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安宇亭很自觉地抢着洗了碗, 易亦也没有阻止她,收拾好桌子之后去了书房。 安宇亭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发现他好像是戴着眼镜,对着电脑像是在写什么东西。 像是心电感应一般,他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安宇亭缩手缩脚的,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心里唯一的想法是这人带起眼镜来居然人模狗样的。 他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她小步踱进去,感觉这里是很私密的地方,有点紧张。 “等一下你就说我是你男朋友, 不要说是心理医生或者什么别的。”易亦给她拖过来一把凳子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双手在电脑上敲着字。 安宇亭好奇地看了一眼电脑就放弃了要看懂的想法, 视线移动到桌子后的高高大大的书架上:“为什么啊?” 易亦很耐心:“很多家长对心理医生很排斥。” “好。”安宇亭表示他说的很有道理, “你这里怎么还有数学书呢。” 她的视线锁定在高高的地方摆着的一本《通向实在之路》。 “随便看看,也有物理的内容。”易亦瞟了她的视线所在一眼, “消遣。” 安宇亭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不为所动,只是继续敲着键盘。 无形装逼, 最为致命。 她还是去整理刚刚睡过的床和被子。 安宇亭刚走到学校门口, 手机就响了。 “安老师您好, 我是王一帆的姨妈,您现在在学校吗?”听上去年纪也不大。 “我刚到学校门口,您在哪里?”安宇亭一边打电话一边左右张望,易亦看着她皱了皱眉, 拉着她站定。 “我在她们寝室楼下,给她送了点东西。” “好,我查完男寝就过来。”安宇亭看了一眼就近的男寝,“很快,请您稍微等一等,可以进去宿舍里面避避风。” “没关系,您忙,我不着急。” 听着语气都很好。 “我陪你上去吗?”易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安宇亭慌忙摆头:“不用了不用了。” 她一个人进男寝就够尴尬了。 看到易亦有点失落的样子,实在是稀奇难见,她忍不住安慰他:“等一下带你去女寝。” 嗯? “的外面。” 王一帆的姨妈和她长得很像,安宇亭一走过去就看到了一位额长得也不是很高的女家长站在那里,手上提着一袋子东西。 她凑上去:“您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王一帆姨妈看到她十分惊讶:“您是安老师吗?难怪一帆那么喜欢您,您真年轻,看着和她们那些学生一样大。这位是?” 安宇亭只笑:“这是您给她带来的东西?这是我男朋友。” 易亦在旁边笑得得体。 “这是给她换下来的床单和被罩。”王一帆的姨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孩子自己不好洗。她妈妈也只有过年才回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就来帮帮忙。” 这么一说真的是挺不容易的,安宇亭讷讷地开口:“您也知道她之前的情况吗?” “我刚刚看到了,她的手臂上面确实有一些划伤。”王一帆的姨妈的情绪也低落下来,“还好都不是很深,我们也没有想到孩子会这么逼自己。我刚刚跟她说了,我们最大的希望是她可以健康的成长,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只要努力就行了。她刚刚又哭了,这孩子以后估计还要麻烦您。” 听到手臂上的划伤安宇亭的心里一紧,想不到家长看到孩子身上的伤会是什么心情。 就连她都觉得揪心。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戳了一下,意识到易亦在她旁边,这是让她再多问问情况吗。 “她初中的时候会这样吗?”安宇亭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她一直说家里对她的要求很高,总是会给她定一个目标。她现在的目标就是想上一本,但是考上太难了。所以一本是家里之前给她定的目标吗?” 姨妈笑的有点尴尬:“我和她妈妈我们其实很少要求她,主要是她的爷爷。