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生本身挺可怜的, 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她爸爸抛弃她们走了,她妈带着她长大的,母女俩生活过的很艰难。” 安宇亭心里一紧,这和王一帆的情况好像。 “所以她妈妈从小对她要求就很严,她自己也很争气,一直到高二成绩都是全年级前十名。” 是个学霸。 “就在高二的时候,易亦跟她告白了。”魏老师看了她一眼。 安宇亭像是受到惊吓了一样,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想象不到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站在那里甚至有点仙风道骨意味的易医生,会主动跟人告白。 “你不用太在意, 估计就是少年心性, 也不见得真的就是喜欢她。”魏老师以为她听到这个不高兴,毕竟小俩口正在恩爱的时期, 略生硬地安慰了她两句。 安宇亭干笑:“哈哈。” 她......也没那么在意。 好,稍微再在意一点,主要是那个人是易医生嘛。 “那个女生说不喜欢他, 拒绝了他, 然后就这么完了。但是这件事情闹大就在于被他的爸爸, 也就是易老师知道了。” 信息量好大,安宇亭听得入神,还被拒绝了,还被班主任知道了。 “但是易老师其实没有处理那个女生, 而是把易亦批评了一顿。如果说事情就到这里就完了也不会有什么事。结果当时跟易亦关系很好的一个男生,也喜欢那个女生,就告白了。” 还是三角恋! “那个女生就答应了。” 剧情跌宕起伏啊!安宇亭只觉得目不暇接,恨不得自创一个成语叫耳不暇听。 易医生这是被嫌弃了。 “后来期中考试的时候,女生的成绩一下滑到了50名开外。” 魏老师说着叹了一口气。 安宇亭的心紧了起来。 “她妈妈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学校找易老师问情况,说着说着就在办公室里哭了起来。” “把她们家的情况全部倒了出来不说,还一直说就女儿这么个希望。” “接着又说了一件事,这个妈妈被查出患了尿毒症。” 安宇亭听得直摇头:“我的天。” 这该有多绝望。 “结果不到一天的时间,那个女生就知道了这件事。办公室的人太多了,来来往往的还有一些学生,传播开来是迟早的事情。”魏老师摇摇头,“后来女生就提出了跟易亦的朋友分手,男生答应没答应我不清楚,但是期末考试的时候女生的成绩更差了。” “寒假的时候她跟易老师说想去我们学校那栋有六层的教学楼复习。”魏老师伸手比划了一下,“易老师没同意。” “过了一天,她就从海大的教学楼上跳了下来。” 安宇亭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这么跳了下来。 虽然魏老师说的很简单,但是从她的话语中都一层一层地透露出了那个女生当时的绝望。 谈恋爱结果导致成绩下降,又得知妈妈得了尿毒症。 没有爸爸,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应该是喜欢那个男生的,但是却成了她的负担。 她突然想起听说有女生要跳楼的时候易亦激动的反应。 可能算不上初恋,但也应该是他记忆中抹不去的一部分。 “大家都说缘分这种事情,挺奇妙的。”魏老师看了对面怔忪的女生一眼,“那一届带完,易老师就没再接过班主任了。直到前几年,你还没来的时候,也是一个师范生。易老师和她搭班,没想到这女生完全上手不了班主任,易老师只能又重新接起班主任的大旗。” 安宇亭对这件事情还有印象,易亦跟她说过:“我听说过,当时我还挺害怕的,就怕我也带不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魏老师摆摆手:“那个女生总是想着跟学生成为朋友,她不适合教高中,她现在在初中。说白了,老师和学生之间要有距离,特别是高中女老师。” 安宇亭赞同的点点头。 “今年大家看到师资安排表的时候还以为易老师又要捡漏了,易亦一开始应该是很不同意他老人家再跟没有经验的女班主任再带同一个班的,是易老师坚持说没关系,才有今天。没想到你的工作做得很好,算是让易老师在临近退休的年纪终于是清闲了一把。” 安宇亭笑呵呵地抠了抠自己的头发。 这就很尴尬,难怪易医生一开始的时候处心积虑地给自己帮忙,合着是怕自己不干了把班甩给他爸。 “学校的老师都害怕他因为当年那件事情这辈子就不愿意谈恋爱了,其实仔细算起来跟他没多大关系,只是他可能是一切的开端。” “一个接一个的给他介绍女朋友一个都不要。”魏老师叹了一口气,“你都不知道易老师得知他和你在一起之后有多开心,每次在学校碰到我都笑呵呵的,好久没看到老师这个样子了。” 