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宇亭去温泉的时候又是差不多最后一个。 她自从跟了易亦同志, 每次都落在队伍的最后,罪魁祸首。 “易亦的女朋友,怎么称呼啊,不能每次都这么叫你啊。”班长招呼她过去,“先暖暖脚,再下来。” 安宇亭听她的先把小腿埋没到水中:“叫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安宇亭。” 四周摆着一些盘子,盘子里面摆着杯子,杯子里有……水? “那是酒,一会儿跟姐姐们一起喝。”班长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叫你小安, 你和易亦是谁追的谁啊?”周围的女生都是一脸八卦。 安宇亭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诶,是……他追我。” 提出假装的人是他, 问她要不要变成真的的也是他, 那就算是他追的她。 “我就说,这人老了也是个闷骚。” “主动追求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生。” “你这是嫉妒吗, 当年你主动追求……” 说话的女生被人堵住了嘴。 “所以…...易医生读书的时候还挺受欢迎的?”安宇亭试探性地看着周围一圈人。 “还行。” “就这样。” “一般般。” “说实话。” 一阵蜜汁沉默。 “好,当年我告白过,没追上。” “我也承认, 偷偷暗恋过。” “我不承认, 我当年还是喜欢, 算了不说了。” 一群已经结了婚或者即将结婚的女人七嘴八舌地回忆着自己的高中时代。 “当年她多惹人羡慕啊。” 这句感叹出来之后倒是没有人接话了。 “你可以下来了。”班长见安宇亭一直包着自己坐在那里,上前提醒她。 安宇亭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衣服有点不好意思,还好这会儿她们都还在在意刚才那句话,她小心的打开自己的浴巾, 慢慢的滑下去。 “哇,小妹妹身材这么棒的吗!”有一个女生惊呼。 把安宇亭吓了一跳,僵在原地。 这下她感觉整个池子的人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这里。 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把手放哪里,好像放哪里都怪怪的。 “有c。” “有d,小姑娘明明这么瘦。” “卧槽,明明这么瘦,为什么还这么有料啊。是不是易亦那个狗……” “快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痕迹。” “没有!”安宇亭咻地一下把自己滑到池子里,让水没到自己的胸部以上。 本来这里环境温度就高,这会儿她的脸整个都红彤彤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窘。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人,人家小姑娘第一次来你们就这么吓人家。”班长的权威还在。 “你们关系好好哦。”安宇亭有点羡慕,她高中的同学女生不多,又都是理工科的,甚至还有几个码农,一般很少聊天。 “虽然他们男生不怎么聚,我们还是每年一聚的。” “对啊,我们又不是十一年了第一次见面,关系当然好啦。” 安宇亭作为知情人,也知道其中的原因了,也不多说话,只是享受着温泉,十分惬意,像一只懒散的猫,靠在池子周边。 “就是少了两个人。”有一个人的声音有点低落。 班长不认同地看向她:“今天就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她看了一眼安宇亭。 安宇亭听在耳朵里,但是闭着眼睛,没有睁眼。 “作为女朋友,小安也有知情权。”小鱼老师声音不大,“昨天被那一出搞得也很懵。” 一阵沉默。 安宇亭觉得因为自己让气氛变得这么敏感实在不好:“那个,你们不用顾及我,我知道这件事情。” “他都跟我说了。”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我就说,那老闷骚能干这么没把握的事,把小女朋友就这么交到我们中间来?”班长撇撇嘴。 “那个,为什么是差两个人呢……?”安宇亭呵呵笑着,感觉自己的男朋友在女性同学中的地位很微妙啊。 