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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t交流意见是因为……我们一致觉得Vincent和你相处很不错。”    江晚晴一脸茫然……这不是和她说的同一个意思吗?    Ken一个身高一米九的欧洲男人居然开始脸红:“哦,是这样,QING,在实验室的所有研究员里,我们觉得Vincent对你是最温柔的。”    江晚晴对Ken脸红的点很无语,对“温柔”这个用词更无语,虽然她已经和师姐放过“把自己赔给他”这种厥词,但是这些日子以来,苏月珊的积极表现,她是看在眼里的,严修筠看起来也并不像很排斥。    人家相互有意,且相识在前,江晚晴觉得自己硬去把关系变得拥挤,就很没意思了。    其实Ken所说的话,本来是一句很有暗示性也很容易让“暗恋”心花怒放的话,但是江晚晴听了以后并没有满怀欣喜,甚至有点儿酸。    “并没有。”江晚晴回忆了一下她和严修筠的相处,有点儿沮丧却也不希望Ken看出来,“如果说‘温柔’,那么他可能对Susan更温柔一点……他们认识得更久,合作也更愉快。”    Ken却一副见到鬼的表情:“你不知道因为Susan的实验总是反复犯同一个错误,Vincent刚刚在项目例会上严肃地批评了她么?”    “不知道……”    因为例会那天她在赶实验,没参加。    Ken一脸心有戚戚:“Jane看到了,例会结束后,Susan冲进卫生间就哭了。”    江晚晴:“……”    她有点儿难以想象这样不留情面的严修筠。    二伯是儒式学者,江晚晴自己的导师和江院士一脉相承,都是话留三分讲余地的性格,把学生骂哭是肯定不会出现的情况……苏月珊这种女孩儿,一看就是被师姐师兄们照顾的小师妹,估计这辈子都没接受过暴躁导师的洗礼。    Ken面露同情,仍然心有戚戚:“Susan真的太可怜也太坚强了,如果我被Vincent这样不留情面的指出错误,我搞不好会昏过去。”    ……所以他们让他去和严修筠打交道是认为……她如果被这么骂,就不会昏过去吗?    江晚晴看了一眼这位足有一米九的络腮胡壮汉,他脸上感同身受的表情,让江晚晴无语扶额:“知道了,所以你们就是选个人出来挨骂……我要提出抗议!不带这么欺负新人的!”    Ken酸唧唧地白了她一眼:“怎么可能?Vincent什么时候对你这样不留情面过?”    江晚晴一脸“你想多了”的表情看着他。    “你上次不顾他的反对,坚持将原有的十个实验减到了七个,结果证明,七个实验根本出不来理想数据你又被迫报告加实验的时候……Vincent有把你骂哭吗?”    “没有……”    不就是加个实验,把人骂哭他是魔鬼吗?    “还有上上次,你当着他的面把5ml的用量加成了10ml,实验结果飚出了异常值,他帮你排查过程的时候,他有把你骂哭吗?”    “没有……”    实验过程一时手抖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他看见了告诉我不就好了,为什么他要把我骂哭?    Ken一脸“我早说过”的表情:“还有上上上次,你实验申请先斩后奏,后面补手续要他签字的时候,他有把你骂哭吗?”    “没有……”    这件事怎么也算在我身上?明明先斩后奏是大家一起商量的结果,我只是被推出去找他签了个字……    Ken还在罗列证据:“还有……”    “没有了!”江晚晴立刻打断他,“我认为你说的这些都是公事间的正常交往,我没被骂哭大约只是因为我心理承受能力强且……脸皮厚?”    Ken一脸“单纯的女孩,你真可爱”的表情。    江晚晴无视他的表情和证据,矢口否认道:“你的论据不合理,所以论点不成立!”    “那给你个验证我论点的机会,QING。”Ken把实验汇报直接塞给了江晚晴,“去把这个汇报送给Vincent,我们一致觉得这个结果很不错了。不过我猜,以Vincent的完美主义性格,他一定会提出更多的问题……我们觉得你一定可以搞定他。”    江晚晴拿着实验报告懵了两秒,Ken一米九的背影已经怂怂地飘走了。    江晚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套路了一脸。    说好的外国人思维直线呢?都是骗人的!    江晚晴翻了翻实验阶段汇报,硬着头皮敲开了严修筠办公室的门,简单说了一下儿情况。    Ken倒是料想得没错,严修筠听完这些,立刻就提出了几个问题。    他的见解一向犀利,江晚晴试着回答了几个,就破罐破摔地踏上了卖队友的征程。    “你提的这些确实都是客观存在的问题。”江晚晴说,“但是实话跟你说,大家把项目进行到这个程度虽然不尽善尽美,但是已经是心理极限,再加一些数据确实会更好,但是他们未见得会愿意做了。”    这个观点表达得太实诚了,实诚到严修筠抬头看了江晚晴一眼。    那个眼神很浅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感,被他这样盯着看的人,其实很有压力。    江晚晴不知为何就突然想起了被骂哭的苏月珊,正准备厚起脸皮顶起压力,即使遭遇暴躁模式的严修筠,也坚决不能哭——不然也太丢脸了。    而严修筠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个阶段就到此为止。”他说着,在汇报文件上签了字,然后把文件递给了江晚晴,“下个阶段要继续努力。”    江晚晴拿到文件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她真的没想过就这样被突然放过了。    以严修筠的性格,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Ken的“论点”,毫无防备地体验了一把“这居然有可能是真的”的惊喜。    江晚晴捏着那份文件站起身来,像是在云端上飘飘然地走了两步,又突然下定决心般地回过身来。    严修筠显然用余光看到了她的动作,手下一停,重新抬起头来:“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似乎还欠你一顿饭。”江晚晴微微一笑,表面稳得很,心里几乎跳成了一团,“正好项目这一阶段结束,我们都有时间,Vincent,你要不要今天就兑现了?”    严修筠那眉眼弯弯的笑意,可能江晚晴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说:“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内容是女主视角,所以可能会有读者觉得,男主为何一点都不主动好渣。    但是鉴于是亲儿子,我还是想从男主的角度给他挽个尊。    给大家解释一下他这个阶段的情况:    他大哥基本确定挂了,二哥是个神叨叨的货,妈被大哥吓住院了,爹跟二奶跑了,他还发现点秘密只能暗搓搓地自己查。    而他百忙中看上个妹子,眼看妹子跟鬼佬越走越近,却根本没时间去撩.....    所以妹子请吃饭他可开心了呢!    137、往事云烟30* ...    他的一声“好啊”, 把江晚晴的心都“好”飞了, 她突然有点儿理解了师姐的恋爱脑——心里装着那个喜欢的人,默默想着和他有关的一切, 好像全世界都是粉红色的恋爱泡泡。    她傲娇地把项目汇报扔回给Ken的时候, 全然无视了“络腮胡少女心”的白人大汉惊叹的目光,更是直接掐死了他八卦的企图, 像尾巴翘到天上的小猫一样, 傲娇又美滋滋地跑了。    那个下午,她自己一个人在实验室的动物房,把每一只小白鼠暗搓搓地放出来撸了一遍又暗搓搓地关回了笼子,最后蹲在狗狗的笼子外, 跟狗狗自言自语。    直到她把狗狗都叨叨得屁股对着她了, 她才恍然想起, 自己作为请客人,需要选个餐厅。    