她爷爷本身就有点固执,对别人的要求很高。我们这次也说他了,以后不会再给一帆灌输那些思想了。您之前说的建议我们也参考了,我和她妈妈也觉得转文科挺好的,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劝一下?” 安宇亭点头:“当然,我也觉得她的文科基础挺好的,就是数学再加把劲,我会更多的关注她的,最近再劝劝她。” 姨妈一边说着谢谢,一边靠近她:“安老师,我们去那边说。” 安宇亭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还以为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撇下易亦,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易亦站在原地,看到两个人走向一个有些暗的角落。 紧接着一连串的叫声和挣扎从那边传过来:“不行不行不行,不要不要不要,我还要查寝,您赶紧走。” 安宇亭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她的大衣有点凌乱,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后面的人还在往她的大衣口袋里塞什么东西,易亦跨步上去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时间不早了,您也赶紧回去。” “我就是…….”王一帆的姨妈手上的东西差点暴露在光亮之中。 易亦微笑:“这是她的职责,您不用想太多。” 安宇亭在后面平复了一下情绪,赶紧点头:“对,这都是我该做的,您赶紧回去。” 王一帆的姨妈站在黑暗中焦急地看着她:“安老师,就是一点心意……” “我还得查寝呢,我先上去了,不送您。”安宇亭一溜烟跑到了更光明的宿舍楼内。 就连易亦都被她孤独地甩在了下面。 “去。我先回去。”易亦见她又顾虑地看向自己,扬了扬手上的手机,“一会儿手机联系。” 安宇亭点点头,又对黑暗里的人说了最后一句话:“那就这样,您赶紧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的心还在砰砰砰地跳。 直到手机震动起来她才回神。 Yi:那个人给你递红包了? 安宇亭一使劲差点把自己的大腿拍红了:你怎么知道! 随后暗戳戳地加了一句:还挺厚的…… 肯定不是五百的厚度,要么1000,要么2000,原谅她没收到过那么大的红包,只能靠猜。 Yi:吓到了? 安宇亭:对啊,这要被人发现了不得告我贪污受贿啊…… Yi:没人会告你。 安宇亭一下子激动起来:作为一名在党的光辉下长大的光荣好少年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Yi:我记得你还没有入党。 安宇亭脸一红:不行就是不行! 是,她的工资很低,低到不到4000块钱,没眼睛看。干的活,工作时间远远超过了她工资两杯的工作量,她很不开心,很不服气。 但是她不能拿这种钱。 她在学校干的活,应该是学校给她发钱,不应该是家长。 Yi:别着急,以后这种事情会很多的,你很负责,渐渐的家长们会看到你的努力。有一些家庭条件好一些的家长会经常打电话想跟你面谈。 Yi:有时候就是想让你多关注关注她的孩子。 安宇亭:我不会接的。 Yi:像这种要和家长面谈的情况,如果不想接家长的红包,尽量在办公室跟她谈。 对,办公室有人。安宇亭记下来:易医生,您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边的易亦一怔,摇头轻笑。 也是,这两个常年被诋毁接红包的职业。 他坦然打字:对,遇到过,不过我见多识广,不像某位小朋友那么慌乱。 安宇亭撇撇嘴:是,您是见多识广,您最厉害了。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安宇亭睁着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她的脑子里面不停地跳出手机短信的工资提醒和刚刚那一个死命地想要塞到她手里来的红包。 现在回想一下那个厚度,应该是2000。 这也太讽刺了。 她转了个身,眼前还是白花花的一片墙。 她隐约记起来,她读书的时候她的妈妈好像也会请班主任吃饭,好像也悄悄塞过红包…….数字的话,200左右? 不能要,一个转身把自己的口鼻扑在枕头上。 过了几天,吃午饭的时候她和何景瑜暗示起这件事情:“听说有一些班主任会收红包……” 何景瑜点头:“是啊,我们学校的老教师这种收入的还挺多的。