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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哄自己开心的模样。    “笑什么,这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我去老先生的房间查看过了,没有任何异常。”沈安萌回身把门带上了,上了锁,这才将白色的护士外套随手一卷扔在了一边,站到江晚晴身边,看了看她的脸色,“还是你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江晚晴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写童话的人挺有意思的。”    沈安萌完全不明所以:“童话?”    “蓝胡子的新娘。”江晚晴摇摇头,“这故事哪里适合孩子看了,说这是童话的人还要不要脸,恐怖故事都比它逊色几分,完全是为了让孩子长大以后觉得细思极恐。”    沈安萌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段“有感而发”,觉得根本聊不下去,于是耸耸肩,不置可否地不吭声了。    江晚晴也没准备给人灌输“童话作者不要脸”的思想,而是亲自给沈安萌倒了杯茶,歪了歪头:“他们似乎已经发现帕利斯卡失联了,但是这几天议会那边乱成一团,他们也不敢硬闯去求证,这也算冥冥之中争取了点时间……只要过了明天庆典,你们就可以处理他。”    沈安萌理解了这个时间点,点点头:“那个女人可靠吗?”    “你说乔文安吗?”    沈安萌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显示她满心的怀疑呼之欲出。    “如果只是从‘合作者’这个角度而言,她不算可靠,毕竟她能转而投向我们,就能同样出卖我们,她是一个带着强烈投机色彩的女人。”江晚晴想了想,到底又为乔文安解释了两句,“你可能猜不到,唐艺惟可能有用这一点,是她提点给修筠的,不然,我们也不会从唐艺惟那里,找到能够精准摧毁吴哲茂和吴雅兰之间联系的点。”    沈安萌的怀疑却更甚:“那你们就这么信她?”    江晚晴摇摇头:“说到底,我们不是相信她,我们是相信她的求生欲。”    沈安萌一愣。    “她能想到唐艺惟的事情,就是因为她在这么多年中,很了解吴雅兰是个人么样的人——冷血狠辣,六亲不认;她原本就是基金会的人,一直和于敏达这样的疯子有着最直接的接触,她十分清楚于敏达的手术和实验会把正常人变成什么鬼样子;而这么多年后,她没有办法和他们渐行渐远,反而只能在吴雅兰的牵线下嫁给了布兰迪·帕利斯卡——她也清楚地知道布兰迪这个人,对他的前女友做过什么。”    沈安萌有点明白过来:“她怕那种经历发生在她身上。”    “当然。她知道得已经很多了……她清楚地了解了吴哲茂妻子的下场,又清楚地看见了Lisa妈妈在探知了他们的秘密后所得到的下场……如果不能摆脱这个境况,Lisa妈妈的今天,很大概率就是她的明天。她静静地等在一边,终于发现有一方人马,要和她急于摆脱的人抗争到底,她心里燃起希望,是再正常不过的。”江晚晴说,“这就是支配她为我们作掩护的初衷——求生欲。”    沈安萌似乎被她说服了。    “更何况,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一般都很复杂,她和吴雅兰是一条船上的人,并不代表她不会为了什么人或是什么原因恨她。”    沈安萌一愣,显然对这种微妙的情感没有理解。    但是江晚晴却对这些兴趣缺缺,没有什么解释的意思了。    沈安萌当她是随口猜测,顺着江晚晴的目光,看了看楼下络绎不绝的访客,见她不再发言,低头翻了翻手机,等消息似得,但是没等来。    她干脆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和江晚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你觉得,她会什么时候来?”    “现在……”江晚晴故意停顿了一下儿,而后道,“那是不可能来的。”    沈安萌正要追问什么时候,却被她噎了一下儿,于是只能深呼吸顺便:“……”    江晚晴自己倒是有理有据:“现在,这个地方至今还在大哥的控制中,又是宾客纷至的时候,这种时候贸然过来,人多眼杂,他们除了给自己丢点儿面子,什么实际性的好处都捞不到。是个稍微有一点儿脑子的人,就绝对不会现在来。”    沈安萌将信将疑:“那你觉得会是什么时候?”    “晚上。”江晚晴这次毫不迟疑,“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沈安萌没追问,江晚晴自己倒是很坦诚:“我们现在,都在憋着给对方搞一个大新闻,如果新闻已经够大了的时候,就想尽一切办法,给对方添点儿堵。而添堵地最佳时机,就是在对方以为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时候了。”    沈安萌面无表情:“所以,为了‘添堵’计划不出任何纰漏,你老公自己跑去忙了还不放心,还让我留在这里保护你。”    “我想他没有这个意思。”江晚晴绝不承认地笑了笑,“只不过,他可能怕我一赌气就离家出走了。”    沈安萌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有时候我真想不通你们夫妻俩。”    江晚晴似有兴致地看向她:“嗯?”    沈安萌斟酌了一下儿措辞:“我就是觉得你们两个,太先人后己了一点。”    这些天和严修筠的合作,显然也让沈安萌对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有了一点儿了解。    她试着带入江晚晴的角色,真实地易地而处了一下儿,就觉得他们两个人实在太沉得住气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对方不想听就干脆不说,一个自己忘了就干脆不好奇,总觉得这样的状态,换个人就都被满心的倾诉欲或是满心的探究欲逼疯了。    而这夫妻俩,还十分沉着冷静的,展示给对方一副“我们已经受了你们的挑拨所以暂时分开了”的嘴脸,然后一点一点地去揪对方的尾巴,不声不响地准备把敌人拖进暗处埋了。    他们没浪费时间掰扯自己的往事,反而干脆利落地,去清算别人的往事。    这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是他们俩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达成了一致,甚至连商量都没商量。    不过据说,别扭还是在闹的——据谁说的并不重要,有一只小小的看客已经为父母操碎了心。    面对沈安萌好奇的眼神,和“先人后己”这种说法儿,江晚晴倒是很坦然大方。    她又给沈安萌添了点儿茶,有点儿生冷不忌地笑了一笑:“不然呢?凑合过,还能离婚是怎么地?”    ……就凭这句话,女权斗士们大约能从四面八方赶来,专门为了锤死她。    沈安萌认定了江博士只是因为不愿意回答而胡说八道,于是她一言难尽又表情木然地喝了一口茶,忍了又忍,仍然险些被茶呛个跟头。    江晚晴满脸无奈地给她拍背,一副“这么激动干什么”的难以理解。    沈安萌半天才止住咳,她的手机就在这时“叮咚”一声。    她站直了,像是终于等到消息一样,连忙去看手机。    江晚晴也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你老公之前托我查查吴雅兰在国内的户籍信息,我一直在等国内的消息。”    沈安萌利落的给自己手机解锁,随后点开信息,往上划了几下儿,微微皱了皱眉,不由“啧”了一声:“这些消息绝对属实……我本来以为我姐的经历就够一言难尽了,没想到这还要加个‘更’字。”    