也就静了不到一秒钟,池子里的女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因为当初袁宁宁谁都不喜欢,是有一个女生怂恿她接受了孙锋岚。” 这还是安宇亭第一次听到那个她的名字。 “因为那个女生喜欢易亦,怕她回过头来接受你家易医生。” “所以她就怂恿宁宁,说试着谈一下恋爱也没有关系的,还说自己也在谈恋爱,实际上她根本不喜欢那个男生。” “那会儿她们俩做同桌,她天天烦着宁宁,宁宁受不了就随口答应了。” “所以一切悲剧其实是从这里开始的,跟你家易医生想的因为他告白所以引起整件事情其实有点出入。” “我没记错的话,她最后是不是被她利用的那个男生打了一顿?” 安宇亭听到这里一哆嗦,这个班好社会哦。 还有男生打女生的。 “你想想,当初我们都在想办法劝孙锋岚跟宁宁分手,只有她一直跟宁宁说什么孙锋岚家有钱人又帅,指不定私底下还帮孙锋岚做了点什么。” “太坏了,要不怎么宁宁后来出事了她就不来上课了呢。” 你一句我一句,讲开了收不回来了。 班长移到她这边,跟她推心置腹地说了两句:“让易医生放下那件事情,这件事情究其根源背后的坏人太多,大家都很遗憾,好好活着比惩罚自己更重要。我跟着你叫易医生不介意。” 安宇亭连忙摇头:“怎么会呢,我会跟他说的,你们都挺好的。” “来来来,喝酒。” 真的都挺好的,所以更要替无法享受这一切的人享受更多的快乐。 由于大家玩的忘了时间,安宇亭包着大大的浴衣回房间的时候,易亦给她开了门。 看到泡得脖子处都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易亦只觉得自己今天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她一看到他就抱了上来,扑的那种。 直接挂到了他的身上。 易亦怕她累着,一边关门一边托住她的腰:“怎么还喝上酒了。” 想到女同学们揶揄的眼神他有点头疼。 安宇亭只是在他的脖子处蹭了蹭:“易医生你真是受欢迎。” 易亦的脸黑了一半:“别听她们瞎说。” “她们肯定有好多人都偷偷喜欢过你。”她说话的时候嘟起了嘴巴,“不过你不喜欢她们。” “那我喜欢谁?”他哄着她把她往屋里头带。 “你喜欢我呀。”安宇亭理所当然地昂起头,“不许反驳。” “不反驳。”易亦低声笑了,“你说的都对。” “我要睡觉了。”安宇亭一喝酒除了话多就是瞌睡。 易亦皱起了眉头:“不行,先刷牙。” 她的牙本来就不健康。 “睡觉,睡醒了就刷。”安宇亭苦兮兮地看着他,“我眼睛快睁不开了。” “刷牙也要不了多久。牙刷在哪里?”易亦才刚一松开她去找牙刷,她就自个儿蜷到了床边。 只占了一小块地方,也不闹腾,就闭着眼睛蜷缩在那里。 易亦见没人应,回头一看,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没法,只能打开她的背包去找。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套白色的…… 他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心态,拿开小女生的那些私人用品,在一个分装包里找到了她的牙刷。 然后又努力地把其他东西复原,飞速拉上背包的拉链。 松了一口气,现在的问题就是把她弄去刷牙。他先是试着去叫她:“婷婷,婷婷,起来刷牙。” 她根本不理他,除了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睫毛和小肚子之外,整个人一动不动。 没办法,他将手伸到她的腰间把她支了起来,她嘤咛了一声,还是不肯睁眼睛。 “你学生来了。”易亦试着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她。 安宇亭的眼睛唰的一下睁开,推开他自己努力站直:“我没有喝酒,我特别清醒,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反应,十分真实。 易亦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把牙刷塞到她手里:“刷完牙,学生就走了。” “这样吗。”安宇亭乖乖的接过来,也没想很多,“好,那我去刷牙。” 他惊异地看着摇摇晃晃去洗手间的背影,竟然比他想象中还好使。 而且没有后遗症,安宇亭醒来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记得醉酒的事情的。 