听说那些好班一学期的这种收入能有接近两万。” 安宇亭吓得瞪大眼睛,她以为昨天那个红包就已经够大了。 “我前两天问过我们的工资详情了。”何景瑜叹了一口气,“2000多那个是基本工资,另外两个一个是班主任津贴,一个是课时补贴。听说文科班的班主任,推荐学生去学艺术,一个指标2000到3000。教数学的老师给学生一对一补课,一个小时也是两百多。” “不管怎么样别人都有挣钱的渠道。” 安宇亭听的目瞪口呆。 她是不是太……简单了? “要不你也去给人补课?”何景瑜跟她开玩笑,“反正我是不可能挣到这份外快啦。” 安宇亭把自己的头摇出了虚影。 “你不觉得怪怪的吗,明明是自己班上的学生,随时都可以问你问题,你却去给人家补课。”安宇亭对着她什么都能说出来,“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一旦和学生扯上金钱关系,你的身份在学生那里一定会某种程度上的扭曲。学生一旦觉得你的付出都是用金钱可以买到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已经很清晰。 何景瑜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就先穷着,说不定哪天就涨工资了呢。” 可惜的是这个愿望一直到这学期快要结束了,都还没有实现。 期间在十二月头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让安宇亭感觉十分尴尬的事情。 她已经能够接受和易亦装出男女朋友的关系,在学校老师笑呵呵地问起来时她也能够自然对答。 偶尔和他装模作样在学校晃一圈,学校老师投来的欣慰的目光她也能够熟视无睹了。 直到十二月头她收到了一条来自易亦的微信。 Yi:最近学生怎么样。 安宇亭:很不错,谈恋爱的疑似分手,有一天上课上着上着哭出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数学太难把她吓哭了。结果一问,男朋友出轨了,小小年纪的,净不学好。 每次她聊天的时候都会一段一段地发过来,有点小话唠,跟她平时装出来生人勿进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易亦都已经习惯了,也不催她,就等着她发过来第二段。 安宇亭:第一名转走了之后本来还挺难过的,但是那个名字很有意思的男生,就是周大劲,最近学习的势头挺好的,几次数学考试都是一百四十几。 Yi:那很好。 鼓励她一下,毕竟是她教的科目。 安宇亭果然在那边洋洋得意地笑了:那当然,我是谁。所以这就是班上新的领头羊咯。 Yi:之前说还有其他想转班的学生? 安宇亭:我上次专门在班会的时候说了这件事,现在已经没有蠢蠢欲动的了,我真棒。 安宇亭:然后王一帆那个小姑娘,上次跟你谈过之后也没太大问题了,不过我还是经常跟她聊一聊,想让她转文科,暂时还没成,但是小姑娘的理科确实,惨不忍睹。 Yi: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再帮你和她谈谈。 安宇亭:等这次考试。啊啊啊啊啊,这半年过得好慢啊,我觉得比我前半生都过得长! Yi:你前半生确实不太长。 Yi:那你这个月月经正常吗? 安宇亭本来还准备怼他上一句话的,看到这句话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届时她正躺在床上,整个人一下子弹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他。 顺着他的话一想,自己这个月好像真的又推迟了。 Yi:所以是不正常? 安宇亭: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啊?! Yi:你还是个小姑娘,因为压力太大会出现月经不调的情况也能理解,没有器质性病变的话主要就是调节心态。 她想起来了,月经不调是她自己透露给他的,就那天喝多了,啥都跟他倒了出来。 还不是想跟他说话。 Yi:最近几天别太把班上的事情放在心上,可以适当的进行一些运动。 安宇亭怕他还要跟她说什么让她不想看到的东西,赶紧阻止他:够了,别说了。 Yi:哦,好,明天中午带你去吃最近一家新开的饭店去吗。 安宇亭…… 没出息地同意了。 假装易医生女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跟着他在城里到处找吃的,明明之前的体重在45以下的,现在她已经不太敢上秤。 