安宇亭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嗽了两声,掩盖了她的不自然。 如果他们知道她也是假的,两年之后可能就…… 太残忍了!这件事情跟易亦本身也没有多大关系,安宇亭眼中闪烁出坚定的光芒,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让易医生谈上真正的恋爱! 这件事情盘桓在安宇亭的脑子里,一直到期末考试要结束了,还在考虑怎么实施这件事情。最近几次和易亦相处起来都变得不自在了,眼看着快要露馅,赶紧跟何景瑜说了这件事情。 何景瑜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安宇亭只觉得她最近为了了解学生不知道都学了些什么,连眼神都不对了。 “那要怎么办呢,一直这么瞒着,等到易老师知道了真相该有多伤心啊。” 何景瑜叹气:“真不知道易医生怎么脑子不好使找上了你。” “你变坏了!小鲸鱼!”安宇亭谴责她,“如果你知道办法就赶快告诉我啊。” “你还不承认你和他都已经快相处出老夫老妻的氛围来了吗?”何景瑜戳着她的太阳穴恨铁不成钢。 安宇亭吓了一跳:“什么老夫老妻,别瞎说。” “你看看,你们俩隔上那么一两天就要一起吃个饭。”何景瑜掰着手指头,“甚至有的时候一天要一起吃两顿饭,你仔细算算,最近一段时间你和他吃饭的时间已经快要超过和我一起吃饭的时间了。” 安宇亭振振有词地反驳她:“你说的不对,你看看,他每次请我吃了饭,我当然也要请他吃饭啊。这不是礼尚往来么。” 何景瑜听到她说的话可怜地看了她一眼,确定易医生没有眼前的这个小傻子那么蠢。 自己都被套路了还不自知,易医生也是个心机boy。 “而且他经常还给我出出主意帮我处理班上的事情。”安宇亭有点小纠结,“他以后要是有了真的女朋友我是不是就不能找他帮忙了。” 何景瑜及其不优雅地仰天长啸:“遇上你他也是挺不容易的。” 安宇亭仔细想了想,竟然点点头承认了:“确实挺不容易的。” “你对易医生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只是一起吃饭的饭友和智囊团?”何景瑜干脆直接把问题摆到她的面前。 安宇亭啃起了手指头。 半晌,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不愧是语文老师,用词造句非常精准。” 何景瑜看着她,耐心的等待下文。 “看着我干嘛,就夸了你一句。”安宇亭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何景瑜要抓狂了:“我是问你的想法啊!” “不知道,别问了。”安宇亭小声嘟囔着,“吃饭吃饭。” 除了饭友和智囊团之外,其实她感觉还有一点什么别的。 但是要她说,她也说不出来。 可能是上次喝醉时他的细致和耐心,也可能是他几乎没消失过的温和笑容,还有可能是不管什么时候找他都能得到的回应。 他对她真的很好,这么一回想,这辈子除了她妈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她妈偶尔还会骂她呢,他从来没有骂过她,就算她使坏,他也只是无奈地看着她。 那个眼神…… 安宇亭摇摇头,不能再想了。 期末考试结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开心的事情,不管是对于学生来说还是对于老师来说。 “老师再见。” “老师明年见。” 拿完成绩单的小朋友们一个个都不在乎自己的成绩,只想着快点蹦回去。 安宇亭却没有那么轻松。 昨天跟易亦出去的时候易亦跟她说事情有变。 他爸不仅答应了学生的十周年同学聚会邀请,还答应了学生包团去旅游的要求。 地点很近,就在邻市,包个车,加上来去的时间,也就三天左右。 “我爸很希望你能去,我的……同学们也表示很欢迎你。你也可以拒绝,因为确实要出门的话,还是比较麻烦的。”易亦的原话就是这样的。 安宇亭听到十周年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那天那个人到办公室来说的是他们已经毕业十一年了,为什么是在今年举行十周年的同学聚会,恐怕就是因为易亦一直没有回来。 她大概能明白,大家都希望她能去的原因,至少当年的事情有一个人能走出来。 “老师,您为什么要叹气啊。”许婉一凑过来问她。 小姑娘这次考的不错,自从和林侯分手之后成绩就又上来了,过了一本线,可以过个好年。 “是不是易老师的儿子对您不好,您跟我们说,我们去给您找回场子!”许婉一旁边还有几个女生一起凑了过来。 安宇亭哭笑不得,装出严肃的样子:“你们知道啥,赶紧回去。” “老师,加油哦!”学生们对她做着加油的手势。 也只有女生敢这么跟她说笑了。 