江晚晴的眼神动了一动。    沈安萌没有看到她这个眼神儿,而是“咦”了一声:“我一会儿发给你看,他们还找到了张有意思的照片……这个真是……”    然而她话音没落,也没来得及把手机上的内容转给江晚晴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少夫人!”那是傅家菲佣焦急的声音,“老先生不见了!”    沈安萌一愣,随后低低骂了一声,随口嘱咐了江晚晴一声“呆在这里”,便转身夺门而出。    江晚晴叹了口气前去关门。    而她的手刚刚触到门把手,一个身影迅速地闪身而入。    对方快得出奇,没等江晚晴惊呼出声,干脆利落地一掌劈向了江晚晴的颈侧。    江晚晴毫无反抗之力的昏了过去。    123、往事云烟16* ...    对于傅家这样地位的家族来说, “庆典”从来都是不分昼夜的狂欢。    媒体喜欢给普罗大众灌输“科比和凌晨四点的洛杉矶”这种毒鸡汤, 而对于傅修远这样的人来说,他早已非常熟悉伦敦的夜色。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地去做什么, 但是仍然需要他醒着。    天罗地网已经由严修筠亲手笼罩在了这个城市的上空, 等着他去见证收拢的一刻。    傅家的宴会是一场涉及整个圈子的社交,宾客有远有近, 到达的时间有早有晚。    天光彻底大亮的时候, 庄园门口已经陆陆续续地开进了很多车辆,名流云集,政客和富豪比比皆是,这是一场只能宣示胜利的集会, 而他的筹码, 如今全在严修筠和江晚晴身上, 他们两人联手布下的局,胜败在此一举。    严修筠他当然信得过, 只是江晚晴……    傅修远站在窗口看着来宾,收起了那一闪而过的怀疑, 已经准备好了出去会客。    可是还没等他走出房间,严修筠来了。    严修筠点了个头就算和他打了招呼,伸手关掉了屋里唯一一扇开着的窗户:“大哥, 您休息的太少了。”    “习惯了。”傅修远对严修筠如此之早的到来并不意外, 他抬眼看了看严修筠略带风尘仆仆的模样,“我猜你也‘习惯了’。”    这句话就是故意揶揄了——傅大公子的面部表情保持不怒自威太久,连揶揄都像兴师问罪。    好在严修筠能够心领神会, 承认得也很痛快。    “她不在的那些年,我确实已经习惯了……我现在只是在努力,让自己不能习惯。”    傅修远被这句话噎得又堵又酸,半晌,浅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严修筠伸手给自己倒了茶,询问傅修远需要不需要的时候,只得到了傅大公子兴趣缺缺的一挥手。    他便不再强求,握着杯子,并排坐在了傅修远身侧。    “你空难的时候,大嫂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节哀顺便’,不顾一切后果要求继续搜索;妈妈伤心过度,她那段时间本来就身体不好,被这个消息打击,直接住进了医院;而傅耀康立刻介入了集团管理,将原本控制在你手里的大权转交给了既得利益者。”严修筠面无表情地叙述着往事,抬起头看傅修远,“我那时候就知道,你的空难绝不是一个毫无预兆的意外,而那个既得利益者,也绝不是天选的幸运儿——我就是那个时候猜到‘他’的存在的,虽然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提起过。”    傅修远一言不发地听他回忆那段他不曾提及过的夹缝时期,只是和他眼神相接。    严修筠冷然哼笑了一声,语气满是嘲讽:“所有人都看笑话一样看着‘傅家争产案’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热闹,却有一个细节被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吴雅兰和傅耀康没有婚姻关系,按道理来说,她原本就没有资格参与遗产的分割,何来‘争产’一说?可是那时候你出事,傅耀康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控制权转给了吴雅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吴雅兰自己本身没有资格,不代表她没有凭借其他途径获得这个资格。”    傅修远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手背,目光侧过来,替他把那个结论说完了:“原来你是那时候知道傅修明的——吴雅兰把自己这个儿子藏得很深,我也比你早知道不久,然后就出了空难事故。”    “是的……傅修明。”严修筠默念了一下儿这个名字,连嘲笑都是冷的,“傅耀康因为羞愧,一辈子都没敢让吴雅兰成为‘傅太太’,而他们耻辱的产物,倒是敢叫‘修明’。”    傅修远和严修筠兄弟俩的名字都是严书音起的,母亲对他们兄弟的期待,其实是不一样的。    傅修远出生的时候,严书音刚刚和丈夫白手起家,创立一番事业,新生命的到来对他们夫妻而言,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而人生漫长,路漫漫其修远兮,每个人都注定上下求索,方能前行。所以他们的长子名为“修远”。    而严修筠出生的时候则是另外一番情景了,傅耀康和吴雅兰的丑事败露,严书音在孕中也坚决要斩断这段拥挤的婚姻关系。她对幼子的期待,便是希望他能有着君子的品格,不像他父亲一样朝秦暮楚。和傅耀康恩断义绝后的严书音过着半隐居的生活,闲看诗书,翻得一句“修筠似故山”——这便是严修筠的名字了。    而傅耀康则瞒着所有人,把“傅修明”这个名字悄无声息地横亘了进来。    傅修远看了看严修筠的表情,随后拍了拍他的肩:“母亲一生光风霁月,不需要我们去为她不平。”    严修筠在他的动作中抬头,看向傅修远:“大哥,我确实是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才会遇到晚晴的——但这不是她的错。”    傅修远没有说话,而是站起了身,修整了仪容:“等过了今天,这些事你自己去和江晚晴说。”    严修筠也站起身,低低笑了笑:“感谢大哥能心平气和地祝福我的选择。”    傅修远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脸,抬头迈步要走,却被严修筠叫住了。    “大哥,有个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他翻了翻手机,把那张从纸质照片上翻拍下来的黑白照片放大给他看。    几十年前的老照片没有色彩,以至于上面大多数人的面目,都苍白而模糊地空洞着。那是一张合影,年龄不均的孩子按照身高,分别站成了三排,照片没有绝对的主角,却有“中间”和“边缘”,分别处于这两个位置的人和普通孩子,却连神采都有着本质的区别。    照片上没有记录拍摄地点和拍摄缘故的措辞,只在背景的一个角落上,露出了没被孩子的身高完全挡住的“海滨XX福利”几个字。    这大概是某个海滨小县城的福利院,前面坐的一排成年人不是领导就是捐助者,后面站的都是孤儿……而海滨这个鬼地方的“风俗”让人早有领教,所以这些孤儿中,女孩儿很多。    “沈安萌请国内方面调查了一下儿吴雅兰的户籍档案,结果在相关档案里,发现了这么一张照片——沈安萌的丈夫刚刚才发给我。”    傅修远听到“吴雅兰”的名字,下意识去分辨每一个孩子的面容,终于在第二排的最左边看到了一个瘦小精干的姑娘,怯懦的五官轮廓,隐约能和如今这个阴翳又张扬的吴雅兰联系到一起。    傅修远下意识皱了皱眉。    严修筠却摇了摇头,示意傅修远偏一偏目光,略显无奈地说:“其实……我主要想让你看的不是这个。”    他用手指点了点照片中间位置的两个人:“是这个,我们……都快认不出他们年轻时的样子了。”