至于付钱的事情,她坚持AA,两人偶尔轮流着来,吃得也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他就像个预言家一样,当天晚上她的大姨妈就来看望她了,这一次坚持得久一点,来了两天,第二天吃完饭基本上已经什么都没了。 没有丝毫好转。 即使是这一学期快过完了,也没有任何要变正常的趋势。 从厕所里出来的安宇亭如是感叹道。 “小安,李主任刚刚来找你有事儿。”门口的老师提醒她,“你要不去一趟政教处。” 安宇亭甩水的动作还没停下来,听到说是李主任找她有事她头一下子大了。 准没好事:“行,谢谢您,我这就去。” 政教处除了她之外只有另外一个女班主任和李主任。 那个女班主任她认识,姓魏,但是跟她不熟,因为不在一个年级。 大约一米七几的个子,不算瘦,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气势。 李主任一看到她就朝她招招手:“安老师,快过来。” 这么热络,不像好事。 “是这样,学校最近有一次班主任外出培训的机会。”李主任的笑容不减,“学校的意思是高一高二各派一名班主任,我就给推荐了你们。” 培训?安宇亭对这两个字完全是陌生的。 但是站在旁边的魏老师一点都不客气:“那带队的人呢,去可以,我们可不管帐。” 就是这个气势!安宇亭恨不得当场给她鼓掌。对于这个老师的脾气她早有耳闻,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怼领导。 李主任也不生气:“当然当然,安全办的吴主任带队。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提醒你们把这周六和周天的课换好,你们这周五的晚上出发,周天晚上才回来。” 安宇亭的小脸一下垮了。 她和易亦约好了这周六一起去吃榴莲猪肚鸡的。虽然这名字听着不是很正常,但是她就是个很爱吃榴莲的人,这次好不容易是她提出来的吃饭。 回到办公室之后她就开始跟易亦联系:易医生,呼叫易医生,易医生在吗?您的班主任有事找您,请到班主任办公室来一趟。 没人回她消息,看来是在忙。 她转过去跟何景瑜吐槽:“学校安排我周末去培训,我还得去调课。” 一天到晚上课的感觉她可是体验过了,上次帮语文老师上课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仅仅是待在教室里看他们背书也是很累的。 “这破地方还有培训呢。”何景瑜惊讶,“我还以为天天上课就行了。” “哈哈,连你都开始吐槽了。”安宇亭开心的笑起来。 “请问,易老师在吗?” 办公室门口有个男生的声音响起。 “找你公公。”何景瑜推推她,示意她看门口。 安宇亭嘟囔地反推她一下:“谁公公,别瞎说,当班主任呢,整天带坏小朋友。” 不过她还是超门口看过去,准确来说站在那里的是个男人,穿着考究,看上去功成名就的样子。 没有易医生帅。 前面几排坐着的老教师回答了那个男生:“易老师这学期不上课,有什么事直接给他打电话。” “易老师原来的电话打不通了,能麻烦您给一下他老人家最新的号码吗?”男人补充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我是他的学生,跟他儿子一届的,这不是毕业也有十一年了,想聚一下。” 见他说的这么诚恳,老教师把他带到了通讯录前,嘴里好像说着什么:“你们这一届回来看他他应该也是很欣慰的……” 安宇亭没忍住好奇心又看了一眼,确实好像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准备再看一眼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易亦的消息,她的脸上露出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开心的笑。 Yi:请问班主任,本人犯了什么错? 安宇亭笑嘻嘻地敲着字,不再注意门口的动静:因为您的班主任接下来的周末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需要出城,所以原定的周六的奖励取消。现在您有两个选择。一,放弃这次奖励,二,将这次奖励的时间提前。” Yi:没有推后的选项吗? 安宇亭不承认自己漏了一项:没有,倒计时了啊。 Yi:行,那就选择二。 安宇亭:叮咚,您的选择已经生效,请问提前到什么时候,请输入时间。 Yi: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今天啊。 安宇亭沉思片刻,先把这边搞定:ok,那你要等我查完班才能吃饭哦。 