗯, 是王家嫡系一脉的公子, 王淰之甄姐姐应该记得?这位是他的亲兄长王溢之。王四公子一直以来就在琅琊一带极有盛名,去年成为皇上的第三位帝师, 才搬来金陵久住, ”汤汶诗说道:“也不知怎么跟怡姜对上了,两人每次见面都要吵得不可开交, 不明白怎么就结了那么大的仇……”

    甄从容笑道:“真要有仇便不会回回吵架了,大约也是吵着玩。”

    “我也是这么想的,”汤汶诗难得聊得兴起, 在好友面前抛去平日里的矜持,像只偷腥的猫儿一样笑着猜测,“指不定啊,他们能成一对呢。”

    甄从容只笑不语。等马车到了岸边,她和汤汶诗双双下来,相携踏上了画舫。一阵暖风拂过,吹得岸边杨柳婀娜摇曳,也吹起了甄从容鬓间的碎发。

    她一手按着发丝, 一手被汤汶诗挽着,不经意地抬起头,随意看向前方。少女一身湖绿色春裙,上半身稍浅,从上往下逐渐变深,这渲染技艺巧夺天工,颜色淡雅又罕见,清新地仿佛春日里一抹沁人心脾的碧潭。

    然而最惹人瞩目的还是少女的面容,那五官精致得有些过分。她生了一双极媚的双眼,远远望去,便能感觉勾魂摄魄的艳。少女唇上点了浅绛色的朱,映得面庞更显肤若凝脂,唇红齿白,她身着绿衣立在满是绿柳的岸上,并没有被遮掩,反倒更加明媚,叫人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同是女子,本该心生妒意,然而等少女走近,看清她眼底的那抹静如止水,又觉得被她通身的平静和淡然感染,慢慢静下心来。

    众贵女见她面生,却又跟汤祭酒家的嫡女走在一起,想来身份应该不低,一时不知该上去招呼还是无视得好,不禁窃窃私语议论开来。

    而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上,王淰之倚在窗边,目睹了刚才一幕,直到少女消失在画舫里,才目瞪口呆地摇着头,道:“要不是范十一提头担保,真是打死我都不信那绿衫少女是小姑姑!”

    范十一白了他一眼,不满地说:“又不是光我一个人见过,上回谢七哥也在场!”

    两人侧头看谢昶之,却见他立在窗边,望着远处发怔。他们对视一眼,默默地移开视线,决定还是不打扰这位的好。

    唐宪笑道:“这有什么认不出?那眉眼半点没变跟以前一模一样。说来我也奇怪,当初不过黑一点,王小六你却黑无盐黑无盐的叫,这下看走眼了?”

    见一帮人都盯着自己,王淰之不满地说:“唐大哥,你少马后炮了,当初也没见你夸人家好看!”

    “好不好看与我都无关,我又何必要夸?”唐宪笑着冲发愣的谢昶之抬抬下巴:“还是小谢有眼光,当初就看上了。”

    虽然大家都猜到谢昶之对人家有那么点心思,但像唐宪这样直接说破,弄得几个人措手不及,有点没反应过来。范十一和王淰之齐刷刷地盯着谢昶之,他俩一样的想法:好像还没见过谢七哥不好意思的模样。

    然而谢昶之没有半分腼腆和羞涩,他闻言只是淡淡地转头,扫了唐宪一眼,严肃地说:“别拿她开玩笑。”

    “好好好,是我错了。”唐宪也不恼,举手投降,无所谓地笑道:“四哥一走,你这性子倒是沉稳不少。”

    “说起这个,四哥前几天给我写信了!”范十一赶紧转移话题,与其他三人说:“他让我们小心点刘召安与刘召年!”

    “旁的呢?问起我了没有?”王淰之一听就急了,当初荀司韶在的时候,最喜欢叫他出来玩。后头荀司韶一言不发走了,也是王淰之最是关心,“四哥怎么没给我写信!”

    “看你那不靠谱的样子,给你写什么?问你今日吃了啥去了哪儿?”范十一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说:“我可跟你说清楚了,若是四哥有什么计划,你可别坏事儿啊!”

    “我是这种人吗?!”