王一帆落在后面,有点犹豫要不要上来跟她道别的样子。 “一帆,有人来接你吗?”安宇亭笑眯眯地看着她,反正都到了期末,笑一笑就当过年了。 王一帆点头:“姨妈和表姐都来了。” “那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啦。”安宇亭对着她摆手,看到她笑了才收回视线。 这姑娘给自己的压力还是很大,就连姨妈来接她放学这种事情都会放在心上。 看来下学期还要注意才是。 很多人都会放过别人,但是从没有想过放过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当天她就跟她妈妈通了电话:“妈,易亦他们同学聚会出去玩,别人都带家属,我陪他一块儿去。” 安妈妈渐渐的已经接受了这个女婿,除了动机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女儿跟他在一起之后还喂肥了一点:“行,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安宇亭床上摊的一堆东西,在考虑要带哪些。 安妈妈末了又提醒她:“你自己住一个房间…...或者跟女生一起住,听到没。” 安宇亭没当回事:“肯定啊,我知道的。” 结果到了旅游车上,负责人过来给易亦房卡的时候真的只有一张。 安宇亭坐在他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负责人对她眨眨眼睛:“女朋友很可爱,那边都有娃了,你要加油啊。要标间还是大床房?” 话是对易亦说的。 “标间,我跟男生住,她跟女生住。”易亦伸着手,意思是还要一张。 “咋就这么不上道呢!”负责人恨铁不成钢,“我这里只有一个单出来的标间了,女生没有单着的,你自己看着办。” 易亦只笑,把房卡接过来:“行,给我。” 同时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背。 在车上吵闹的环境里安宇亭也奇异地静了下来。 “等一下我去找他们换。”易亦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安宇亭揉揉耳朵:“有得换吗?”她有点犹豫。 “不行就给你再开一间,怕什么。”易亦感受到她的气息喷在自己颈间,某人自己却完全没有自觉,没有察觉到俩人的距离有点近。 他不敢动,只要一动她就会察觉,然后很规矩地拉开和他的距离。 最近一段时间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他注意着这种变化,不戳破,但也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要不就趁这三天把答案问出来。 安宇亭跟他说话的声音小小的:“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易亦挑眉:“怎么说。” 安宇亭理所当然:“你看,你的同学们都是拖家带口来的,要是我不来你一个人多孤单啊。” 她仰头看着他,像是在向他邀功。 易亦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安宇亭感觉到自己靠近他的这边随着他的笑一震一震的。 好像离得太近了,当下她借着假装生气靠到窗子那边去:“算了,好心没好报咯。” 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风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颗棒棒糖。 看过去,男人笑得她春心荡漾:“为了感谢……” 啪地一下从他手里把糖夺过来:“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易亦眼尖的看到她的葱白的指尖搓了搓耳朵,染成好看的粉色。 车子开到邻市大约要几个小时,车上叙旧的一直没停,大家都很久没有见到彼此,时而就传来一阵笑闹。 易老师坐在前面,周围的几个学生也一直在跟他说说笑笑。 反观易亦这一圈,周遭都比较安静,前后左右的人说话也是小范围的小声交流。 安宇亭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睡着了。她一直在思考如何来解决易亦谈恋爱的事情,顺便一边思考一边补番,导致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这会儿睡着了,头偏着,唇瓣微微张开,刚刚易亦给她的那颗棒棒糖被她攥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吃。 