Yi:完全没问题。 带着笑容转过去找何景瑜的时候被她嫌弃地推开:“是不是又在跟你们家医生聊天。” 安宇亭否认:“不是我们家,今天晚上不能跟你一起吃晚饭了。” “看你笑的春心荡漾的那个样子我就猜到了。”何景瑜叹气,“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抛下,就让我一个人孤独的吃法。” 安宇亭听完她的话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作为一个语文老师,要好好注意自己的遣词造句。” “是是是,语文老师要备课了。” 安宇亭转回来的时候忍不住脑海里跳出一个问题:她真的笑得很荡漾吗? 本来以为下午就等吃饭了,没想到查班少个人。 体委黄一当同学。 她给家长打电话过去,是黄一当的妈妈:“老师,不好意思,今天中午他跟我翻脸了,一直不理我,我就没忍住让他在家多站了会儿,不好意思我没看时间。” “他还敢不理您?”安宇亭听着这个描述也是觉得很稀奇,“那他现在来了吗?” “他才出门五分钟,应该骑车还要十分钟左右。” “行,他到了我给您发个信息。” 忙七忙八的,还要当居委会大妈,调解家庭纠纷。 看来今天跟易医生吃个饭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掐着时间,安宇亭站在班门口等黄一当。 不羁少年吊儿郎当走路的样子从来就没变过,迟到了也一样我行我素,谁都不怕。 看到她站在走廊中间的时候却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原形毕露。 安宇亭很满意他这个反应,这说明他还是怕她的:“干啥去了。” “起来迟了。”老实回答。 “别装了。”安宇亭跟他从来不整那些个虚的,“你还不知道我会给你妈打电话?” 黄一当发出了切的声音。 很不屑。 安宇亭咳嗽两声:“怎么,跟你妈吵架了?” 黄一当偏过头去不承认:“没吵架,我从来不跟女人吵架,不搭理她就完了。” 嘿,小伙子还挺有原则,就是听着有点中二。 安宇亭忍着笑:“还女人。怎么,你爸平时跟你妈吵架是不是就这样?” 大男生不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安宇亭跟易亦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说话也学到了他的一点皮毛:“你说说你,把你爸拿来对付媳妇儿的一套拿来对付你亲妈,你有个做儿子的样子没。” 黄一当惊愕地看着她,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之后笑了出来:“没有没有,是我不对。” “知道就好,回去给你妈道歉啊。”安宇亭虎着一张脸,“现在先进去上课。” BOSS顺利通关,应该不会再有其他问题,她可以去好好吃饭啦,安宇亭的脚步一下子变得轻盈起来。 易亦晚上开车的时候脸色却不太好。 其实也就是平常的样子,但是安宇亭就是觉得他和平时不一样了。 平时站在他旁边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管怎样他都会包容你。 今天好像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安宇亭在副驾驶乖乖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忍不住看他一眼。 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看我干什么,没带钱?”易亦的话音中有些无奈的意味,“让我请客也没有关系。” 安宇亭下意识地捂紧自己的钱包:“我来!” 这么一打岔,易亦的情绪似乎又正常了:“所以小安班主任周末要出去挣外快?” 安宇亭一本正经的纠正他:“不是挣外快,是去工作,还要和一个看上去就很可怕的人一起度过两天两夜。” “难道和李主任一起去?”易亦第一反应是他。 安宇亭摇头:“不是他,是姓吴的。” 姓吴的是个体育老师,这么些年反正也没好好上过几节课,整天都有时间处理学生的问题。 “他没什么好怕的,你就干自己的事就行。” 安宇亭可怜兮兮:“不是他,是另一个,魏老师,那个看上去很可怕的带最好班的班主任。” 易亦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谁:“她啊,她也是我爸的学生,比我高一届,读书那会儿就挺厉害的。” 安宇亭听得一怂:“你爸爸带出来的学生都这么厉害的吗?” 