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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离江莱的家只有两个地铁站的距离,岑谬却开车绕了足足半小时的路,确定没有被跟踪才抄小道开进了江莱家的小区里。    停好车,岑谬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布满冷汗,她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对副驾驶座上的江莱说道:“对不起啊江莱姐,每次和你约好的事都没办到。”    江莱看着岑谬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淡道:“在家里也一样的。”    车内空间狭窄,江莱的话一字不差地落进了岑谬耳里,难以言喻的暧昧在两人之间弥漫开,连空气的温度似乎都变热了。岑谬对齐蜃的厌恶和恐惧,此刻全被这股呼之欲出的暧昧代替,她要对江莱缴械投降了,有的人看上去冷冷清清,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撩人于无形。    然后岑谬看见江莱纤细的手指轻轻解开了安全带,那双手肤白如玉,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是适合做手术的手……    打住,不能再往下想了。岑谬拍拍脑门,内心的小剧场的走向怎么越发不对劲。    江莱还不知道岑谬丰富的内心活动,她疑惑道:“不下车吗?”    “下车!”    岑谬下车后紧跟在了江莱身后,也没觉得自己一总监这么粘人有什么不妥。在工作上气场全开,可岑谬的心性并不是老气横秋的古董,在江莱面前她挺乐意做回那个胡同里的邻家妹妹,或者说,江蓁和母亲去世后,也就只有在江莱面前她才能够做回自己。    房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客厅随意放着没来得及整理的光碟和书籍,江莱总是忙碌一整天,回家之后洗漱一下就累得倒头睡了,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整理杂物。但这反而让岑谬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她之前一个人住在别墅,房子又大又空,哪怕有人藏在暗处,她也很难发现。    “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江莱热了两杯牛奶,递给岑谬一杯,又低头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嘴唇上留下了白白的一圈奶。    岑谬看着江莱嘴唇边上那圈奶,会心一笑,似乎遭遇的那些倒霉事儿都不算事儿了。岑谬把齐蜃的事告诉了江莱,怕江莱担心,隐去了其中一些事实。    “就是这样,我以为他不会再围着我转了,没想到还是他又出现了。”    江莱见过了岑谬害怕得发抖的样子,知道齐蜃这人远远比江莱口中说的过分,她想了想,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留给了岑谬一把:“以后我加班晚上不回来,你就用这把钥匙开门。”    意思是岑谬随时想来她家就可以来,岑谬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把钥匙捏在手心,低头嗯了一声。    江莱家的客厅有个大书架,架上里摆着许多蓝光影碟。岑谬上次来就注意到了:“你这里好多蓝光碟,我能看看有哪些电影吗?”    江莱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蝴蝶上下翻动了翅膀,便能掀起大西洋对面的海啸,而她偏偏对自己外貌的杀伤力从来都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还推波助澜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好,挑一部你喜欢的,我们一起看。”    岑谬觉得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约会无非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喝东西,这在家窝在沙发喝热牛奶,看私人影院,似乎更有情调。也不明白江莱怎么理解这约会的,岑谬说的是谈情说爱的约会,也许江莱觉得这只是朋友聚会的那种约会。    岑谬在书架上选碟片,翻开第一张,是《蓝色大门》,再翻开一张,是《蝴蝶》,旁边还有《指匠情挑》、《面子》和《同心不改》等一系列同志电影。    岑谬:“…………”    她一个直女家里放这么多女同片是闹哪样?!    江莱戴上了金边框眼镜,从岑谬手里拿过来《蝴蝶》这张碟,把cd小心打开,放进电脑的光驱,然后打开投影仪。    “就看这个,我刚从亚马逊买的,评价不错。”    岑谬作为姬佬,当然早在青春期就欣赏过这部电影,而且没记错的话电影里有一些镜头还比较刺激……让岑谬和心动对象一起看这种电影,还不能暴露自己,也太折磨她了。    岑谬赶紧按住电脑,心虚道:“江莱姐你不是直人吗,怎么也看上女同片了?”    江莱先是沉默,然后才道:“因为突然好奇女生和女生在一起是什么样的……”    江莱这反应,是在害羞?岑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江莱恢复了淡然,补充说:“我又没喜欢过别人,兴许我也喜欢女生呢。”    那双明亮的眸子和岑谬对视着,眼神清澈,就差在脸上刻上问心无愧四个大字,她确实是认真地在探索性取向,虽然二十八岁了才开始好奇是有些晚。    