    “是。”

    “……”

    “行了别闹了,”谢昶之皱着眉,看着两人道:“四哥说,刘召安拉拢刘召年必有目的,顺亲王已经两年没有回金陵了,按照太皇太后的性子,有些不对劲。”

    唐宪点点头:“我也觉得,按理说这过年过节自己大寿什么的太皇太后总有机会让顺亲王回来,理由充足太后和皇上应该也没法拒绝,但这一两年竟然一次都没有。看似安分,但有些不符合常理。”

    范十一面色坚定,毫不犹豫地说:“总而言之,四哥在边关奋勇拼搏,我们在金陵也不能无动于衷,既然大家同仇敌忾,在四哥回来之前,刘召安我们虽然动不了,那刘召年,我们可以……嘿嘿嘿。”

    王淰之兴奋地说:“做坏事啊!我最喜欢了!”

    “给魏王惹点麻烦,倒也未尝不可,”唐宪也赞同道。

    几个人一拍即合,开始商量对策。而端庆王府的画舫里,东道主端庆王世子妃荀芙,终于姗姗来迟,与她一道的还有前几个月新晋的建南候世子夫人,唐凤已。

    说来也奇怪,荀芙被一帮热络的贵女凑上来讨好,还没来得及跟甄从容打招呼。反观唐凤已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变化巨大的甄从容,看到她出现,原本清冷的脸上立即展开笑容:“甄家妹妹,你也来了,真是许久不见了。”

    甄从容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招呼。但唐凤已眼底是真心实意的开心,看着不像作假,她便也礼貌地朝她福了福身,“世子夫人,确实许久未见了。”

    “什么?”易欣怜跟见了鬼似的,甚至忘了礼数,指着甄从容问身边的荀萱:“阿萱我没听错?这是你那位表姑姑甄从容?”

    荀萱最不想看到的画面还是发生了,看着少女即便穿了一身不太起眼的绿衣,也依旧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她心中暗恨不已。然而事实就是这般残酷,因为甄从容实在生的太好看了。即便再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少女哪怕一身荆钗布裙,也会一样引人注目。

    她笑容勉强地对易欣怜道:“是我那位小姑姑,她大病一场以后,变了许多。虽然变得这般好看我也替她开心,不过这身子……唉,也不知能不能撑到今日的戏唱完,真替她担心。”

    “她身子怎么了?”易欣怜奇怪地问:“我记得她之前身手厉害得很啊。”

    荀萱摇了摇头,无奈道:“小姑姑两年前出了意外坏了身子,今日我本是想劝她待在家中好好休息,不过小姑姑执意要来,我一个小辈,光是担心却也不好多说。”

    闻言,易欣怜皱着眉。

    身边也有与她们一块玩得好的贵女,闻言有些不赞同地说:“身子不好还要跑出了,万一出了事岂不是给大家添麻烦?”

    易欣怜盯着此时站在一起的唐凤已和甄从容,想得却是别的,她看了两人好一会儿,突然语出惊人:“阿萱,你发现没有,你这位表姑姑跟唐凤已是不是有些像?”

    荀萱一愣,顺着她说的看去,只见两人站在一块,如同画中成对的仙子,一样的赏心悦目。

    再细看二人长相,眉目之间,的确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柳叶眉下,两人都是一双偏狭长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只是如果非要说区别,那么唐凤已可能更加冷艳一些,加上她仪态端庄,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孤高清傲。

    而甄从容一双眼睛生得虽媚,但神情过于平静淡漠,好似假人一般,让人下意识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距离感。

    “确实有些像,”荀萱默默地说。

    按理说书香门第的唐家和草莽出身的甄家,应该八杆子都打不着关系,此刻她也有些好奇,这两个人为何会这般相像?

    而荀芙总算从一帮围在身边的贵女堆里成功脱身,她揉了揉笑僵了的脸,走到甄从容身边,拉着她的手,笑得两眼弯弯,道:“表姑姑,你可来了!”

    “见过世子妃。”

    “行了行了,”荀芙挽住她,看向她身边一道来的汤汶诗道:“这位是汤祭酒家的姑娘,我记得你,上回你母亲带着你来府上做过客。”

    “世子妃,”汤汶诗也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又些害羞地说:“上回还要多谢世子妃出手相助。”

    “小事儿,”汤汶诗摆摆手:“不过是借了个家中养着的医女,哪里值得你们这般客气。”

    “阿芙就是心善,偏还不邀功,”唐凤已笑着说。

    “你不也是,看着面冷,其实啊,比谁都热心肠,”荀芙斜睨了唐凤已一眼,想到刚才瞥到她与甄从容说话,便问道:“凤已和表姑姑之前认识?”