而她和严修筠的“第一次约会”, 吃什么也要有点讲究,吃海鲜太邋遢, 吃面形象太丑……江晚晴选来选去,觉得还是推荐率超高的米其林餐厅最安全,结果……位置完全预订不上。    就在她看着餐厅的预定页面生不如死的时候, 微信“叮咚”一声,    江晚晴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严修筠发来的餐厅简介,评价还不错, 情调很浪漫,各方面都很治愈选择困难症。    后面附了一条他的发过来的信息:【你觉得这家餐厅怎么样?】    他这个建议给的非常及时——其实江晚晴自己觉得,严修筠哪怕想去吃快餐自己都会无脑“好好好”的,可是对方这样绅士的询问她的意见,她就略有点儿忍不住想要配合对方的矜持。    于是她问:【可以啊,餐厅有什么特色吗?】    过了几秒,严修筠的回复过来了。    【没有特色。】他说,【是我朋友开的餐厅。】    又过了几秒,他补了一句:【能打折。】    这句话简直把江晚晴笑抽过去——这么体贴,还会替请吃饭的人省钱这可还行?    她默默给严教授的“朋友”点了个蜡,然后闷骚的憋着笑意回了过去:【好的,我这就去定位置。Vincent,下班见。】    严修筠回的也很快:【好的,晚晴,下班见。】    江晚晴盯着自己名字的那两个字看了足有一分钟,手机一扔,把已经要忍不住笑意的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江晚晴脑内的粉红色暴击已经要冲破脑壳,但是她表面从来都是非常稳得住——因为稳不住也没办法,她要约会的对象可是让一米九壮汉望而却步、连小姑娘都舍得骂哭的严教授,在他面前,稳住未必能赢,稳不住就一定会输。    一顿饭吃了什么,江晚晴反正是记不住了,两个刚刚确定互有好感的青年男女,一上来就聊风花雪月也是不切实际的,所以他们的聊天也是徐徐渐进的,他们从实验项目聊到了行业发展,从行业发展聊到了各自的研究领域,从各自的研究领域聊到了求学经历……    在江晚晴终于看到一点儿能聊私事的曙光的时候,餐厅的服务生却在这时来“坏人好事”——他给严修筠递了个纸条。    严修筠看过后皱了皱眉,对江晚晴抱歉的表示自己要离开一下儿。    江晚晴当然只能说没事。    而严修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一脸炫酷地亚洲青年坐在了严修筠的位置上。    此人挑了挑眉毛,笑得一脸狷狂,中二病十足地给江晚晴来了个下马威:“说,女人,给你多少钱你才会离开Vincent。”    如果换个好脾气的小姑娘,可能真的就被这人的下马威唬住了,而江晚晴的脾气一点儿也不好——她和严修筠聊得正开心时被人打断了,转眼还等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货,她脾气能好才有鬼。    江晚晴手里的柠檬水顿时有了用武之地,对方话音刚落,就变成了落汤柠檬精,那张原本狷狂炫酷的脸也整个扭曲了。    严修筠意识到不太对去而复返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这么一幕,然后对男人的形象做出了精准的吐槽——“活该”。    为了不引起骚乱,三个人只好移进了包厢,男人洗了脸,换了衣服,重新和他们坐到了同一桌上时,脸还是黑的。    ——那是江晚晴第一次见到季绍钧,这家餐厅的老板,传说中可以“打折”的那位严修筠的朋友。    他听说严修筠和一个美女在此用餐,一时兴起来了这么一出儿恶作剧。    效果嘛……餐费打折看来是不必了,季绍钧的腿没被打折已经是万幸了。    第一印象决定一切,江晚晴对季绍钧的第一印象是“此人有病”,这个印象到后多年后也没能被成功挽救。    印象这种东西也是彼此彼此,江晚晴看季绍钧不怎么顺眼,季绍钧看江晚晴也未见得就多满意。    严修筠开车送江晚晴回公寓,临走前,季绍钧扒着车窗不肯松,施施然眼神一挑,夹枪带棒的揶揄道:“Vincent,刚才我和江小姐开个玩笑,还没来得及报价就被她泼了一身……看来你在她心里,万金不换啊。”    严修筠的回应是当着他的面直接摇上了车窗玻璃。    江晚晴倒是被他一语说中心事,这一路都没怎么吭声。    直到严修筠把车停在了江晚晴的公寓楼下,她道过谢,转身欲走的时候却被严修筠拦住了。    “我替我的朋友向你道歉。”严修筠说,“他没见过我和女生单独用餐,这让他少见多怪了,我为他的失礼向你表示歉意,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江晚晴早就把“脑子有坑”的季绍钧抛诸脑后了,她一路都在思索“万金不换”的问题,听到严修筠的“少见多怪”,她的心思莫名又飘了——他这是在说,他以前没有都没有那种可以直接出现在季绍钧眼前的女性朋友吗?    季绍钧这个朋友虽然显而易见的不靠谱,但是敢这么“开玩笑”的朋友,显然关系都是非常好的,如果季绍钧只见到自己就“少见多怪”,那么……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江晚晴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谁没有遇上过几个脑子有坑的朋友呢,我也有啊。”江晚晴暗搓搓的诋毁了师姐一番,随后笑道,“少见多怪也没关系,见得多了,就习惯了。”    她其实没有想一语双关,只是遵循心情和本能,就将这句回应脱口而出了。    可是一说完,她就发现这句话里带了别的“暗示”,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想往回收,是收不回来了。    江晚晴一时无措,只能期望严修筠没有多想……可是她又忍不住希望严修筠多想。    严修筠抿嘴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在江晚晴眼里,好看得不得了。    “这样吗,晚晴。”    他的表情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和柔和,江晚晴觉得自己一定被他笑得晕掉了。    他说:“我很期待。”    这样失败的一次约会就被他用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拯救了。    而当时的江晚晴脑子一热,忍着脸红的冲动,晕陶陶地上了楼,直到她把高跟鞋踢掉,把手包扔开,过热的脑子才终于恢复运转——她好像这才明白过来,严修筠的“很期待”是什么。    她蹑手蹑脚地掀开房间的窗帘,却发现那个风姿无双的身影还等在夜色里。    恰在这时,他似是心有灵犀一般的抬头朝江晚晴的方向望来,江晚晴躲闪不及,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躲闪的,于是大大方方地朝窗外挥了挥手。    严修筠回以一笑,这才上车,和江晚晴告别。    他的车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江晚晴一直目送到车子再也看不见,这才掩上窗帘,终于忍不住地笑着长哼了一声,然后把自己红透了的脸扎进了枕头里。    随后的日子就像是带着桃花瓣的东流水,融融温暖春意色中,落花有情,流水有意。    江晚晴的心情好得人尽皆知,与此同时,她去打印文件的任务却莫名多了起来,好像实验室里所有人打印的文件,都喜欢让江晚晴去拿,而江晚晴对这样莫名多出来的“支唤”并不在意——打印机放在严修筠的办公室门口,她每路过那里一次,就会多看见他一次,其他人也乐得成全。    不过有些“成全”是眼神间的“心照不宣”,有些“成全”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八卦。    