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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在子女未成年时进行过抚养,子女都对父母有赡养义务,很多人为此对簿公堂,但是那大多数是因为经济状况不佳才会产生的局面,而吴哲茂……他如今身价巨万,想必不会缺我那一点赡养费。”    唐艺惟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里话一吐而尽:“我不会再承认自己和他有血缘关系,也并不愿意继承他哪怕一分钱的财产。我和他之间,形同陌路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有关他的事情,我可能已经帮不上忙了。”    严修筠并没有打断她,而是耐心地,听着她将这些满怀怨气的决绝娓娓道来。    等到唐艺惟说完了,他才微微点了点头。    “唐小姐想要表达的意思,我能够明白。”严修筠双手交握,身体微微前倾,“我不知道唐小姐是否关注财经新闻——吴哲茂最近在欧洲市场,尤其是英国的投资动作频繁,他将大笔资金投入了英国医药卫生领域,并有传言,他通过投资移民,更换了国籍。”    唐艺惟眼神一顿。    她频繁地听到“吴哲茂”这个令她心烦的名字,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冷静和礼貌,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于是在严修筠再次说起和那个人有关的消息时,她冷冷地顶了一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严修筠并没有生气,这样的态度,似乎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面对唐艺惟的抵触和一丁点程度的冷漠,他始终是态度翩然的。    “吴哲茂是声名赫赫的‘平城首富’,他多年来经营的形象,是‘爱国企业家’‘爱国慈善家’。他这样的形象,想要通过投资移民立刻改变国籍,肯定会引起一些不满和阻挠,所以他的投资移民手续,并不会立刻办妥……但是既然吴哲茂已经放任媒体抛出‘改变国籍’的风声,说明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只剩下时间问题,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严修筠说到此,抬头看向目光有所闪躲的唐艺惟,“中国和英国之间,没有引渡协议,这就意味着,吴哲茂一旦改变国籍,他在从前国籍所在国犯下的任何罪行——乃至于杀人重罪,都会一笔勾销。”    唐艺惟一愣,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任何话。    “往事不再对他有追溯效应,他不必为往昔付出任何代价。”严修筠抬头看着唐艺惟,“他犯下过的罪行,和他伤害过的人,都将变成‘没有根据’的传说。”    唐艺惟的手猛然攥成了拳,全身也瞬间绷紧。    严修筠并不躲闪她带着恨意的目光,语气并不激烈,声音低沉却绝对算得上轻柔。    他看着唐艺惟,轻轻反问道:“即使是这样,唐小姐也觉得……没有关系吗?”    “往事”两个字显然已经勾起了唐艺惟的恨意,她的眼神逐渐加深,牙齿恨恨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咬到发白都浑然不觉。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时隔多年,唐艺惟想到恨处时,那份过于强烈的恨意,仍然记忆犹新。    “我妈妈年轻时糊涂,在根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的年纪,偏要学人家‘追求爱情’,一时冲动就跟他结婚了。”唐艺惟说,“然后她一辈子的苦难都从此开始了。”    “海滨那个地方,女性的地位低到可怕,在他眼里,女人甚至都没资格和他同时称为‘人’的……可是我妈不知道,我妈总觉得,人心换人心,时间久了,他总能被感情改变。”    唐艺惟说着,抬头看了严修筠一眼,冷然道:“严教授,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非常俗的俗话,现在,我却觉得这句俗话简直是至理名言——那句话是这么说的‘能改变自己的人是神,而想要改变别人的人,是神经病’。我妈因为改变不了一个混蛋,最终把自己逼出了毛病。”    严修筠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她说完。    而唐艺惟说到这里,一滴眼泪没有经过面颊,已经直直滴到了地上。    她似乎被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情绪吓住了,于是慌忙去擦不知什么时候红透了的眼眶,拼命不让更多的眼泪流出来。    “对不起,妈……我不该说我妈……如果没有我妈护着我,我早就被这个重男轻女的垃圾弄死了。”    她有几分语无伦次,她用手遮挡着自己的口鼻,别过脸,又眨了好半天的眼睛,才勉强平复情绪。    “他跟我妈关系不好,怪她身体不行,怪她生不出儿子……但是,他靠我外公的钱做生意,他不敢主动同意离婚。”唐艺惟抽泣了一下,感谢地接过严修筠递上来的纸巾,“我那时候小,也理解不了上一辈人的想法……我妈觉得离婚丢脸,又觉得自己婚姻的失败很不甘心,又觉得我还小,不能没有爸爸……这些不是借口的借口不知是她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别人,总之,我妈也不肯离婚。后来,这个不肯离婚的行为,都成了他折磨我妈的把柄。”    “我妈精神状态极度崩溃的时候,他早就在外面有女人了……我妈生病,病的不能起床,他当着我妈的面,把那个女人带回家,当着我妈的面,和那个女人卿卿我我……我那时还小,放学回家,他还要我给他们这对端茶倒水,让我管那个野女人叫‘小妈’。”    唐艺惟说到这里,一股反胃感油然而生,忍了好久,才强压下去:“这件事后来被我舅舅知道,纠结人狠狠揍了他一顿……我舅舅当时也年轻气盛,以为这个畜生打了就会老实,可没想到,他不敢把我舅舅怎么样,却把所有的恨意悉数算到了我妈身上。”    “他说我妈身体不好,带我妈去做手术……我觉得奇怪,但是我年纪小,说不出来,我妈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哄骗一时,还觉得他是良心发现,所以积极配合治疗……结果,我妈接受他安排的‘专家’和所谓的‘手术’后,回来就彻底变了一个人,不说话,不笑,我跟她说学校里的事情,她就愣愣的听半天,然后盯着我看,直到把我看得发毛……”唐艺惟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悔恨,“如果,我当时年纪再大一点,就能立刻知道他的转变,甚至于他那个所谓的手术都是有问题的,我绝不会让我妈跟他去治疗……那样,我妈也不会死。”    112、往事云烟5* ...    这些事压在唐艺惟心底多年, 无人可说。    外公外婆年事已高,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已经耗去了他们的全部心头血。    舅舅多年来一直自责, 在姐姐去世后, 多方奔走只为求一个“真相”,但是几番折腾也毫无结果。    堂兄吴启思倒是个好的倾听者, 但是吴哲茂其人, 在吴启思和唐艺惟面前,浑然是两幅面孔,他对唐艺惟母女有多糟糕,就对吴启思有多好, 所以在吴启思的印象中, 叔叔和堂妹之间一直只是“有点儿误会”, 他的努力方向,也主要着重于“恢复亲情”, 背后那些涉及到杀母之仇的恩怨,唐艺惟不知该怎么去跟吴启思说清楚。    