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年纪和如今的严修筠差不多。    男的精神挺拔,眉如剑,鼻如山,颇有几分面目修朗英气过人的意思,与他垂垂老矣后那枯萎朽败的面容千差万别;而女的眉目清婉,带着一副春风化雨的柔和模样,岁月像是不曾改变过她对世界保持着悲悯的气质,让她年老后也风华如故。    那赫然是年轻时的傅耀康和严书音。    而他们和还是个小女孩儿的吴雅兰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    傅修远一向高傲冷漠的表情终于裂了一丝缝隙,一种了然后的微怒,从那丝缝隙中倾泻而出:“这样……”    “我本来以为,这故事顶多是鸠占鹊巢。”严修筠道,“却没想到,这很可能还是东郭先生与狼。”    傅修远最后扫了一眼照片,把手机还给了严修筠。    严修筠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外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紧,有人最后停在门外,不得章法地敲了敲门,听得傅修远扬声的“进来”,立刻推开了门。    老管家王叔慌张地推门而入:“大公子,不好了!老先生不见了!”    严修筠对此早有所料,和傅修远对视一眼:“看来他们的动作够快。”    而王叔的表情却依然很急。    “原本,按照大公子的吩咐老爷子无论是否清醒,中午都要象征性地露一面,我亲自去老爷子的卧室给老爷子准备换衣服,结果进去后,发现病床上躺的人不是老爷子——是沈小姐!”    严修筠的眼皮顿时一跳。    王叔的话没说完,沈安萌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十分难受地揉着太阳穴,带着一种宿醉般的模样,脸色有几分苍白,从门口到他们三人面前这短短几步路,都走得跌跌撞撞。    她东倒西歪地走了几步,抬起眼,终于从眼前的三个人中明确地认出严修筠,立刻就要过来,却险些一头栽在地上,被王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晚晴……我已经去她的房间看过了,她不见了。”    “什么?!”    沈安萌甩甩头,勉强让自己的视线聚焦。    “昨天晚上,有个人来告诉晚晴,傅老不见了,我把晚晴留在屋里,去傅老房间看情况,结果一进房间就觉得整个人都晕了,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一直睡到王叔来叫我——这是调虎离山,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失去意识的!……我昨天晚上喝过晚晴屋里的茶!她的茶动过手脚!”    傅修远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江晚晴迷晕你要干什么?”    “不是。”严修筠脸色并不算好地道,“晚晴没有理由这么做。”    沈安萌看人仍然重影,但是她强迫自己思路清晰起来:“不是晚晴!我们受过专业的药物训练,普通的麻药或是迷、药,不可能对我有这么强的效果……这个剂量已经完全够进行一场手术了!晚晴就算要下手,也绝对不会这么没轻没重——所以这个药一定是别人下在晚晴的茶水里的,只不过恰好被我喝了。”    严修筠面目冷肃,听到“手术”两个字,他似乎已经料到了什么。    而王叔身上和傅家其他人联络用的对讲设备这时响了一声,像是一个打破宁静又不合时宜的提醒。    王叔看了一眼,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楼下的人说,吴女士来了。”王叔道,“她要见老先生……”    124、往事云烟17* ...    傅家的宴会大厅金碧辉煌, 往来宾客非富即贵, 令这个场面看上去就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奢华。    吴雅兰的到来,竟然毫不意外的很受欢迎。    她本就浸淫此间多年, 社交的规则谙熟于心。    这个圈子当然会在意一个人的来路, 但是那些“来路”,大多数都停留在茶余饭后, 而面对面的时候, 笑脸相迎的,自然是这个人的现在。    而吴雅兰的现在,则已经足够对得起每个人的带着虚伪面具的关心了。    她与工党的关系,在场诸人心知肚明, 她依靠政治正在收敛着令人惊叹的财富, 而政治也在依靠她, 输送巨额的资金,使自己全面占优, 立于不败之地——距离大选如此至今,胜负已经快要了然了。    吴雅兰带着微笑, 穿着女主人般艳冠群芳的礼服,脚步铿锵地走进来。她先是和几位本就交好的贵妇一一打过招呼,明明不请自来, 却像主人一般, 替他们安排好了娱乐和消遣。    她游刃有余地做完这一切,一转身,举过一杯香槟, 加入了政客、商人们的交流圈。    “吴女士前段时间解决医改法案危机的操作,真是精彩。”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举着香槟向她致敬,一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即使有脱欧协议的问题困扰着首相女士,但是所有人都无可否认的是,在国、家和民、主的利益上,不会有人比首相女士有更高效的解决办法了。”    所有人都听得懂他的意有所指,相视微笑起来。    “吴女士在其中功不可没。”男人微笑道,“吴女士下一步有什么更令人惊喜的计划吗?我们都希望有机会为您效劳。”    他的姿态和语言都令吴雅兰心情舒畅,自然不吝于多说两句。    她用目光环视在场诸人,微微一笑:“各位都是投资圈中的佼佼者,想必都知道什么样的机会是好的。”    所有人都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像是狼看见了猎物般,眼神略带兴奋的亮了一亮。    这种感觉不可谓不好,吴雅兰也早有准备:“近来有一位先生在欧洲医药健康领域的投资动向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对于他的猜测,一直都没有停过,不过很多消息并不确切。”    有个人听到这里,按捺不住地插了一句:“看来吴女士是有确切消息的?”    他的心急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只不过只有他一个人这样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此言一出,有同样期待的人,都笑了出来。    吴雅兰也跟着笑,笑过了,回头看了看大厅的入口处,看到了正在往此间走来的吴哲茂。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挥挥手,面带惊喜地招呼吴哲茂走到近前。    有人立刻认出了这个“来自东方的神秘富豪”,又打量着他们之间熟稔的交流方式,不由意识到了些什么。    吴雅兰吊足了胃口,才对这些风度翩翩的资本家和政客们放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风声:“消息不消息的谈不上,我只是想给大家介绍并引荐一下这位吴哲茂先生。”    吴雅兰优雅地将手比了比:“吴先生是我的兄长。”    吴哲茂西装革履,多年“平城首富”的光环让他派头十足,在傅家这样往来非富即贵的宴会上,也十分能撑起风度,和他动辄百亿英镑的投资额十分相称。    众人的惊讶溢于言表,方才那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略带惊讶地问出了声:“吴女士有兄长?”    “大家都知道我年少时经历坎坷,在中国小城的福利院长大。”