易亦偶尔刷刷手机,再一转头看到她已经靠在窗户上面睡着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上车就睡。他摇摇头,想把她手上的棒棒糖拿过来,没想到都睡了她还攥的紧紧的。 知道有人要拿走,她皱了皱眉头,整个人不舒服地在座位上蹭了蹭。 不开心了还,易亦把糖顺利地抽出来,趁她扭动的时候把她的头扒拉到自己这边。 待会儿车子一摇一摇的,把姑娘脑袋磕玻璃上磕傻了可不行,本来在某些方面就已经够迟钝。 安宇亭自己也是个会享受的,这会儿半睡半醒的,感觉到身边有个人肉靠垫,不客气地找到他肩膀处最舒服的角度,把脸埋在那里安心的继续睡着。 “睡着了?”易亦还在调整姿势,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他抬头看过去,如果安宇亭这时候醒着,一定会认出来,这个人就是那天来学校找易老师的男人。 易亦的表情变得淡淡的:“是,睡着了。” 他的手在她白玉似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给她拂去飘在脸上的发丝。 “这些年我一直想联系你,但是都没有成功。”男人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俩人隔着一条走道,像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易亦没有说话,也不想看他,只一直把视线落在安宇亭的身上。 “去年大家就说想聚一聚,但是没有你,易老师也联系不上,大家的兴趣也不高。” “前两天胖子说在城里看到你了,还带着个姑娘……”男人停顿了一下,看着那边半张小脸埋在易亦身上的女生,“没想到真的还是个姑娘。” “你一直喜欢的都是这类……” “不一样。”易亦抬头看了他一眼,停顿。 一种迷样的氛围在两人周边弥漫开来。 易亦收回视线,看着安宇亭埋在他怀里已经开始因为熟睡有些泛红的脸,他思绪飘了很远,竟然觉得他们这样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他已经很习惯了,没有任何不适。 他玩着她的发丝,不小心弄到她脸上,小姑娘蹭了蹭他的外套,小脸皱了一下表示抗议。 伸手想把她的眉头抚平,想起自己平日里拿手术刀的拇指有一些薄茧,换成了中指。 “怎么想到回来了?”男人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打破了那份宁静。 “我爸身体不好。”易亦只简单地回答。 “你这些年……” “孙锋岚,这些年了,大家都该走出来了。”易亦叫出他的名字的一瞬间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你这些年做的也够了。” 孙锋岚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痛苦:“不够,怎么能够,所有的错都在我。” “是,你是做错了。”易亦难得一见的不淡定,“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何必把自己一直局限在那个框里呢。” 孙锋岚低落的垂下头:“是啊,我不是来框住你的,我只是想说我很为你高兴。” 易亦低声爆了一句粗口。 安宇亭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弄醒了,迷蒙着眼睛就听到他骂人:“易医生,你怎么在说脏话啊。是不是我压到你了?” 说着她就要起来,还偷偷地去看刚刚自己压过的地方有没有留下口水印。 她知道自己白天一睡觉就喜欢张着嘴巴,流下口水是经常的事情,高中的时候学校管的严,都在教室里睡觉,她每次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抹嘴巴。 她刚刚摸过了,好像没有水。 易亦把她的动作收进眼底,突然就觉得旁边的孙锋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你听错了,再睡会,还早。” 安宇亭的脑子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闭上眼睛之前还咕哝了一句:“我的棒棒糖好像不见了。” “在呢。”易亦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抚她。 “肢体接触,这是另外的价钱。”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自己往他怀里埋得深了一些。 本来心情不怎么样的他一下子被逗笑,摇了摇头。 