打碎了牙也会往自己肚子里吞。 这一夜对于易亦来说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甜蜜的折磨,他以为的乖巧只不过是一开始的假象。 后半夜安宇亭就没有消停过,不知道是酒要醒了还是怎么的,翻来覆去地瞎动。 原本两个人睡在两个被窝,她左一脚右一踢的,把自己的被子踢到了一边,又过来抢他的。 给她分一点还不行,非要压在身底下,紧紧地抱着,让他一点被子都分不到。 终于把被子全都抢过去了,说好的分给他的床也不承认了,开始往他这边滚。 那个架势哦,恨不得把他赶到床底下去,她自己的那床被子被整个抛弃在了她的身后,已经不要了。 眼看着自己再退让下去就是床底,易亦忍不住一把扯过被子盖到自己的身上,把从头到尾作乱的根源抱到怀里。 小姑娘还在他怀里挣了挣。 他没有再给她机会,终于是重新睡着。 这一夜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嫩草不是那么好下口的。 安宇亭醒来后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易亦已经不见了。 后来她总是感觉易亦的兴致不高,但是她玩的很开心。 而且最开心的事情是她的朋友圈,爆了。 一大堆的信息涌进来。 就连她的母上大人和姨妈,都挨个点了个赞。 只有一条消息在众多的祝福中比较突兀。 柯明:你这是干什么,突然变性? 安宇亭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因为那一张朋友圈的照片,除了被问到男朋友的各种信息之外,安宇亭这一年的新年过得十分惬意。 反正她已经能够很熟练的向别人用各种方式来介绍易医生。 既没有人要求她去相亲,本来有不长眼的想催婚,也被安妈妈亲自挡在了那些人的口中。 年纪还小,不着急。 表姐开始用羡慕的眼神看她。 唯一不正常的就只有柯明,有点阴阳怪气的,总说她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现在都没有结婚,还看上了她。 知道一切真相的安宇亭并不受他影响,还安慰自己他这么奇怪是因为考验成绩要出来了,有点焦虑。 开开心心地过完年,安宇亭回到学校去开大会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实在是看着很有活力。 看到易老师也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安老师的善意和快乐。 直到,她被叫到了政教处。 手机里还有一条何景瑜的未读信息,她今天因为一些事情请假了没有来开会。 她好奇瞟了一眼,内容大致是这样的:如果教务处的领导联系,你千万不要答应,不管什么事情都一口咬死别答应。 教务处的领导没有联系她,倒是政教处的领导联系到了她。 安宇亭不明所以,坐到了政教处平日里招待家长的那个位置。 “那个,安老师,我们都觉得你上一学期的学生工作做得很好。”李主任坐在她对面,和平时一样笑着。 就是看着有点别扭,不像平时那么自然。 安宇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把自己叫到他的地盘把自己夸了一顿,但是面子功夫要做足。她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一边摆手:“都是靠李主任的帮忙。” 客套话她也会说了。 “今年呢,校长说要把你们这些新来的老师分配到各个处室担任办事员的工作。”李主任搓了搓手,“像你的班主任工作也做得很成功,校长就说让你到我们政教处来负责一部分学生工作。” 安宇亭没听懂意思。 怎么就校长都注意到她的班主任工作很到位了,她都没有见过他几次。 “不行的,李主任,您看我这人脾气又暴躁,性格又不是很好,一个不好可能酒跟家长吼了起来,确实不太合适。”即使没听懂,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拒绝。 李主任咧嘴一笑,想要吃人的血盆大口:“没事,你看你说的这些话多好啊,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你看你跟刚来的时候比起来进步都很大了。在我们这里呢,也能帮助你更好的了解怎么处理跟学生和家长的纠纷。” 安宇亭在心里撇撇嘴,她差点就信了他说的鬼话呢。 只可惜还是差一点,她本来准备拒绝的,没想到他又接了一句话。 “校长也说了,以后每一个来的年轻人都要分配到各处室锻炼,就从你们开始。那就从明天开始,安老师你就把东西搬过来,这张桌子就给你。” 又把校长搬了出来。 “可是我平时的事情也挺多的,没有办法再胜任这样一份工作了。”安宇亭还是不死心。 “这是校长的安排,再说你就一个班的数学,没关系的,课也不是很多。”李主任说着就站了起来,“那就明天,我现在去让后勤的人员给你配一把办公室钥匙。” 又把校长搬出来。 意思就是她不答应还不行咯。 安宇亭一早上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给何景瑜回拨了一个电话:“喂,你刚刚跟我发消息是什么意思啊,我被政教处叫过去了,说是当办事员,校长的指令。” “天,你怎么也去了,不是跟你发消息说让你别答应吗。”何景瑜在那边也是惨兮兮的语气。 “你说的是教务处,我是被政教处叫过去的……而且他拿校长压我啊。”安宇亭哪能把这两个地方联系到一起去,“我拒绝了两次,他都无视了,就说是校长的安排。” 何景瑜叹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校长商量过了,我那边也是一样的说辞,只不过是教务处。” “你也要去当什么办事员?那我们的办公室不是要分开了。”安宇亭满脸哭唧唧的表情。 “对啊……我还有点事,等明天我来学校了一起吃午饭,到时候再说。” 安宇亭刚无精打采地挂了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教务处。 怎么,还让她两个办公室转悠啊。安宇亭翻了个白眼,她决定很有底气地跟那边的领导说她已经被安排了一份工作。竟然还想让她打第二份工! “安老师啊,你现在有时间吗,请来一趟教务处。” 上一个好歹当面邀请去的办公室,安宇亭对这第二位的诚意有很大的一件,很有底气地去了教务处。 也是几把凳子,围着一个圆桌,配置都一样。 “小安啊,上学期的工作做得很不错。” 连开场白和动作都一样,安宇亭这次甜甜地笑了:“都是靠各位领导的支持。” “这学期小何班上的数学老师可能要准备生二胎,所以只能带一个班。你去年的工作又做得不错,学生也喜欢,所以我们就说把这个班交给你。”张主任的脸上堆满笑容。 这形势怎么陡转直下,不对啊。 安宇亭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主要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内容,她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还给她加个班呢,刚才跟何景瑜打电话她也没提这事儿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待会儿就去跟小何说一声,下学期辛苦你了啊。”张主任说着就站了起来。 合着就连班主任都还没通知到。 安宇亭在最后一秒反应过来:“等等啊,张主任,今年刚刚李主任把我叫过去说是让我去政教处当办事员,我这本来就对教材不熟悉,再带一个班怕是备课的时间都没了。” 连周六周日都在上课,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得花什么时间去备课。 张主任满脸笑容:“没关系,政教处不会给你很多工作的,最多就是整理一下稿子之类的,主要是锻炼一下你们。教两个班正好让你更好的熟悉教材,领导们都很信任你,加油啊。” 安宇亭还在反驳:“不行啊,我得备课啊,哪里来的时间备课呢……” “没关系,你肯定行的,能力那么强。”张主任说着就离开了圆桌子,“就这么说定了。” 都这么说定了,谁要跟他们说定啊。 安宇亭掐指一算,她周一到周五是每天两节课,只有周四是一节课,周六没有课,但是还是要早晚查班,周天两节课。 现在再给她加一个班的话……她平均下来每天就是四节课。 也就是说,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她应该能半天备课,半天上课? 也就是平均每天都是满满一天的工作时间。 想起来就十分有活力呢,安宇亭跟易亦发去了一个哭丧的脸。 “校长应该是拿来压你的。”易亦看着对面连饭都吃不下的女朋友有点心疼,“校长并不会专门去安排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只是他们差人,所以统一了口径。” 安宇亭趴在桌子上不想动。 “何景瑜那个班是哪个层次的?”