吴雅兰提到以往的姿态落落大方而坦然,“不过家人总是我们难忘的情怀,上帝保佑,让我可以和我的家人幸运重逢,并且知道他过着还算不错的生活。”    吴哲茂也配合地和众人一一致礼。    在场的人暗暗观察了一会儿,闻弦歌而知雅意听出了吴雅兰的弦外之音。    吴雅兰和工党关系密切,而工党夺取民意的关键就在于“医改法案”,在这项法案上,他们互惠互利。    而吴雅兰的成功有目共睹,多得是人想从这里分一杯羹,但是不得其门而入。    可是如今,吴雅兰翩然而至,突然介绍了一个多年失散的“哥哥”,而这个“哥哥”,恰好是在投资圈掀起了最大悬念的东方富豪,更巧的是,他投资的领域,正好是和工党与吴雅兰都关系密切的“医疗卫生领域”。    这背后的关联,让人只一想就能想通——这是一次公开搭便车的利益交换,吴女士想在傅修远举办的宴会上,用一点儿甜头,打压风头。    没有东西能比利益更使人团结了。    所有人都明白吴雅兰的心思,更何况,和可以预见的巨额利益比起来,其他东西都不足以说服他们。    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想通了这些,肉眼可见地热情起来。    有人和吴哲茂攀谈起了欧洲市场,有人和吴哲茂聊起了股票,还有人谈起了医疗卫生领域的前景……这番会谈好不热闹,过了几分钟,他们已经相谈甚欢地交流了名片,准备登门拜访,交流合作意向了。    吴雅兰的目的达到,见气氛已经达到最好,便和吴哲茂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故意看了一眼腕表,略带惊讶:“不知不觉和各位聊了这么久,我该暂时离开一下了。”    众人的生意经尚未尽兴,当然挽留:“吴女士还有什么是需要亲力亲为的吗?”    吴雅兰笑了一笑:“大家知道,今天也是我先生的生日。”    她说“我先生”这个称谓时,说得无比自然,而其他人已经被吴哲茂和他所带来的巨额利益蒙住了眼,非常坦然而一致的,将这个称谓背后所蕴藏的那些热闹,当成了过耳即忘的风流轶事。    “上帝保佑傅老先生,像他这样虔诚的教徒,理应身体健康。”这人极尽吹捧之后,才虚情假意地关心道,“傅老先生的状况还好吗?”    “原本还是好的。”吴雅兰故意道,“不过,这几年已经不如以往了,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又从几年前就卧床静养,一旦有些照顾不周,就会出现更多的问题。”    “照顾不周”这四个字一出,她想引导的意思已经很分明了。    “您的先生,理应和您相伴。”    吴雅兰苦笑一声:“这并不是由我决定的事情……”    她的神色故意暗了一暗:“我先生的状况并不是很好,不过今天是他的生日,我理应照顾陪伴他,和他一起来感谢大家的祝福。”    她说着,随手招来了傅家负责在这边照顾场面的一个管事,当着众人的面道:“请和大公子说一声,我一会儿去见老爷子,并且跟在他身边照顾。”    管事心里“咯噔”一声。    她当然不知道吴雅兰背后涉及权与谋的那些争夺,但是他明白,如果顺应她的安排,她的身份就是傅家的女主人,这个安排是大公子绝对不允许的。    更何况,刚才王叔有些惊慌的吩咐过……老先生暂时谁都不能见。    可是偏偏吴雅兰不是私下说的,她当着这一圈非富即贵的宾客,提出了这样一个看似委曲求全的“合理”要求,而这一圈宾客的反应,似乎也并不是站在傅修远一方。    管事在他们的注视下,面上不现,并无耽搁,将对讲设备接通了管家王叔:“吴女士来了,她希望见老先生。”    对面半晌没有回应。    吴雅兰笑了一笑,心里算算时间,明知那边应该已经发现了傅耀康失踪而乱成一团,姿态上却故意笑了一笑:“许是大公子还忙着,不如我带着大家一起去探望一下老先生。”    管事拦不住她,而其他人却开始了添砖加瓦般的纷纷附和。    转眼间,吴雅兰已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踏上了楼梯。    她从容而志得意满,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人谈笑。    然而走到半途,一抬头,傅家通往二楼的楼梯平台上,严修筠正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    吴雅兰冷不丁看到他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不由一愣,随后又笑了:“这是傅老的小公子……”    “严修筠。”他打断吴雅兰的介绍,自报家门,刻意强调道,“Vincent Yan.”    在场的人熟知傅家那点儿“秘辛”,听到这个姓氏,就已经明白了大半——这是当年严书音女士坚决从傅耀康身边带走的幺子。    不过他们的尴尬都是有限的,只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严修筠的眼神扫过这些临时凑成的“乌合之众”,在吴哲茂的身上停了一下,很快,又将目光落在了吴雅兰的身上。    他的表情冷然,那种平日的温和全然不存,俨然是另一个傅修远——还是被激怒了的。    他直接盯住了吴雅兰,连圈子都不绕,甚至换了中文:“江晚晴在哪里。”    吴雅兰没想到他连遮掩都懒得,愣了一下儿,故意道:“你的妻子,应该陪着老爷子呢。”    严修筠面无表情:“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吴雅兰的表情笑里藏刀:“机会?你还是留给自己。”    严修筠面无表情,脸上透出一种冷静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本来想给你留最后的两分脸面,但是吴女士,请你记住,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这是他对吴雅兰单独说的最后一句话了,随后,他冷冰冰地换了英文,对每一个人道:“傅耀康先生身体状况不佳,不适合见客,大家的心意,我大哥心领了,大家请跟我来,参加庆典。”    他说完,并不理会吴雅兰阴森森的表情,和众人神色各异的面面相觑,径直走下了台阶,走到了宴会大厅临时巧搭的台子。    那个地方有视频播放和音响设备,甚至还在会在宴会环节,邀请当红歌手为宴会开场献唱。    而严修筠在所有人有几分讶异的目光下,直直走了过去。    吴雅兰一行还站在楼梯上盯着他远行的背影,而严修筠已经走过原本相谈甚欢的热闹人群。    他的姿态过于挺拔,风度也过于清俊,每走过一波人,就会吸引一波的注意。    他们的相谈甚欢被严修筠无意打断,随后短暂的静默之后,随着他的身份不断被来客认出,那种静默变成了略带惊讶的低声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飘向了吴雅兰。    而严修筠就在这交替出现的静默和私语之中,走到了可以吸引整个大厅中人注意的台上,拿起了话筒和遥控。    话筒声一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我是谁不重要,我也不会打扰大家期待已久的狂欢,我只是来给大家的狂欢,加点前奏。”严修筠说,“大家都是消息灵通的人士,对最近的一些事想必已有耳闻,恰好借这个机会,我想给大家展示一点,出乎意料的真实。”    随着他话音尚未落地,他的手一动,遥控点开了视频播放设备。    一个略显憔悴的英国男人的脸出现在视频上。    与严修筠隔着大厅相望的吴雅兰脸色立刻变了。    而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原本的微小,慢慢变大了起来。    “布兰迪!”人群中有人惊呼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是布兰迪·帕利斯卡!”    125、往事云烟18* ...    