萍水相逢的很多朋友并不知道唐艺惟是声名赫赫的“平城首富”独女, 而知道她改名换姓原因的少部分挚友,也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揭开她心里这道伤疤。    母亲的死因“存疑”,这些往事就更是成了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唐艺惟在母亲去世很长一段时间后, 都仍然还会梦到母亲, 梦到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晦暗的客厅里,梦见她那直愣愣的、无神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仿佛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为她伸冤。    那段时间, 她身陷梦魇。    外公和舅舅曾带唐艺惟接受去接受心理治疗,甚至连一些迷信的办法都用上了,而唐艺惟年纪太小,受到的刺激太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转。    唐艺惟的精神状态也让唐家人意识到,如果他们再抓住唐女士的死因不放,不仅可能很难给死者求一个明白,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逝者的冤屈,不仅拿吴哲茂这个罪魁祸首无可奈何,反而会让唐艺惟的精神先一步崩溃。    慢慢的,唐家人不再提起唐艺惟的母亲,唐艺惟也不敢再在亲人面前提起她,一家人彼此之间就这么维持着小心翼翼的“相安无事”。    时间倏忽而过,唐艺惟几乎以为自己都忘记了母亲,忘记了那些冤屈和恨意,而严修筠的到来让她意识到,其实那些事,根本没有过去。    而讽刺的是,眼前这个原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然是她唯一可以肆无忌惮的讲述这些事的人。    唐艺惟在严修筠体谅的沉默中,酣畅淋漓地哭了一场,再次开口时情绪已经稳定很多,只是因为刚刚哭过,让她原本清爽的声音带了些许鼻音。    “抱歉,严教授。”她调整了一番情绪,谢过了严修筠再次递来的纸巾,“当年,我母亲去世后,我舅舅不止一次地要求警方立案调查吴哲茂,但是……我也说不清是吴哲茂用了手段,还是真的证据不足,总之,虽然他杀害我妈妈的动机明确,而我妈妈死得也确实蹊跷,但是……法律手段拿他无可奈何。您问我觉得他逍遥法外也没有关系吗?……我怎么可能觉得没有关系,他伤害了我最亲的亲人……但是,我真的拿他没有办法,不然我不会等到今天都毫无行动。”    “恕我冒昧。”严修筠道歉在前,“我听说,当年法医的鉴定结果,显示您母亲死于手术不良反应导致的心脏骤停。”    “说实话,我不清楚,我只是模糊地知道,我母亲死于手术并发症,至于是什么并发症,我没有看过尸检报告,事情也过去得太久,我想不起来了。”唐艺惟摇了摇头,“和法医那边对接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我舅舅在做,母亲去世后,我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他们怕刺激我,所以很少跟我详细说这些。”    严修筠点点头,表示理解。    倒是唐艺惟静静想了一会儿,突然有所疑惑地皱了皱眉:“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严修筠:“请讲。”    “严教授,您是我哥的同事,您也是生物科学的研究人员吗?”    严修筠点点头,虽然暂时,他还不知道唐艺惟为什么提起这个。    唐艺惟欲言又止地顿了一顿,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您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药物或者什么物质,是能造成精神方面的疾病的,或者把人变傻的?”    严修筠听了这个问题,顿了一下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您知道什么?”    唐艺惟眼神闪了闪,微微皱了皱眉。    “我觉得……我妈妈可能吃过一种药。”唐艺惟显然对这件事并没把握,此时描述出来,一是出于对往事无人可说的倾诉,二是尽自己所能的,想要帮点忙,“当时我妈妈接受手术,是受了吴哲茂的哄骗……反正在吴哲茂的描述里,这个手术就像去做个脑部CT一样简单,但是,从我妈妈出院后的状况来看,那是个很大的手术。”    严修筠顿了顿:“你妈妈当时是什么病?”    唐艺惟眼神闪了闪,还是没有隐瞒。    “她精神状态不好,一度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唐艺惟说,“大概就是俗称的,精神病……可是我妈妈不肯承认自己得了这种病,也不认为这是一个终身疾病,她一直在寻求办法治疗,任何治疗手段都愿意尝试……吴哲茂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严修筠一顿,手握成拳。    但是他面上不显,只是略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你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唐艺惟对此其实有点茫然,“当时我还是个小孩儿,我妈坚决不让我去医院照顾,都是让吴哲茂全程帮忙——我说过,那段时间吴哲茂为了报复,和我妈的关系还不错,我妈认为他是收心了。所以手术期间发生了什么,除了吴哲茂,没人知道。”    “手术以后呢?”    “说实话,我妈从医院刚回来的一段时间……她的状况非常不错。”唐艺惟有点儿艰难的回忆当时的情景,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有那么几天,非常的平静、安和,不吵也不闹,我放学回家,经常看到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被我的声音弄醒后,还会对我笑一笑……”    “她那段时间反应有点迟钝,也总是睡着,我一直觉得那是手术对身体有损耗的正常反应……”唐艺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直到有一天,因为学校突然停电,所以我们放学比平时早了一节课……我早早回到了家,正撞见吴哲茂在让我妈吃药。”    严修筠问道:“唐女士术后不吃药吗?”    “吃,但是她吃的药,我每一盒都看过,还自告奋勇,帮她每天分好量,放在固定的地方……我一心觉得,那些药吃完了,我妈妈就会好了,我们家也会好了……”唐艺惟说着,皱死了眉头,“但是那天,吴哲茂给她吃的药,我从来没见过。”    “你追问吴哲茂那是什么药了?”    唐艺惟点点头:“问了,他说那是进口药,他托了朋友,才从英国搞回来的,对手术后恢复有好处,并且说这药贵,不让我碰。”    “你信了?”    “潜意识我是不信的……有一次,我趁着他不在家,在家里找过那个药,但是翻遍了我们家所有可能放药的地方,也没找到。”唐艺惟抿了抿嘴,“我跟他不算亲近,所以找不到,也不会去问他。但是后来,我妈妈术后的状况就不断恶化,她慢慢变得不是那种宁静的状态,而是……很渗人,她看我的时候,我总是有点怕她,又过了没多久,她就去世了。”    严修筠双手交握,身体从沙发上直起来,微微前倾:“你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这件事?”    唐艺惟点头:“我跟我舅舅说过……我舅舅也觉得这件事很可疑,可是一来,吴哲茂矢口否认曾给我妈妈用过多余的药,坚称我妈妈吃的都是医院配发的常规药物;我后来偷听我舅舅和外公说话时听他们提到过,我妈妈的尸检报告显示,她体内没有多余的可疑成分,在权威报告面前,我舅舅也有点沮丧,觉得当时我还太小,记错了也有可能,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药物。”