Ken是第一个忍不住的,借着把文件交给江晚晴打印的时机,闪着八卦的目光来和江晚晴打探:“Vincent最近的心情真的太好了,他的温暖简直能让全世界花园里的花朵怒放,你知道大家有多喜欢这样的他么!”    江晚晴洋洋得意:“他本来就招人喜欢。”    “哦?”Ken小姐妹一般地和江晚晴挤眉弄眼,“那他招你喜欢吗?”    江晚晴任他软磨硬泡吊足了胃口也不肯开口,直到最后文件都快打完了,才狡黠地眨了眨眼:“重要吗?”    这一句反问噎得Ken翻了个白眼儿,露出“你这个朋友一点都不诚恳”的谴责表情,正要走,却被苏月珊硬生生从两人之间穿过。    Ken躲闪不及又想保持风度,险些仰面栽倒,倒是手边的高大绿色植物救了他一命。    苏月珊面色不善,眼神冰冷,毫无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自觉。    苏月珊来到研究所后的大多数时间都围在严修筠身边,这让她错过了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的最佳时机。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说到底,人是最怕有比较的,大多人感受了江晚晴的容易相处,总会下意识想到苏月珊对其他人的不假辞色,慢慢地关系就变得远了。    Ken本来也是和苏月珊关系不冷不淡的那一种,看见她这个态度,顿时有点儿火了。    “嘿!”    他出了这一声,立刻就被江晚晴拦住了,示意他不要冲动。    而这一拦的动作也被苏月珊看到了眼里,随即冷笑了一声:“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儿,希望大家不要在工作时间聊私事,这样会容易让别人质疑我们作为科研人员的专业能力。”    Ken听了这话更加怒不可赦,一副撸起袖子“老娘和你玩命”的架势。    江晚晴却心知苏月珊这样的态度跟“公事”“专业”完全沾不上边儿,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    从理智上,她能理解苏月珊的失落——她和严修筠相识在前,且表示“好感”的意思已经路人皆知,可是如今,严修筠和江晚晴之间的意思,所有人都已经看得分明了,苏月珊会失落太正常。    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先来后到就能说清的,严修筠的不假辞色已经表示得很明确,碍于共事的关系,严修筠也不能不留情面到让工作关系也一起尴尬变僵。    苏月珊不会对严修筠如何,但是对江晚晴,她则完全是另一种态度了。    江晚晴和苏月珊之间其实并没有任何矛盾,她对苏月珊也没什么偏见,甚至于考虑到她是二伯的学生,她还是希望苏月珊趁着自己还能奈住脾气避让的时候,快速调整好这种于她无益的阴阳怪气。    因此她拉着Ken,完全是息事宁人的态度。    可是苏月珊显然没有理解江晚晴这番避让的好意。    她走到打印机边,冷冷扫了一眼江晚晴打印好却还没来得及抱走的文件,无声地冷哼了一下,胳膊故意一扬,原本堆好的文件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    江晚晴想把Ken拉走,这一下同时顿住了。    “不好意思啊。”苏月珊的道歉冷言冷语毫无诚意,轻飘飘一语带过了,“一时没看见,捡起来再整理一下。”    那一摞文件足有十几厘米厚,摊在地上东一张西一张,完全打乱了顺序,整理起来是一个费时间的工序。    江晚晴觉得自己的退让已经很给面子了,她最烦人得寸进尺。    “苏月珊。”她甚至放弃了英语,干脆换了中文,“我需要你解释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月珊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那你解释一下儿,你假公济私地抱着这么多文件每天来这里打印是什么意思?婊气冲天就别怪别人看不惯,你真当所有人会一直被你迷惑,永远都认不清你的真面目?”    明明她们用这个打印机的目的是一样的。    “哦?”江晚晴气急反笑,“我也想听听,我到底是个什么真面目。”    苏月珊白了Ken一眼,又把目光转回江晚晴:“你跟Ken拉拉扯扯,又吊着严教授,你说你自己是什么真面目?就别让人把话说得太好听了!”    Ken完全听不懂中文,但是他还是能听得出自己的名字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气氛剑拔弩张的对话里,一时脸上都是“???”。    江晚晴哼笑一声,朝前走了过去,指着地上的文件,对苏月珊说:“捡起来。”    苏月珊一愣。    江晚晴没有多余的废话:“捡起来,为你的出言不逊向我道歉,我今天放你一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表情冷极了,不怒自威,苏月珊看着,无端胆寒了一秒,随后又冷笑着壮起了胆子:“我如果不捡呢?”    江晚晴看着她,冷冷一笑,正要说话,严修筠办公室的门一开,严修筠从江晚晴背后走了出来。    “怎么了?”    苏月珊的位置恰好能先看见严修筠,她刚才横眉冷对的表情瞬间不见了,楚楚可怜地先声夺人。    “你为什么这样不依不饶,我……明明道歉过了。”    江晚晴一愣,回头就看到了严修筠,瞬间明白了苏月珊的变化。    严修筠看了一眼满地的文件,又看了一眼江晚晴,随后蹲下身,一张一张地将散落的文件捡起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儿,Ken后知后觉,蹲下一起帮着捡。    江晚晴脸色不虞,苏月珊的脸则青一阵白一阵,正要也蹲下,严修筠却手一伸,将最后一打儿一起收走了。    苏月珊的姿势半蹲不蹲,手半伸不伸,就这么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严修筠扫了苏月珊一眼,随后对Ken说:“打印机的位置放在这里不方便大家工作,请Anna找人来帮忙,换到公共办公区里。”    Ken应声去了。    严修筠将文件排好,交给江晚晴:“下次不要帮人打这么多文件,我们需要团队合作,也需要独立工作的能力。”    江晚晴面无表情地看向文件。    严修筠却微微笑了:“刚才你和Ken的对话我也听到了。”    江晚晴木着脸色,显然并不开心。    “你那句反问我听到了。”严修筠看着她,“Ken没有回答你,但是我想回答——‘很重要’。”    他看着江晚晴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很重要。”    江晚晴愣了一秒,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刚才她和Ken在讨论的是——严修筠招不招她喜欢,重要吗?    她脸一红,转身跑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苏月珊彻底灰败的表情——她和Ken的对话,苏月珊分明也听到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    很多曾经毕露的锋芒,却在很久以后的后来,才对自己亮出了真刀真枪。    那时,她没有发现四伏的危机,她只是毫无预兆地,再一次遇见了傅修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有一条隐线,没明写。    因为女主和苏月珊交恶,苏月珊原本靠向严修筠,但是因为这件事彻底倒向了另一边。    是这样一个逻辑关系。    138、往事云烟31* ...    其实那段时间, 江晚晴觉得自己过得像在梦里一样。    