易亦摸着她的头发给她顺毛。 想到昨天刚洗了头,她安心地在他的手心里蹭着脑袋:“最差的,班上很多社会人哦,我会不会被打。” 易亦佯装生气:“谁敢打我们小安老师。” “他们可坏了。”安宇亭撇嘴,“抽烟喝酒打架蹦迪,啥都干。” “你只上上课。”易亦安慰她,“不用管这些。” “可是他们上课很吵的。”安宇亭看着他很委屈,“我也不想好不容易跟你见面就是吐槽学校的这些破事。” 让他像个垃圾桶一样。 “没关系。”易亦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又给她盛汤。 安宇亭喝着汤,只觉得他真好。暗自下定决心之后一定不能一见面就吐槽。 一开学,她就紧张了起来。 “安老师,你负责收集每周一升旗的演讲稿,打成电子稿发给我。”第一天开学,李主任就交给了她一叠纸,“我看你周一一二节也没课,就尽快给我。” 安宇亭一数,四五个人的发言稿,加起来十几张纸,是,她早上没有课,但是她三四节有课啊。 而且她下午开完班主任会,还有两节课。 她莫名地慌乱起来,有点庆幸还好昨天晚上她提前把今天的内容备了出来。 否则她上课可要被挂到讲台上。 忙碌一上午,连跟何景瑜吐槽的时间都没有,就结束了。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看了对方一眼,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教我们班……”何景瑜咽了一口烟,“我今天才知道换数学老师了。” “他们也是干的出来。”安宇亭摆摆手,“下午开会还有两节课,我不行,中午不查寝了,那些狗东西们,愿意打牌就打牌,愿意上网就上网,我怕自己猝死。” 何景瑜有气无力:“是啊,中午查寝不查寝,你一个月的班主任津贴也就700块钱。” “听说今年会涨。”安宇亭扒了一口饭往嘴里,“每个年级评估积分,第一档多100,第二档多50,第三档抠50。” 政教处管班主任的,所以这些事情安宇亭知道的比较清楚。 何景瑜简直无力吐槽:“他们真的很棒棒,我不要,送他50可以不查班吗?” “听说之后查班签字不够次数会从700块钱里面扣。”安宇亭想了想今天早上听到的谈话内容,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都给他,我不要了。”这倒不是何景瑜说的,是安宇亭自己说的,“我都给他,我可以不当班主任了吗?” 拿这700块钱,还不如多睡会觉。 “不可以,非要给你。”何景瑜做出恶狠狠的表情,“不准拒绝。” 苍天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安宇亭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有点绝望。 安宇亭很快就没有精力抱怨,也没有精力想这些事情了。 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只有每天晚上九点以后,洗澡的时候有空想想今天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干完,除此之外都在经历备课,上课,打资料,备课,上课,整理资料,备课,上课,开会。如此之类疲惫又无意义的循环。 她唯一庆幸的是,班上的小崽子们还在暗中观察,没有轻举妄动,没有什么额外的工作。 但是同时也会有点害怕,万一,是在伺机而动呢。 何景瑜班上的学生似乎对她也是早有耳闻,毕竟一个年级的学生不存在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那几个长得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的学生在第一天就冲着她调笑了两句不入流的话,让她面无表情地看回去,自己也觉得无趣,也暂时没有动作。 但是出现诸如上课吃零食,讲小话,玩手机的事情……安宇亭一开始还会停下来提醒,后来发现班上的学生已经习惯了这些,有一个女生甚至在课间的时候凑过来告诉她:“数学老师,我们班除了班主任的课就只有你的课纪律最好。” 对此她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安宇亭本人的意愿是,就算晚上都要备课也行,先暂时维持着这种平衡,那只是一点脑力劳动,也没有关系。 但是学生并不会顾及她的意愿。 她的生活从忙碌向混乱的转变是何景瑜班上学生的一次口角。 