严修筠点头,拿起手机,将【术后药物】四个字,用微信发给了江晚晴,自己则对唐艺惟点了点头,“好的……唐小姐,你记得其他的细节吗?”    唐艺惟的表情,显示她确实在努力想了,但是很遗憾,她把这些事颠来倒去地在心里折腾了无数年,能想出来的疑点,早就被她一一推翻过了,所以她只能徒劳的摇了摇头。    严修筠干脆挑明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主要问题:“您知不知道一个人,叫做吴雅兰?”    可对唐艺惟而言,“吴雅兰”这个名字显然有点儿陌生,因为严修筠看到她茫然的怔了一怔,随后摇了摇头。    “这是谁?他的情人?还是……他姓吴……吴哲茂的亲戚吗?我不知道这个人,据我所知他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一个哥哥——是我大伯、我堂哥吴启思的父亲。”    严修筠的心突然沉了下去,面对唐艺惟疑惑的眼神,严修筠还是解释了一下儿:“这个人是吴哲茂向英国投资的主要政治保障……简单一点说,这些年来,吴哲茂洗白的资产基本都来来源于这个女人,吴哲茂是这个女人的财库,这个女人是吴哲茂的后盾,他们之间的关系,互相依赖,互为退路。而据我了解,她很可能是吴哲茂的妹妹……我站在自己的立场,需要瓦解他们的联盟。”    唐艺惟的脸色一下变得有点震惊。    从唐艺惟的脸色而言,严修筠确认她是真的对吴雅兰和吴哲茂之间的亲属关系不了解,而不是有意隐瞒。    严修筠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要追溯的往事,虽然有点进展,但是进展并不全然顺利。    唐艺惟的眼神飘了飘,显然十分地心不在焉,也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甚至有点抗拒地抿了抿唇。    严修筠心里也有些遗憾,叹了一口气。    “是我打扰了,如果您还能想起什么,请一定联系我。”他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我想……我该告辞了。”    唐艺惟愣了一愣,起身相送,她心不在焉地送严修筠走到门边,突然站住了:“严教授,您介不介意我问一句……您为什么要来追查吴哲茂的事情?明明……您跟我堂哥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两码事。”严修筠一瞬间明白了她的心不在焉是因为什么,“唐小姐,您憎恨吴哲茂,是因为她利用并伤害了您最亲近的人,但是您会因为吴哲茂对你哥哥好,就连吴启思一起恨吗?”    唐艺惟不懂他想表达什么,只是看着他,似有警惕的摇了摇头:“我哥是个相对单纯的人,且一直在暗中帮我,我很感激……我妈妈的事,他并不知道,也不曾为吴哲茂辩白过,吴哲茂的错更不是他的错。”    “一样的。”严修筠道,“我和吴启思教授依然是朋友,但是,吴哲茂作为帮凶,伤害了我最亲近的人……我并不准备看在吴教授的面子上放过他,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迁怒吴教授。”    唐艺惟眼神闪了闪。    严修筠直直地和她对视,被她不着痕迹地闪开了。    严修筠心里一动,却仍然按照原本的打算,点点头,礼貌的转身而去。    他推开唐艺惟家的门,心里数着离开的脚步,数到第十步的时候,被唐艺惟叫住了。    “严教授。”唐艺惟在身后唤他,“您说,您是想让伤害过你亲近之人的凶手和帮凶付出代价,而不包括别人……是吗?”    严修筠转过身,点头道:“是。”    唐艺惟的手抓着门框,显然在心里有一番挣扎。    “我……我可能知道过吴哲茂的这个妹妹。”唐艺惟最终说,“一些事,可能对你想达到的目的,有帮助。”    113、往事云烟6* ...    唐艺惟和严修筠重新回到屋子里。    与刚才痛陈吴哲茂时的酣畅淋漓不同, 唐艺惟这次明显有几分拘谨,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地摩挲着。    “我不认识吴雅兰这个人, 但是我可能见过她一次。”唐艺惟道, “我妈妈去医院接受手术的那段时间,家里没有别人。晚上的时候, 我舅舅会接我去外公家睡觉, 但是中午的时候,因为我大伯家离学校比较近,所以我都是去大伯家吃饭午休的……吴哲茂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我大伯一家一直都对我还不错。”    唐艺惟是个知恩图报且恩怨分明的姑娘, 吴哲茂对她母女不好, 她能记恨一辈子;而大伯一家对她好, 她也能感恩一辈子——这大概也是她即使恨透了吴哲茂,却仍然会为吴启思考虑的原因。    严修筠点了点头, 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大伯家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儿,我和我哥中午回家, 都是先在小院里写作业,等大伯母把饭弄好叫我们,那天中午, 我比我哥回来的早, 就拿出作业准备写两笔,然后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我哥回来了,没叫我大伯也没叫我大伯母, 自己就去开门了。”唐艺惟回忆着当年的那个场景,至今都觉得记忆犹新,“结果打开院门我有点吓傻了——门外分列左右站着四个黑西装黑墨镜的保镖,一个非常有气派的女人从这四个人中间走出来。”    严修筠微微坐直了。    “海滨是个不大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都能认出个大概,我大伯家我常来常往,附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出入。当时年纪小,所能见到的人也很有限,我当时和这个女人一打照面,就觉得她的气质和普通人不一样,她非常漂亮,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出她的眼睛发亮,但是我本能地非常怕她……小孩子的本能是很奇怪的,虽然我从视觉上,能直观的知道她非富即贵,不是打打杀杀的那种人,但是,我觉得她带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凶。”    “我当时傻在了原地,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害怕到连立刻把门关上的那种防范意识都没有。”唐艺惟说,“然后她走过来,墨镜摘了一半儿,从墨镜的缝隙里低头看了我一眼,叫出了我大伯的名字,问我这是不是他家。”    “我没说出话来,就点了点头……然后我大伯母和大伯都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同时走了出来,而我大伯一看到那个女人,就立刻愣了一下儿——我觉得他可能认识对方。”    严修筠观察了一下唐艺惟的表情,没有第一时间拿吴雅兰的照片出来刺激她,而是问:“你觉得这个人,是我说的吴雅兰?”    “如果你说的,吴雅兰是吴哲茂的妹妹这件事属实的话,那么我觉得就没有错。我除了对她这个人的外貌和做派印象深刻以外,还有她进门后对我大伯说的另一句话,让我至今都忘不了。”    “她说了什么?”    “她特别奇怪地笑了笑,现在想想,那个笑容满是恶意。”唐艺惟皱了一下眉,显然想起了让她不适的画面,“然后她说,‘我亲爱的大哥,我来讨一笔债’。”    严修筠拿出手机握在手里,低头按了两下,一时没有说话。    唐艺惟顿了一下,以为严修筠是对自己所说的话产生质疑,有些焦急地微微向前倾身。    “严教授,如果不是您来找我,我可能很难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我大伯原本是个飞行员,算算时间,他在这个女人来访后不久就调了职,从开繁忙的国际航班,转去开相对宽松一点的私人飞机了。”唐艺惟说的有点急,“这个调职并不合理,而且,我大伯的死因您知道是什么吗?是……”    严修筠抬起眼神跟她对视:“是空难。”    唐艺惟一顿,一时语塞。    “他驾驶的私人飞机,在中途坠毁,飞机上的人只有他的雇主侥幸生还。”严修筠没有停顿,“那个侥幸生还的人,是我大哥、‘耀康集团’的傅修远,而吴雅兰和‘耀康集团’的创始人是情人关系,多年来,她一直在和我大哥争夺集团的控制权。”    唐艺惟在这突然复杂起来的人物关系中愣了一愣,她在平时和朋友闲聊八卦时,不是没提到过“耀康集团”的家族争产,但是,“药王二姨太”这个媒体的戏称她记得清楚,但是对她姓甚名谁的认知相对浅薄,再加上照片上的人物和真人对比起来,总有一点失真,总之,多种多样的理由汇集让一起……让唐艺惟在一时之间,并没有想到这个药王二姨太,就是严修筠说起的吴雅兰。    而她的大脑在理解完这一段漫长的人物关系后,她露出了一点更愕然的表情:“严教授,你是说……我大伯,是她……”    她顿了一顿,仿佛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仍然有点艰难,也有点难以置信。    更多的是,她如果将这个事实说出口,就仿佛承认了另一个事实——    她大伯死亡的真相,一直和她近在咫尺,可是,她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唐艺惟被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逼得倒抽了一口气。    然而她正要说什么,严修筠却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仅如此,他立刻抓过唐艺惟,环视客厅一周,带她躲进了一个窗外很难看到的死角儿。    唐艺惟茫然地被他按低了头,不适地挣扎一抬眼,却在自己的左手边看到一个映在了窗户上的人影。    有人在外面!    这个认知让唐艺惟心里一惊,而她接下来看到的东西,更让她胆寒。    那个人影做出一个蛰伏的姿势,而他手里的东西……唐艺惟心里一慌,那赫然是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枪。    这是白天!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持枪私闯民宅吗?!    比起唐艺惟的慌张,严修筠堪称临危不乱。    他压低了声音:“还有别的出口吗?”    唐艺惟慌忙点头:“后院……”    严修筠立刻摇了摇头:“那里肯定也有人。”    唐艺惟倒是立刻庆幸起来,声音有点抖,也并不敢大声:“地下室……我的地下室通到车库!”    “拿上车钥匙。”严修筠松了一口气,“我们立刻去伦敦,到了伦敦,我能想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唐艺惟忙不迭点头。    两人找好了地下室的入口位置,以最快的速度矮身冲了过去。    严修筠毫不迟疑地坐上了车,甚至没等唐艺惟系上安全带,他们的车子已经像离弦的箭一般,从车库猛然开了出去。    唐艺惟坐在副驾上,手不受控制地抖了半天,等她想起后有追兵的问题时,才猛然转过身去看,发现他们的速度足够快,所以并没有人追来,这才将信将疑地,松了半口气。    严修筠的声音响起:“有人追来了。”    唐艺惟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去看,没有看到任何人,这才意识到,严修筠只是在发语音消息。    严修筠略显歉意地对唐艺惟致意了一下,随后对着手机,把剩下的话说完:“我去找季绍钧,伦敦会和,等我回去。”    他说话的语气足够温柔,温柔得令人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唐艺惟惊魂未定,丝毫没从他那并不是对自己所说的话里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些是什么人?”唐艺惟悚然追问道,“为什么他们大白天会持枪?!”    “你不用认识他们。”严修筠道,“他们的出现,只证明了一件事——你刚才对我所说的那些事情,确实有令他们害怕的价值。”    唐艺惟一愣,随即她立刻意识到,她那些细思恐极,可能完全是真的。    她大伯的死,和吴雅兰有关……这件事吴哲茂知道吗?    他参与谋杀了自己长兄为父的亲哥哥吗?    唐艺惟皱眉想了想,莫名觉得这非常不可能——如果吴哲茂这个人尚存一丝良心,大概就全部用在大哥和侄子身上了,让他去谋杀照顾自己长大的哥哥,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除非,他不知道……    唐艺惟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无声思索了一番,猛然明白了过来,随即,她心里却不合时宜的,涌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坐稳了。”严修筠没有和她对视,而是将油门一脚踩到了底,仿佛自言自语,“这些事,恐怕就要结束了。”    ++++++++++++++++++++++++++++++++++++    傅家的庄园里,江晚晴送走了气急败坏的吴雅兰,拿起“叮咚”响了两声的手机,将严修筠发来的消息无声听完。    王叔接了电话,恰好反身回来,就见江晚晴挂着似笑非笑而若有所思的表情,将手机的屏幕按灭了。    “人是很有意思的生物,‘往事’构成了一个人存在的证明,而‘情感’,塑造了一个人的血肉,并最终决定了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亲情、爱情、友情,则是一个人在这一生中能够经历的全部情感,如果这些情感都建立在虚假之上,那么这个人的血肉之躯也就是不真实的。”江晚晴说,“我们现在,只是想拼命摧毁对方的‘真实’。”    她这段话太哲学,王叔没有听懂,也并不敢贸然问她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王叔最终只是道,“实验室的事情安排好了,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江晚晴回过了神,笑了一下:“现在。”    王叔一愣。    而江晚晴已经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了:“我现在不走,等着‘那位’发现另一边扑空了,折回来找我算账吗?我当然要躲一躲,不过躲不了多久,就不需要躲了……”    她在王叔愕然的表情中压低了声音:“我从后门走,找个人穿上我的衣服,让她在我住的房间里……有存在感一点,能拖多就是多久。”    江晚晴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按出了一串字,按出了发送。    “我得前去招待一下儿,我的客人。”    114、往事云烟7* ...    “耀康集团”的药物研发实验室建在耀康集团的地下, 在傅修远手下人的安排下, 江晚晴走了专属隐蔽通道。    江晚晴原本以为,耀康集团的实验室会单独设在别处, 随口一问, 得知此处是实验室新址,出于商业保密和安全措施等原因, 此处做过一次全面的升级, 设备更新,条件更好。    江晚晴自己也是个专业人员,略一看过,就知道实验室的配备已是顶级, 远超一般水平, 认同了这种说法。    负责接待的人听说前来“视察”的这位, 是集团大老板的家族中人,专门命人翻出近三个月的突破性成果, 准备给江晚晴一一细说,以证明实验室整个团队对得起老板所付的薪水。    