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3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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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谬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等到很晚, 江莱都还没回家。    终于听见门锁打开的动静,脚步声逐渐接近。岑谬赶紧背对着门躺下,假装已经睡了,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江莱的动作很轻, 回到卧房就径直走向浴室, 然后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岑谬就听不见别的声音了,但这若有若无的水声, 都听得岑谬心里难耐。    漫长的煎熬之后,床的另一边略微凹陷下去,伴随着一阵冷风和淡淡体香。江莱躺进被窝, 侧过身,一手揽着岑谬的脖颈,一手抱着她的腰。    岑谬被她抱得打了个激灵,浑身不自在地扭了一下。    江莱低声问道:“我吵醒你了吗?”    岑谬摇头:“睡不着。”    “你可以气我, 但是别熬夜, 对身体不好。”    岑谬本来已经没在生气了, 江莱这么一说, 又重新开始觉得委屈,不作也想作一下。    “你的手太凉, 冷到我了。”    江莱无奈, 只得把手收回,然后乖乖的平躺回去,还贴心的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样好些了吗?”    “……”    岑谬不想回话, 气都不知道往哪儿撒。跟江莱闹脾气就是这样,你说她不怎么在乎你,关键时刻她又特尊重你,说不抱就不抱了,一点霸道千金的尊严都没有。    “那女孩儿才十六岁,是家里的独生女,出车祸的时候是她保护了我,我才没有出事。”江莱累极了,累到眼睛都睁不开,但她觉得有必要和岑谬谈清楚,“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只知道我不能撇下她,我应该救她。”    岑谬转过背,眯着凤眸看江莱,而后啧了一声道:“我像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你是医生,敬业一点没问题,事关人命的事情,我不会怪你。你要是吊儿郎当地做个庸医,反而是我看错人了。”    江莱叹气,实在不知道怎么弥补:“那……”    “我不开心是因为你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看到车祸的新闻有多着急吗?你倒是去救人了,我在医院一个一个病床的去找你,找得我心都凉了……我……”    岑谬说不下去了,想到白天的事就心有余悸。她算是明白,跟江莱这人打交道,就需要一五一十的把内心想法告诉她,不能拐弯抹角。    江莱搓了搓手,又对着手心哈了口气,然后问道:“我现在手不凉了,可以抱你了吗?”    不得不说江莱确实是个老实孩子,想抱就抱还非得问一下。偏偏岑谬就吃她这套,被这人可爱到忘了白天的委屈,心里按耐不住,主动送上双臂缠住对方的脖子。    岑谬本就长得漂亮,一双凤眸别具风情,笑起来嘴角上扬,十足地勾人。只有她想,很少有人不会被她吸引。岑谬伸舌头舔了一下江莱的嘴角,一向清心寡欲的江莱便心神荡漾起来,拥着她回吻,岑谬却在这时推开江莱,嗔道:“以后要按时回我消息,忙的时候可以暂时不回,忙完了一定要通知一声。”    江莱脸上的红润未消,盯着岑谬的红唇看了半晌,只觉得自己怕是碰上了什么山里的妖精,连神智都不清了,刚想说什么都差点忘了。    “我可能是还没适应和人在一起的生活,以前我都是一个人,所以平时很少用手机,也没有回复消息的习惯,尤其是忙起来的时候,我手机响了也没有去管过。”    岑谬瞪她:“难道谈恋爱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女朋友吗?不是一有时间就抱着手机跟女朋友打电话发短信吗?”    江莱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沉吟道:“原来是这样。”    岑谬哼了一声,料定江莱不会生气:“你闲下来都不想我吗?