那个假公济私的打印机被严修筠一声令下搬走了, 她和苏月珊都被迫结束了醉翁之意,不过严修筠倒是开始身体力行地表示起“很重要”的意思。    江晚晴一度想不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就开始搭严修筠的车子上下班了——好像就是从“很重要”的那天以后。    那天她和苏月珊吵完架,明明不算吵赢, 却心花怒放地回了实验室, 火力全开地把原本需要三天才能搞定的实验一股脑做了出来——她其实就是精神极度亢奋,然后把这种亢奋变成了令人惊叹的高效率。    高效率让她根本停不下来,等她感觉有点儿饿的时候,一抬头, 发现实验室最后一个同事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    同事朝她眨眨眼:“QING, Vincent已经来找过你两次了, 看到你在专注工作,他没有打扰你。”    江晚晴一瞬间就笑了起来。    “他应该还在等你。”同事超级可爱地给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祝你好运!”    这才挥挥手走了。    江晚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心花怒放了,她忍着蹦蹦跳跳走路的冲动, 穿过依然亮着灯,但已经空无一人的办公区,一直走到严修筠的办公室门口, 发现里面隐约亮着灯, 偷偷笑了一笑,然后假正经的摆出了“公事公办”的微笑,敲开了严修筠的办公室门。    “Vincent。”她说, “Jane说你下午的时候来找过我,有什么急事吗?”    严修筠抬起头,停下了手里正在忙的工作,原本沉浸在工作里的严肃脸色缓了一缓,打量了江晚晴一番。    “有点急。”他说,“但是现在不太急了。”    江晚晴:“……”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而严修筠却淡淡地笑了,站起身来,替江晚晴把她没带上的门关了。    他走过身边的时候,江晚晴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全无来由地心跳如鼓。    办公室门一关,陡然狭小下来的空间让她觉得严修筠离自己好近好近,仿佛自己周围的整个世界都是他……这种感觉真纠结,想跑又不想跑。    她觉得自己工作一天的疲惫可能都要被迫暴露在近距离中了,整个人又慌张又强作镇定。    严修筠看着她,笑容更深了一点:“上次季绍钧毁了晚餐,我该赔给你……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意大利餐厅,要不要一起?”    “……好呀!”    其实和严修筠吃饭,饭本身好吃不好吃,一直都不重要,但是江晚晴对那天的餐厅印象深刻。    因为她随口表示“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好吃的餐厅”的时候,严修筠低低一笑,抬手指了一个方位。    他说:“我在这附近的镇上长大。”    ——这已经是江晚晴上次一直想谈却没谈到的私事范围了,于是她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严修筠是那种想开口就不会太高冷的人,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家庭、求学、童年趣事……这些很生活的细节,一下子就让江晚晴觉得自己能离他更近了一点。    很多年后,江晚晴回忆起那一天就会敏锐的发现,他的聊天里,有很多亲近的人,却唯独没有“父亲”。    可是她那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又或者,在意了也没好意思发问。    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事——这里离他家这么近,他会不会邀请我去他家?    夜晚,单身男女,又有那么多显而易见的暧昧……江晚晴想想就觉得自己太不矜持。    严修筠有没有看穿她的矛盾,江晚晴连猜都不敢猜,不过时间渐晚的时候,他很绅士地说:“晚晴,我送你回去。”    江晚晴说不好自己对他的“绅士”究竟满意还是不满意,她只是觉得自己太不淡定冷静。    严修筠的车一路开到她公寓楼下的时候,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间,心里其实并不那么想回去。    她开车门那几秒钟的犹豫似乎被严修筠看进了眼里,他抿嘴低低笑了一笑,靠近江晚晴,伸手替她解了安全带。    那一瞬间的靠近,让江晚晴整个人都不太淡定了,抬头看去,就看到严修筠单手扶着方向盘,在并不明朗的夜色中对她温柔地笑。    “晚晴。”他说,“明天早上,我可以过来接你一起走……你愿意吗?”    江晚晴瞬间睁大了眼睛:“哎?你顺路吗?”    她其实说完了就后悔了——她生怕严修筠想起来“不顺路”,就不肯接了。    可是好像立刻改口,又太没立场了一点……她郁闷得想咬舌头。    而严修筠低低地笑了,突然靠近,亲了亲她的额头:“那我就当你说的是‘愿意’了。”    江晚晴又一次进入了本能模式,云里雾里地上了楼。    从那次以后,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大概已经从“暧昧”到了“公开”。    遇上喜欢的人,恋爱就是水到渠成,江晚晴那段时间的课题进展顺利,和严修筠的关系日渐融洽,每一天都是顺风顺水的。    这一天,她从严修筠的车子上下来转身上楼,楼里的声控灯不够灵敏,没有被她的轻手轻脚惊动。    她刚刚告别了严修筠,带着做梦一样的表情拿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声控灯大亮的灯光却突然吓了她一跳——她就是这样毫无预兆的和站在黑暗里的傅修明打了个照面。    在傅修明说走就走绝不纠缠的时候,江晚晴其实已经对他毫无恶感。来英国之前,她虽然在师姐面前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和傅修明绝对没戏,但是偶尔也会思考一下儿,如果他们再遇见,会是什么情景——那不是一种满怀期望的思考,只是一种关于做“普通朋友”还是“当做陌生人”的犹豫。    可是自从她下了飞机遇上严修筠后,这个“思考”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傅修明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如果那时候她已经知晓背后那些暗潮汹涌的一切,她就会很敏锐地发现其中的关联——她和苏月珊的交恶、严修筠对于暧昧情愫的表态,这两件事直接刺激了一些人,让他们在自己和严修筠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迅速结成了同盟;她也会意识到,傅修明对她的追求不是一个花花公子一时兴起的“一见钟情”,而是掺杂了其他利益权衡的成分。    而那时的她对一切毫无察觉,她只是惊讶于自己真的还会重新遇到傅修明——她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    江晚晴那时候心情很好,早把自己出过的柜忘到太平洋去了,看到傅修明的时候,还好心情普照地露出了一点遇到旧识的惊喜。    而傅修明并不是来给她惊喜的,他从楼道的窗户居高临下地看到了严修筠的车子。    “Vincent Yan.”傅修明笑了笑,“晚晴,你不肯接受我的追求,是因为……他么?”    江晚晴没料到自己会从他的话里听到严修筠的名字,而且,她其实并不愿意和傅修明探讨严修筠——那是她喜欢的人,她不喜欢傅修明谈论起他的那种语气,这种语气让她无端想起阴阳怪气的苏月珊。    “和他没有关系傅先生,我们两个人的个性本来就不算合得来。”江晚晴冷下脸来,“按照待客之道,我本该请你进来坐一坐,但是天色不早了,这样的邀请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来说不太合适,所以恕我失礼了。”    她下完这句逐客令,就要开门进屋,却被傅修明拦住了。    江晚晴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傅修明连忙举起手,示意他并无恶意,然后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袋。    “晚晴,我可以接受我们之间缘分浅薄这个事实,你可以当我是我不愿意曾经心爱的女孩儿被蒙在鼓里而多嘴,也可以当我是输给Vincent Yan之后心有不甘的嫉妒——无论你怎么想我,我都愿意接受。”他的神色淡淡的,似乎有点忧伤,“但是,我还是想出于好心提醒一下你——Vincent这个人,可能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江晚晴皱了皱眉,她被傅修明用故意示弱的办法骗过,这招儿对她已经不奏效,他提起严修筠的方式仍然让她非常不舒服。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辨别,我认为我不需要旁人来‘指教’。”江晚晴说,“如果你只是想来说这些,那你可以离开了——我不感兴趣。”    她转身欲走,傅修明却再一次拦住了她,在她发火的边缘,立刻递上了一份原本被他拿在手里的牛皮纸袋。    “晚晴,我可以理解一个女孩子在以为自己遇到‘爱情’时的投入。我承认,你不接受我的追求是对的——因为我追求你的动机并不那么单纯。你那么美那么好,你确实值得一个更好的人,但是这个人不该是Vincent。”傅修明说,“你甚至连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都还不清楚。”    江晚晴莫名一顿。    傅修明坦然地摊了摊手:“你所知道的Vincent,他其实并不姓‘严’,他本姓‘傅’——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很遗憾,他追求你的理由,很可能跟我一样。我欺骗了你已经是我的罪过,我不希望你被同样的罪过欺骗第二次。”    江晚晴一瞬间呆住了,好像热血沸腾的时候,被人兜头泼了一身冷水。    傅修明看着她这个表情,把牛皮纸袋放在她手里,示意她握住。    “你如果想知道一些事情,这里面的东西会给你答案。”    他说完,不再纠缠,转身走了。    其实他纠缠不纠缠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江晚晴几乎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严修筠等在楼下,他每天都会看到江晚晴的卧室开灯后再走,而今天,江晚晴显然耽误了太久。    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灯,严修筠的电话已经追了过来。    江晚晴记得自己淡定的接了,然后打开了灯。    “我有点累,在沙发上坐了会。”她记得自己说,“没事了。”    严修筠没有察觉她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开车离开了。    很久以后的后来,江晚晴不得不承认,傅修明的话有极其明显的煽动性,而那份资料,抹黑的意图也太直白,如果放在现在,她可能一个字都懒得多想,干脆的拿那些文件当废纸。    而当年,她涉世未深,看不透表象下那些深渊一般的局中局。    傅修明的话语和资料都明显的指向了一件事——他们“兄弟”追求江晚晴,不过是想借此取得和江晚晴二伯江仲祺院士合作的优势,而这个优势,能帮助他们在傅家如此扑朔迷离的权力更迭中,度过困境站稳脚跟。    可能是怕语言和文字不够有说服力,为了证明严修筠的意图和自己是一样的,傅修明的资料里还有一张照片和几个小报的零星报道——严修筠在宴会上和一个女孩子相谈甚欢,相传已经有订婚的消息,这个女孩子的身份,是时任卫生部长的侄女。    显然,严修筠一直在积极的,谋求这场权力更迭中的主动地位。    而无论是卫生部长的侄女,还是江晚晴自己,都很有可能是他保证自己成功的工具——这个认知,让江晚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彻骨寒意。    她看着那些报道中的照片,想努力地看出严修筠在面对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和面对自己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可是这些努力反而让她陷入一种死循环——她努力想让自己相信,一张照片并不代表什么;而同时她又不敢否认,照片上的严修筠的笑意和面对自己时很可能毫无区别。    她甚至开始思考严修筠对待苏月珊的态度——最开始,面对苏月珊的“示好”,他其实并不太反感。    而这“不反感”,究竟是因为他当时碍于苏月珊是二伯的学生而不敢把关系闹僵,还是因为他不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不介意和其他人玩些暧昧?    她甚至回忆起自己和苏月珊的那次冲突——严修筠的行为及时解决了爆发的冲突,但是,他好像……并没有直接地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只是哄了自己开心,但是,他也并没有打苏月珊的脸。    为什么呢?江晚晴想,因为他其实并不想得罪苏月珊吗?    江晚晴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懦弱——这是一个在她的字典里从来不曾出现过的词汇,她确定自己喜欢严修筠,但是她没法接受这样建立在利用前提下的喜欢。    她反反复复地思考这些问题,一度想劝自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一度想现在就冲到严修筠的面前,把这些事情问个痛快——可是,她既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当做无事发生,又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听他承认这些事实。    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她的休息日,而严修筠一直是全年无休的工作模式,他没有来开车接她一起出发。    江晚晴一夜的疲惫终于压垮了她所有的纠结。    阳光如期到来,给了她一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勇气——她决定,自己要到实验室去,向严修筠问个清楚,如果那是真的,她就干脆放手,不要再浪费自己的任何时间,如果那是假的,她就好好珍惜这段感情,不浪费自己的一场喜欢。    周末的实验室空空荡荡,江晚晴长驱直入,一直走到严修筠办公室前,本想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他办公室的隔音一向不好,上次江晚晴和苏月珊有所冲突的时候,这个事实就已经暴露无遗了。    那两个声音说的是中文,一个有点儿耳熟,疲惫带来的迟钝让江晚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声音的主人是季绍钧。    “就是她了么?”季绍钧说,“我听说她是江仲祺的侄女?这样也好,如果大嫂说的那一线生机确实存在,你还能帮大哥一把。”    江晚晴觉得自己眼前像是被过度曝光的闪光灯轰过一般……原来傅修明说的那些,很可能是真的。    “但愿如此。”她听见严修筠的声音说,“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到什么时候呢?    江晚晴突然觉得心痛如绞,她原本准备了很多问题,这个时候,她却一个都不想知道了。    她把那张新闻报道“订婚”传闻的剪报留在了严修筠办公室的门外,转身而去。    她拒接了严修筠的电话,偷偷和Ken换了工作,英国南部的大学那时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行业研究会,Ken每年都会参加,已经去烦了,江晚晴主动请缨,代替了ken前去。    而直到江晚晴默不作声的离开,她才沮丧地发现,自己和严修筠的关系甚至只能定义为“公开的暧昧”,他们没有表白,没有说过喜欢,友达以上,但终究距离确立关系并未圆满。    可是她在这其中付出过真心,付出过爱意,甚至想过她交流期满的以后——但是那仿佛都是一场空欢喜。    她不接他的电话,也不曾在别人面前诋毁过他,他们没有正式开始过,这样沉默的好聚好散,江晚晴觉得自己做得已经足够。    会议的行程一共三天,而紧接着的两天,就是南部一年一度的热闹庆典,Ken不知道她和严修筠之间存在矛盾,十分有“成人之美”的替她多报了几天行程,让她领略一下南部海岸的风情。    而江晚晴心不在焉地参与完了会议,才毫无防备的面对了多出来的几天“假期”。    酒店是Ken原来就订好的,这位少女心的白人大汉出门在外从来没有亏待自己的习惯,江晚晴从面朝大海风景优美的酒店海景房里醒来,却十分疲惫地坐在窗前发了半个小时的呆。    楼下庆典的声音已经沸反盈天,江晚晴被声音吵得再也休息不下去,这才准备下楼去用早餐。    酒店大厅里有很多人,基本都是为了专门参加庆典而来,但是房间数目显然不够容纳这个人群,这些人等在大厅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几乎把大厅站满了,聊天的声音并不低,凑出了一副热闹喧哗的景象。    而江晚晴在这人挤人的大厅里,却突然觉得窗边孤零零坐着的人有点眼熟,她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眼神却毫无防备的和对方对上了。    她愣了足有七、八秒,才认出来那人竟然真的是严修筠。    这一愣的时间,却已经足够对方向自己走来。    直到他走近了,江晚晴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有那七八秒钟的停顿。    严修筠的状态用“不好”来形容都已经非常勉强,他一脸风尘仆仆的疲惫——江晚晴甚至有点坏心地想,如果那天他出现在机场时是这样一副状态,那么后来她的那些纠结和心痛可能都会省下来。    想到那些心痛的理由,江晚晴的眼神暗下来:“你怎么来了?怎么坐在这里?”    “我联系不上你。”他说,难得有几分慌张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知从何开口地苦笑了一声,“酒店满了。”    庆典给这个南部城市聚集了太多的人,酒店满员太正常。    江晚晴顿了一下儿,没有接他这句话,而是狠狠心把她临走前那句想说的话说出了口:“你联系不上我,可能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她说完,并没有收留对方的意思,无视对方黯淡下去的眼神,转身朝餐厅走去,走了两步,却整个人被迫顿住了。    严修筠从身后抱住她,那个怀抱绝望却炙热,几乎要把江晚晴烫伤了。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让江晚晴都觉得痛的情绪:“晚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一次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句。    反派的风格大家都了解哈,开局一张图,后续全靠编,大概是个被富二代私生子身份耽误的娱乐小报人才……    所以男主确实没订婚。    139、往事云烟32* ...    江晚晴入住的酒店有双人份早餐, 她和严修筠沉默又食不知味地用完, 才重新回到房间。    严修筠是连夜开车过来的,他被江晚晴赶进卫生间整理, 而江晚晴自己则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发呆。    严修筠出来的时候, 脸色好看了一点,但仍然难掩疲惫。    “我还以为你回国了。”    江晚晴愣了一下儿……他今天才追过来, 不会是……    严修筠好像一下看穿了她的想法, 苦笑了一下:“我没有追到平城去……确切地说是没来得及,这两天伦敦直飞的航班都售空了,只能去曼城转机……幸好,Ken告诉了我会议的事。”    江晚晴不知道自己该表什么情, 僵硬了一下儿, 有点儿生硬地道:“交换期没满, 我不会这样不负责任的说走就走。”    “你是个负责任的研究员,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了。”严修筠说, “我只是……”    他看了看江晚晴的表情,没有说下去, 而是问:“那张照片是你放在门后的么?”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江晚晴觉得绕圈子也没什么必要了,于是她决定问个清楚。    “这个女孩儿是卫生部长的侄女?”她问, “你和她订婚了?”    “ Rebecca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 我们确实认识,她的家族在医药卫生界有非常深广的人脉,这张照片拍摄于一次宴会——那次碰面, 我确实是想请她帮忙的,结果被媒体拍到了照片大做文章。”    江晚晴眼皮一跳,心几乎沉到谷底。    但是严修筠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Rebecca已经秘密结婚两年了,他的丈夫就职于司法部。”    江晚晴愣了一下儿,回忆了一下那张照片,隐约记得照片上的女孩子确实带了婚戒……而严修筠没有。    可是江晚晴仍然没有消除疑虑:“那天我听你和季绍钧提起了我二伯……你想和我二伯有什么合作关系?”    提起这件事,严修筠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他像是不知从何说起,顿了一下,便决定干脆从头说。    “我的家庭情况,比你想象中复杂一点——我从出生起就随母姓,而我的亲生父母,已经从我还没出生就断绝关系了,因为我的父亲背叛了家庭……而我的亲生父亲,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在这行业内的名声也如雷贯耳——他是傅耀康。”    那是江晚晴第一次听严修筠详细地讲起上一辈人的事,那些茶余饭后的豪门恩怨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让江晚晴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他们之间的恩怨就是这样。”严修筠说,“而在不久之前,传说在空难中遇难的‘耀康集团继承人’,是我大哥——我父母离婚后,他的监护权归属于父亲,但是我们一直关系很好。”    