布兰迪·帕利斯卡在好几天的时间内, 没有受到任何审讯, 对方抓了他,仿佛只是为了用沉默折磨他。    漫长且毫无尽头的冷处理让布兰迪·帕利斯卡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他困了就睡, 饿了就吃,这样的生活过了不知多久, 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而这天, 灯光毫无预兆地亮起来时,他发现自己仍然身处一间简陋的审讯室里。    这是一间并不大的屋子里,一张简易的桌子摆在正中间,两把椅子对面而立, 布兰迪·帕利斯卡坐在其中的一把上。    室内的光线原本晦暗, 而突然而来的光晃得他眼睛难以适应, 他不甚舒服地用手挡了挡,眼神刚能视物, 便看到了桌子对面的另一把椅子上,坐着Lisa。    他缓缓放下了手, 原本狼狈的脸色顿时消失了,面上肉眼可见的,恢复成了一个端着父亲架子、却又冷酷无情的人。    多天无人对话的沉默让他无声打了个磕绊,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儿, 才拿捏好那冷漠的腔调:“怎么是你?”    “我来问你些问题。”Lisa说,没等他回答,她的警告已经随之而来了, “我建议你不要乱说话,我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你……”    他刚要追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和“你怎么进来的”,而他眼神一拧,向左一偏,就看到了那个逮捕了他的男人。    对方正用枪指着他。    布兰迪·帕利斯卡愣了一下儿,像是在心里权衡了利弊,终于噤声,默默把视线转了回去。    而傅家的宴会厅里,视频正从他把头转回去的那一刻开始。    随后,画面的可视范围扩大,众人看到了这间陈设简陋的屋子,看到了一桌两椅子,更看到了坐在布兰迪对面的Lisa。    大多数人认出了这个一向不被布兰迪·帕利斯卡承认的女儿,窃窃私语之声顿时越来越大。    镜头只给了Lisa一个侧面,随后,全然对准了布兰迪·帕利斯卡。    Lisa十分冷静地看着他,从桌上,伸手推过一张照片:“举起这张照片,面对我,告诉我,照片上的人是谁。”    布兰迪微微皱了皱眉,嗓子干涩,而他一抬头,眼睛就对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他只好不情不愿地举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高中毕业时的Lisa和尚算年轻的妈妈。    他说:“是丽萨·布朗,和……莫妮卡·布朗。”    Lisa的语气咄咄逼人:“她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布兰迪·帕利斯卡恨恨努了努自己的下唇,咬牙切齿地承认道:“是我的……前女友,和非婚生女儿。”    傅家的宴会大厅里一片哗然。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明明很多事情是心照不宣地秘密,而大多数人早已从各种各样的道听途说里知晓了隐情,而等到当事人亲口承认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装模作样的惊讶一番,仿佛那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新鲜事。    而Lisa的声音十分冷淡,对于他这个“承认”,她的语气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伸手,取走了被他拿起来面对镜头的照片。    “你在和现任妻子结婚之前,和我妈妈生下了我,还曾经历过另一段婚姻。”Lisa说,“你对我每月支付的抚养费用,是法院判决的,这个金额几乎是最低限额,且十几年以来,从未增加过,并且你的遗嘱里没有我的名字。而你之前一段婚姻中,你付出的抚养费高达数千万美金,这其中还不包括股票和不动产。我两个同父异母妹妹的名字,仍然出现在你的遗嘱上,遗嘱显示,她们会继承你百分之九十左右的财产。我需要你解释一下,这种区别对待的原因。”    这个陈述让布兰迪·帕利斯卡不屑地冷哼了一下儿,随即偏开了目光,似乎觉得Lisa明知故问又无理取闹,根本懒得给她所谓的“解释”。    而Lisa并不对他这样令人恶从心起的态度动怒,而是替他说了下去:“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就替你做一番解读,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你这样的区别对待,是因为你十分憎恨我和我母亲,你厌恶我们,即使你已经是亿万富豪,你也不愿意给我们任何经济上的帮助。”    所有人都看到布兰迪·帕利斯卡几乎露出了一个堪称恶毒的笑容:“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    随即无赖一般地偏开了目光。    Lisa的语气倒是依然冷静。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她冷淡地回答道,“我只需要你回答,我所陈述的情况,是否属实。”    布兰迪·帕利斯卡堪称挑衅地看了一眼对着他的枪口,随即冷笑了一声,带着嘲笑Lisa自取其辱的表情,把视线转了回来:“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Lisa却依然坚持:“是,还是不是?”    “是!”布兰迪·帕利斯卡在Lisa的追问下加重了语气,“FXXk ‘yes’!我厌恶你们母女,不愿意给你们提供任何经济上的帮助!即使我可以!我每看到你们就觉得恶心!你什么时候变成警察了吗?你来就是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的吗?!”    而他的语气显然惹了拿枪那位的不满,他指着布兰迪·帕利斯卡的枪无声更近了一步。    布兰迪·帕利斯卡噎了一噎,最终屈服于那悬着的枪口,闭嘴了。    Lisa则依然冷静着,将一张纸张已经泛了黄的文件类东西,夹在透明地塑封里,铺在桌上,让布兰迪帕利斯卡看清楚:“这上面是你的签字吗?”    布兰迪·帕利斯卡只看了一眼塑封里的文件,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淡漠地偏过了视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Lisa并不在意他的狡辩,而是拿出了法院判决的签字确认书,和那文件的签字放在一起,同时放在了一起。    这一对比,两个字迹的一致性顿时显现出来了。    “这是当年法官对你需要支付我抚养费金额下判决时,你的签字确认书。”Lisa说着,举起了另一张塑封中的签字单,“而另一张,是你带我妈妈去进行手术前体检的时候,作为担保人签字的文件——我妈妈进行手术时的其他书面证据都丢失了,而这一张,恰好在我去接妈妈体检回来时,被我无意中夹在了书里,阴错阳差地保留到现在。”    布兰迪·帕利斯卡面对她的陈述,仍然漠然以对。    而Lisa不依不饶地逼他看清楚:“这上面是你的签字,‘是’或者‘不是’!”    布兰迪·帕利斯卡一哂:“那又怎么样?我漫长的几十年人生中,就不会偶尔生出一点恻隐之心吗?”    “那你的答案,意味着‘是,这是你的签名’。”    布兰迪·帕利斯卡,心跳如鼓,面上却依然强撑着一种混不在乎的冷漠并不回答。    “你自己也清楚,你的回答前后矛盾,你刚刚暴怒地表示,你不愿意给我们母女提供任何援助,即使你可以!