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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村屋主要是农民占地盖起的出租楼, 相对而言,棚户区的新年气氛比都市里热闹得多, 还不到大年三十, 就有街坊们忍不住放了鞭。    二十九这天中午。    杂货铺门前的单行道上,慕尚和宝马一前一后停在车位, 引来周围街坊们的侧目。    之所以开了两辆车, 是因为商宇贤带来的年货太多了,从鹿茸虫草这些补品, 到鸡鸭肘子这些食材,还有花了七十万的茶叶, 烟酒什么的更是数不清。祖孙俩根本用不完这么些, 但参朗说了也白说, 商宇贤嘴上应着,慢条斯理地指挥他搬东西,一辆车装不下, 又逼着他再开一辆专门拉东西。    商宇贤下车,把糖糖从后座的儿童座椅上抱下来, 先送进了铺子里。    糖糖刚落地,就朝参老爷子扑过去:“祖祖过年好!我都想你了祖祖,您想我了吗?”    老爷子正在柜台里撸猫, 见到小团子,连忙把招财太太往柜上一扔,伸手抱起小娃举高高:“想想想,哎哟重了不少。”    商宇贤对老人打了招呼, 老爷子“哎哎”地应了,两人没寒暄什么客套话,却一点生分也没有。老人抱着小团子一边逗,一边笑眯眯地打量孩他爸:    “孩砸,过来,近点儿。”    “嗯。”    商宇贤也不扭捏,上前两步坐在老爷子身边。任老人细细端详。    和参朗之间确定恋爱关系,家人方面外公是第一个知道的,能得到老人的支持和祝福,商宇贤心中感动并感恩。眼前的这位老人,是爱人唯一的亲人,祖孙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现在家里添了人,多了自己和糖糖,这是一件幸福的事,商宇贤诚心愿意和这位老人家亲近。    老人让他坐在旁边,眯着有点白内障的眼睛,把孙子喜欢的人看了个清楚。    孙媳妇儿啊。    男的,和小朗同个属相,大十二岁。    这些客观的抛除在外,其他的,不论怎么看,参老爷子都觉得,这个孩子特别好,说话斯文有礼,很有气质,是个顶顶好的男人,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配自家的孙子,绰绰有余,还有点委屈了人家。    “孩砸,这条路,有点难啊,”老爷子叹息着,握住商宇贤的手,沙哑地小声,“好多人不理解。给你说说,外公当年见过的事,那时候,我还年轻,住乡下,家邻居有个小老弟,因了这种事情,被那些坏心肠的人,整得太惨了,人言可畏啊——如果光是人言还好些,小老弟被折磨的,太惨了啊……最后吃了药,发现的时候,人死在了家里……”    商宇贤慌了下神,忙道:“外公,现在和当年不一样了,我对参朗是真心的,我有自保的能力,也想保护他,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不公开关系……不,不……不结婚,也行……”    “那怎么行?盖个戳,不光是一个约束,名分也很重要,你跟了我家孩子,我们也不能委屈了你,虽然我家条件不那么好,但小朗是个懂事的,知道上进的,希望你能给他点时间,他会加油的。”    老爷子瘪着牙齿不齐全的嘴,拍了拍商宇贤的手背,接着说道:    “我刚才说的那个事,是我亲眼看见的,就是……主要是想告诉你们……将来,如果外公不在了,没有大人愿意支持你们了……你也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别人怎么说,理不理解,你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莫要在乎别个!老了老了,就会想明白了,当年的那些不顺心的事儿,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那些个诋毁,谩骂,憋屈,烦恼,都是假的,全是假的,算什么呀,早晚会过去的……只有白了头,临终了,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那个,才是真的。”    铺子里安静极了。    苍老的嗓子慢吞吞地,柔和和地,直抵男人的心。    认识不到三个月,交往一个月,两人在互相影响下就变了许多。    说夫妻同心同相,两人在一起久了,早晚有一天,参朗会学得商宇贤的稳重,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像个绅士;商宇贤则学会了参朗的乐天,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像个孩子。    