我知道了,你本来就不怎么爱我,就是贪图我美色,我命好苦……”说得那叫一个凄凉,然而岑谬转念一想,江莱好像真没跟她正式地表白,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两人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    本来只想开个玩笑戏耍一下闷罐子江莱,结果真把自己给说心酸了。    江莱听出岑谬语气里的酸味,心里越发愧疚起来,她把岑谬抱紧了些,一字一句珍重道:“我当然想你。”    岑谬把头埋在江莱的颈窝,似是不在意地说道:“哦。”    过了会儿,江莱又补上一句,声音不大,但足够岑谬听得一清二楚。    “我爱你。”    岑谬愣了许久,翻身抵住江莱,颇有恃宠而骄的意味:“白天欠我的,晚上还。”    ——————    大周末的早上,手机铃声吵醒了昏睡中的岑谬。苹果机都长一个模样,她和江莱又都没装手机壳,岑谬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迷迷糊糊中伸手去接。    “喂,什么事儿?”    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你是?我找阿莱。”    岑谬瞌睡都醒了,看了眼手机屏幕,备注上赫然写着“老妈”两个大字,岑谬才知道自己拿错了手机,慌张道:“阿姨您等等,江莱姐在睡觉,我马上叫她接电话。”    岑谬赶紧把江莱从被子里捞出来,江莱睡眼惺忪地问她:“怎么了?”    岑谬指指手机屏幕上的字,冲她眼神示意。江莱这才清醒过来,接过手机,对电话那头的程庆红糯糯道:“妈,您大早上有什么吩咐?”    程庆红说:“没什么,我就跟你说一声,我买了上午的飞机去A市的机票,下午就到。”    江莱从床上坐起来:“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早跟我说一声?!”    “怎么?不欢迎我?”    江莱揉揉眉心:“哪儿能呢,就是你突然来,你也没好好收拾一下……”    程庆红笑道:“没事儿,我去收拾就行。”    “妈……”    “对了,你家住着别人吗?听着是个女生,你朋友吗?是不是家里没地方住了?”    “不是,就是……”江莱难以开口,要是被程庆红知道自己住在江家别墅,不知道要怎么伤她老人家的心。    程庆红说:“你怎么支支吾吾的,是有什么瞒着你老妈呢?”    江莱无奈,她不想欺骗程庆红,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于是说道:“好,下午我去接您。”    “不用接我,你又没买车,过来还不是不方便,反正我也知道你房子在哪儿,打个车就过去了。”    江莱看了一眼岑谬,说:“我开岑谬的车过来,不麻烦。”    “岑谬?刚才接电话的是她吗?你们怎么联系上了?”    “您到了A市我再慢慢跟你说。”    “行……对了,你少吃点方便面!我给你带了两盒橘子,你小时候就爱吃。”    “好,谢谢妈。”    “我到机场了,先不跟你说了。”    “拜拜,注意安全。”    鼎元财富分公司的助理小陈也在早晨给岑谬打了电话:“岑总,鹤天那头松口了,鹤天老总跟您约今天下午签字,您看有时间吗?”    岑谬还有些发蒙,听到追了一整年的项目终于拿下,三百万即将进入口袋,也没有多么兴奋,只是面不改色地拒绝道:“改个时间……今天我岳母要来A市。”    小陈亦是愣了愣,公司都说岑总监要倒插门入赘江家,原来是真事,都可以为了岳母推掉鹤天老总的约。    于是小陈镇定地说:“好,我跟鹤天老总再约别的时间。”    挂断电话,江莱和岑谬面面相觑。    一个是无法开口跟老妈说自己住进江家的为难,一个是即将以另一种身份见家长的惶恐。    紧接着,岑谬将目光停留在了江莱的脖颈处,那里留下的痕迹证明了她昨天和江莱相互之间有多疯狂。    完蛋了。    岑谬不怕自己的亲爹岑玉贵,却一直怕程庆红,追根溯源是从小就对女朋友的家长有种惶恐感,总归是用尽办法拐走了别人家的闺女,是要心虚一阵的。    两人一起下床,化妆穿衣,打扮一番。    岑谬盯着江莱漂亮的天鹅颈,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又从衣柜里翻出一根围巾帮她围上,刚刚好挡住深红色的痕迹。    江莱笑道:“这个季节围围巾不是更显眼吗?”    岑谬皱了皱眉,是啊,欲盖弥彰,可能没注意到的都注意到了。    江莱把围巾解开,倒是坦然:“不用遮遮掩掩,看见就看见,我妈会喜欢你的。”    “哼,你带我见家长不就是想绑住我吗?我才不,我青春貌美,还有大把时光,才不要浪费在江医生一个人身上。”    