而现在,你居然说带我母亲去手术,是你偶然的‘恻隐之心’?”Lisa的声音有点儿咬牙切齿,“如果你真的有一分一毫的‘慈悲’,我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傅家所有人看到的画面顿时换了,医院里,一个被护士和医生簇拥着一个发病且面目狰狞的女人,女人的眉目已经被日益严重的病情扭曲,但依稀能看出之前那张照片里完全一样的五官,这分明是Lisa的母亲,莫妮卡·布朗。    “而你还想对她做更过分的事。”    画面又是一切,变成了布兰迪·帕利斯卡那天潜入医院,在输液管中打入空气的画面。    人群发出震惊和恐惧的低呼,而画面已经切了回来,布兰迪·帕利斯卡的模样让人觉得尤其地面目可憎。    “这是我母亲最新的脑部检查报告。”Lisa说道,“医生表示,她头部有开颅手术的痕迹,虽然那些痕迹恢复的很好,但是深入检查显示,她脑部额前叶缺失!”    布兰迪·帕利斯卡一言不发。    “根据那些痕迹,医生判断她经历手术的年限在几年之前,而那段时间,我母亲只经历过一次手术,就是你积极地带她去做的那次——这上面的签字和时间,和我记忆中母亲经历那次手术的时间、甚至和医生推测的手术时间,完全相符!你通过手术,让我的母亲变成了这样!”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布兰迪·帕利斯卡道,“你如果认定这样,为什么不早带她去检查,你受了什么人引导才做出这样的猜测?”    “我检查过,而对方一直告诉我母亲没有异常。”Lisa道,“而我直到最近才意识到,不是我母亲没有异常,而是检查的机构有问题。”    检查报告和有布兰迪签字的那章文件同时出现在画面中,两个机构的名字同时被Lisa加重标注了出来。    “这两家医疗机构的规模都是城中最大的,他们属于不同的投资公司,可是共同的是,这两家投资公司都有一个共同的股东——是一家名字中有‘Channing’的慈善基金会。”Lisa说,“而我们都知道,你现在的手中有着什么样的权力!‘Channing’这个姓氏,又和那位‘受人尊重’的女士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布兰迪·帕利斯卡的眼神动了动,瞄了头顶的枪一眼,伸手就要去夺那两份文件,被Lisa眼疾手快地捞了回来——她早有准备的为文件加了塑封,虽然抢夺之中皱了,可是内里完好无损。    “我母亲的脑补额前叶缺失,医生推测,她接受了额前叶切除手术——这是一个在几十年前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却同样因此臭名昭著、并早已被废除了的手术!”Lisa话锋一转,“而实施手术的医疗机构不被曝光,为我母亲做鉴定的医疗机构同样在帮他们遮掩,而这样这样不符合人道主义、且急于掩盖事实的医疗机构,却同时和与‘那位女士’有关的基金会发生了关系!”    Lisa站起来,防备着布兰迪·帕利斯卡的攻击。    “最后一个问题了。”Lisa说,“你为之工作的那位女士——首相女士,她名下的基金会,在明知某些医学研究违反人道主义的情况下,投资了这些进行反人道医学研究的机构,甚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这些机构,遮掩他们进行不人道研究的事实!‘是’,或者‘不是’?”    布兰迪·帕利斯卡面对着逼近了不止一步的枪口,表情忽晴忽阴。    宴会厅诡异地静默下来,随后,讨论的声音渐起,一浪高过一浪。    首相的基金会涉及不人道科学研究,首相的亲信甚至将这个不人道研究用于打击报复,这几乎是毁灭性的丑闻。    吴雅兰原本被严修筠安排的人绊住了脚,这时,连严修筠安排的人都因为这个丑闻而震惊,不由放松了管控,吴雅兰终于找准了机会冲了过来,随后布兰迪·帕利斯卡的画面顿时消失了。    可是,这时候任何画面消失都已经是徒劳的了,这件事会以毁灭性的速度传开,任何人不敢说自己有手段能力挽狂澜。    而严修筠就在这沸反盈天的议论声中,面无表情地看定了吴雅兰。    他没有刻意开着扬声设备,可是所有人都关注着他的动向,因此几乎可以听清他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不会关心这些细枝末节了。”他说,“关心一下你的财库。”    吴雅兰顿时一愣。    而恰在此时,有人匆匆穿过傅家的宴会厅,径直走向了吴哲茂:“吴董……公司的股票暴跌,有人在趁机做空我们。”    吴哲茂的脸色一瞬间也难看起来。    126、往事云烟19* ...    吴哲茂的脸色青紫交加了足有半分钟, 而这半分钟, 已经足够一个人拿出他的手机,关注一下股市实时的详情。    饶是那些原本事不关己的人也被这个跌幅惊了一惊, 至于方才那些和吴雅兰相谈甚欢的投资圈人士, 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而是仿若劫后余生了——如果不是严修筠的“前奏”, 这时候, 他们恐怕已经愉快的搭上了吴雅兰的“便车”。    这不过,这趟原本人人争抢的“便车”此时变成了幽灵车,一旦踏上,就再也下不来了。    在吴雅兰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人群已经悄然离她和吴哲茂更远了。    布兰迪·帕利斯卡的陈述已经直接把首相和基金会拖下了水, 而股票暴跌则是一记釜底抽薪, 让她连保底的财库都岌岌可危。    两权相害,吴雅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更轻的。    相比于她的不知取舍, 吴哲茂就直接得多了,他依靠吴雅兰经营的关系, 替吴雅兰洗钱发家,侵吞上市公司资产的同时,代持了吴雅兰的大部分“资本”。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 这些资本哪些属于吴雅兰, 哪些属于吴哲茂,其实早就已经分不清了,吴哲茂清楚明白的知道, 能抓住的部分才能分出所谓的“彼此”。    对方的恶意做空显然是有备而来,挑选在严修筠刚刚公布了首相基金会的丑闻之后,让工党一系列的人连紧急公关都来不及。    到底是在商海沉浮几十年的老狐狸,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吴哲茂一瞬间就选择了利益。    “严公子的人反应真快啊。”吴哲茂一双鹰目冷冷笑了一笑,“你们刚刚不知道以什么手段非法监    、禁了布兰迪·帕利斯卡……”    他一出声严修筠就看了过来,听到这个说法时,冷然眯了眯眼睛:“请慎言,‘非法监、禁’这个说法是你对我的污蔑——刚才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和布兰迪·帕利斯卡在一起的人,是他的非婚生女儿。请问,女儿和他在一起,问他几个问题,他回答了——这就是你定义的‘非法监、禁’吗?”    吴哲茂眼神一凛:“所有人都知道布兰迪·帕利斯卡不想和他这个女儿待在一起!”    “对!他们确实不想呆在一起!”    一个女声从大门处响起,穿过傅家的宴会大厅,振声传来。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到了大门处,注视着唐艺惟从门外走进来。    唐艺惟一边走,一边盯着吴哲茂,以质问的语气朗声道:“作为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我也不想和你这个所谓的‘父亲’待在一起,但是我不得不来——按照你的理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和你同处一室,就是我们所有人‘非法监、禁’了你吗?”    吴哲茂脸色铁青:“你这个目无长辈的东西!”    唐艺惟别过目光,和严修筠对了一下眼神,并没有理会吴哲茂,而是径直从吴哲茂身边走过,站到了严修筠方才站着的位置。    