彼时晚自习,因为赶进度,她正在讲台上讲课,讲到了圆的参数方程。 “我们今天来讲圆的方程的两种形式……”式字话音未落,最后两排的男生之间就有点躁动。 “你他妈为什么不来下路。” “老子来不了啊,你没看到老子的中路一塔要被推了!” 两人自以为声音很小,但是因为情绪激动,其实整个班的学生都已经听到了。 安宇亭深吸一口气,接着讲:“第一种……” “老子的中路一塔当然比你的下路重要,你他妈不是还有一个辅助吗!垃圾,自己的这一路都守不住。” 声音眼看着要盖过她了。 安宇亭还在纠结是加大音量还是保持之前的音量忽视他们的对话,后面两个人突然一下站了起来。 “你他妈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老子就说,你个垃圾,带输了还怪老子。” 两个人隔着中间的一条走廊,对着对方吼了起来。 安宇亭放下了手上的书:“你们两个坐下来。” 她的喉咙有点哑,因为上课上得太久,突然一下加大音量,没有太能发出来。 她咳嗽两声,以为自己只是嗓子有点干,没有太在意。 眼看着,那个满脸横肉的,第一周就打架的男生,一把提起了自己的凳子。 “你他妈再说一次?!” “说就说,老子说你是垃圾!” 又重复了一遍,越发地气焰嚣张。 班上的男生有的已经转过去看热闹了,女生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老师,他们经常这样,您习惯就好。” “这学期还没来得及发病。” 安宇亭看着那被举起来的凳子心里有点慌,这可是上课时间,这些学生完全不像是上学的,她还没见过真人在她面前斗狠,心里慌得一比。 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学生看到的她只是皱着眉头盯着最后一排那两个人。 “你就说你他妈今天想干嘛!”两个人已经离得越来越近了,没操凳子的那只手抓住了比较矮小的那个男生的衣服领口。 “你想干嘛!”矮小的男生努力地踮起脚跟他对视。 两人的语气都凶凶的,眼神也是盛满了愤怒。 安宇亭觉得自己必须要制止一下了,拿出当班主任的气势:“你们两个今天想干嘛?!来,跟我说说!” 这一次调整好了声音,气贯丹田,震翻了前排一拨人,终于是让后面两个斗狠的人意识到了老师的存在。 教室里一片寂静。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班发怒。 她盯着那个打过人的男生:“还不快点坐好。” 面无表情,就盯着他们。 其实心里很慌,她的手已经摸到了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准备随时跟班主任打电话。 这种有事交给班主任处理的感觉真好。 两个男生跟她对视了一眼,眼神有点凶,但还是给她面子坐了下来。 安宇亭宣布继续上课:“我们先继续上课,你们的事情等我把新课上完再来解决。” 不管肯定是不行的,万一等一下俩人下课了去解决恩怨,到时候她就成了知情不报,责任全到她身上来。她也不想大晚上的又把何景瑜召唤来,但是没办法…... 费劲地上完新课的内容,还有十分钟下课。她一边放空双眼一边回味着刚刚那一瞬间。 “老师,你不用在意,我们英语老师都习惯了。”前排的女生安慰她,“英语老师说过两天给他们俩在中间空出个地儿来专门打擂台。” “对,他们天天都要打架的,一言不合就操板凳。” “班主任都习惯了。” 前排的学生小声地跟她表示不用担心。 安宇亭无意识地摇摇头,她对何景瑜的钦佩之情第一次如此高涨。 如果她带这样的班,只怕早就已经被气到吐血身亡。 一下课,安宇亭就赶紧给何景瑜打了个电话:“景瑜,你马上来查寝吗?” 何景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准备等一下去看看,有什么事?” “我今天在你班上上晚自习……”安宇亭站到走廊上,巴拉巴拉地跟她说了一通。 来来往往背着书包的学生已经准备回家,她自己班上的学生还有几个在跟她打招呼。 “又是他们俩,行,我马上过来一趟。”何景瑜显然也很了解那两个学生,“谢谢你啊,他们没有跟你发生矛盾。” 安宇亭摇头:“没呢,我多厉害啊,他们不敢。” 实际上她现在一想到那个男生的眼神就觉得有点怂。 他会不会找小混混把她的头蒙上拖到学校旁边的巷子里打一顿。 她记得前两天有一个高三的学生就在学校旁的围墙被人踢的不像个人形。 当老师的第二个学期,安宇亭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遭受校园暴力。 