江莱搂住岑谬的腰,低头在岑谬耳边呢喃:“可是我就是想呀,那怎么办?”    岑谬猖狂得宛如山中小狼,扬起下巴:“看你表现。”    扬言要看江医生表现的岑谬很快就自个儿打了自个儿的脸。    开车接送,订餐厅订酒店,陪程庆红逛街购物。岑总监可以说是鞍前马后,比对所有客户都用心,要是她长了尾巴估计都能摇起来。    晚餐时,程庆红坐在女儿和岑谬面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不太确定。    她一脸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给我订酒店?我住在你家里就行了啊。”    江莱夹了一块菜到程庆红的碗里,认真道:“妈,我有事想跟你说。”    对上暗号,岑谬察言观色,适时地说:“程阿姨,您和江莱姐先吃着,我去趟洗手间。”说完就尿遁了,把岳母的事交给江莱。    餐桌上只剩母女俩,她们沉默了约莫几分钟。    程庆红脸色极其难看,放下吃饭的刀叉,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和岑谬在一起了?”    妈妈永远是最了解女儿的,江莱还什么都没说,程庆红就猜到了两人的关系。显然,程庆红似乎并不同意这件事。    江莱咬着嘴唇,点点头。    程庆红气道:“江莱,你知不知道两个女人在一起有多困难?”    江莱抬眸看着程庆红,她最亲的除了岑谬就是程庆红,她不想让两边都难过。    “妈,我本来就不打算生孩子,和男人女人在一起,对我来说都一样。”    “男人可以给你依靠,女人……”    江莱打断她的话,说道:“岑谬不到十八岁就离开了岑家,一直是靠自己,都能成为总监。她已经证明了自己不必别人差,是个可靠的人。再者说,我本来也不需要谁给我依靠,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程庆红态度却很强硬:“不行,妈妈不能看你走这条路。”    江莱低头道:“你一向很开明,从来不管我这方面的事……”    她以为程庆红能接受她和岑谬在一起,没想到程庆红会这么斩钉截铁地反对。她还是太乐观了,应该晚一些再带岑谬面对家长。    程庆红似乎有些坐立难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放柔声音道:“阿莱,你长这么大,妈妈我也没有逼你做什么,但是妈妈还是希望你慎重,不要耽误了自己。”    江莱垂下眸子,叹了口气,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妈,一直以来我都很听你的话,我没有求你要过什么东西……这次我算是我求你。”    江莱是经济独立的成年人,选择和程庆红坦白,只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支持和祝福,如果能被接受是最好的结果,不能被接受她也没有打算听程庆红的就此放手。    正如江莱对程庆红说的那样,她从小听话,没有要过什么家里无法承担的东西,一路成绩优异考上医科大,程庆红就没有为她的事操心过,反而是作为姐姐的江蓁让程庆红操碎了心。因为江莱没有特别主动想要的东西,她觉得乖乖听话能让妈妈减少负担,于是就这么做了。    这么让人省心的人,很少会去恳求程庆红,而江莱要的只是她的理解和支持。    看着女儿这样,程庆红红了眼,哽咽地说道:“妈妈只是希望你能一直开心平安,做个平凡人快快乐乐就好。”    程庆红的眼泪看得江莱心里难过,她沉默许久,等到盘子里的西兰花都冷掉了,才开口说:“和岑谬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快乐。”    人总要有那么一两个为自己而活的理由,不然会太累,也很难觉得幸福。江莱小时候为妈妈开心而活,长大了为了治病救人而活,现在才想为自己而活一次。    程庆红看见了江莱脖子上的痕迹,本来痕迹不是很明显,现在看起来却那么刺目。她心里难免想到,女儿果然是大了,不由她了。    “算了……你要是认真的,妈也不管你了。你们都是两个女孩子,别辜负人家岑谬。”    话虽是这么说,程庆红实际上更担心岑谬,女儿是她自己看着长大的,性格人品都教得很好,岑谬这些年在外面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江莱展颜道:“好,我不会辜负她的,妈您吃菜。”    岑谬那头见江莱脸色转晴,知道程阿姨这关是暂时过了,于是又乖巧地小跑回到餐桌,坐下来的时候还对着江莱笑了笑。    程庆红心里膈应,见岑谬不稳重的样子,又更担心了起来。