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城内人群熙熙攘攘,与平城内一般繁盛。 拓跋嗣走在路边,一边朝路人打听。 “老伯,您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叫木兰的敌国将领被抓了起来?” “没听说过。” “没有,没有。” 四处问了遍依旧未有半分消息。 拓跋嗣内心暗暗雀跃,没有消息便说明她极大可能未被抓起来。或许也如他这般隐藏混迹在柔然人中。 走在路上肩膀突然被人猛撞了下,拓跋嗣一心想着未有防备,脸色一冷便看到那黄脸男子脸色一变,拼命朝前狂奔。 男子觉得安全了,跑到了一处偏僻死角处喘着大气,掂量了番这钱囊的重量。 心道:“想不到今日走运,竟能捞到这么大一笔。” 后背突然被猛踹一脚,男子吃痛摔在地上。 “哪个没长眼的..”刚一转头便看到原先被抢的那络腮胡汉子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冷盯着他。 “交出来。” 黄脸男子面色一变,求饶着从胸口掏出那钱囊,突然对着身后猛喝一声,欲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趁机离开,却未想还没起身就被他一脚压在胸口。 “大侠,我错了错了。” 黄脸男苦着脸,最后只得乖乖把钱囊交出来。 拓跋嗣面无表情将强囊收回,“下次再见到你,这只手就砍下来喂狗!” “哎呦,小的再也不敢了。” 黄脸男哀求,又趁机道:“听大侠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想必大侠是趁着这兵荒马乱的,来到这里做军火生意的?” 拓跋嗣瞥了他一眼,正欲转身。 “别说,我平生没啥本事,可这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见他脚步顿住,黄脸男子心底一喜,严肃道:“这鹿城里一带的消息,别说进来个什么人。跑进来几只羊几头牛我都清楚的很。” “一金珠换一个消息,概不还价。” 拓跋嗣盯着他,神色不明。 黄连男子见他神色微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了底气自然和先前落魄的模样不同。 “想好了么?若是钱不够的话,用些值钱的东西也是可以的。” 男子瞧着拓跋嗣腰侧的配剑,不怀好意道。 “想好了。” 闻声男子一喜,正欲开口,下一刻脖子一凉,只见一柄短匕横在脖前。 “就用你的命换,最近有什么人进城都告诉我。” 他唇角微扬,眼底翻滚的情绪中带了几丝凉意。 —— “阿兰姑娘,你的手好巧啊。编出的灯笼就是好看。” 一女子赞道,长发编为两股辫子盘于头上,两只明晃晃金片耳坠好看至极,尖尖的下巴小巧无比。 木兰笑了笑,继续把灯筐编好置于一旁后,正色道:“玉儿,公主呢?” “公主又被可汗叫去问话了。” 木兰沉吟了片刻,问:“你怎么不跟着她?” “公主不放心别人照顾你啊,所以特地让我留下来。”玉儿又瞧了眼木兰的胸口。 “阿兰姑娘,你的伤如今好些了么?” 木兰弯了弯唇。“多谢关心,已经好很多了。” 玉儿见下人来报,低低说了几句跑过来对木兰道:“阿兰,努巴要生小羊了,我去看一眼。” 木兰点头含笑。 看她离去的身影,木兰有些出神。 过去的一个月里,竟把生死走了一个来回。 那日她将敌兵引至坡后,胸前中箭落入坡谷。未能料到被路过的公主所救。 想来不禁感慨命运的曲折。 为敌国的将领所杀又被敌国的首领女儿所救。 木兰低低叹气。 “阿兰,努巴生了生了!小羊走路还一软一软的呢。你要去看么?” 不远处的玉儿跑过来,喊道。 木兰迎过去,“好啊。” 今夜到了很晚,公主还未归来。 玉儿有些着急了,便嘱咐木兰先休息,自己去问一问是怎么了。 木兰应声,还打算再编一些灯筐,离天灯节还有半个月,自己在此总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便打算着等伤养好后向他们辞别离开这里。 夜里寂静无声。 待编好今日的分量,木兰瞧着已是燃尽大半的烛火,蹙了蹙眉。 按道理来讲,他们应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或是太晚了便早早睡了。 木兰心底有些不安,却也未放在心上。 第二日木兰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 推门而出便看到一列整齐的柔然兵站于不远处,木兰下意识垂底了头。 如今她一身柔然女子的装扮,若是遇到曾经见过的敌兵将领,能被认出的概率也是极小的。 一男子站于门前,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自今日起,公主不再需要尔等的照顾,一日内拿了盘缠,自行离开公主府。起乱者一律斩。” 木兰脸色大变。