认准了这条路,那个人。    向来不相信什么上天的安排,但有时又要感叹一句感谢上天。    商宇贤交代糖糖不许闹祖祖,然后转身回到车位,打开慕尚后备箱,打算往外搬东西。    “可消停点儿您!赶紧放下!”    参朗匆匆跑来,他刚往后院大库房搬了两趟成箱的烟酒,都是上头特供的好东西,商总家里多的是,他坚持拿来孝敬老人,参朗拦不住,成箱成箱地往杂货铺倒腾。    商宇贤笑笑:“我能搬动。”    青年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他急忙放下手里的一堆大袋子,阻止商宇贤弯腰搬鸡蛋箱的动作,“我知道你能,你最能,赶紧进屋去,陪陪老人孩子,可我自己一人儿折腾,多跑两趟的事儿,强风冷气的,别再感冒了,快回去。”    商宇贤:“……好。”    商宇贤知道参朗心疼他,自从上次在书房挪了个柜子,只是轻微地闪了腰,连修养也不需要,青年就再也不让他动手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都不让他干。爱人的好意他明白,也不坚持,随手拎了几个轻便的元宵点心礼品盒,回到了铺子里继续陪老人聊天。    这一早,参朗没干别的,除了整理东西,就是搬东西,扛东西,送东西……    小孩图新鲜,老人爱热闹,逢年过节都是人来疯。只有中青年,成了家,立了业,最怕这些年节日——挨家拜年,四处走礼;照顾孩子,伺候老人,大盘小碟端上桌,残羹剩饭撤下来;这边客人们刚吃完午饭,那边又要准备晚饭的食材。过年是什么?除了累累累,没别的感受,说是春节假期,简直比加班还崩溃。    参朗从前不喜欢过年。    倒不是因为怕累。    别人家热闹,过年喜庆,他家不一样。    十岁之前一家四口,十八岁之前一家三口,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外公。别人家过年是四世同堂,承欢膝下,展望未来;自家过年是祖孙对坐,思念故人,缅怀过去。    参朗转过头,看向店铺里的商宇贤和糖糖,小团子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满脸的褶子。    今年是一家四口。    爱人在百忙之中放下一切事务,带着他的心意和孩子来探望外公,青年满心都是温暖和感激。    懂得感恩,就会觉得幸福。    下午四点,杂货铺的后堂,传来小女孩一阵阵悦耳的笑声,清亮而又欢喜,不少买东西的街坊都觉得不可思议。    多少年了,这家老杂货铺老气沉沉,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听见店门口的电子迎客器说“欢迎光临”,商宇贤看了看老人和孩子,又望向厨房里的爱人,索性直接出了堂屋来到店前,见来人是一位大婶。    “您好。”商宇贤问候,“您是王婶子。”    煎饼铺的王婶子站在店门口,盯着商宇贤的脸想了半天,前不久好像见过这人,臭小子不会真的把店铺给卖了?    “呃,你是参老爷子的……”    王婶子警惕地伸着脖子,往发出动静的后堂张望。    “亲戚,”商宇贤笑了:“您找小朗,还是找外公?”    王婶子:“啊!是你外公?”    难道是参老爷子乡下老家的亲戚?穿着打扮也太体面了,话说这人的模样儿长得可真好。    王婶子回头把一袋大米拖了进来:“这是我家老王从东北老家带回来的,黑土地大米,有名啊,给你们尝尝。”    商宇贤:“这怎么好意思,让王叔破费了。”    王婶子:“破费什么,自家种的,快抬进去,我走了。”    商宇贤道谢,说着就要弯腰去拎。    听见旁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参朗从厨房跑出来,一把捉住他的胳膊。    “怎么说的,不是不让你搬重物吗?”青年眼中满是担忧和庆幸,硬是把爱人扶直了身,笑着看向王婶子,“成,谢了婶,等会儿我过去您那儿看看王叔,等会在我家吃个晚饭?”    “这才几点呀,没到饭点呢,不吃了,你王叔走礼去了,铺子没人管,我回了啊。”说着朝两个男人摆摆手,“这位,是你堂哥,真是一表人才呀。”    参朗看了眼商宇贤:“王婶子,他是我喜欢的人。”    王婶子先是愣了愣,歪头打量商宇贤,又不解地看向参朗,一脑门子的问号。    参朗笑了笑:“就是爱人。”    王婶子呆了呆。    慢慢地睁大眼睛,和参朗对视了一会。    露出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王婶子瞪出了眼珠子,点一下头。    参朗桃花眼儿弯弯,点两下头。    