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当然是想交到一个可靠的人手里。    岑谬会看人眼色,见程庆红不高兴,大概猜出是为什么。岑谬这人情商在线,会讨人开心,讨好丈母娘自然不在话下。她明白程庆红需要个缓和期,也不急于证明自己,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你们俩现在还是住在那公寓吗?”    程庆红指的是江莱的那套一居室公寓。    江莱摇摇头,也许是跟岑谬待一起久了,说话也懂得转个弯:“没有,前段时间我被人偷袭了,犯人还没抓到,所以那地方钥匙不能住了。”    被偷袭的是岑谬,她改成了自己。    程庆红说:“被偷袭?你哪里受伤了吗?”    江莱本想说没有,岑谬戏瘾上身,拉着江莱的白玉胳膊,满脸心疼道:“江莱姐的手肘被那人划了这么长条口子。”    程庆红一看,见她手臂上果然有条口子,虽然结痂了,但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当妈的立马着急了:“那怎么办!你们报警了吗?”    江莱点头:“报警了,但警察那边说人还没抓到。所以我和岑谬只有去找我爸帮忙了……”    程庆红听到江莱提起江渠,眼神黯淡下来,过去了二十多年,她也还是没办法原谅江渠,但上辈人的事,本就不该连累下一辈人。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江莱会和江渠联系上。    江莱试探地看了看程庆红的脸色:“妈?”    程庆红叹气道:“我知道你这孩子能吃苦,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不然也不会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没有说过一句埋怨的话。你如果想和你爸联系,我不会拦着你,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顾念着我的想法。”    江莱感动得说不出话,嘴唇动了动,却是又闷在哪里了。岑谬见状,嘴跟抹了蜜似的:“程阿姨,您真大度,真开明,我要有您这样的妈妈得幸福得飞起来。”    程庆红被岑谬夸得天花乱坠的,心里喜滋滋的,全然忘了岑谬拐了她的宝贝女儿,忍不住笑道:“小岑嘴真甜,我哪有这么好。”    ——————    游林在A市临时租的房子里空出了一面墙,在墙上挂了块黑板,用马克笔和卡片花出了几条线索。    目前来看,近年来相似的受害者只有两人,一是海淘集团的董秘刘静,第二便是夏施然,现在还加上了一个鼎元财富的投资总监岑谬。    但刘静和夏施然都是被伪装为跳河自尽,只有岑谬是被人用高尔夫球杆袭击。游林调查了市面上的高尔夫球杆,偷袭岑谬的人用的并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牌,而是相对来说更亲民的一款普通球杆。    如果说真的是齐蜃做的,那以游林对齐蜃的人格分析来看,这个连领带夹都用的上万价格的十分追求生活品质的人,是不会买这么平民价格的高尔夫球杆。    可用高尔夫球杆的人,也不会是真的平民,毕竟高尔夫是贵族运动,能用高尔夫球杆做凶器的人……游林心中有了个大概,却并不确定,她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了自己熟识的犯罪心理画师。    “秦培志,你现在画画收费多少?我请让你画幅画。”    “哈哈,老同学呀,是你请我的话那就打五折,五万一副。”    秦培志是游林的中学旧友,现在已经成为了国内顶尖的犯罪心理画师,能通过一些叙述,在没有见过人的情况下,仅仅依靠想象,画出罪犯的面貌。    听着挺玄乎的,但神奇的地方就在于,秦培志画出的画像,通常和真正的罪犯相似度在60%甚至80%以上。    不过,秦培志是兼职画图,收费高昂,游林请他来的时候狠狠的心痛了一把,心道要是抓到罪犯了干脆让江会长的女儿把钱掏了,殊不知江莱比她还穷。    秦培志一屁股坐在游林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游林职业病犯了,忍不住想翻白眼:“你真没吸过?”    秦培志呸了几声:“我才不沾那玩意儿呢!你别一副抓贼的表情看我。”    游林递给他一杯水:“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给我画画。”    “遵命,游警官。”    