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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区的庄园, 若是离了人群, 便静得可怕。    江渠点燃了一支雪茄,还没抽上两口,雪茄就被人拿走了。敢从江渠手里肆无忌惮地拿东西的人,在这里也只有江莱。    江渠诧异道:“阿莱, 你怎么过来了?”    江莱熄灭了雪茄, 冷冷地看向江渠,前一秒她还想质问他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可当看见这张江渠垂垂老矣的面孔,又于心不忍了。她开始懊恼自己这容易心软的性子,不愿伤害别人, 却也不能护好自己和爱的人。    终究是为了岑谬的安全,江莱才心硬道:“你原本就认识齐蜃和他的妈妈?”    虽是一个问句,江莱却用了十分肯定的语气。    江渠沉得住气,似乎早就知道瞒不住, 他点头承认:“是, 不仅认识, 还有很深的渊源。”    “岑谬被齐蜃跟踪骚扰, 你若是不想帮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办这个酒会?”    江渠闭上眼, 揉了揉眼睛的穴道:“我举办酒会, 是想借此和你们俩做个交易。”    “交易?”    “嗯,一个交易,我会让岑谬自己选择。”    江莱预感不妙, 皱眉问道:“你想让她选择什么?”    江渠转了转拇指上的戒指,淡然道:“你们放过齐蜃,别再追究。作为回报,我名下江式的股份,加上现金、固定资产,接近六百亿,都归岑谬。或者,我亲自把人送进监狱,那六百亿家产全部捐给国家。你觉得岑谬会怎么选?”    一桩好交易,岑谬还真不一定能拒绝……江莱摇头,不,财迷的某人绝对会选六百亿。    江莱啧了一声:“为什么对齐蜃这么好?为了他几百亿说送就送。”    江渠心道,也不是白送的,嘴上却说:“齐蜃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没教育好有我的问题……在他没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前,我有义务去矫正。”    “如果他杀了人,你要怎么纠正?”    “不可能,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江渠说得斩钉截铁,似乎非常了解齐蜃。    江莱抬起眸:“那齐海呢?”    江渠微怔,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齐海早死了。”    “不,他没死,他还活着。”    “怎么会?二十多年前他就死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藏二十多年都不被发现。”    江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并不需要隐藏。”    齐海和齐蜃是双胞胎,就算他大摇大摆走在路上被人看到,只要不和齐蜃同时现身,看见他的人最多也只会把他当成齐蜃。    江渠反应了过来什么,他没有想到过齐海可能还活着的情况。但他也没有表态,对于齐海和齐蜃,江渠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包庇。    江莱不是什么小孩子,和父亲有分歧还会夺门而出。她这人学不会幼稚地发脾气或是说狠话,只想问清楚为什么,刨根究底,打破砂锅。江渠不愿说,她就和他僵持着。    父女俩对峙,江莱固执起来丝毫不输阵,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江渠,非要等到他开口不可。    江渠算是知道,如果不给江莱一个解释,他可能等到天亮都没法出这个门。    “阿莱,我不想你讨厌我。”    江渠声音里满是疲倦,二十多年过来,他觉得累了。赎罪也罢,愧疚也罢,活着但求一个安宁,可此心安处始终都找不到了。    江莱却很平静地说:“我不会讨厌你。”    从小时开始,江莱就没有讨厌过谁,讨厌也需要情绪,用心才能真的讨厌。她大多数时候淡漠得像这个世界的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当年岑谬玩打火机把她写了两周的暑假作业烧成了灰,她没生气,重新花了两周补上作业,不过没时间陪岑谬去河边钓虾,反把那人给气了好几天。把小时候的事一件件捡起来品,就越发觉得岑谬不讲理。    江莱补充道:“我从来不会讨厌别人。”    江渠沉吟半晌,从柜子里拿出一根新的雪茄,他看了看江莱的眼色:“我就抽一支。”    江莱没有阻止他,她清楚烟的作用,让人上瘾的并不是那种呛鼻的味道,心里的烦躁不安才最难以戒掉。冷冰冰的灵魂,总要靠点别的东西去支撑,不是液体就是气体,或是肉体。    打火机点燃,烟雾缭缭。    江渠吸了口雪茄,又长长地吐气。    江莱有种错觉,江渠像是很老了,老到只剩下一张空壳,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她前段时间见到江渠时,江渠看上去还很年轻,像所有正值壮年的人一样精神奕奕,完全不是现在这样的沧桑。    