王婶子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这小兔崽子……将来我可怎么跟你姥姥交代啊……”她缓了缓,揉着额头小声咕哝,又仔细端详着商宇贤,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凑近参朗的耳朵,小小声,“你这是要气死老爷子?想没想过,你外公那边,怎么办?”    参朗一下笑开了,瞟了一眼后堂屋:“外公知道的。”    王婶子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自家还准备了小朗结婚的红包,现在可怎么往外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简直接受不能,王婶子虚弱地扬了扬胳膊,“我,我回去想想,你……你们俩,注意点影响,别谁都告诉,这事儿……太吓人了……”这么语无伦次着,王婶子慌忙往店铺门外走,还不忘回头再瞧瞧商宇贤,“嗯,是挺遭人喜欢的,你们吃饭,我回去了。”    见王婶子走远了,商宇贤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拳,感觉掌心里出了汗。    参朗一个用力提起大米袋,往厨房走:“王叔两口子是好人,和咱自家亲戚一样,外婆去世之后,我和外公懵了一阵子,多亏了他们照顾。”    商宇贤跟他进屋:“等会我和你一起去,多带上几瓶特供好酒。”    参朗回头对他笑:“好。”    小团子和祖祖,正在堂屋饭厅的大高丽炕上玩麻将牌。    之前祖祖给她准备了玩具,但糖糖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委拒了堆积木,后来一老一少趴在大炕上,把麻将牌堆了满床,码成九曲十八弯,一个负责摆,一个负责推,当多米诺骨牌,玩得热火朝天。    堂屋里暖烘烘的,餐桌上半满了菜。    商宇贤摆好碗筷:“别玩了,吃饭。”    晚饭吃得早了点,参朗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出来。    一家四口围坐餐桌,商宇贤给参朗解开围裙系扣。    参朗看向啃排骨的小团子:“刚才你们聊什么呢?”    “唔,就是,应佳麟……唧唧……”    商宇贤冷声打断:“商言叶。”    小团子吓了一跳,急忙坐直身子,放下小勺,端出一副小淑女的姿态,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回答参朗的话:“在聊应佳麟,他又去水族馆了,糖糖,也想去看鱼。”    “瞧给孩子吓的,”参老爷子心疼地给小团子擦嘴:“想去就去啊,等有时间,让小朗带你去。”    商宇贤叹息:“外公,今年夏天已经带她去过了,每年都去一次,她哪里是看鱼,就是买门口的那些玩具,吵着要,买了一车回来,回家摆在那儿,看也不看一眼。”    多了老爷子这座大靠山,顿时有了顶嘴的勇气,小团子握拳:“爸爸,你,你撒谎!窝,窝真的,看鱼了,好好地,看过了!”    商宇贤哼笑:“你看什么了?你认得什么鱼,哪怕说出来一种,我就算你赢,今年就还带你去。”    小团子呆了呆,眼珠儿咕噜噜乱转,慌张地看向大哥哥。    参朗眨眨眼,看向餐桌上的大鲤鱼,挑了挑眉,参老爷子则是朝桌上努努嘴,动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糖糖的小饭碗里。    小团子默契地移动目光,盯着碗里的鱼肉,又看向大盘子里的鱼头:“啊,这个鱼,我认得!”    “不许作弊。”商宇贤瞪了祖孙俩一眼。    参朗低头扒饭,老头仰头看天。    小团子瘪了瘪嘴,把碗里的大块鱼肉塞进嘴里。    商宇贤叹息:“好,这是什么鱼?”    嚼嚼。    嚼嚼。    小团子一瞪眼,拍案而起:“就是这个味儿!红烧鱼!”    商宇贤:“……”    老爷子忍不住“噗”地一声,偷偷塞进嘴里的一块糖醋排骨掉了出来。    参朗:“…………”    就这样,大年二十九,老爷子和小团子一齐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吃完晚饭后,参朗和商宇贤去给街坊们送年货,一老一少在铺子里看家,一个老实写作业,一个负责监督,谁也不许偷懒。    商宇贤陪着参朗,拜访了平时帮助过祖孙俩的街坊邻居,已是中年的男人第一次过这样的年,挨家挨户串门子,年货分享给大家,又被大叔大婶们硬塞了一堆家乡特产和自家做的腊肉点心之类。    半车礼品盒送出去,整车吃喝带回来。    车停在路边。    两人踩着月光,并肩而行,散步在热闹的商铺街,到处都是年味儿。    