秦培志把工具箱里的作画工具拿出来,一开始画画,神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游林见他认真起来,挑着眉头,根据所掌握的线索,一步步跟秦培志描述凶手的性格特征。    秦培志画着画着,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渐渐他的额头开始出汗,脸色也几近苍白。他咬着牙,痛苦地挣扎着,双手紧紧抓住头发,目光透露着一股忧郁和恐惧。    游林知道他每次画画都会这样投入进去,想要真正了解一个罪犯的内心世界,必然需要共情,然而这种共情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办到的,能与变态杀人犯共情的人,大多自己也不正常。所以游林曾经一度担心秦培志也会走上犯罪的路,好在秦培志虽然共情能力强,也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不被情绪影响。不然秦培志绝对是警局需要防备的头号危险人物。    秦培志沉浸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游林无比好奇。    只见他他抱着头,双目涣散,嘴唇微张。    游林心里有个声音道:这个神情好像个孩子!    不,绝不可能,监控视频里的罪犯一看就不是什么小孩子。    过了许久,秦培志的眼角怔怔地落下两行眼泪,然后开口痴痴地喊了一声:“妈妈。”    游林感觉心里猛震了一下,因为秦培志这一声“妈妈”叫得实在令人毛骨悚然。你无法想象一个小孩子能这么痴迷到变态地去叫自己的妈妈,更像是……更像是内心还停留在小孩子时期的成年人。    秦培志一边落泪,一边在画纸上快速地描绘着。游林觉得他连纸都没有看一眼,仅靠手感就能画?    她这个老朋友这几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铅笔在纸上用力一顿,力度大得戳出了一个洞。    秦培志停了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像是虚脱了一样,往后一倒:“靠,后悔收这么便宜的价格了,游警官再给我加点辛苦费。”    游林瞥他一眼:“你小子,别跟我讨价还价。”    说着,把秦培志手上的画接过来,见了图上的画像,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还真是见鬼了。    秦培志画的人正是齐蜃,虽然细节上有一些出入,但游林对这张脸很熟悉,绝不会认错。    游林推了他一把:“等等,你说你是不是失灵了?”    秦培志一拍大腿,把画纸夺回来:“你怀疑我吸/粉可以,不能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游林眼神一凝:“你果然是吸/粉了。”    秦培志哎哟叫苦:“姑奶奶,我怕了你了!我跟你说,这画像没问题,只不过我有个疑点没解决。”    “我也有个疑点。”    “咱俩估计想一块去了,最后一次的作案手法。”    游林点头:“是,高尔夫球杆有问题。”    秦培志说道:“我的判断是,这个人有恋母情结,且母亲早亡,而且母亲很有可能是溺水而亡,他才会选择让受害人也以溺水的方式死亡。而且,这个人的母亲极可能也是同性恋,他是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祭奠母亲。”    游林认同他的说法,皱着眉头道:“但岑谬是被球杆偷袭,这不符合凶手的一贯手法……”    秦培志笑了笑,说道:“说明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岑谬的命,只是在模仿,模仿真凶的手法和经历,能模仿得这么像,说明他是所有事件的知情人。”秦培志顿了顿,得出结论,“杀害刘静和夏施然的人和袭击岑谬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游林问:“那你能画出模仿者的脸吗?”    秦培志摇头:“信息太少,他模仿得又像,难画……或许我可以见见岑谬,有些信息从当事人口中听到,会知道得更清楚。”    游林说:“那我想办法联系岑谬过来,你再画一张。”    秦培志伸出了五根手指:“加五万。”    游林忍住把这人扔出去的冲动:“你特么的真的钻进钱眼里了。”    秦培志咧嘴笑了起来:“最近想换辆车。”    ——————    江莱接到游林电话的时候,她和岑谬正陪着老妈一块在看电影。    岑谬瞥到手机上的备注,弯酸道:“江医生接游警官的电话还挺勤快的。”    