今天来学校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也人模狗样的。 个个儿都是精英。 “别怕,他对自己儿媳妇还是很好的。”易亦的话语在事实面前显得有点苍白无力。 安宇亭转头瞪他:“假的!” “真的假的都没关系。”易亦语焉不详地说着,声音渐渐消下去,安宇亭有点听不太清。 “你说什么?”安宇亭斜着身子凑过去,刚好是红灯,动作也没什么顾忌,安全带都被她紧紧地勒在了身上。 易亦轻轻地推着她的头:“坐好。这两天是不是该来……” “哎呀,绿灯了!”安宇亭指着面前的红绿灯大叫。 还是黄灯,偏头一看,小姑娘的圆润的耳垂都染上了粉色:“那周末就出去放松两天,不要想班上的事情。李应该有交代你把查办的事情交给班上的科任老师。” “都交代啦,医生都好啰嗦哦。” 安宇亭吃得一脸满足,汤都连喝了两碗才放下。 结果当她放下碗的时候易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到了他的座位。 安宇亭才发现他给她盛好第二碗汤之后就不见了。 “你去付钱了?”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小心思?” 易亦咳嗽两声:“你别说的我像个犯人一样。” 安宇亭用班主任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能和易亦相安无事相处到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易亦很尊重她。 虽然知道她穷,是一颗赚不到钱还受尽压迫的小白菜,工资可能只是他的五分之一不到,但还是很尊重她想要AA的意愿,而且每次她说要请客都会带她到便宜的小店。 什么巷子里的飘香鸡丝包面,六块钱一碗。 隔了两天他请客就去吃了好吃的蒸螃蟹。 她请小街上暖身子的羊骨头,渍得满嘴羊髓,均价也就一人三十。 转头第二天他就带她去吃了至今安宇亭不认得的某间房子里的牛肉火锅,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她以为闯进了别人的民宅。 总之人穷志不短,他也很尊重她蹭饭偶尔请客的举动。 “我招。”易亦举起双手投降状,“寒假的时候请我们可爱的小安老师帮个忙。” “我是严厉的小安老师!”安宇亭纠正他称呼中的错误。 “好的,严厉又可爱又负责任又热心肠的小安老师。”易亦顺势就着她的说法改了改。 好可怕。安宇亭看着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你你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言巧语!” 易亦装作可惜:“我哪知道。” “说正事!”眼看着好像有更可怕的话要从他口里说出来,安宇亭努力严肃。 这人越接触,越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 “是这样的,我的高中同学,要来看我爸,顺便举行同学聚会。” 安宇亭点头:“然后呢。” 易亦没想到她接受的这么快,本来还想了一大堆说辞的。 这小丫头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了。 “然后我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出席。”易亦真诚的看着她,“我这是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你也不忍心看着我孤家寡人地去。” 安宇亭往后躲了躲,有点怀疑:“你原来都不参加同学聚会的?” “没有家属怎么好意思呢。” “你好油腻!”安宇亭嫌弃地看着他,“我又没有说不帮你,你再这样我就不上你的车了!” 带着对合作人的嫌弃,安宇亭去了省城。 魏老师就跟传闻里一样,是个十分认真的人,手上挎着一个大号的coach杀手包,黑色的,和她整个人的气质很相配。 安宇亭脑补了一下自己垮着这个包的感觉,肯定会像个偷妈妈包的小学生,刚被出去就要被抓回来的那种。 两人住一个标间,魏老师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之后看向她:“你晚上有安排吗?” 安宇亭摇头:“就在酒店休息。” 魏老师站了起来:“我和朋友约好了去逛街,大概九点回来,你不出去的话我就不带房卡了,到时候帮我开一下门。” 安宇亭连忙点头:“好的,到时候您敲门就行。” 是个各种意义上都很厉害的人。 一直到魏老师洗完澡出来,安宇亭都在默默的玩自己的手机,不敢搭话。 “你不是在H师范读的书吗?”魏老师擦着头发突然发问。 安宇亭摇头,把手机放到一边:“我是在北京读的书。” 魏老师点头:“那你学历挺高,怎么想到回来了。” “我家人想要我回来……”安宇亭讪笑,“我当时也什么都不懂。” 只过了半年,她就知道自己错完了。 “我本来是打算出去的。”魏老师像是提点她一样,跟她面对面坐着,“那会儿校长说如果你想读研就留在学校,可以保留编制,让我去读全日制的研究生,这边给我留着职位。” 安宇亭惊讶:“还能这样?” “那会儿管的不严。”魏老师笑了笑,整个人都很明亮,“我想了一下,有机会继续读书也挺好的,我那会儿就一边工作,一边准备,第二年才考上。” 安宇亭很佩服:“当班主任吗?” “当班主任,一个班,准备考研。”魏老师满脸回忆的神情,“还在谈恋爱,忙的哦,但是回忆起来那段日子挺好的。” 有梦想的人会发光这句话,每次安宇亭都只是不屑的听,今天不知道是酒店的灯光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真的在魏老师身上看到了光。 “其实就是两个字,认真。当班主任也是一样的,只要说了的事情就好好做到,学生自然而然就会把你的话当回事,知道你是个较真的人,也就服你的管了。” 两个字,说完了。 安宇亭突然明白她那么厉害的原因。 不外乎就是因为她把每件事情都做的很好,对待学生的事情也认真,她把自己该做的都做到了极致。 剩下的她觉得别人没有做好的事情,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去批评。 要不怎么年纪轻轻地女班主任能带二中最好的班呢。 “那个,我想请问您一下,谈恋爱这种事情您怎么处理呢?”安宇亭没忍住问出了现在最困扰她的问题。 “我是在班上说过不允许学生谈恋爱的。”魏老师看着她,“不知道你在班上怎么说的。” “我也不允许,但是我一开始对班内的早恋没有注意。”安宇亭挠挠头,“结果……我也不怕丑,有女生差点怀孕的,还有心理脆弱的差点跳楼女生谈恋爱的,这些人我说不让在一起,根本不听啊。” 魏老师惊讶了:“怀孕?跳楼?你是怎么知道的?” “怀孕是家长告诉我的,跳楼是学生跟我说的。”安宇亭如实相告。 “这么跟你说,这两件事情不管哪一件发生,对你影响肯定都会特别大。”魏老师看着她的眼神中有同情,“我建议你如果能甩掉,这半年带完跟领导把情况说清楚,告诉她们你不想带了,带不了。” “我可以拒绝吗?”安宇亭心中雀跃。 “可以试一下。”魏老师叹了一口气,“我们学校有一个老师班上有过一个女生怀孕的。” 还真有。 “还好是个女老师,家人不管,让孩子一个人住在校外的出租屋里,那时候传的风风雨雨,说每天进房子的男生都不一样。女生吐了,老师带去医院看了之后就退学了。你现在来的时间短,那个时期的老师基本上都知道,那个女老师班上出了这件事。” “这种事情虽然跟老师的关系真的不大,但是学校里的人在那段时间提起你,总是会说你班上曾经有女生怀孕退学过。” 安宇亭能够想象。 她突然感觉脑袋上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了下来。 “跳楼的……也有。”魏老师说到这个迟疑了两秒,“跟你男朋友的爸爸有关,也是我的班主任。” 安宇亭惊讶的抬头看她。 第一是没想到连她都知道自己和易亦在“‘谈恋爱”。 第二是没想到……. 易老师当班主任的时候出过这种事情。 “不过看着你现在跟易亦这么好的样子,易老师应该也挺欣慰的。”魏老师感叹了一句。 安宇亭的注意力有点跑偏,她和易亦看上去很好吗? 回想到他们平时在学校晃悠时的样子,她也有点怀疑自己和易亦是不是真的很好。 毕竟她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适应他偶尔搭在她肩头的那双大手,总是温温的,不像她的手凉凉的。 肢体动作也很协调。 好像是这么说的,看上去有点和谐。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好回学校实习,易老师当年也是有点急智的,好歹没让这件事情跟易亦和他扯上关系。”魏老师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说起来这些想跳楼的女生无外乎是因为家庭,或者因为他们心中觉得至高无上的爱情。” 安宇亭的心提了起来,不知道这个女生的情况是哪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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