结果还没开口, 就被江晚晴笑着婉拒了。    “我对各位专家的工作百分百放心,我不是来搞形式主义拖累大家进度的,我只是想暂借此处的设备。”    那位一头雾水的专家回去继续工作了, 江晚晴则看了看时间, 回头问负责送她前来的人:“我的客人在哪里?”    那人点了点头,应声而去。    江晚晴在屋子的办公桌后,等了十几分钟, 再次听到办公室门开的声音,才用旋转座椅回过身来。    许璐和Lisa一左一右地站在门边,有点儿好奇又有点儿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地方,而其他人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这个地方可能难找了一点,所以我让人去接你们,耽误了一点时间。”江晚晴客气地邀请她们在自己的对面落座,而后把目光转向了许璐,“我收到你的微信了……你有事情要和我说?”    许璐和Lisa对视一眼,似有警惕一般,用眼神交换了一点信息。    江晚晴看着她们的眼神,就猜透了她们的担心:“这个地方能够保证绝对的安全,也绝对不会被人监听,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放心的对我说。”    许璐抓住Lisa的手,对她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相信我”的表情。    随后她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样品袋,里面装了零散的几颗药物。    许璐将样品袋放在江晚晴的桌上,两指并拢地推了过去。    江晚晴接过样品袋,拎起来看了看。    袋子上没有标签,也没有成分说明,里面的药片大概都在半个指甲盖大小,形状并不像全新出厂的药物那样均匀,甚至于每一片的薄厚与边缘都并不规则——那是有人含化过的痕迹,量也并不大,只有3、4片。    什么人会把已经吃进嘴里过的药吐出来,又不扔掉,而是选择保存下来?    江晚晴皱了皱眉,许璐的声音已经从她耳边传了过来。    因为顾及Lisa在场,许璐说的是英文,这样三个人都能听懂。    “江老师,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件事……我和Lisa没有别人可以求助,所以只能求助您。”    许璐的语言组织得很快,态度也很客气:“您手里的药片,是Lisa最近才发现的——不久前,她整理她妈妈用过的东西,发现一个盖过的毛毯破了一个边缝,她本想洗干净再补一补,结果她拿起来一抖,从那个边缝中抖出了几粒药物……”    江晚晴重新把视线聚焦在样品袋里的药物上。    如果不是药物有问题,许璐不会这样坚决地要求来见自己,而结合一些细节,江晚晴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盘算,却仍然需要听许璐说清楚:“这个药物和Lisa妈妈之前接受的手术有什么关系?”    许璐看了Lisa一眼,苦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那个毛毯,是Lisa妈妈在接受手术期间盖过的,她妈妈被布兰迪·帕利斯卡的人送回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病号服,其他的私人物品都不见了,只有这个毛毯盖在她妈妈的膝盖上。”    Lisa听到这里,也略显急迫地插了一句嘴:“我一直都忽略了一个细节,我妈妈被送回来后,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这个毛毯,我看出她的不太对劲儿,就和她争抢这个毛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松手……然后她的状态就不太对了,我赶紧把她送到了医院,而毛毯的事情,就被我忘记了……直到前几天我再次收拾她的东西。”    江晚晴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眼神一一扫过Lisa和许璐,干脆替她们把心里的怀疑说出了口:“所以你们怀疑,这个药片,是阿姨在术后吃的,而她对这个药物并不信任,所以在她手术后,尚有一点正常意识的时间里,她应付过‘检查’后,把药片吐了出来,抠破了毛毯,把这个药物藏在了毛毯的夹缝里。”    对面的两个女孩儿连忙点头。    江晚晴深吸一口气。    她的表述已经尽量委婉,而且她有意无意地跳过了一个细思恐极的细节——Lisa的母亲尚能保持警惕心,拒绝这个药物,说明她在术后的一段时间内,是清醒甚至有完全行为能力的……而她却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状态。    样品袋里面的药物只有三片完整,另外一片只有大概半片残留。    按照药物的一贯用量,Lisa的母亲成功拒绝药物使用的时间,最多只有四天左右……    她变成现在的这个状态,跟这个药物有关吗?    如果有关的话,究竟是什么样的药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摧毁了一个人最后的神志?    江晚晴想起严修筠发来的信息,“术后药物”几个字,让她不由得揪心。    江晚晴的眉头皱起,表情也严肃了下来。    而许璐在这时叹了一口气:“江老师,这里面的药片原本有4片,Lisa发现这个药物后,觉得事有蹊跷,让我拿到实验室去看一看,分析一下药物的成分。”    江晚晴闻言“嗯?”了一声,随后追问道:“你分析出了什么成分?”    许璐犹豫了一下儿,低下头,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掏出来一份数据报告,放在桌上推递给了江晚晴。    江晚晴拿过来那份数据报告,看到结果显示的几种成分比例时,不由一顿——她对这几种主要成分分外眼熟,眼皮不由一跳。    许璐看到了她略显难看的脸色,眼神也多了几分闪躲:“您记不记得,我当初,为了想给我妈妈找些治疗精神疾病的廉价替代药物,抄袭过您的论文……”    江晚晴抬起头看着她。    许璐抿了抿唇,在江晚晴的注视下,仍然决定把话说完。    “所以……我对您的论文,还算印象深刻。”她用手指了指递给江晚晴的那份实验报告,“当然,您才是论文原作者,对研究成果,您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一个……药品和实验数据我都留给您,希望您能发现,比我更多的东西。”    江晚晴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站起身,唤人送走了许璐和Lisa,自己则拿起了装着药片的样品袋和许璐留下的那份实验报告。    “我需要一间设备齐全的实验室。”江晚晴负责人道,“劳烦您立刻安排。”    +++++++++++++++++++++++++++    傅家庄园那边总让人感觉到分外的压抑,傅修远迫于身份,有外人要招待的时候,不得不在那边居住,而任诗琳并不喜欢那种被规矩束缚着的感觉,所以她时常带着孩子们,住到傅修远私人的别墅去,傅修远大多数时间也会跟过来。    和傅家庄园那种严肃压抑的庄重相比,这边的氛围显然要舒适很多。    任诗琳亲自打理了一片花圃,又命人在屋后修了一个凉亭,房子背靠大片的牧场,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自己置身于安闲宁静的田园风光。    而今天,这良辰美景里一只小小的观赏客,显得十分地无精打采。    严天意小朋友用光了聪明才智,又用尽了撒泼打滚卖萌和嚎啕大哭等小孩子专用的耍赖手段,也没有成功地逼迫严教授去把他妈找回来。    而敌人分外狡猾,趁着他哭累了一不小心睡着了的时候,把他打包送给了他大伯母。    