江莱捏了岑谬的脸一把:“别闹。”然后才接通了电话,对游林说:“游警官,有什么事吗?”    游林直说:“我想请岑小姐来我家一趟,有些关于案件的细节我想问问岑小姐,我猜她和你应该在一块的。”    岑谬见江莱久久没说话,喝了口醋似的说:“游警官找你做啥?”    江莱淡淡看了岑谬一眼:“她不是找我的,是找你。让你去她家里。”    岑谬求生欲强烈地举起双手说道:“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江莱面无表情道:“哦,我陪你一起去见她。”    虽然江莱并没什么表示,但岑谬却觉得,江莱似乎可能还是有点醋的。这个警官有问题,哪有在家查案的?    江莱偏过头,对程庆红说:“妈,查袭击案的警官找我和岑谬问点话,您先自己看会儿电影,在附近逛逛,我给您转几千块钱。晚上我来接您。”    程庆红答道:“没事儿,你不用转钱给我,你们俩去,注意安全。”    江莱点点头,牵着岑谬的手走了。    保镖留给了程庆红,江莱开车来到游林发给她的住址。    进了门,便看见一个痞气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游林抱着臂给她们介绍:“这就是秦培志,业内传说人物。”    岑谬和江莱都没听说过秦培志的名字,江莱一脸茫然,岑谬愣了愣道:“秦老师,久仰大名。”管它听没听说过,总不能让气氛尴尬。    秦培志见了美女,心里美滋滋的:“岑总监客气客气,两位坐,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岑谬奇道:“厉害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岑谬?”    秦培志得意道:“专业的。”    游林踹了他一脚:“明明是给你看了照片。”    被拆穿的秦培志摸摸鼻子,怎么也得找回一些颜面:“岑总监,你想不想知道一直以来骚扰你,袭击你的人是谁?”    岑谬提到这个人脸色就不太好,说道:“除了齐蜃还能是谁?”    秦培志料定她会这么说,嘴角含笑:“我要是说不是他呢?”    岑谬沉默了,江莱亦是不解。    秦培志往后一靠,倚在沙发上,一副欠打的模样说:“岑总监愿意花这个钱的话,我可以给你画犯罪画像,我是业内顶尖的。”    岑谬咬牙,有些怀疑这个人的能力,想了想,还是道:“我花这个钱,你帮我画。”    岑谬不能被人骚扰跟踪这么久,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她一直以为是齐蜃,但今天竟然有人笃定地跟她说,可能不是齐蜃。    岑谬坐下,开始回想过去的细节,从每只被虐杀的动物,到那些被跟拍的照片,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礼物。    她光是回忆这些事情,都有些反胃。    游林在一边详细的记录着关键点,在笔记本上写下:极端,占有欲,讨好,虐杀……真是个复杂的人。    秦培志蹙眉,又重新共情了一次。    今天他确实有些透支自己的共情能力,但好在两人的某些方面有些惊人的类似,所以才能模仿得这么像。他就不需要在某些地方再费精力。    同样的偏执,神经质,聪明,同样缺爱,压抑的童年。    一个小时后,秦培志完成了一副新的心理画像。    游林接过画一看,眉头紧皱。然后,拍了一巴掌秦培志那盯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    这巴掌用了十二分的力气,秦培志痛得啊了一声:“你干嘛?!!”    游林说:“我真是打不死你,你现在是在现在开始招摇撞骗了吗?”    游林晃着手里的画纸,上面画着的人,还是齐蜃。    秦培志捂着被打的地方,眼泪汪汪:“我画出来就是这样的啊!不要怀疑我!”    “那你怎么画两幅都画的同一个人人,还都是齐蜃。要真是他的话,我还用得着你来画吗?你真是气死我!”    江莱却仔细地在看两幅画。    秦培志是个好的画师,画面上的人,眼神中透露出的森然气质让她不禁背后发凉。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副眼神?    江莱对比了两张图,却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她问道:“心理画像里的头发和眼角嘴角不一样,会有什么区别吗?”    