余光里,身边的男人一会侧头看他一眼,然后低头漫步往前走,一会又眉眼含笑地看他,青年回望过去,那边又若无其事目视前方。    两人的手,时不时地碰到一起,再下意识地分开,过了一会,在衣袖的遮掩下,两人的手指又勾在一起。    被男人看得连呼吸也不顺畅,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青年将他抵在电线杆上,把他吻得眼角泛红才罢休。    回到店铺的时候,刚走到店门外,参朗突然站住了脚步。    门口停了一辆路虎。    商宇贤察觉到爱人的反常,侧头打量参朗的神色:“怎么了?”    青年皱了皱眉,刚要对商宇贤开口,一个瘦高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瘦,极致的瘦,脸色也不太好,有点憔悴。    “你怎么来了。”参朗低声说。    许睿从店铺出来,迎着面就走向二人。    “我来看望外公,拜个年,”许睿看向商宇贤,意外地眨眨眼,“商总,您怎么在这……”    参朗脸色难看:“看过了?”    “朗哥……”    “慢走,不送。”    参朗从小到大都是在杂货铺过的年,家里只有老人,大年三十的年夜饭肯定要由他来准备。许睿则是初五之后过来拜个年,以参朗同学的身份。    如果要想见到参朗,这个时候来杂货铺,一捉一个准。    参朗侧身挡在爱人身前,打量许睿见到商宇贤之后露出的“意外”表情,心里冷笑不已,难道是在一起时被蒙蔽了双眼么,他竟然从没发现枕边人的演技这么好。    微博上,商参关系不是秘密,再不济也是“好挚友”,再加上小孩也在铺子里,他会不知道商宇贤在这?    许睿上前一步,走到参朗的身边,看了一眼商宇贤,稍带了点哀求:“朗哥,借一步说话?”    参朗往一旁躲了躲,实在是无奈,“我没什么可说的,上次说得很清楚,你还想在大街上跟我拉扯?”    许睿嗓子有点哑:“朗哥,你不是说,要和做朋友吗?”    参朗呆了呆。    忽然气笑了。    “许睿,是你说的,分手不能做朋友,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他回手拉住商宇贤的手,抬脚往店里走,“你别折腾了,你的微信、手机号、微博、扣扣,能删的我都删了,我们早完了。今时不同往日,我有爱人了,朋友就算了。”    许睿大声:“参朗!”    “等等。”商宇贤停步,小声说,“我问他几句话。”    参朗反应不及,商宇贤已经收回手臂,转身走向许睿。    就在参朗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商宇贤慢悠悠地开口了——    他的脸上表情柔和,眼神却不那么温柔,紧盯着许睿,问:“你和参朗,约好今天见面了么?”    许睿有点慌:“没有,商总,我和他以前……”    商宇贤:“厉威扬知道你来见他么?”    许睿屏住呼吸,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参朗。    商宇贤笑了:“许先生,参朗的时间在我这里,以后你想找他,请找我预约,行么?”    许睿:“……”    商宇贤没再继续问,而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领口,指尖划过脖子。    那个慢条斯理的动作,让许睿一惊,猛地窒息,乃至于突然满脸涨红。    脑中顿时翻江倒海。    想起上次在风擎门口的大街上见到参朗,当年晚上,厉威扬喝醉了酒,在床上像发疯了一样差点掐死他,还含含糊糊地说什么“我警告你,和参朗赶紧断了,断的干干净净的,不然我就掐死你”。    没过多久就是电影节,他的脖子上还有深紫的掐痕。    从那以后,厉威扬就很少回聚会别墅了,也不准许睿搬出去,几乎等同于软禁起来。偶尔厉威扬会回去一次,偶尔也会带人,完全无视许睿的哭闹,甚至当着他的面和人干那事。    在今晚之前,如果有人说商总和参朗有什么,许睿是不相信的,微博粉丝嗑参商CP就是个笑话——参朗是上头的,商宇贤是什么角色,他会雌伏男人身下?    所以许睿一直以为,厉威扬那天差点掐死自己,只是吃参朗的醋,做到兴头上,玩得野了一点。    现在看来……    许睿试探:“你们,你们两个?”    参朗疲惫地走上前,拉住商宇贤的手:“我说了,我有爱人了。”    许睿:“他?”    参朗:“他。”    许睿:“……”    怎、怎么可能呢?    那个除了吃吃吃的朗哥……和商宇贤?!    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执手走进杂货铺。    朗哥连头也没回。    