薛定谔的性取向,除非打开盒子,不然直弯谁又知道。    岑谬喃喃:“你倒是坦荡,我这问心有愧怎么办?”声音小得宛如蚊蝇。    江莱耳聪目明,把这句话听了进去:“你什么问心有愧?”一边问一边重新把光盘放进驱动里。    岑谬没料到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还被江莱听见了,一时慌神,往后退了半步,踢到投影仪的线上,就要摔个底朝天。好在离地面还有半米的时候,腰身被人抱住了。岑谬惊魂未定,呼吸急促地拉着江莱的衬衣,好不容易维持了稳定。    三秒过去。    岑谬从耳根到脸颊红得像片火烧云,她刚才快摔倒时下意识抓住了江莱的衬衣。那衬衣哪里经得住被这么大力气的拉扯,胸前的扣子被她扯开了几颗,里面黑色的内衣暴露无遗。    “对不起!!”    岑谬立马慌张地松开手,没了借力,身子没站稳又要跌倒。    江莱这次稳稳地抱住了岑谬,暂时没时间去管衣服的事,她无奈道:“你小心点,怎么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好……”岑谬偏开头,心知自己不是毛躁,而是做贼心虚。她借着江莱的力气重新站好,坐在沙发上假装认真看电影,不安地搓着衣角的手却暴露了她。    江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岑谬,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扣好衬衣的扣子,顺手把客厅的灯关了,只留下投影仪的光线。电影画面开始,江莱把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岑谬则如坐针毡。    微弱的光线映照在窝在沙发的两人身上,岑谬抱紧沙发垫,把头枕在垫子上看向投影,这习惯还是从江蓁那里学来的。江莱走了会儿神,有一瞬间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江莱是个极其怀旧的人,怀念江蓁还在的过去,哪怕过去如同一泊死水,她也甘愿沉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莱把自己的一部分溺死在了过去。    岑谬也是过去的一部分,可江莱能在岑谬身上看到过去,看到未来,就像死水中的一股活流,让她感觉到了生命存在的痕迹。    敏感细腻如江莱,这时已察觉到岑谬对她有好感,就像许多其他人一样,那或热切或短暂的爱意是瞒不住的。可她没有能力接受,不是不想,是不能。她的内心世界是一片荒原,很久没有长出过花,她能给予的也只有荒芜。    别人认为江医生温柔,是因为她把温柔作为了最好的面具,好让人不要为那深处的荒芜叹息。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经是无药可救的孤僻,正因为无药可救,所以没有期待过救赎,也放弃了自救。    但江莱毕竟不是完美的人。    她不喜欢孤独,岑谬陪她说话,陪她看电影,陪她约会,为她冷清的日子带来了一些暖洋洋的生机。所以她接受岑谬的靠近,可若要将这样的关系更进一步……江莱不确定了。    电影里的两人相爱好像都那么容易,只需要一个眼神便水到渠成,可现实里却那么难。    江莱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心中空落落的,她想要好好喜欢一个人,从前没有清晰的对象,现在好像有了。江莱悄悄看了眼岑谬,这人已经被剧情吸引,正认真地盯着投影屏幕。    岑谬的手机响了,她看得专注,没在意地接听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啪叽,找到你了。”    岑谬感觉头皮顿时发麻,似有上千条虫子爬在身上的恶寒。她毫不犹豫地把手机扔了出去,扔掉的似乎不是手机而且一个定时炸/弹。    那手机躺在地上,屏幕碎得稀八烂,还停留在通话的界面,过了一会儿屏幕才黑掉。    岑谬抱着头,像受到了惊吓的大猫,再也抑制不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过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过我啊啊啊啊!!!”    “岑谬……”    江莱的手挨到岑谬颤抖的背上,岑谬下意识地躲开了,像碰到滚烫的水壶般,立马隔开了一段距离。    “啊啊啊啊啊啊!!!!”    岑谬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让人杀掉齐蜃,齐蜃应该去死,他要是死了就好了啊。    “岑谬……别怕,是我。”江莱重新靠近岑谬,慢慢地,轻轻地,用手抚着岑谬的后背,比哄小孩子入睡还要温柔。    江莱嘴里重复地说着:“别怕,是我。”    良久,岑谬终于安静下来,额头的发丝被冷汗凝成了几股,嘴唇也咬得发白。    她抬起红彤彤地眼睛去看江莱,愣了几秒,然后把头放进了对方的怀里,她仅仅是想这样做而已。    江莱就是她的冷静剂。    “姐……”    岑谬感受着来自江莱的温柔……是啊,江莱是她比亲姐还亲的人,就算她小时候不懂事单方面讨厌江莱,江莱也没有真的对她不好。现在岑谬才发现,江莱的温柔是多么容易让人沉迷的东西。    江莱低头盯着岑谬的后脑勺,轻叹一声,她摸摸这只大猫的头,只因想到了一件事。    “或许我可以帮你。”    岑谬慌了:“不……你别插手这件事,齐蜃背景很深,连黑道的人都被他弄进了监狱……我不知道他,他会对你做什么。”    江莱问岑谬:“你认不认识江渠?”    岑谬说:“当然知道……等等?!”    江莱点头:“他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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