    “早年在大长公主菊花宴上有个一面之缘,不过我与甄家妹妹一见如故,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唐凤已看着甄从容,欣喜一笑,“看到甄家妹妹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

    唐凤已并不是个自来熟的人,骨子里也有些心高气傲。因为早就有了才名,又饱读诗书,金陵诸多贵女,极少能入得了她的眼。如今却欣赏起性子与她全然不同的甄从容,如此热络地凑上去结交,实在有些反常。

    即便觉得奇怪,荀芙此时却暂不点破,她与唐凤已相交已久,知道她性子不坏又淡泊名利,所以不担心她会对甄从容有坏心。

    于是笑道:“凤已你是我闺中好友,却喊表姑姑‘甄家妹妹’,岂不是占我便宜?”

    唐凤已闻言想了想,也有些苦恼:“可我也不想平白小一辈……罢了,不若我就喊甄姑娘算了,想来甄姑娘也不会介意。“

    甄从容平静地摇了摇头:“怎么叫都无妨。“

    “小姑姑性子最随和了,哪里计较这些。“

    正说这话,荀芙突然想到今日还叫了荀家另一个姑娘来,她随即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一身惹眼的烟紫色衣裙的荀萱。望着她头上精致华丽的百鸟万花金冠,皱了皱眉。

    她与唐凤已作为世家命妇尚未如此招摇打扮,只为与今日这些未嫁的小姑娘更亲近一些,不会显得太有差距。而荀萱这般毫不顾忌地盛装出席,也太惹眼了。

    “我过去看看,失陪一下。”

    到底是东道主,不能一直留在这只与她们三个说话。唐凤已十分理解地摆摆手,抿唇一笑,“快去世子妃,你小姑姑我会照顾好的。”

    “有你在,也确实没人敢来招惹,”荀芙一笑,翩然转身离开。

    唐凤已见荀芙离开,倒真的替她招呼起甄从容了。她拉着甄、汤二人到了船尾的座位。这里半敞着天窗,可以看到渐行渐近的湖心戏台。此时戏班子正在布设,马上就要开戏。

    唐凤已与她们道:“我估摸着她们布台的速度,一炷□□夫就要开戏了。”

    汤汶诗闻言好奇地问:“世子夫人常来看戏吗?”

    唐凤已抿着唇,含笑点头:“不怪你笑话,小时候也是一心想着玩儿,每年都要缠着家里带我出来看玄武湖的戏。”

    “我还是第一次在湖上看戏,”望着不远处忙碌的戏班子,甄从容也觉得十分有趣,便坦然道,“边关少有江河。”

    唐凤已闻言,轻笑着摆摆手:“与寻常戏班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仗着一年一次又是在湖中心,投机取巧才惹来那么多世家贵胄吹捧。”

    汤汶诗小心翼翼地说:“我听闻今日的花旦是名满金陵的金雀花,不少王孙贵胄一掷千金卖她的戏都有价无市,不知是真是假。”

    唐凤已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一些,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戏子而已,不够是个玩意儿,再红又能维持多久?等到年老色衰,还有谁记得她?”

    见她神情不对劲,汤汶诗不禁后悔自己不该提这个。又些求助地看向甄从容,后者也意外唐凤已的反应,换了个话题,十分感兴趣地问她:“今日若是没有画舫,岂不是看不到戏了?”

    “是呀,”唐凤已侧头,看到甄从容发上粘了两片被风吹过来的柳絮,便细心地拿出帕子替她抚去,才说道:“不然怎么会惹来金陵这么多权贵来看戏?这就是专门给权贵们设的场子。”

    “原来如此。”

    甄从容点点头,刚要再问,却见侧面有一艘画舫缓缓靠近,同时还传来一道故作风流的声音,吟着诗,声音大的让她们可以清晰听到。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突然响起的《洛神赋》,引得三人均惊诧不已,循声望去,却见旁边不知何时,驶来一艘精致华丽的漆金画舫。

    那吟诗之人就站在船头,一脸谄笑地盯着甄从容,摇着扇子一副自命风流的模样,见她望来,便拜道:“姑娘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此人正是刘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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