虽然大伯母做的蛋糕好吃的不得了,大伯母准备的奶茶分外的香滑,大伯母养出来的CoCo分外的可爱……但是在严天意心里,江晚晴那时常因为偷懒而从外面买回来作弊的蛋糕和奶茶,才是正宗“妈妈的味道”——他可能也没意识到自己“便宜”得有点毛病。    然而严天意的打滚耍赖也是分人分时候的,面对严教授和江晚晴,他当然可以不讲理;但是面对任诗琳,严天意也只能要多乖有多乖。    要是平时,他还会恬不知耻地去恶意卖萌一下刷点好感度,只不过今天,爹妈的婚姻前途生死未卜,他实在没心情。    他蹲在后院的花圃里,十分郁闷的,撸了一会儿晒太阳睡觉的CoCo。    CoCo好好的睡着觉,却无端遭遇人类幼崽的□□欺凌。    它敢怒不敢言地忍了一会儿,只想等这只人类幼崽自己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惨无猫道。    然而半天过去了,连太阳都照到另一边去了,这只人类幼崽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CoCo惊然发现这只人类幼崽颇有不把它撸秃就不罢休的趋势,终于鼓起勇气,在秃掉的边缘奋起反抗,站起身一蹿,跑了。    严天意成功获得了“猫嫌狗不待见”成就,无聊得只想仰天长啸。    就在他蹲下身,准备将罪恶的黑手伸向花圃里的蚯蚓时,命运再一次给了他一万点暴击。    一双手拎起他背后的衣服,十分嫌弃地把他从泥里揪了出来。    严天意激灵之下一回头,正对上季绍钧那张眉飞色舞的脸。    “叫爸爸。”    严天意:“……”    这日子还有法儿过吗?????    觉得自己被命运盘了的天意,终于在面对季绍钧的时候,勇敢地生出了一点儿脾气。    他没好气地站在原地嘟着嘴巴:“你怎么来了?”    看出这小孩儿心情实在是不好,季绍钧难得没跟这孩子计较礼貌问题。    只不过季大资本家的表情依旧狂拽炫酷:“少年,我来帮你找妈妈!”    严天意:“……godfather,您里边请。”    季绍钧:“……”    这崽子还有两幅面孔!    115、往事云烟8* ...    于是, 严天意不得不“引狼入室”, 把季绍钧请进了屋,奉上了任诗琳早就准备好的蛋糕和奶茶。    CoCo闻见蛋糕香甜的味道, 急的在季绍钧的脚下直转悠。    严天意生怕它影响季绍钧的“用餐心情”, 果断地翻脸无情,把CoCo关到了二楼。    从季绍钧的表现来看, 他对严天意的“上道”表现, 总体而言还是满意的,期间虽然吹毛求疵地嫌弃了一下蛋糕太甜奶茶略腻,但是这些挑剔和他平时的讨人嫌程度对比起来,基本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严天意搬了小凳子, 一脸“慈祥”地蹲在季绍钧面前, 看他享用了蛋糕, 喝光了奶茶。    他等了又等,忍了又忍, 终于还是没等到季绍钧“找妈妈”的下文。    他暗搓搓地抓耳挠腮了一番,眼见季绍钧十分悠闲地拿起了财经周刊, 准备拿此处当度假屋,严天意终于忍不住了。    然而他刚鼓起勇气,准备给季绍钧来个下马威的时候, 季绍钧从报纸的缝隙中射出一道眼神, 正中准备搞事的严天意,给他来了个一击必杀:“我收到你送来的礼物了。”    严天意:“……”    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天意心里给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勉强调整了一下儿表情,挤出一个微笑:“季叔叔,那是我精心挑选的……”    季绍钧看着报纸,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赠品。”季绍钧凉凉道,“内包装盒里的标签都没撕。”    严天意:“……”    天要亡我!    严天意只好再次挤出一个笑容。    “那也是我精心挑选的……”    季绍钧扫了他一眼。    严天意被他眼锋一扫,编好的胡说八道瞬间忘了词儿,只能坦白从宽地承认道:“……赠品。”    季绍钧终于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你终于敢承认了,不错,作为教父我很欣慰”的欠抽表情。    严天意则一路丧到了底。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推开,严修筠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破门而入。    严天意顿时找到了可以转移郁闷的目标,掐着打滚儿的劲头“哒哒哒”地跑了过去,正要一头扎进严修筠的怀里和他要妈妈。    结果走到门口,立刻来了个急刹车。    严修筠身后,唐艺惟带着一脸“打扰了”的表情,怯生生的跟在严修筠身后,走了进来,她犹自带着从枪口下逃生的惊魂未定,陡然来到陌生的地方,进到温暖的室内,脑子里的思维才从一片混乱中勉强归位。    这个地方风物宁静,像是安然隐居的世外,唐艺惟正要定下神来和严修筠聊聊接下来怎么办,就被屋子里一只小小的主人用仇视的目光堵在了原地。    严天意带着一副“你到底是谁啊”的表情,十分怀疑地在这个年轻女性和他爹之间来回打了好几个转儿。    虽然唐艺惟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可能还什么都不懂,但是,她总觉得这孩子看她的表情,像是……呃……看狐狸精。    果然,下一秒,这有着一双圆溜溜眼睛、长着软糯糯外表的小团子怒气冲冲的把脸转向了严教授,出离愤怒了:“严教授!我郑重警告你!我要我妈!原装正版的江博士!我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不完全替代品!!!你这种行为已经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伤害!我要提出严正抗议!”    唐艺惟当然听懂了这孩子说什么……原本就拘谨地她,脸“唰”地一下儿红了个透,求助地望向了严修筠,希望他赶紧解释一下。    然而严修筠恰好没接收到她求助的眼神儿,将将和她的目光擦身而过,同时绕过了严天意,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唐艺惟略显尴尬地立在原地。    季绍钧目睹了这一幕,笑笑挑了挑眉,单手把碍事儿的严天意拎开了,十分优雅而绅士地向唐艺惟虚行了一个礼:“这位可爱的小姐,请原谅这对手足无措的父子如此失礼,请允许我对你的到来表示欢迎。”    “谢……谢谢。”    季绍钧微微一笑:“请问小姐贵姓。”    季绍钧的五官几乎英俊出了一种攻击性,唐艺惟完全招架不住,连尴尬都忘了,只好在他的笑容下问什么答什么:“唐……免贵姓唐,我叫唐艺惟。”    “唐艺惟小姐,在下季绍钧,是严修筠的朋友。”季绍钧简单做了一下儿自我介绍,随后做出一个优雅的邀请手势,请唐艺惟和他一起坐到餐桌前,“蛋糕和奶茶都很不错,唐小姐请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一样。”    唐艺惟好像被灌了迷魂药一样,云山雾绕地坐到了季绍钧身边。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季绍钧一挑眉毛,给了严天意一个眼神儿,示意他赶紧去招待客人。    严天意的回应是一个白眼儿,不过仍然乖乖的去拿了方才被季绍钧嫌弃了个遍的蛋糕和奶茶,不太情愿地分给了唐艺惟。    好在唐艺惟是个随和的姑娘,她觉得小孩子的喜怒也没有办法讲道理也没有办法揣摩,并没有要和天意计较的意思。    有季绍钧在侧,她的手足无措感,也减缓了许多,她和季绍钧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蛋糕聊着天儿,半晌,严修筠才挂断了电话儿,去而复返。    