一路上有一些人过来想跟他搭话的,看到几乎睡在他怀里的人都噤了声,只是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至于孙锋岚,就在一条走道之隔的位置,闭着眼睛仰躺在那里,也不再尝试和他交流。 拜他所赐,安宇亭睡了个超安逸的觉,一觉醒来已经到了邻市的市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小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来到他的面前。 易亦一怔:“怎么?” 要收那另外的价钱了? “我的棒棒糖呢。”安宇亭理直气壮。 易亦摸索一阵,眉头一皱:“不见了,不是你自己拿在手里的吗,看看是不是掉地上了。” 安宇亭鄙视地看着他:“您不会真的把我当成了三岁小孩,我是睡着了又不是睡死了。” “瞎说。”易亦把棒棒糖放到她的手心,“来过这里吗?” 安宇亭摇头:“虽然很近,但是我不喜欢爬山,也不会游泳。” 有山有水的地方她都无福消受,最喜欢的旅游方式是住在海景房里睡个七天七夜。 “这次应该不会游泳。”易亦回想了一下,“可能有温泉。爬山的话慢慢来,也不用着急。” “大不了……” “你在后面陪我?”安宇亭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帮你先上山去温泉里泡着。”易亦微笑着补完没说完的话。 安宇亭把头撇过去:“友尽了。” 俩人插科打诨一会儿,整个活动的负责人又转悠到了他们这儿。 易亦这次拦住了他:“现在还有可以调一下的女生吗?” 负责人都快给他哭了:“哥,您当时说带家属,我就没多想给你们定了一间。没想到女生恰好是个整数,要不这样,您把您那大床房给我,我给你换标间,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我爸住哪?”易亦看了一眼前头乐了一路的老头子。 负责人瞪大眼睛:“你个不孝子还打上你爹的主意了,老人家自己睡大床房啊,标间那么小的床,你怎么忍心!” 安宇亭拉了拉他的手肘:“算了,我们要标间。” 负责人和易亦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她。 负责人的眼神是赞同和小姑娘真上道。 易亦的眼神中则是不赞同和惊讶。 安宇亭缩了缩:“看我干啥,再看我也不能改变主意现在打道回府啊。” 她刚刚说那话没过脑子,现在努力的在说服自己。 “行,你去,我等一下去看看有没有多的房间。”易亦对着负责人挥挥手。 “谈个恋爱比小姑娘都还矫情的。”负责人对着易亦摇摇头,“易哥,你这样可不行啊。” 安宇亭则转头看向了窗外的风景,结果被人强拉着面向他。 易亦的表情严肃:“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呢。”安宇亭眨巴眨巴眼睛。 “我是个男人。”易亦很想去把她的眼睛遮住,“你怎么能随便跟个男人说就要标间呢。” 安宇亭挣了挣他箍着自己的双手:“你怎么像教女儿一样,我又不是没在你家睡过。” 路过的人听到这句话拍了拍易亦的后背。 老哥,动作挺快。 易亦松下双手,第一次体会到无力感。 安宇亭转过脸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脸一下红了。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自然的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的想法其实是她可以趁这个机会劝劝他,纠结了很久的事情好像终于有了突破口。 她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女生主动提出跟他就住一个房间不是很好…… 但是在别人眼中他们是男女朋友啊! 易亦下车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去问了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老板表示最近寒假,人很多,房间已经满了。 安宇亭踮起脚拍他的肩膀:“基本操作。” 这种时候了,不会有多的房间给你留下来的。 易亦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他爸爸。 易老师不明所以。 安宇亭怕他真的去找爹:“走走,先去放东西。” 看到房间里的床之后,易亦打消了跟他爸换房间的念头。 说是个酒店,但是房间里的床还真不大。 估摸着,他伸不直腿,像是那种出租房拎包入住的床。 “行,就这么住。”