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天晚上把安宇亭只见过三面的校长都给惊动了。 安宇亭在急诊室里就醒过来了, 她一坐起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给我滚出去,什么玩意儿到我班上来闹!” 再闹她要爆粗口了。 下一个瞬间突然发现她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酒鬼,而是易亦,周围的环境也不再是教室,而是雪白的墙壁。 “醒了?”易亦神色关切,靠近她的脸左右看着,“你这是被打到哪里了?” 安宇亭看着他那张脸渐渐放大,中午的时候跟何景瑜的谈话在她脑子里面又播放了一遍,迷迷糊糊地不知所以然:“我被打了?” “那你怎么晕过去了?”易亦重新坐好之前帮她把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拨到耳朵后面。 安宇亭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我……牙疼。” 现在后脑勺的位置好像也有一点疼。 一股奇怪的氛围弥漫开来。 之于安宇亭是尴尬,之于易亦, 则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有如释重负,还有想打她的冲动。 “现在不疼了?”易亦站起来想去动她的嘴巴, 安宇亭立马双手捂住。 “疼。”瓮里翁气的声音从指缝里发出来, 她偷偷抬眼看他,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又赶紧低下头, “我不应该来你这儿,我要找牙医。” 易亦气到笑出声:“行,你自己去找牙医。”说完转身就走。 明明很平静的声音, 安宇亭却很机警地听出了其中的生气。 “你怎么还跟病人生气啊。”她把刚刚捂着嘴巴的手移到腮帮子处, 小声哔哔。 易亦不搭理她, 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着。 安宇亭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很快,易亦一瞬间以为她是要疼得从床上滚下来了,站起来的速度就像立标杆一样, 待他看到她稳稳当当地站到地上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 “易医生。”安宇亭慢腾腾地挪到他的办公桌前。 没理她,易亦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伏在桌案前写字。 “易医生。”安宇亭弯下腰去看他。 还是没有回应。 “我是想说,我是怎么来这里的啊?”安宇亭凑过去看他在写的东西,没想到他一把把另一只手挡在了他写的东西前面。 “哼,小气。”安宇亭站直身子,“我原来怎么没有发现易医生是个这么小气的人。” 易亦忍住把她脑袋剥开看看的冲动,哗的一下把他刚才写的东西撕下来递给她:“消炎药一天三次,一次两颗。止疼的药吃半颗,不疼了就别吃了。” “语气好差。”安宇亭接过来抱怨道,“我又没有惹你,不就说了一句不让你看我的牙吗,我的牙不好看,全都是黑洞洞,太可怕了,怕你看了晚上做噩梦。” 最后几句拿出了哄幼儿园孩子的语气。 易亦挥手:“走走走。”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易亦,对于她来说还挺稀奇的。 见她一直围在他旁边转着看,易亦的耳根处有点泛红,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不对劲:“行了,你的学生和同事还在外面等你。” 刚说完这句话,门就被敲响了。 易亦回到平日里那个温和挑不出毛病的他:“请进。” “医生,我已经交好了费用,那个……”何景瑜的话音越来越弱,“什么毛病……” “安老师你醒啦。”差点喜极而泣,“你吓死我了。” “那个人打到你哪里了?还疼不疼?医生,她有没有问题?” 易亦很不想重复那两个字:“问她自己。” 还好今天晚上没什么病人。 安宇亭笑得很尴尬:“我没事儿,就是就是,就是牙疼。” 何景瑜听到这两个字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牙疼?” “对,不是什么大事儿,看把你们给吓的。”安宇亭通过敞开的门已经看到了外面坐着的男生女生们,都是班上的学生。 易亦没好气地训她:“是,不是什么大事儿,接着熬。” 这就很尴尬,安宇亭平日里一个混不怕的,今天也没有还嘴的余地。 何景瑜看出来一点什么,拉着她的手按了按:“把你送来的时候医生都吓死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排的女生说你没被碰到就自己倒了下去。没想到你醒的还挺快。” 安宇亭嘿嘿直笑,她只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都给毁了:“那个,要不我们先走,别给医生添麻烦。” 一边把何景瑜往外推,一边偷偷回头看那里站着的,情绪不是很好的易亦。 “明天我给你发消息。”易亦最终叹了一口气,“去看牙医。” “不用……哦。”最后在对方半是强迫办是威胁的眼神中,以一个干脆的尾音结束这次谈话。 安抚好学生,拿好药,安宇亭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今天可把人给吓死了。”何景瑜掺着她,“你班长还好听话,去找来了政教处今天值班的赵老师。那喝醉了的学生家长闯进来的时候还伤了一两个保安,看你倒地上了……” “我倒地上了?”安宇亭摸着自己的脑袋,“我就说怎么脑袋疼呢。” “你班上的女生机灵,坐第一排那个小个子,反应挺快,还接了你一把。”何景瑜朝着走在前面的女生努努嘴。 王一帆啊。安宇亭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姑娘不明所以,转过来问她:“安老师您好点了吗?” “我没事儿。”安宇亭豪迈地一笑,结果扯到了自己的牙齿。 “还在这儿装。”黄一当撇撇嘴,对她的行为表示不满。 安宇亭在背后挥了挥自己的手臂,意思是话再多就打他。 何景瑜继续说:“那家长准备跑来着,被那个男生一下按住了。” 那个男生指的是黄一当。 “听说校长都来了,看到你们班几个学生和那个家长扭打在一起,直说是他要跑,制服他来着。” 看来这些小子们还趁机占了点便宜。 安宇亭想说什么,被何景瑜打断:“差点忘了,我还得给领导打个电话报平安。” 闹了一个大乌龙,而且这个乌龙还传的全校都知道了,版本还越穿越离奇。 有人说高一(3)班的班主任被学生家长打了一拳住院了。 有人说高一(3)班的班主任被学生家长堵在讲台上,家长喝醉了,该班班主任为了保护学生,在讲台上牺牲自己,保护学生。 有人说高一(3)班的班主任被学生家长堵在讲台上,家长喝醉了,该班班主任为了保护学生,和该家长扭打一番,最终被一拳击倒在地。 总之她都被打倒了,安宇亭在看到易亦的消息之后往校外走的时候有人看到她还一脸惊讶:“安老师您不是被打的住院了吗?” “假的假的,传闻传闻。”安宇亭抬手示意,尴尬的笑着解释了一路。 车库里停着那辆在这个学校里安宇亭最熟悉的车,她冒着腰走到后座的地方准备悄悄开门进去。 “前面来。”易亦的声音不大,却容不得反驳。 安宇亭撇撇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易亦眼睛都不斜一下:“还疼不疼?” 安宇亭不住的点头:“疼。” 吃了消炎药也没啥用。 “活该。”易亦薄唇轻启,似节气似的吐出两个字。 安宇亭不解又委屈:“你怎么这样儿呢?又不是我想让它疼的。” “昨天白天怎么不去医院?”易亦让她死个明白。 “我昨天白天有课……” “下午明明没课。” 在办公室玩了一下午。 安宇亭不服:“你怎么知道?” “我有内线。”易亦嘴角轻轻上扬,“还不服?” “好,我想过买药的,谁知道现在不让卖了。”安宇亭嘟着嘴巴不开心。 内线,肯定是何景瑜! “你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啊。”易亦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安宇亭问得理所当然:“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啊。” 气氛静止了一到两秒,安宇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平日里在外面总是一个人,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了,不怎么喜欢麻烦别人。 现在,再怎么说她和易亦也是朋友嘛。 “那个,你要带我去看哪个牙医啊。”她岔开话题。 易亦似乎也觉得自己逾越了,只回答她的问题,不再追究自己刚刚纠结了很久的事情:“就在海市医院,我们医院的牙科在海市这边数一数二的,先带你去看看。我朋友今天正好上班。” “哦。”安宇亭干巴巴地应着,“谢谢。” 然后捂起了自己的腮帮子,过了半晌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无痛的嘛?” 易亦突然觉得自己跟她纠结那些问题,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很害怕。 他之前所有的阴阳怪气都收进了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 眼看着那颗脑袋耷拉下来,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医生很帅。” 脑袋揪起来一点点。 “还能让他给你便宜点儿。” 脑袋整个拔了起来,像打了鸡血的麦子,刷的一下就冒了尖。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只超过了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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