秦培志听江莱问,说道:“当然不一样,头发长短说明精神气质,眼角嘴角说明生活环境,这两个还是很有区别的……”    话说到这里,屋里的几个人都同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以前都没有想到过的事。    双胞胎!    秦培志自诩技术能力过关,再怎么出问题,都不会像今天这样画出一样的人脸来。除非两个人是双胞胎。    只有双胞胎才能解释一切。双胞胎从小到大一起生活,一起长大,有共同的母亲,也极有可能有共同的个性。    岑谬想到这层,只觉得渗得慌:“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齐蜃还有双胞胎兄弟。”    游林上网查了下齐家的新闻,发现齐家确实以前有双胞胎儿子,只不过其中的哥哥齐海早夭了,现在只剩下齐蜃一个。    游林说:“说不定这个齐海并没有死……而是……”    秦培志接话道:“是得了重度强迫症,有精神分裂倾向。”    游林颔首:“齐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觉得这种事丢脸,所以瞒了下来……不过这都是猜测,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齐蜃还活着。”    江莱点头:“过段时间有个酒会,两位警官一起来参加,我们会请齐家的人来,他们一大家人,心不怎么齐,说不定能打听些什么事。”    游林说:“只能这样了。”    整个过程岑谬都很不安,江莱最先发觉,一直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岑谬才能稍微镇定些。    秦培志默默看了岑谬一眼,眼里竟有一丝怜悯,他忍不住说:“岑总监,我们借一步说话。”    江莱警惕地看着秦培志,这个人看起来不太正经,江莱像是怕他意图不轨似的,微微挡在岑谬身前。    秦培志看到江莱的这个小动作,笑道:“江医生和岑总监感情很好,但是这件事只有我能帮她,你放心,我不是对她有什么别的意思。”    秦培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不像说假。    江莱看了他一会儿,便听见身后的岑谬说道:“好。”    岑谬跟着秦培志去了阳台上,秦培志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说道:“岑总监,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    岑谬被猜中了想法,有些排斥地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秦培志直视着她,说道:“你心里在害怕。”    岑谬讪笑一声:“谁被人这么跟踪偷袭不怕?”    “你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    秦培志继续说:“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有什么就想永远抓住。”    岑谬倒吸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共同点。你和那个人有共同点。”秦培志确定地说,很自信自己的推测,“你们都没有母亲,你们抓住的就不想放手,你们都很害怕失去,你们的父亲都有暴力倾向……他是闻到了同类的味道,才会缠上你”    岑谬的咬紧牙,并没有反驳秦培志。    秦培志想了想又道:“还好,你的执念只是一个人而已,但也要小心……”    岑谬撇开脸:“不需要你提醒我。”    秦培志不再继续说,而是递给岑谬一张名片:“我叫秦培志,也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你有什么随时找我。我很便宜的,八百一个小时。”    岑谬看着名片半天,最终接下了:“谢谢了。”    秦培志点点头:“祝好。”    江莱看着阳台上两人,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她目光锁定在岑谬的脸上,心里不由担心。    岑谬从阳台上出来后,冲江莱笑笑,江莱见到她笑了,也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岑谬突然觉得,喜欢江莱这样的人,执念再深都不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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