易亦叹气,“你自己选张床。” “我不睡靠窗户的。”安宇亭很快选定了自己心仪的地盘,把包包放到靠近床边的地毯上。 易亦从善如流,选择了剩下的:“那就这样。”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类似的话了。 安宇亭蹲在床边看着他,开始自我怀疑:“你觉得,跟我住一个房,很委屈?” 易亦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没有反应。 安宇亭站起来:“你没事儿。” 他猛地一回头,冲着她大步流星地跨过来,把她逼的连连后退,抵到了墙边。 单手撑在墙上,脸上的表情有着隐忍:“怕吗?” 安宇亭怂怂的,被他刚才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吓到了,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周围,连连点头。 “我是个男人,现在知道了?”易亦的声音低沉,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有点喘。 安宇亭狂点头:“知道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以这个姿势站了老半天。 “我现在害怕……还来得及吗?”安宇亭讷讷地举手提问。 易亦整个人一下子松下来,摸摸她的头:“来得及,一直保持这种警惕就对了。去吃饭。” 两个人往外走去,易亦一反常态,走在她的前面。 “壁咚,也是另外的价钱。”她跟在后面又委屈又纠结,不敢跟他说。 殊不知他已经听在了耳朵里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跟小孩子纠结的他像个傻子。 易亦这一次的同学聚会到的很齐,整个酒店的餐厅都是他们的人,□□人一桌坐了六七桌。 他们下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稀稀拉拉的都坐满了,易亦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周围几桌都是学生,他是没有机会插进去了。 “易亦,快来快来,我们这儿还有空位子。”一个女人朝着他们招手,原本准备叫他的孙锋岚还没来得及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 易亦看了那边一眼,带着安宇亭走了过去:“那是我们原来的班长。” 安宇亭看着,觉得很像,很有那种学生领导者的气势。 “女朋友多大啊,我怎么感觉你在犯罪呢?”女班长上来也不客气,旁边坐着她的小儿子,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也一直盯着安宇亭,“叫姐姐。” “姐姐好。”小男生声音甜甜的,冲着她笑。 “叫叔叔。”班长指着易亦。 小男生怪听话的:“叔叔好。” “是比我小点,这么叫也没问题。”易亦也不恼,手臂搭在安宇亭的椅背上。 安宇亭笑的东倒西歪,差点倒到他身上去:“小朋友真乖。” “说真的,该不会大学还没毕业?”旁边有男同学怀疑地看着易亦,“要不是对你的人品还稍微有点信心,我都要猜高中生了。” 安宇亭今天没有化妆,脸上素面朝天,看着确实有点幼。 “来,婷婷,告诉他们你是干嘛的。”易亦拍拍她的肩膀。 男同学看着她这个动作笑尿:“这么多年,你终于有机会做出这个动作了。” 现场一时寂静,安宇亭自然的开口:“我是高中班主任哦,小朋友,你怕不怕老师?” 桌子上有几个人都惊呼起来:“居然是高中老师!” “还是班主任!” “看上去不是跟学生一样吗!” “漂亮的姐姐我不怕。”在场唯一的一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大声喊着。 安宇亭心都化了:“啊啊啊啊啊好可爱!” “快点自己生一个。”班长犀利地看向易亦,“易亦啊,听到了没。” 这种玩笑开给真情侣可能还会害羞一下。 安宇亭则是自动过滤掉了这条信息,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本来说易亦谈恋爱了还以为是带个妹子来忽悠我们。”有女生故意用酸酸的语气调侃他们。 安宇亭干笑,是假的,就是来忽悠你们的。 “一看到真人就觉得我们当年的高岭之花是真的找到真爱了。” 安宇亭还是只笑,这是平时锻炼的好。 “高中老师是不是很累啊。”安宇亭旁边坐着的女生问她。 友好的橄榄枝,安宇亭点点头:“累,很累。” “我是幼儿园的老师。”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挺喜欢小孩子的。” “小鱼老师,你们俩可以交流一下啊。”