在严修筠眼里,除了母亲严书音,大哥傅修远是唯一的亲人。    他出事,江晚晴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严修筠有多难过。    那种难过的情绪感染了她,让她不自觉的反握住了严修筠的手。    “我大嫂仍然坚持在飞机坠落的区域搜索我大哥的踪迹……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个希望是非常渺茫的,但是她靠那一口气撑着,我们没资格去劝她理智,我作为弟弟,只能帮他做更多的事。”严修筠说,“如果我大哥活着回来,洗刷他的冤屈,并且夺回属于他的东西,显然对他意义更深远。”    江晚晴的手顿时僵硬了一下。    但是严修筠立刻发现了:“晚晴,我不否认和江仲祺院士合作对我大哥有很大帮助,但是我认识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和江院士之间的亲属关系——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这个。更何况,他活着,这种帮助有存在的意义;如果他……”    他没说下去。    而江晚晴明白他想说的话——如果傅修远死了,这种合作其实也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那天他说“不到时候”的真实想法——受母亲严书音的影响,严修筠对耀康集团的继承权没有任何兴趣,如果大嫂没有找到生还的傅修远,耀康集团的存亡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这场合作也不必存在了。    “那你……你为什么会来这所研究所任职?”江晚晴眼神动了动,仍然问,“你这么做,和你大哥的事有关系吗?”    严修筠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但还是说:“有。”    江晚晴不知怎么,心里一动,立刻想到了那似乎是唯一解释的可能:“你认为你大哥的空难不是意外……是人为事故?”    严修筠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我大哥的空难始于疫苗案,而问题疫苗出自耀康集团的研发实验室……我信任我大哥——在他的眼皮底下,不可能出现这样致命的事故……我顺着问题疫苗往下追查,查到了这里。”    江晚晴看着他:“我……能帮忙吗?”    “晚晴,我感谢你的好意,但是,从情感上,我希望你置身事外。”    严修筠抬抬手,打断了江晚晴的辩驳,示意她听自己说完:“疫苗案虽然及时中止,但是那些问题疫苗一旦流向市场,会有数以万计的普通病人有性命之忧;而空难发生时,飞机上的人不只有我大哥,还有为数不少的机务人员和空乘——这些无辜的人,无论是已经罹难的和幸免于难的,在‘他们’的眼中都命如蝼蚁。我面对的是一个没什么人性且太过危险的对手。”    江晚晴终于听出了这件事背后的严重性——那时的她,是难以想象人会为了一己私利而和人你死我活的。    而严修筠看着她,眼里有一点难掩的沮丧和失落。    江晚晴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那个风度无双,儒雅自信的Vincent好像从来不会畏惧什么,可是她面前的严修筠,却像连声音都低低的,仿佛大声一点就会把她吓跑了。    “其实……我知道现在告诉你这些,和你开始一段关系并不是一个好时机,这对你并不公平。我身后有一个乱七八糟的家庭,有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我很喜欢你,甚至于可以说,你从登机口走出来的那个瞬间,是我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最美好的事。”严修筠看着江晚晴,“我不想把这不期而遇的美好,卷到未知的危险里来。”    “我确实想过,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度过这个时期,有什么事情都以后再说。”严修筠说,“对不起,晚晴,可是看到你和Ken越走越近,我也会不安,我明知你没有理由等我,却又生怕你真的不等我……我怕我还没有理顺那些利益纠葛,就先被迫错过你。”    江晚晴听他说这些,突然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原来这与暗恋有关的一切,有回应时的欢喜,没回应时的纠结,并不是她一个人在经历。    严修筠轻轻握了她的手,又说:“对不起,晚晴,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的摇摆不定还是伤了你的心,你因此放弃我,我也完全可以接受。可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摇摆的是另外的事,而不是‘喜欢你’这件事本身。”    江晚晴忍着眼泪,突然回握住他的手,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顺着他的话反问回去。    “如果我因此放弃你,你真的会接受吗?”    严修筠抬起头,直直看着她,直到看得自己的眼底都有了掩饰不住的泪,才微微笑了。    “你是对的,晚晴,我不该说谎。”他眼底一片红地轻声道,“我无法接受。”    他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我无法接受。”    江晚晴觉得自己想要的就是这句话,而她也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对这个答案的满意——她第一次,毫不犹豫也毫不矜持地,主动拥抱了他。    “那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好不好?”她说,“因为我喜欢你。”    严修筠的表情像最美的梦成真了一样。    “你的家庭,你的困难,你的危险……我陪你一起面对,陪你一起经历。你说对了,我不会等你,因为我喜欢的人,我立刻就要。”江晚晴说,“所以,如果你也喜欢我,那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好不好?”    她话音刚落,就突然发现自己被更紧地抱住了。    严修筠的脸埋在她颈窝里,那滚烫湿濡的温度,氤氲在她的领口,烫得她心都疼了。    “好。”    他说,像是怕她没有听清一样,他用力而急切地重复道:“好。”    南部城市被庆典的声音淹没,这片喜庆的欢快的喧哗声,仿佛是他们爱情篇章的序曲。    世界都在为他们欢呼,他们在这样的祝福里用力亲吻彼此,将身体和爱意一同合为一体。    因为严修筠的到来,那两天多出来的假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们在一起后最幸福的两天时光。    幸福到只要回忆起来就觉得刻骨铭心。    阳光普照的卵石海滩,海鸥像孩子般惊声尖啸着盘桓在他们头顶,巍峨的山,碧蓝的海,猎猎风声中传来十分敦刻尔克的二战老飞机引擎的轰鸣。    那时,江晚晴也曾相信,天不会荒,地不会老,沧海桑田也没法阻止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    她以为自己置身局外就可以拥有无尽的勇气和冷静,却并不知道,她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踏进了早已注定的天罗地网。    进一步是局,退一步是劫。    进退两难之中,她只能失落了自己。    140、往事云烟33* ...    