为何突然这般,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昨日听玉儿说公主被可叫去问话,玉儿又只身前去,直至现在都未回来。 身后猛地被人一推,木兰胸前有些吃痛,咬了咬牙。只听耳边的咒骂声。 “快些走,愣什么愣!” 木兰连忙点头,眼底沉了沉。 定是发生了什么。 公主府的人也是不知所以,加之这些士兵催的厉害,无可奈何收拾了行礼欲离开。 木兰本就没什么好收拾的,趁着无人注意掩藏在暗处。等待着其他人渐渐离开后,见到一行士兵进来清查,看是否会有人留着不走。 看到两结伴的士兵踏入这间屋子,木兰屏住呼吸。 “你说老可汗对这社仑也是不薄了。社仑能做出这种事,也不怕遭天谴。” 木兰心头一惊,她来这里一段时间,也是对此人有所耳闻,这是柔然贵族之中颇有名气之人,为人傲慢,而其父乃可汗亲信,无人敢得罪。 “要我说,就是咱们老可汗太软弱了。这仗打到一半,不忍心百姓受苦,便想着求和,谁知这社仑心有不满直接把他给杀了。以后这天下就要换一换了。” 木兰眼皮猛地一跳,老可汗死了!那公主呢!自前夜公主都未回来,玉儿去了如今也不知消息。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涌上心扉。 “可怜我那公主,当真是便宜了社仑。” 木兰心底猛地一沉,如他们所说,社仑杀了可汗,更欲娶公主做新可汗! 待两人走后,木兰从房梁一跃而下紧紧尾随其后。 如今之计,便是与公主取得联系。 社仑杀了老可汗,定是不满可汗停战。若是社仑当道,自己的国家也会因此战火不止。 木兰努力平定下心神。 跟随着他们一路来到城中心一座府邸。 在府邸外,木兰看到一华服男子,神情阴冷,骑马直直进了府,身后随行众多。 大概此人便是社仑,看来那些士兵说的是真的了。 社仑杀了老可汗夺权,再借由公主登上可汗之位,夺得兵权继续发战! 木兰额头分泌出细细的汗珠,她一定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公主对她有救命之恩,她绝不可坐视不理。 到了夜里,正是巡逻放松警惕之时。 木兰算好了这些士兵的巡逻时间,在夜色的掩盖下翻墙跃入,躲过层层巡逻的士兵。 先前她看到过一行妇人走的方向大概是西北方。 木兰循着方向,直到看到一灯火明亮的屋内,靠近便听到其内低低的啜泣声。 “公主,您就吃一些。” 这的声音并不是玉儿的。木兰心底有些发凉。 “再伤心身体最重要啊,王爷不会亏待您的。” 听到她的劝说,木兰暗暗扣紧了牙关,过了半刻钟门被推开,木兰伏低了身子。 只见那女子摇头叹气离开。 木兰闭了闭眼,沿着窗边扣了三下。 屋内的啜泣声停了下来,有人走近了窗边。 “公主,是我,阿兰。” 里面之人似乎呼吸滞了滞。 —— “阿兰,父王被那人杀了!” 木兰看着对面女子,只见两行清泪簌簌流下,清丽动人的眸泪光盈盈。 “我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匹候筱紧紧握住木兰的手腕。 木兰轻轻安抚:“玉儿呢?她为何没能和您在一起?” “玉儿..” 她突然哽咽:“玉儿她..” 木兰心头一刺,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 心底已是有了大概。 “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帮您!” 匹候筱顿了顿,重重道了声:“多谢你。” —— 匹候筱告知她若要摆脱如今的困局,必得需要她的二哥匹候钺的帮助。 可如今匹候钺远在西城,在王城可汗被杀的消息自然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此事一定需要及时通知他,才能及时挽救如今的局面。 木兰沉思了片刻,收拾了一番后便准备上路,临行前还有些担忧社仑是否会伤害到她。 “不必担心,他父亲对我有愧,他如今还不敢碰我。” 匹候筱把信和自己贴身的玉给了木兰。 “你拿着这些去找他,他定会回来!” 木兰仔细装好了东西便准备离开,出门前突然看到一抹人影在窗外一晃而过。 心底暗道不好,快速离开。 果然她策马上路之时,便听到身后有追来的骑兵。 此时她已是弛到了一片密林之中,环顾四周便弃马快步而行,附近有一家旅店。 进去便吩咐小二准备一身华服。 越是招摇应是越安全的,木兰及时换上了一身新衣,便请路过的女子帮自己画上柔然女子的妆容。 铜镜中映出一副她有些陌生的样子。 花钿轻点,明眸多情而妩媚,姿容明丽,顾盼生姿。 与平日的她着实相差甚远。 一旁那姑娘笑道:“姑娘,你在这里是在等着你的情郎?” 木兰愣了愣,却也不好有别的说辞,低头佯装害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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