这才真正意识到,一进门就问自己饿不饿,冷不冷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两人往柜台的方向走,参朗紧握商宇贤的手:“你也看到了,真的不关我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商宇贤轻声:“随他,有人会管教他的。”    斜睨爱人柔和的脸色,也不知道商宇贤心里在想什么,参朗浑身打了个寒战:“大叔,你不会是想买凶杀人……还是……小方手下的那些?”    商宇贤随口道:“他被厉威扬包养了。”    参朗:“??????”    商宇贤:“你不知道?”    参朗猛摇头,不禁苦笑:“没想到,他会走这步……”    “人各有志。”商宇贤抬手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发。    之前从没正面接触过,现在看来……商宇贤连收拾那根竹子的兴致也没有,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意识到连带着当初吃醋的自己也跟着没了格调。    卷帘门一拉,店铺提前打了烊。    两人来到老爷子的卧室,一老一小竟然正在玩扑克抽王八,英语寒假作业扔在床上,学习是什么,完全抛到了脑后。    似乎没料到两人会回来这么早,老头和小孩趴在高丽炕上,一齐侧头呆住了,连惊呆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动作一致地一抬胳膊,随手把扑克牌一扔。    就在商宇贤打算开口训斥小孩的时候,老爷子唉唉地叹了口气。    商宇贤:“……怎,怎么了,外公。”    老爷子:“唉,现在的小孩,真是太容易了啊,课业也太难了,刚才做题,做得好好的,卡住了啊……”    参朗才不相信老头的说辞,拉着商宇贤坐在大炕上,“外公,你不是读过老年大学吗,英语也是初中水平,连幼儿园的作业也辅导不了?”    老爷子唉声叹息,分外地绝望:“是啊,我怀疑我读了个假的老年大学,糖糖的作业……简直难的……根本看不明白啊……我们太难过了,所以玩了一会儿……”    商宇贤:“……”    糖糖无比孝顺地拍了拍老人的手背,小大人似的也跟着叹了口气:“唉,祖祖,别难过了,我们只是玩了一会儿,爸爸不会说我们的,爸爸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坏人,不然,大哥哥会不喜欢他的。”    参朗:“……”    两人一唱一和的,做了错事一人一句就兜回来了?    臭老头和熊孩子。    商商和参参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惺惺相惜。    生怕商宇贤会头疼发火,参朗赶紧主动翻开英语作业,对错先不提,写满答案的只有前两页,中间还有几页的题是跳着答的,只好问:    “哪道题不会,没关系,我们有海归。”    糖糖:“……”    祖祖:“……”    商宇贤抬了抬眼:“商言叶,问你话,回答。”    老的瘪了瘪嘴:“刚才,从头翻到尾……我都不会……”    小的连忙打断:“不是,我会的,会的都写了。”    商宇贤:“写了两页,剩下的都不会?”    参朗勉强四级水平,早还给老师了:“别生气,你来指导一下,海归先生。”    商宇贤无力地接过寒假作业。    翻到第三页卡住的那道题:    “Kevin.was.killed.by.Edward,这句话里,谁被谁杀死了?”    一老一小:“哎?啊?”    “等等,”参朗弱弱地开口,“换一道题,Kevin是我的英文名。”    商宇贤神秘地笑了,出乎意料地不听小朋友的话,慢条斯理地拿起笔,一手漂亮的花体字,把句子写在白纸上,稍微提醒了一下。    商宇贤:“你们看,Kevin的意思是凯文,killed:被杀死,Edward:爱德华,懂吗?”    祖祖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嗯……”    糖糖关注到了重点:“哦,对,大哥哥的名字很好听啊!爱德华是爸爸的名字。”    参朗大惊:“???真的??”    商宇贤点头:“在这句话里,谁被杀死了?”    参朗急了:“等等,大过年的,这道题不吉利啊,怎么这么巧?”    话音未落,老头子积极举手,抢答:“killed被杀死了。”    商宇贤:“???”    参朗:“……咳。”    小团子观察爸爸的表情,一眼就看出祖祖答错了,急忙拉住老头的胳膊摇头。    商宇贤叹气:“商言叶,你说。”    糖糖:“Kevin死了,是被killed杀死的!”    