严修筠把和沈安萌的通话记录页面划掉,挨着严天意,也坐在了桌子旁:“吴雅兰早就取得了英国国籍,我托人在国内去查查她原本的户籍信息。”    严修筠解释了这一句,看到桌上其他三个人同时朝自己看了过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介绍突然的来客。    “唐小姐是吴哲茂妻子唐女士的独生女儿。”严修筠刻意绕过了唐艺惟和吴哲茂是父女这种说法,“我找到唐小姐的时候,他们的人追了过来,我只能把唐小姐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桌上其他三人闻言,表情各异。    唐艺惟原本无端提心吊胆,听到他这么说,十分浅淡地松了一口气。    严天意仇视的目光瞬间不见了,甚至于十分讨好地,给唐艺惟加了一点热奶茶。    季绍钧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为没有看到热闹而惋惜。    严修筠却没有耽误时间的意思。    “吴哲茂在英国的投资是大手笔,如果他通过大宗投资,给这边的政府留下了好印象,他的投资移民申请会通过特批加紧审批,我们暂时不能让他这么跑了。”严修筠的目光落在了季绍钧的身上,“我现在不需要立刻能够弄死他,我们只需要暂时拖住他。”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季绍钧笑了笑,“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大选之前。”严修筠道,“大哥会主持‘耀康集团’的五十周年庆典。”    “这么精确?”季绍钧虽然挑了挑眉,但是他对严修筠的这个要求丝毫不意外,“你卡着这个时间点肯定有目的,我简单了解了一下儿,现在大选的情况,对大哥并不算有利。”    “那就让大选的局面变得有利。”    季绍钧挑了挑眉:“哦?听起来你已经在安排了,那需要我做什么?”    “现在,是他们自己认为局势对他们一片大好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帝国在逐渐建立,政治稳定、经济有优势、所有的敌人都在他们的锋芒下被迫蛰伏,他们的目的是给自己的野心找一片肆意发展的乐土,所以他们的投资不会收手,只会加码……不过,这个世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他们赖以安心的势力轰然倒塌,那些随之而来的财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严修筠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抬头看向季绍钧。    “做空吴哲茂在英国投资的股票,越狠越好。”    季绍钧顿时露出了属于资本家的微妙笑容:“那我们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    议会里的争吵令人升起一股不由自主的烦躁感,布兰迪·帕利斯卡刚听完一场令人头昏脑涨的争吵,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仍然觉得耳朵在不受控制地耳鸣。    乔文安刚刚结束一个电话,轻轻从屋内走到了布兰迪瘫坐的沙发后,却仍然让布兰迪听到了动静。    “是博士的电话。”乔文安说,“实验室刚刚传来的消息,江晚晴解密的文件,完美衔接了当年的缺失信息,大部分药物的缺陷已经能够排除,重新将药物投入生产,也并不会提高生产成本……如果医疗法案能够顺利推行下去,这颗隐藏的炸弹也已经排除了。”    布兰迪睁开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姿势并没有动,但是表情的细微变化,显然让他觉得很满意——医改法案的问题,是他们最大的软肋,是他们胜选路上最大的一颗雷,现在这件事消弭无形,他理所当然地可以松一口气。    “感谢博士。”他说,“首相女士如果获得连任,医改法案继续推行,自然有博士继续发展他兴趣爱好的空间。”    乔文安想到于敏达的“兴趣爱好”,脸色并不好看,但是她只是克制着,勉强进入了下一话题。    “吴女士并没打算放弃‘威胁’。”乔文安说,“她仍然想拿傅修远‘原料供应’的问题做文章,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选择,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关于医改法案的东西越快无声无息地过去,对大选才是越有利的。”    “她有她的道理。”布兰迪对乔文安的意见不以为然,“傅修远是个危险的人,如果让他翻身,我们都没有好处。”    乔文安还想说什么,她手里的电话却再一次响了。    她接起来,听了两句,顿时露出了一个略显愕然的表情:“什么?!”    116、往事云烟9* ...    乔文安这一出声, 立刻吸引了布兰迪的注意。    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皱着眉头直直看向她。    而乔文安在那一声惊讶之后,并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而是面色不善又一言不发地听了许久, 这才沉默地断了线。    布兰迪不明就里,追问道:“怎么回事儿?又出现什么舆情了吗?”    “不是和大选直接有关。”乔文安的眼神闪了闪, 并不情愿地道, “吴女士可能会遇到一点麻烦。”    布兰迪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我们的媒体,为了将医改法案中原料供应商的疑点,转移到傅修远身上去,所以专门做了一期节目, 盘点如今几大医药原料供应大公司的背景, 傅修远当然在列。”乔文安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道,“节目翻出了傅修远当年从空难中获救的经历。”    布兰迪的脸色顿时一沉。    对他难看的脸色, 乔文安早就有所料定,但她依然顶着布兰迪难看的脸色, 把事情说完:“节目本来想把焦点放在傅修远空难前的事情上,因此着重透露了‘侵吞上市公司资产’和‘疫苗活性不够’两件事情的嫌疑。”    布兰迪似乎已经猜到了几分,盯着乔文安, 一侧头, 问道:“结果呢?”    “而普通民众显然对傅修远从空难中生还这件事更感兴趣——有人把当年的细节翻了出来,说傅修远失踪的那段时间,原本由傅修远担着的那些‘罪名’, 却突然消失不见了,这背后显然有人在粉饰太平。结合傅家争产案,有人怀疑,当年傅修远的空难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策划的。”    布兰迪一听就明白了其中隐藏的意图,不由得低低咒骂了一句。    乔文安则耐着性子,把她掌握的情况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的怀疑有理有据——如果当年的事件,是政府想要整顿市场才发起的调查,那么即使傅修远遭遇空难生死未卜,那么相关的调查就不会到傅修远失踪就中止了,而是会针对‘耀康集团’,把里面所有的问题一网打尽。”乔文安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事实情况不是的,当年的调查在傅修远失踪后,就基本处于停摆状态了,甚至于后来,‘耀康集团’接受了罚款,此事便不了了之。”    布兰迪有些恼火:“这不是普通人能够查到的内幕!有人在引导舆论!”    “当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查到的内幕。”乔文安承认道,“可这个引导舆论的人切入点非常准,他还提出了一点可疑之处——傅修远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来活着回来,可是那时候,无论是针对他的调查,还是针对耀康集团的调查,都不再继续了。”    