严修筠则有意隔开了她与吴雅兰。    唐艺惟用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提高了音量:“各位对我可能并不熟悉,我在此,先向各位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唐艺惟,而我的本名是‘吴艺惟’,在场的这位‘神秘东方投资客’,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而大家所知道的这位著名的吴雅兰女士,从血缘关系上,应该算我姑姑。”    吴哲茂脸色阴沉,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几个大汉彻底堵住了去路,面色十分不虞却也没敢妄动,而是直接朝吴雅兰投去了眼神。    吴雅兰眉一横,看向严修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严修筠并不看她,“唐艺惟小姐想要和大家说两句话,我认为我们该尊重其他人‘把话说完’的权利。”    吴雅兰被他这句话噎得脸色发青。    而唐艺惟已经接收到了严修筠的眼神,继续她未说完的话。    “我本姓‘吴’,后来改成了我母亲的姓氏,并且坚决和吴哲茂此人断绝关系,原因并不是像吴哲茂说的那样,是因为我‘目无尊长’,而是因为……”她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儿,而后扫视全场,发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把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才点明的原因,“我母亲唐女士、吴哲茂的原配夫人,也曾是额前叶切除手术的受害者之一!而当年带他去接受这个毫无人道主义可言的手术的人,就是她一直以来信任的丈夫——吴哲茂!”    “额前叶切除手术”几个字被反复提及,在场诸人虽然并非都是专业人士,但是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对医学发展中的阴暗面有那么些研究的,而就算身边站着的人并不懂那是什么,发达的现代科技已经足够他们去搜索答案。    那个答案在人群中不断被普及,等到唐艺惟再次说出这个手术时,在场诸人的表情已经是显而易见的恐慌了。    吴哲茂终于意识到事态的失控,他看了看周围,扬手怒斥道:“你信口开河!你……你母亲明明是死于手术后的并发症!”    他说完,顿时愣了一下。    “你也承认我母亲逝世前的手术是导致她死亡的直接原因了?”唐艺惟厉声质问道,“将近二十年以前,你重逢了你妹妹吴雅兰。而刚才那个女孩儿母亲的经历也已经表明了,你妹妹吴雅兰女士,和‘额前叶切除手术’手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却恰巧在重逢她不久之后,就让自己的夫人接受了这个手术?!”    吴哲茂的嘴唇动了动,苍白的辩驳却被唐艺惟堵了回去。    “你的用心之歹毒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这都不是最恐怖的。”唐艺惟把视线从吴哲茂身上移开,看向在场每一个人,“我只想用我母亲的经历告诉大家,‘额前叶切除手术’——这个曾经用于治疗精神类疾病的残忍手术,明明早就应该被废除了,而在某些人的主导下,这个手术一直都在秘密进行!甚至于进行了长达二十年之久!二十年!这期间,绝不止只有我母亲和Lisa小姐的母亲两个受害者。”    场面一片哗然。    二十年这个漫长的时间,到底还是触动了在场每一个人,他们虽然见过更多的黑暗,但是说到底,人这个物种的存在,还是基于“人性‘这种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反人性的东西,总是会威胁一个人最本质的立场。    而唐艺惟并不打算住口,而是准备给这件事再添砖瓦:“二十年已经是个足够漫长的时间,而在这期间,首相女士明显已经具备了足够的时间,去调查她重要的‘合作者’到底才从事着什么样危险的不人道实验,可是这位女士她没有,她的基金会负责人利用这个手术打击报复他厌恶的人,她的重要合作者利用这个手术给为他哥哥做帮凶,而首相女士的基金会,却是执行这些手术的医疗机构的投资者!这件事已经说明了,这些事情,她并不是一个不知情者!”    “甚至于,她默许了这些事情的存在,她究竟想利用这种可怕的研究做什么?!”    这声质问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唐艺惟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在颤抖,却强迫自己的语气冷静下来。    “我还想问一问,这种不人道的研究,在首相女士投资的医疗机构中,究竟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唐艺惟说,“首相女士之所以受人尊重,是因为她所在的工党主导推行了医疗改革法案,这一法案使更多的穷人享受到了廉价医药的覆盖——可是,已经推行多年的法案覆盖药物,最近为什么突然涉及了召回?那些被召回的药物,是否也隐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受害者,是不是也有人像我妈妈一样,稀里糊涂地走向了死亡,却并没有人发现?!”    这一质问引起的议论,已经不是任何人能控制得住的了。    在场人士的身份复杂,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工党的统治,而现在,这件事赋予了他们一个重大的“把柄”。    已经有人不动声色地去将此事作为一个理由,进行下一步部署了。    吴雅兰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遁形,眼见事态已经控制不住,她的心思已经明显的活络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活络出一个结果,唐艺惟的眼神就如影随形般地盯住了她。    吴哲茂眼神阴翳,有关股票的消息不断传来,暴跌的数额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这一轮的资本,他们以后还能有一丝转机。    他正要和吴雅兰商议计策,却听唐艺惟的声音骤然响起。    “呵……”唐艺惟冷笑了一声,对他冷冰冰地直呼其名,“吴哲茂先生,你到了这个时刻,仍然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给你带来了巨额财富的‘妹妹’身上吗?认敌为友,狼狈为奸,这两个词用在你们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吴哲茂一愣,那如鹰的目光瞬间投射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吴雅兰的眼神却终于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慌张,正要朝唐艺惟而去,却被严修筠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去路。    唐艺惟根本没有后顾之忧,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超然又沉然许久的冷静:“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真的不知道大伯是怎么死的吗?”    