商宇贤:“……”    祖祖:“那Edward是被谁杀死的啊?”    糖糖:“他没死,Kevin死了,死在了Edward的身上。”    祖祖:“不对,没有on啊,为什么有‘上’?”    糖糖:“没看见前面的by吗,Kevin是骑着Edward死的。”    商宇贤:“……”    参朗:“…………”    雾草?    等等等!为什么他会骑着死啊?    不对,臭老头和熊孩子到底在讨论什么?    好无力,谁能理解我们吗?    连名字都被编写在寒假作业里经历着各种相爱相杀各种死,我们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    参朗张口结舌。    不,我为什么要骑着爱德华死?    “这是什么鬼作业呀?”终于爆发,参朗一把夺过作业本,“不写了!我要告他们!”    忽然听见低低的笑声。    参朗一转头,看见商宇贤揉着发红的眼角,正强忍着笑意,但他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满脑子都是凯文骑着爱德华死的画面。    参朗脸一黑,抖了抖嘴角:“回屋,不写了,睡觉。”    弯腰抱起小团子,拔腿就往屋外走。    商宇贤将床铺上的文具收拾好,让老人躺好,掖了掖棉被:“如果半夜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知道啦,我看会电视再睡,现在还早。”    “好,外公早点休息,我去……参朗的房间。”    老爷子疲惫地摆了摆手:“如果地方不够用,把糖糖抱到我这里来。”    商宇贤:“…………”    两米X三米的私家打造大高丽炕,地方不够用?    不正经的老头。    默默地替老爷子关了门。    回到参朗的卧室里,准备三个人横着睡,把小团子安排在高丽炕靠墙的那边。    参朗洗了个澡出来,看见父女俩正在听手机讲的儿童故事。    糖糖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在大哥哥的帮助下,学会了打电话。于是,参朗送给她一部非常漂亮的手机,摄像功能也很好,平时在幼儿园交给小张老师,只有回家之后,才可以玩半小时的游戏。    才晚上八点,三个人听儿童故事就没意思了。    参朗爬上床,慵懒地斜倚在床头,右手搂着大宝贝,左手搂着小宝贝:“看个电影,电视盒有会员。”    小团子乐了,抱住大哥哥:“好呀好呀。”    参朗依旧睡在父女中间,接来商宇贤递来的遥控器,墙上的电视已经调到电影栏目。    商宇贤:“看什么?”    参朗:“看个儿童片?”    商宇贤:“亲子片。”    小团子:“哈利波特!”    参朗:“没有版权,看不了。”    其实两个男人并不知道什么是亲子片,一致认为不现实的题材都属于大人孩子一起看的。    参朗弄了个变形金刚。    小团子:“这个好看,机器人大战!”    一开始相当兴奋的小孩,不出半小时就睡着了,一咕噜就滚去了床那边,小棉被拖了老远。    又过了半小时。    商宇贤低喘:“别闹,孩子在。”    参朗捉弄他的唇角:“看得这么专心?”    商宇贤点头:“没看过,挺好的。”    参朗:“不理我?”    商宇贤:“没空理。”    “这都多少部了啊,我看了不下十遍,”青年吻他的耳朵,小小声:“越看越污,汽车人大战,现在……可以开车了哦……”    商宇贤:“???”    听见青年在耳底轻声咕哝,就像给正在上演电影的原声做即时翻译:    “我的能量火包,感觉如何,擎天柱?    “该死,冲破了我的盾,深处……受伤了……威震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    “再冲一次……如何……才弄到这里就不行了?看啊宝贝儿,你的热熔刀已经滚烫了。    “不,不!为了给地球带来和平,这点牺牲,是必要的……我,我还是第一次……不,不行了,那里是生命能量……不要进来……不要,啊啊,要破了……    “哼,不愧是擎天柱,居然能坚持到现在,我的能量已经填充完毕……已,已经是极限了,发,啊,发射!”    发射。    发射。    商宇贤浑身一抖:“…………”    被耳边的话撩得发热,之前还想着什么时候补一下全套电影,现在再也不想看它。    商宇贤喘息声加重,抬手回抱住他。    青年低低地笑:“大宝贝儿,还不想理我?”    男人闭起眼睛,张口接纳他的亲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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