有人说笑,“现在这么一看孩子从幼儿园开始都可以一条龙服务打包了啊。” 安宇亭没想到没有同鏖战友:“小孩子听话吗?我一想到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就头大,高中生反正不听话就一声一吼,简单粗暴。” “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用哄的。”小鱼老师抿嘴一笑,“小手手,放背后,做好了,就奖励一朵大红花。” 现在唯一的小朋友听到之后举起了手:“小鱼老师,我做好了!” “好,给明明奖励一朵大红花。” 现场氛围格外和谐。 “多好啊,要是易亦你早两年回来咱们可不就没年都能聚一聚了。”刚才那个男生又一次开口。 现场又寂静了一秒,就连明明小朋友都左右看着周围的大人们。 “要是我不想要小红花咋办?”安宇亭转头问道。 小鱼老师反应很快:“小红花多好啊,十朵小红花就能换一张小奖状,十张小奖状能换一个心愿卡。小朋友们到了期末就会很高兴地举着心愿卡回去,可以让爸爸妈妈给买一个平时不让买的玩具呢。” 安宇亭听完后转头看向易亦:“我都心动了,我想回去读小学。” “对自己孩子也这么耐心吗?”桌上有女生问到。 “当然不会,自己家孩子就是,是什么?!这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这俩数之间啥关系!哦,互为相反数。”小鱼老师唯妙唯俏地模仿了一段,“反正,还有油盐不进的,天天跟学生斗智斗勇也挺有趣的。” 安宇亭听着听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只有我是个暴躁狂呢。” 易亦抚着她的后背,不说话。 上了菜,喝酒的男人们都走来走去的开始互相敬酒,关系好的,也都玩开了。 易亦旁边的那个男人也喝了点:“十几年了,大家说聚都总是聚不起来,你一直没回来,也没人敢联系易老师。” 易亦总算是对他这些话做出了正面回应:“我一直在外求学。” “骗子。”男人喝多了,“求学过年都不回来?” 安宇亭听得炯炯有神,易医生连过年都不回来啊。 “大家都在联系你,你倒好,就我们这些个同学,还谁都不理。”男人闷头喝了一大杯。 安宇亭暗戳戳的观察着易亦的表情,没有表情。 “今天开心呢,说这些干啥。”班长很不赞同的看着他,从一来就一直搅和,生怕别人想不起来当年那件事儿。 男人不听:“今年来不是就是来把这件事说清楚的吗!孙锋岚这些年做得也够多了,怎么就非他一个人担着呢!这不是把女朋友都带来了,那边还在给人家妈办后事呢!” 声音有点大,周围两桌都听到了。 谁也不是不知情的人,气氛一瞬间有些僵硬。 别的桌儿都又谈起别的来了,这边还没有动静。 安宇亭有点尴尬,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自己是假的,自己是假的。 撇去心底那点不自在的感觉,她还有空观察易亦的反应。 面色如常,但是紧紧捏着的拳头反映出他也在克制着。 “照你这么说,大家都别活了。”班长很生气。“都去陪她?” “我不是……”男人说着说着匍匐到桌上,声音带了哭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也该解放出来了,他也是个人啊。” 没有人再发表意见。 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只有小朋友吵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的声音。 安宇亭本来还注意着动静,易亦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她:“好好吃。” 她也就拣自己喜欢的菜一点点地吃着,慢慢的也就吃了个大半饱。 挨桌儿敬酒的人晃到他们这桌来了,点名要易亦喝。 “喝!哥几个就还没跟你喝过!”有了点醉意,说话都像斗狠。 易亦很平静,只笑着回他:“不喝了,从学医之后就没喝过酒。” “我敬你,你喝不喝。”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安宇亭偏头一看,是孙锋岚,手里提着个酒瓶子,手里拿着杯子朝他递过来。 周围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天 大家可以接受两章分开吗,我每次修改都要提示我字数超过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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