江渠并没有抽完一根烟,他把还剩了三分之二的雪茄按灭,搓了把脸,总算开始讲起过去的事。    “我和你妈妈,还有茗玉,也就是齐蜃的妈妈,是从初中就相识的朋友。”    这出乎江莱意料,她看向江渠,等他继续往后说下去。    ————————    姓江的那个臭小子喜欢李老师的女儿。    知道这事儿的人都会说上那么一嘴: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羞死个人!    李老师的女儿长得漂亮水灵,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花,又是文化人,那个没啥本事家里还穷的江渠怎么配得上?    可惜这姓江的臭小子贼心不死,从初中一路追到高中,纠缠不休。好在李老师的女儿听话,不会早恋,没把这臭小子当回事儿。    李老师的女儿大名叫程庆红,红红火火的一个名字,性格倒是恬静,不过有点过于不通人情。恐怕全校都知道江渠这小子暗恋她了,她自己也还把江渠当好朋友。    江渠住在李老师家附近,他原本是乡里来的,不是城里人,因为舅舅在城里开了家包子店,就被舅舅叫来城里帮忙,顺便解决读书问题。    乡下的学校没有个像样的老师,有时候老师自己教着教着都忘了要讲什么,他也就对学习没什么兴趣,来到城里的中学,成绩更是跟不上。    李老师是个负责的班主任,对江渠这种转校差生也没什么偏见,知道他这是以前学校不好,没基础,才会成绩差。正好江渠住在李老师家附近,于是便常常把他叫到家里来补个课。    江渠就是在李老师家补课的时候认识程庆红和魏茗玉的。    程庆红成绩好,门门功课前列,还长得很美。江渠在她面前总是自惭形秽,他又穷又土,在班上吊车尾的学生,万万不敢想能和班主任的女儿做朋友。    魏茗玉则更不一样了。如果说程庆红是捞不着的水中月,那魏茗玉直接就是天上可望不可及的月亮。她总是坐着家里黑色的轿车来李老师家,她穿的都是不知道价格的制服,她戴的普普通通的一串项链听说都是几千。    关键在于,魏茗玉并不是来补课的,她和程庆红关系好,找个借口来串门罢了。    不过江渠为人质朴,不笨,是个有脑子的人,他不介意当两个女生的苦力,总是帮忙搬东西,天晚了就给两人保驾护航送回家。    慢慢的三个人就成了好友,虽然江渠夹在其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可他不觉得有什么,他这样的土包子粗人,能和月光似的人物做朋友,已经很知足了。    江渠一直很卑微,卑微到只敢偷偷喜欢程庆红。    他寄人篱下,总是过得小心翼翼的,饭不敢吃太多,活儿却干的不少,所以瘦了唧的,读初中的时候甚至比魏茗玉还矮一截,到了高中才窜了个头。    魏茗玉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不懂人间疾苦,虽然和他是朋友,但实际上并不是特别会关心他。只有程庆红会注意到江渠饿得蜡黄一张脸,所以早上出门的时候,总是会记得给江渠带上个玉米棒子。    就这馒头,让江渠记了大半辈子。    后来江渠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却买不回当年那个玉米棒子。    当年高考不容易,程庆红考的本地的师范学校,毕业后可以分配工作,算是个铁饭碗。魏茗玉似乎并不愁这些,家里安排了读哪里她就读哪里,养尊处优得让人羡慕。    两个女生问江渠:“你以后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帮舅舅卖包子。”    江渠落榜了,没考上任何大学,只能去打工,他也很迷茫,想读书又想跟着舅舅做生意。    魏茗玉说:“你这么年轻,打算跟舅舅打工一辈子吗?”她家境好,见过世面,在那个年代都出国旅游过好多次,想法已经和当时的年轻人不太一样了。    江渠摸摸脑袋,窘迫地说:“我没考上大学,再考一年,家里也拿不出多的钱。还不如早点赚钱养家。”    说完江渠看了眼程庆红,他是想赚钱,赚够了钱,就有底气和程庆红说自己的想法,现在他还不敢。    魏茗玉想了想,道:“你想做生意吗?我们可以一起,我想开家服装店,从广东那边进货,运到F市,赚差价。”    那时国内刚刚开放经济没有多少年,大多数还穿着土气的衣服,很少有人能像魏茗玉这样穿得光鲜亮丽,她穿的衣服就都是从沿海地区买的,有洋货,也有本地的服装厂模仿国外做的时装。但是她每次买衣服都要去外地,很麻烦,心想为什么不自己开家店,还能赚钱。    正好,江渠可以当个苦力,从中间运货买卖,她只需要投资就好。    江渠听了魏茗玉的点子,也觉得这个想法好极了,他为什么想不到,于是果断答应了:“好!”    程庆红是个淡然的人,听魏茗玉和江渠两人商量做生意,她自己没啥兴趣,于是笑着说道:“臭小子,和茗玉赚了钱记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请吃最贵的!”    魏茗玉没说啥,一心钻进了自己计划的服装生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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