布兰迪摸着下巴,面色阴沉:“即使是这样,怀疑的对象不应该仍是傅修远吗——他假装失踪,摆平了政、治、势、力给自己脱罪!”    “这就是对方高明的地方!他们已经完全把傅修远的嫌疑排除了。”乔文安摇摇头,觉得布兰迪的心存侥幸十分愚蠢,“他们发出了傅修远空难时的一些证据,现场资料、飞机残骸、甚至包括医疗报告和搜救队员的回忆音频,证明了当时的惨烈——假死的人不会假死得这么惨。”    布兰迪略显烦躁地在屋子里走了两步。    “他们证明了傅修远的空难绝对不是一场意外,同时抛出了新的怀疑——他们认为傅修远的空难是人为策划,而傅修远命大,侥幸生还,而策划空难的人以为傅修远的死亡是十拿九稳的,所以率先一步摆平了‘耀康集团’的危机。”乔文安道,“而等傅修远活着回来的时候,这些‘策划人’已经替傅修远消灭了他‘有罪’的‘证据’,所以,他们已经不能拿傅修远怎么样了——这才是傅修远生还后,之前的罪名都不了了之的真实原因。”    “一派胡言!”    布兰迪听多了争吵,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议会上吵群架时候的铿锵辩驳。    他吼了这一句,才意识到自己和乔文安辩驳毫无意义,这才勉强压下火气:“媒体范围的争吵是最好解决的!联系我们的人,让他们想办法扭转这些舆论。”    “你要不打自招吗?!你要怎么扭转舆论?重新去炒‘原料供应’的话题?!”乔文安断然否决道,“傅修远的事情,就是借着原料供应这件事发展衍生出来的,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退。你一旦后退,就会被人发现你真正的着眼点在什么地方!而且对方很高明,他们没有提到任何有关大选的内容,甚至于一个很明显的点,都被他们含糊了过去——傅修远空难当年,谁摆平了‘耀康集团’的危机,谁是事后的直接受益人?”    布兰迪一顿。    “‘医改法案’的推行已经证明了受益人是首相女士及其背后的工党,而我们才刚刚找到办法,把医改法案中最要命的缺陷遮掩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自己把这件事重新暴露在舆论中吗?”乔文安十分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对方释放的信号很明显——他们已经在权利的斗争中低头了,我们想要遮掩过去的麻烦,他们也如我们所愿的不会再提了。傅修远是以私人的方式,向这件明显存在漏洞的往事提出质疑的!”    布兰迪至此终于有几分反应过来:“这是傅修远对私人恩怨的报复。”    “所以你暂时不能利用权力来介入解决,因为介入就等于承认心虚,而一旦操作不好,舆论反噬,公众的视线重新转移到了医改法案上……首相女士和工党同样自身难保。”    布兰迪咬牙切齿:“那我就等着傅修远把这盆脏水泼下来吗?不行……我们必须为她做些什么。”    “最可怕的不是脏水。”乔文安面无表情,“因为都是事实——傅修远空难事件的策划人是吴女士。”    布兰迪恼火地瞪了乔文安一眼。    “你不用瞪我。”乔文安冷冷将他的眼神堵了回去,“不管你现在心里有多恼火,你也必须面对一项事实,最新消息,有人准备重启对傅修远空难事件的调查。”    “重启调查。”布兰迪忍住咒骂的心思,冷笑道,“谁来调查?国际刑警吗?”    “跨境洗钱、走私……”乔文安的声音并不高,却足够让布兰迪听见,“那位最近频繁投资英国、准备更换国籍的商人,他的原始资本积累是怎么达成的?你在吴女士和他之间帮忙,这些事情你最清楚,国际刑警重启对傅修远空难的调查,这些事情,保不齐要被重新翻出来。”    布兰迪的眼神动了一动。    乔文安了然地笑了笑。    “终于意识到麻烦了吗?”乔文安见布兰迪终于安静下来,不知是真忧愁还是真风凉地说道,“更何况,她身上的麻烦可不止洗钱一项——别忘了,虽然医改法案的麻烦暂时过去了,但是大选并没有到最后的时刻,有的是人希望工党的主要财库——也就是吴女士,现在栽个跟头。”    布兰迪和乔文安对视,似乎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    乔文安仍然点明了那些心照不宣:“鉴于现在的政、治、局面,警察方面为了避免被扣上‘政治迫害’的帽子,所以很可能不会用跟大选有关的罪名实施逮捕,你用权利介入干扰调查,反而会弄巧成拙。”    布兰迪表情阴沉不定。    “与大选有关,工党和首相女士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会全力保全利益相关者;但是如果她的罪名和大选无关,而她又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这种情况下,出手保护对方,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往里跳。而最好的选择,就是舍弃——就像用原料问题对付傅修远时的情况一样。”    布兰迪一顿。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乔文安说的是对的。    他正要说什么,乔文安的手机却又“叮咚”响了一声。    刚刚听闻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布兰迪自觉有点儿风声鹤唳,乔文安的手机简讯声让他觉得分外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有几分不耐烦地道:“这次又是什么?!”    乔文安看完那则刚刚顶进来的消息,也皱了皱眉。    “是个坏消息。”她说,“博士的实验室刚刚发来一则消息,有一项药物的数据,没有被破解成功。”    布兰迪顿时站了起来:“为什么现在才说?!”    乔文安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小点声。    “别这么大反应,因为这不是医改法案中的常用药……是你知道的那件事,最后一步程序中的药物。”乔文安道,“涉及的知情者,并不多。”    布兰迪顿时明白了——那是Lisa的妈妈在接受那个手术之后,在“恢复”阶段使用的药物,而具体作用,则是为了巩固手术的“效果”。    如果是这个,那么,这件事确实已经没有什么知情者了,就算有,也没有人能拿出直接的证据。    哦,不……其实还是有一个的——那就是接受手术的本人,Lisa的母亲。    布兰迪一向视Lisa母女为自己年轻时犯得错,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而那个女人现在的境况她一直都密切关注着,说实话,他已经不认为对方能够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    可是……万一呢?    那个女人知道的东西……布兰迪的眉不由皱了起来。    乔文安看着他的表情,冷冷道:“我早就让你把这件事处理干净一些。”    布兰迪被一语戳中心事,也不悦起来:“你还要我怎么处理干净?!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认为……”    乔文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我认为’没有任何意义。”她凉凉地说,“那个安然无恙的例子,你已经看到了。”    布兰迪显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顿时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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