等何景瑜来的时间,安宇亭也不能离开,她看着之前打架的两个人,不让他们走:“你们班主任马上过来。” 两个人都不看对方,也不看她,自己坐在凳子上吊儿郎当地摇着凳子。 “安老师,安老师,您快过来,班上出事儿了!”王一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不知道准备干什么,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拉住了她。 安宇亭心里一慌,强迫自己镇定:“别慌,怎么了,慢慢说。” “魏明飞不小心把班长的手划伤了,现在流了好多血!”王一帆快哭出来。 安宇亭细细地发出了一声无望的□□,先是叫出来何景瑜的班长:“看着他们,班主任马上就来。” “走。” 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安宇亭到班上的时候,地上一大滩血,一把美工刀,一个掉在地上的书包。 看到班长的手,她的心肝忍不住颤了颤。 那把肇事的刀已经被扔在了地上,可是血肉模糊,已经翻出一部分被血染红的白肉的手背还是在提醒着在场所有的人,刚刚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她一阵头晕目眩,还是强行稳住了自己:“怎么回事,谁来说。” 声音不大,今天一天四节课加晚自习,她已经筋疲力尽,这时候再大声说话,一定会颤抖。 “是我划伤的。” “简明扼要,说一下过程。你,去把手背用清水洗一下,跟你妈妈打个电话,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安宇亭把手机调到拨号界面递给班长。 “我刚刚准备走,然后班长拿着小刀就拦路抢劫,说让我把书包交出去。”魏明飞低着头很诚恳地跟她说着当时的情况,“然后我就跟他闹了起来,我刚把刀抢过来就不小心滑到了他。” 那边班长跟他妈打了电话,只说自己受伤了。 安宇亭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拿过来:“喂,王韧智家长您好,他在学校跟同学玩刀,不小心把手背划上了,我现在带他去海市医院,麻烦您来一趟。” “啊,怎么在学校里还玩起刀来了,我过去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您等我一下。” 安宇亭挂了电话揉揉额角:“这个问题你确实要在路上给我解释一下,我多次在班上强调不准带刀,到底哪里来的刀。” “魏明飞,把地上的血迹拖干净。” “老师,能不能不给我妈妈打电话,我怕她担心。”魏明飞一脸哀求地看着她。 安宇亭翻了个白眼:“怕她担心还在学校玩刀,合着活该我整天担心受怕咯?我是一天到晚闲的没事遭你们妒忌了是,非得给我整事儿。” 走过去要花十分钟左右,安宇亭看他手的情况有点可怕,打的,直奔医院。 “刀是谁的。”安宇亭要在家长来之前搞清楚情况。 王韧智不说话,只盯着自己血肉翻滚的手背看。 “你自己想想,从进班第八名的成绩,掉到上一次期末考试落到二十几名,有没有原因。”安宇亭忍他也忍了很久,“一进校就带扑克牌在同学中传播,后来运动会自己跑去玩,这就算了,最多是个不负责任。上课睡觉,跟你妈妈打电话一问,家里像个配电站,游戏机电脑一个换一个的玩,提醒你,你也不听。我多次强调在班上不允许带刀,手工刀,我就问你你要这玩意在学校干嘛?还抢劫?什么好的不学学这些,你作为班长,我们先不讨论你的职责有没有尽到,你就是这么以身作则的?” 王韧智还是不说话,只是脚动了动。 前面的司机师傅倒是接话了:“你还是个老师啊,这么年轻,学生哪里会怕你哦。” 安宇亭不想多说话,侧头看向窗外。 急诊科热闹得很,她看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才想起来,她也有两天没有跟易亦联系了。 他好像工作也很忙,因为年前出去旅行那次跟人调班,这段时间一直在上班。 这么一想他们也算是一对苦命的情侣。 今天上班的不会也是他。 前面好像是一个大量出血的病人,她躺过的那张病床上鲜血淋漓,没有人在。 安宇亭有点想吐。 急诊室的问诊人员看到王韧智的手就知道是来看病的:“稍微等一下,前面有一个出车祸的,医生去抢救了,已经进去了一会儿,再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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