那次会议回去, 江晚晴觉得自己和严修筠算是彻底的进入了新的一段关系。    他们几乎是抓紧了一切时间, 努力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温馨,他们甚至已经准备好, 度过这段兵荒马乱的时期, 严修筠就去平城拜访江晚晴的父母,准备结婚。    而那时候, 严修筠是真的很忙。    这种忙碌不是江晚晴理解的那种单纯为了工作的忙碌, 而是一种作为“两面人”的忙碌。    在南部同游的那几天,严修筠和她聊了很久,关于他的家庭,关于他家庭中现在进行时的矛盾。    江晚晴现在回忆起来, 就会发现他所说的那些事情非常浅显——她能理解他的初衷是怕江晚晴担心, 但是现在想来, 这其实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严修筠的点到为止,给了当年涉世未深的江晚晴一个错觉——她误以为, 严修筠涉及的那些事对自己能够造成的危险有限,这个错觉让他放松了警惕。    她远没有如今这般全副武装, 把这件事当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对待,而是自以为置身事外又自负聪明的,认为自己可以在这件事中居于掌控地位。    那时候的江晚晴, 并没有意识到, 因为那篇让她获得了很多荣誉的论文,她自己已经身在局中,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    局外人总是对局中微妙的风云变幻不敏感的, 其实有很多细节,已经在预示着后来的失控,那时候的她只是没有发现。    严修筠是隐姓埋名潜入这间实验室的,他很快发现了这间实验室秘密中的几个,比如那个原本是这间实验室最权威存在,却在傅修远空难后无声无息躲避开去的于敏达。    可是他的隐姓埋名又并不真的那么隐蔽——傅修明已经发现了他,只是蛰伏在暗中,准备对他亮出最后的獠牙。    算算时候,傅耀康发现傅修明的身世,和吴雅兰开始了彼此之间的暗斗,大概就是这段时间。    最终,傅耀康失败,被吴雅兰用办法变成了一个永远醒不来的人——她和傅修明大概只有一步之遥,就要达成目的,可惜功败垂成。    因为傅修远到底是从空难里活着回来了——傅大公子回归之前,是有一段蛰伏期的,这段蛰伏期,成了他重新掌权的部署期。    在这段部署期,严修筠应该掌握了很多可以打击吴雅兰和傅修明的事情,他应该也已经掌握了傅修远活着的消息。    可是江晚晴对这些一无所觉。    那段时间她仍然专注于科研,不仅严修筠非常忙碌,实验室里的人员变动突然频繁了很多。    一些人突然被踢出了参与了很久的核心项目,一些人参与项目期满,结束了在这边的工作,转而要开启下一段工作。    江晚晴自己原本的项目也因为种种原因,被砍掉了后续内容,而她和苏月珊不期而遇,毫无预兆地被收编进了一个新项目——这个项目和她研究生期间发表的那篇论文密切相关。    其实这也没什么,她来英国交换访问之前,对方就对她的这篇论文表示了明显的兴趣,现在把她收编进这样一个研究组,江晚晴觉得还算可以理解。和苏月珊共事她也没有什么芥蒂,毕竟她已经和严修筠互通过心意。    工作进行得磕磕绊绊,同事关系马马虎虎,这确实值得江晚晴烦恼,但是又让江晚晴觉得不至于那么烦恼,毕竟工作和社交总是会有一段不如意的时期,调整过来就是成功,更何况,她只需要再忍几个月就可以顺利回到导师手下,而和严修筠感情的甜蜜完全可以弥补这方面的焦虑。    唯一让她觉得伤感的,便是Ken的离开。    Ken和江晚晴关系很好,是纯粹的朋友之间相处愉快的那种好,他本身是个相对单纯的学者,对于那些暗潮汹涌的阴谋阳谋天生不敏感。他有聪明的大脑,但是他的聪明不足以让他堪破人性的贪婪,只够让他感觉到一丝危险。    Ken的项目,表面上是顺利完成的那一种,但是在他申请将项目做得更完善一点的时候,遭到了断然拒绝——拒绝他的人不是直接负责人严修筠,而是实验室更高层的投资者。    这个拒绝让Ken沮丧也很莫名,虽然他平时也会偷懒,但是科学家的求真精神一直都在,投资者如此果断的拒绝让他感受到了不适,他没有思索,便选择了另寻出路。他临走前,更是得知了江晚晴的项目变动,这个变动让他显得忧心忡忡。    “你要小心,QING。”Ken说,“我觉得最近的变化并不寻常,我在实验室,上一次遇到这样频繁的变化的时候,还是因为……”    Ken严肃的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把那个原因说出口——他显然受制于一些保密条款。    最后他只是说:“你也要小心一些人。”    因为严修筠,江晚晴对傅家那些争夺心里有数,但是她只是以为,最近这些变化是因为傅家内部的权力更迭,没有想到更深的层次。    而Ken平时和她打打闹闹惯了,“小心一些人“的说法,更让江晚晴以为,Ken是在让她小心苏月珊。    于是江晚晴还是很轻松的回应了Ken:“我心里有数。”    而实际上,Ken让她小心的,大约是那时暂避风头,却后来兴风作浪的于敏达。    当时的她,只是略带伤感的送别了一个朋友,而后又重新开心起来——那天她约了严修筠,一起去医院,接严修筠的母亲严书音出院。    严书音是江晚晴欣赏了多年的偶像,而原来,那么多年以前,她就已经见过她。    说来不好意思,她和严书音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医院。    严修筠的休息日少得罕见,为了把她从南部追回来,他特意请过几天假,回来后,休息日就像凤毛麟角一样珍贵而稀罕了,难得有一天空闲,他既要想着那些让他脱不开身的琐事,更要顾及因为受了傅修远打击住院的母亲,又要抽出时间陪一陪江晚晴。    因此,江晚晴自己也很“争分夺秒”,于是在他要去医院看望母亲的时候,便干脆坐上他的副驾一路“送”他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楼下,江晚晴和严修筠站在车旁聊天。    热恋中的人,举止间的爱意是掩饰不住的,她忘了自己和严修筠说了多久,严修筠的手机就响了。    严修筠看了看来电号码,下意识一抬头,就看到楼上窗边站着的严女士,他接了电话,笑着应了一声便挂断了,随后扔给江晚晴一个炸、弹。    “妈妈看到我们了。”他说,“她让我带你上去。”    江晚晴下意识想跑,却被严修筠用力抓住了。    “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他调侃得江晚晴无地自容,却仍然揶揄地笑,“更何况,你这么好看。”    他的“好看”给了江晚晴无尽的勇气,更让江晚晴见到了严书音。    严书音女士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江晚晴至今想起来,也要跳出“长辈”这个身份的局限来看待她——她的美超越年龄,是美人独有风骨的韵味,哪怕她的年龄到了六十七十岁、甚至八十岁,只看她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光里,那场景也让人觉得如诗如画。    这种风韵让江晚晴和严书音一见如故,自此,严修筠常常带江晚晴去拜见她。    而严书音终于可以出院的这天,江晚晴已经到了医院,才接到严修筠的电话儿——他临时有事不能赶来,让晚晴接上严书音,先行回家。    严修筠一向守约,不曾毫无理由地让人空等过。    江晚晴猜测他那边肯定出了些和傅修远有关的事,不想让严书音和自己担心才不好细说,于是也没多问,心中有数地接了严书音,准备送她回去。    严书音对严修筠没有到来表示了一点儿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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