吴哲茂一顿。    “是了,是了……你对大伯感恩戴德,你当然不会害他。”唐艺惟面带讽刺,“可是你知道吗,在大伯出事后和你抱头痛哭的‘妹妹’,从开始的时候,就没想过让这大伯从空难里活下来!”    “她在制造空难的时候,目标从来都不是只有傅修远!”    127、往事云烟20* ...    唐艺惟的这句话, 在吴哲茂的心里有如石破天惊。    二十多年前, 吴雅兰要“认祖归宗”的时候,正是吴哲茂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他靠着婚姻混到了人生第一笔“投资”, 可是这笔投资, 让他在妻子和妻子的娘家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急于做成一笔生意, 想要在妻子的父亲和兄弟面前“证明自己”, 可是这样的心态下所做的生意都太急于求成,反而让骗子发现了他身上的商机。    对方哄着他,诱着他,胸脯拍的山响, 等到他终于下定决心, 把货款打过去后, 对方立刻消失了踪影,他匆匆忙忙去报警, 却发现关于这个“合作对象”留下的一切信息,都是假的。这个人带着几乎是吴哲茂全部家当的资金, 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段时间,他曾经无数次借酒浇愁,一方面, 他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沉溺在酒精里一了百了;另一方面, 他又寄希望于一觉睡醒后,警方就打来了电话,告诉他那个骗子已经被抓到了, 货款已经追回了。    可是他等来的只有一日复一日的无谓清醒,和杳无音信之后的失望。    他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知道自己有个妹妹的。    吴雅兰和吴哲茂的年纪相差不过一两岁,而吴哲茂幼年的记忆中,也确实曾有过这样一个模糊不清又随着岁月而被逐渐遗忘的小女孩儿。    他曾跑去旁敲侧击地问过大哥有关这个妹妹的事,大哥的回答有点吞吞吐吐。    吴哲茂想起幼年家里的境况——父母早亡,兄弟俩相依为命,他似乎也明白了大哥含含糊糊的回答里,包含了什么样的“难言之隐”。    而这个妹妹似乎也对大哥“心有芥蒂”,并不想那么快和对方重聚。    但是,她对吴哲茂似乎没有多少恶感,在听说了吴哲茂的“窘境”后,表示她正好需要一个人帮她打理名下的资产,这个人必须得是个信得过的人——吴哲茂恰好很合适。    对于已经跌入谷底的吴哲茂来说,事业是男人最后的尊严,而吴雅兰提供的,则是一个天上掉馅饼般的绝佳机会,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    那是他绝境逢生、飞黄腾达的开始。    大哥曾不止一次地对吴哲茂那段时间突然而然的“发达”有过疑虑,生怕他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罪过。    吴哲茂在商场上见过很多事,深知“富贵险中求”。更何况,他原本对这个妹妹回来的意图有过猜测,也曾有过警惕心,这种警惕让他在一段时间内,并没有把吴雅兰回来的消息直接告诉给大哥——他和吴雅兰在“瞒着大哥合作”这一点上,达成了微妙的一致。    不过后来的几年,他和吴雅兰“合作”的顺风顺水,这种顺利,让他逐渐抛弃了猜疑。    等到最危险的那些事情都已经悄无声息地揭过,吴哲茂也积累下自己的“第一桶金”时,吴哲茂觉得,自己向大哥报答养育之恩的时候也到了。    而从生意上补偿大哥,又不那么现实——吴哲茂的大哥自认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所以固执而兢兢业业地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算大富大贵,但总算能过的比下有余。    但恰逢那年,境外一场战争爆发,一直由大哥负责的航线要经过一个战区,飞越那个区域的飞机无论是民用还是军用,遇到的意外不胜枚举,只不过当年的信息不发达,为了避免恐慌,消息被封锁了。    家里人都因为此时而担忧,生怕他每次出门就是生离死别,吴哲茂对此表现出来感觉则更是焦虑,一段时间之后,连吴雅兰都听说了此事。    吴哲茂知道吴雅兰是有这个能力给大哥更换航线的,正在他考虑着那些“芥蒂”,斟酌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吴雅兰却已经先吴哲茂一步,把这件事解决了——她亲自去找了大哥,确认了兄妹关系,还顺手介绍大哥开更轻松、也安全性更高的私人航线。    这一开,就是十几年的平安无事……直到傅修远的空难。    十几年的平稳,和一荣俱荣的“富贵”,让吴哲茂早就忘记了当初对这个妹妹的怀疑,甚至再大哥空难后,也是吴雅兰和他抱头痛哭。    吴哲茂一直知道大哥对吴雅兰亏着一分心,甚至因为吴雅兰的引导,一度笃信,当年是大哥知晓吴雅兰在傅家的举步维艰,让他下定了决心,瞒着他们俩,去替吴雅兰解决傅修远的。    可是直到今天,唐艺惟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质问,彻底地扒开了往事这层血淋淋的外衣。    而唐艺惟的话语并没有停。    “当年吴雅兰去找过大伯,而她并不是好心好意地去给他解决工作上困难的——她是用你去威胁大伯的!”唐艺惟道,“你当年在境外做的那些事,一旦被抓住,枪毙十次都不够——而吴雅兰有你全部的把柄!她根本不想跟你和大伯‘兄妹相认’,她利用你们,只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有比大伯更合适的人选了,能让她在报复的同时,还能打击对手!”    吴哲茂一震。    “而你真的不知道,大伯的死原本就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吗?”唐艺惟面含讽刺,“你到底是真的被‘亲情’蒙蔽了双眼;还是明明早就猜到了这件事吴雅兰脱不了干系,却因为她给你带来的巨额利益而选择相信你愿意相信的那种‘假设’呢?”    “你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我哥这么好,甚至于想要把全部家产都留给他,让他做你唯一的继承人,到底是因为你真的对大伯感恩戴德所以器重这唯一的侄子?还是因为你对大伯愧疚?”唐艺惟厉声质问道,“大伯抚养你长大!他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而你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选择了利益共同体,和最有可能害死他的那个人狼狈为奸,连他死亡的真相都不敢去查?!”    “够了!够了!”    吴哲茂的叫喊歇斯底里,他只能用极端的愤怒去斥责唐艺惟。    她揭开了他心里藏了多年却并不敢直接面对的人间真实。    而她的质问,吴哲茂一句都不敢回答,只能用大喊大叫来掩饰心虚。    因为潜意识里,他知道唐艺惟说的是对的,也是真的。    他并非对大哥的死亡没有更多猜测,可是他没有去查,没有去追究,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    他加倍地用心对待吴启思,他想把这份“亏欠”全然的补偿到大哥唯一的儿子身上,他只希望,他这样做了,大哥在天之灵就会原谅他的“不追究”,他也可以维持着这份平安富贵的假象,继续在纸醉金迷的世界中歌舞升平着。    这样对所有人都好,侄子会有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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